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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盖着极其华丽的锦被,与我的粗婢服饰极不相衬。要不是事情紧急,我真不舍得离开这温暖的被窝!
房门锁上了,窗户也推不开,从外面被木条封住了。捅破窗户纸,看到一条小湖,应该是昨晚元夕指的那条,那我应该就在水边那座小屋里。
四郎怕连累我,或者怕我阻拦他,才会让元夕困住我!虽无性命之忧,但我肯定不能在这干等一天!看这天光,想必菊宴早已开始就算阻止不了四郎来兰陵王府,我也要尽可能帮他化解危机,甚至在最后关头掩护他脱险。所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离开这间屋子!
窗框、门框都是木头的,没有玉璧监牢的门柱坚硬吧?!我的目光落在那床华丽的锦被上哎!可惜了
今天应该来了很多人,但王府比起平日还要安静许多。侍卫大都被调去护驾,路上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偶尔望见一、两个,也能远远绕开。不过这兰陵王府,真是大!我好不容易回到客署时,午时已过!
果然,主子和大丫环们赴宴未回,连帮得上忙的机灵小厮也都跟了去,诺大的庭院,只剩一些跟我一样地位末等的婆子
“刚刚午膳听暖香说,咱家娘子在圣驾面前大失水准,接连弹错两音,远不如崔家娘子出色。陛下虽无怪罪,可兰陵王一句劝慰的话都没有!那日娘子受欺,兰陵王不是亲自前来探望吗?为何今日不闻不问?还听说那兰陵长得实在是”声音越来越小。
“嘘!”另一婆子打断:“仔细阿翁揭了咱们的皮!要是娘子当不成王妃,咱们这些人还不知如何跟着遭罪呢!反正咱没去,什么也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对、对。咱家娘子可是出挑的美人,琴没弹好算什么,日后想听随时让家伎弹奏便是。即便崔家娘子弹的再好恐怕也比不上兰陵王身边四个侍婢。邺城谁人不知,她们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听说兰陵王自身的琴艺也堪称登峰造极!”
“不过咱家娘子除了琴艺好些,似乎也没别的”
“嘘”一片禁声。
“沈三!”突然一声暴喝,把我吓的一哆嗦!郑管家不知从哪冒出来,指着我的鼻子大骂:“你死到哪去了?明知今是什么日子,居然一早就不见踪影。平时躲懒也就算了,今日要是出了任何纰漏,你你想作死吗?”说罢,举手要打我。
我哪里偷过懒?猫腰躲过他的拳头,我满脸惶恐,委曲道:“管家大人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昨晚吃坏了肚子,加上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场面,难免忧惧紧张伤了脾胃。从昨儿夜里就腹泻难止奴婢怕给阿翁、娘子添晦气,就去了远些的地方解决,回来时,您已经去赴宴了我就一直在此等候!”
郑管家一边瞪着我,一边以袖掩鼻,好像真能从我身上闻出臭味一样。
“今儿天有些热,娘子觉得气闷,面色很差。本来想让你随行伺候,顺便也见见世面,没想到你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我瞄了一眼蓝天热吗?随即谄媚道:“多谢管家大人提携,奴婢这就跟您前去,听候差遣!”
“站住!”郑管家气极败坏道:“看看你这德行,就这么出去,岂不丢尽郑家颜面。你知不知道今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不就是非富则贵吗?我看看自己身上的“工作服”,一直不都这么穿的吗?只不过压了一夜没脱,有点皱。我用力拉拉整整拽拽,看的郑管家直摇头叹气,“此番阿翁体恤,不是添置了新衣吗?”
“哦,那个啊”我提醒他:“您忘了,奴婢没有!”主人开恩也是针对那些能陪衬他们一起见客的“大仆”,像我这种没机会露脸的杂役,添什么新衣?
