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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高孝瑜、高孝珩和高孝琬三兄弟鱼贯而入,他们的小堂叔高睿也跟在后面。
“孩儿见过母妃、各位夫人。”三兄弟见礼。
“高睿见过大嫂,各位嫂夫人!”
“小叔有礼。”元仲华和各房夫人还礼道。
元仲华看到自己儿子,脸色稍霁,还是语带责怪:“孝琬,你们怎敢劳烦睿堂叔?他为你们祖父离世哀伤过度,数度昏厥。怎不让他好生休养?”
高睿道:“不妨事。也多亏大嫂教导有方,高睿时常能得孝琬侄儿探望解忧。适才听说燕夫人触怒大嫂特来看望,不知高睿可否为大嫂分忧?”
元仲华端庄道:“说来让小叔见笑,本宫管教无方,竟出了燕氏不守妇道,与医工苟且,还妄图伤害腹中孩儿。此乃内眷丑事,还望小叔带同孝琬他们先行回避!”
高睿道:“大嫂不要怪我多事,高睿只是不明白,既然燕氏私通,为何责罚沈医工?”
元仲华道:“小叔有所不知,此奸夫为沈医工之同乡,当日是她为其开脱除去奴籍,才招来今日无耻之事。你说该不该罚?”
高睿点头:“如此理应当罚,而且重罚。”我心一沉,只听他又说:“只是燕夫人与人私通一事,可有确凿凭证?”
“证据确凿,本宫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我急忙道:“草民刚刚解释过,一切都是误会,还请娘娘网开一面,饶恕我们这些山野村民不懂礼仪。”
“放肆!”元仲华怒火又起:“即便你与此狗贼真有婚约,也不能证明他二人无苟且之事。来人,将此恶贼押下去,关入地牢,带我禀明母妃,择日处死。至于沈医工你”元仲华突然冷笑:“你放心,既然你们有婚约,本宫一定成全,让他死前与你成亲。省得以你的条件穷其一生再无人要,守寡总比到死连个主都没有强!”
肃肃大惊,我苦笑道:“娘娘,您忘了,王才过世不足一月,您怎可提及操办婚事?连日来王妃不顾体力不支,每餐茹素,日夜祈祷,就是希望王能早生极乐。娘娘如何忍心此刻请她为莫须有之罪断人生死,徒增杀孽?”
元仲华一惊,顿觉失策!
高睿适时道:“世子妃气愤失言,沈医工不必当真,尔等更不可外传!不过大嫂应知,所见所闻未必完全真实,断章取义错怪好人之冤案,自古以来也屡见不鲜。就像刚才之言,若真传出去也会让人误会大嫂用心!大伯在世时,也曾说过沈医工不通世故如今燕夫人腹中孩儿并无大碍,两位医工也受到教训,想必日后不敢再犯,应学礼仪知进退。我看此事就这么算了罢!”
“小叔?”元仲华有些不敢相信:“对此等不堪、败坏纲常之事岂能不闻不问?”
不堪?真要论败坏纲常,她老公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我也是为大嫂考虑”高睿不慌不忙道:“大嫂,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往边上站了两步,高睿压低声音道:“大嫂入府早,应该听闻早年我大伯曾一度怀疑三哥高浚不是己出,冷淡待之。但我王妃堂婶,非但不排斥三哥生母王氏身份低贱,还从中斡旋,让大伯对此子甚为喜爱。你看堂婶对三哥和对大哥可有分别?所以多年来,还是堂婶最得大伯敬重。大伯常年在外,府内和睦安宁,大伯从未因内眷之事分心不安过。大伯虽然妻妾众多,但直到临终之时最为挂念之人始终是王妃堂婶。当家主母应如是!如今大伯过世不足百日,此刻朝野乃至我高氏面临什么样境地,大嫂应该清楚吧?堂婶与大哥终日劳心劳力,为的是什么?大嫂岂可再拿内眷小事相烦?渤海王之位必由大哥继承,大嫂理应就是名正言顺的嫡王妃!可大哥的脾气大嫂更比我清楚。孝瓘无故失踪在前,如今再传燕氏失德,只会让大哥对大嫂所以高睿才斗胆恳请大嫂将此事化小,不管是非对错,各人均已受到责罚,谅不敢再犯!”
高睿这番道理,我绝对认同。相比娄昭君,元仲华的气度和那点众人皆知的心思,太小家子气了!