郑管家一愣,显然忘了。他说:“我那还有一套,你先换上吧。”
新“制服”又宽又大,明显是男款。算了,穿什么都一样!我将衣服收紧用布带勒好,便跟着郑管家出发。我想现在这副模样,混在人堆里,高洋是绝不会留意到的。
王府花园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左三层右三层地铁甲护卫在外。
郑管家出示腰牌领我进去。一瞧,好家伙,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此,各家娘子皆是一副妩媚温柔状,浅头低语
还有不少身穿显服的男子,一看就知地位不凡不是皇亲就是栋梁。只是主位空空,皇帝不在?那兰陵王呢?
我们来到郑家所在的位置,娘子正将头靠在夫人身上,嘤嘤啜泣,又怕别人看见,很是委屈郑翁着急也不敢表现出来怕失了体面,结果又将火发在我身上:“贱婢,死哪去了?快看看娘子,回去再跟你算账。”一听这话,我不乐意了,我来治病的,还受你威胁?!
我故意放大音量禀道:“阿翁不必担忧,娘子并无大碍,只是太紧张了!”
周遭顿时传来窃笑,什么见不得大场面、贻笑大方的嘲讽
郑翁脸涨成猪肝色,压低声音对我狠狠道:“贱婢作死?!赶紧去看娘子,告诉大伙,娘子体虚,不堪烈日。”
都入冬了,还烈日?!我无语地走过去看病人果然,能有什么事?就像高考的学生,压力太大,就容易出现各种不良反应症状。如果家长不及时安慰,继续施压,受得了才怪!
夫人不停轻拍郑娘,“儿啊,趁着陛下、太后及各位王午后休憩,你要赶紧振作,好好演练,夺回彩头。兰陵王肯留咱们小住,定是心里有你。来,喝了这碗参汤,再练练舞步。”
看着碗里黑乎乎的东西,我忍不住提醒:“夫人,娘子并无疾病,只是精神焦虑,虚火上升。再吃人参,恐怕虚不受补,还会积火过旺,轻则流鼻血!这要是在驾前突然流血恐怕不好吧?!”
“当真?”夫人将信将疑,还是将碗推开。我很肯定地点点头,年纪轻轻的,补什么补?“夫人,只要想法让娘子放松,自然恢复正常。”
夫人叹息道:“也罢,要是惊了圣驾,更是吃罪不起。来,女儿,起来演练”
郑娘不堪其扰:“头痛!”
我道:“娘子不如试着深呼吸,想想平日喜欢的事情,就会好很多。”
就在此时,尖锐的噪音响起:“陛下、太后驾到!”
所有人整装下跪,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高洋来了,就在对面,咫尺之遥,我的心也提到嗓子眼!
“众爱卿平身。此乃家宴,无须多礼。”皇帝发话。我不禁又是一愣,这声音也挺耳熟,但有点不像高洋
我刚要抬头望过去,被一旁的郑管家狠狠拽下。他斜眼怒瞪,警告我不能惹祸上身!
起身后,我跟着他垂首站到最后。距离太远,皇帝的面容模糊,看不清。
随即,仙乐飘飘,一众舞伎踏歌而来,彩衣华转,万朵花开,一位盛装美人从中款款走出。仔细一看竟是崔娘,尤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舞姿曼妙,让所有人不觉屏息驻足,真不愧自称第一高门士族!
一曲舞毕,大家还意犹未尽,沉浸在刚刚的美妙之中!
皇帝率先拍手称好,众人才纷纷鼓掌称赞见郑翁和娘子的脸色更加铁青,好像王妃的宝座已经被抢一样!对了,哪个是兰陵王?皇帝座下不乏英挺男子,高家的基因还是一惯的好!
那个耳熟的声音又起,皇帝问:“长恭呢?怎么还未出来?错过如此美妙之舞,实在可惜!”
一旁华贵妇人笑道:“陛下,若得入府,有的是时日慢慢欣赏,何来‘可惜’之说?!长恭连饮数杯,沾染衣袖,去更衣小憩差不多也该来了。来人,速去请兰陵王!”
“诺!”内侍卫监领命而去。
我听出来了,妇人是娄昭君,她现在应该是太后了!只是相隔一年多,声线怎么变的这么苍老?难道当上太后,发布命令的时候多了,所以用坏嗓子?
“母后,”皇帝又说话了:“为安邦定国,我大齐从来重武轻文,长恭更是其中佼佼者。咱们观赏了半日,原来我大齐的娘子也不遑多让,可与兰陵王并肩媲美。就不知这内里贤淑是否与她们的才艺一样出色?举朝皆知,长恭最喜七绝、五律,不知各家妙人可否先吟一首,让朕品鉴参详?!”
薛家娘子胸有成竹,率先出来,盈盈下拜,缓缓吟道:“腹中愁不乐,愿作郎马鞭;出入擐郎臂,蹀坐郎膝边。健儿须快马,快马须健儿。跸跋黄尘下,然后别雌雄。”
既有征战的豪气,又不失与夫君同生共死的柔情。众人皆拍手大赞。薛家娘子好不得意。
裴娘不甘示弱,也走上前来,行过礼后,细声婉转:“启禀陛下,今乃菊宴,小女子认为诗赋当以菊为题,方能应景。小女子才疏学浅,愿以袁崧之菊为引,盼郑家娘子赐教!无人不知,兰陵王对郑娘青睐有加,定有过人之处。”说罢,也不顾旁人意愿直接念道:“灵菊植幽崖,擢颖凌寒飙。春露不染色,秋霜不改条。”
众人亦拍手叫好,随后纷纷将目光投向郑家。郑娘早就心慌意乱恨不得昏过去算了,任凭夫人如何安抚都无济于事。我就奇怪难道不知道这种场合要作诗,一点准备都没有?
郑娘小声对夫人说:“女儿没准备菊诗,恐要出丑。”
众人正奇怪郑家怎么没有反应的时候,裴娘又“善意”道:“郑姐姐定是害羞了,请陛下允我亲自相邀。”
上座之人微微颌首,裴娘婀娜多姿地走了过来郑娘狠狠瞪她,恨不得杀了她一样。裴娘笑意盈盈:“久闻郑家姐姐才德兼备,深得兰陵王喜爱关怀。今日就让妹妹们见识姐姐的才华,以作表率。来吧,来吧”说着,猛一用力拉拽郑娘的手腕。
郑娘自然不愿,用力抽回,不过看来裴娘有些身手,力气很大,夫人帮女儿竟不敌她一人之力,大丫环凝香也出手帮忙。圣驾在前,双方都不敢太粗鲁!
但别家娘子却看得真真的,一心想让郑娘出丑,于是也带上丫环过来一起“相邀”郑府的丫环也都上了
郑娘羞愤难当,又不敢哭,只能红了眼眶任两方人马推来拉去
一丫环瞧见我袖手旁观,低声喊道:“沈三,过来帮忙啊。”郑管家也示意我赶紧上去,都是女眷,男仆绝不能在驾前失仪!
“哦”我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两步,伸手就算加我能成功,又怎么样?治标不治本!终究郑娘要念首诗,才能跟皇帝交待啊!
管家给的衣服过于宽大,拉扯间腰带松了,一头落在地面,贺拔娘子眼尖一脚踩住,手上一拉一推,脚下再一绊,竟把我推出去好远,“制服”散开,“啊”的一声我四肢横趴在地!
众人哗然,掩嘴窃笑我心里大叫不妙,她们争风吃醋,连带把我算计了。我就是不想面对高洋,这下可好,自己摔到他眼皮下了,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敢抬头,就这么趴着
上方传来询问:“这是何故?郑府是打算派个下人吗?郑家娘子不在?”声音中虽有一丝笑意,但所有人都吓出一身冷汗。
裴娘大声道:“郑姐姐不屑赐教直说便是。万不该派出个下等粗婢戏弄陛下,此乃死罪,当车裂、连坐!”
我惊叹小姑娘实在太歹毒了。
郑翁一下跪倒:“陛下,她虽是我府中奴婢,但刚来不久,不受此举与我郑府实无干系,陛下可任意处置”
他这是要撇清关系,置我于死地!太可恨了。
看来要活命只能自救,不等他说完,我急忙支起上半身跪地,低头道:“启禀陛下,奴婢是郑府的杂役,平日有幸得娘子指点一二。今日娘子身体不适,恐驾前失仪,特让奴婢出来献丑!”
“哦?”上方传来浓浓的好奇:“郑府连个粗使丫头都会吟诗?想必这主子更是了不得。你且念来听听!如有不妥,即刻腰斩。”腰斩?这么残酷的刑法,居然说得这么轻松,太可怕了!
“不敢,不敢!”郑翁一旁不知所谓地喃喃谦虚,其实早被吓得冷汗湿透。
我继续低着头一字一句道:“待到明年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一片寂静,几百人的场面没有一个敢出声我借用的是唐末黄巢的菊诗,肯定没人听过!
“好!”突然又是一声大喊,吓得我心脏直抽。“好诗,气势冲天!从头到尾未露一个菊字,却句句有菊将菊比作黄金甲,直取长安,有意思,有意思好,我大齐兵精将强,终有一日必破长安,灭尽周贼!郑翁,了不得啊,一个粗使奴婢就有如此胸襟修养,想必你府中卧虎藏龙,怪不得长恭对你女儿青眼有加”
郑翁擦了把冷汗,正要客气突然,
“沈医工??!!”娄昭君突然喊道。我的心脏骤停,她认出我了!
太后发话:“将头抬起来!”我欲哭无泪,不知如何是好?!
耳畔传来脚步声,娄昭君迫不及待亲自跑到我面前,伸手抬起我的下巴我俩同时惊叹抽冷气!
我惊的是,才一年多不见,她怎么会老成这样?再厚的粉遮不住皱纹和下垂。这是受了什么刺激?高欢死的时候也不见她这样!难道太后当得还不如太妃顺心吗?
她惊的是:“沈医工,果然是你!为何为何容颜不改?”
容颜?我不禁摸摸自己的脸,应该很憔悴吧?!受了那么重的伤又一路奔波不过再怎么样,一年多不可能有多大变化吧?尤其跟她比,我的确算是没变化了!
“还好吧,娄太太后娘娘,身体无恙吧?”我干笑着问候。
谁知娄昭君没听见一样,继续着了魔似的看我的脸,还抚摸顿时一身鸡皮疙瘩我从来不是他们眼中的美人,就是皮肤细滑些,但经过数月催残,黑了不少,至于这么“如珠如宝”地欣赏吗?
“皇帝,快过来看看她是何人?”她自己看还不够,突然又唤高洋过来。
天要亡我,天要亡我,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但肉在俎上,我也跑不掉了!
一旁的郑翁搞不清状况,还弱弱道:“禀太后,她是我府上的粗婢沈三,不知是否冒犯过圣驾?”听得我直想翻白眼。
“沈兰陵?!母后,果然是她!”皇帝的声音在响起,他领着一众皇亲、官员一并过来了。
“你再看她的容颜,居然丝毫未变?!”娄昭君不可思议。
“太后皇上,其实草民还是有不少变化的!”我下意识想拉起头巾和衣袖,让他们看看伤痕。
突然一张带着胡须似曾相识的面容出现在眼前,近距离对视我强压着快从嗓子眼蹦出来的心脏颤抖着伸手撩开几绺胡须,大惊:“你你是高湛?!你怎么穿着龙袍,高洋呢?不是他当皇帝吗?”
“放肆!”内侍监叫道:“来人,掌嘴!胆敢冒犯陛下,拖下去杖毙!”
“你住嘴!”高湛反而喝他:“再吵先斩了你!”
内侍监脸色巨变,另一白面斯文官员急忙打圆场:“黄公公,陛下定是遇见故人,你且退下,郑翁,你也先下去吧!”
两人不敢再多言语。
“沈嬷嬷?当年朕就是这么称呼你的,父皇说你医术了得,不似一般山野村妇,朕还不信。如今看来,还是父皇眼光佳,你真是名符其实的神医!”高湛尽力保持平静温和道,但我能感觉到他那莫名的激动和欣喜:“想不到过了十六载,容颜依旧。你是否已证仙道?”
“嗡”的一声,只觉脑袋炸开,一片混沌十六载?什么十六载?我一把拉过高湛的胸口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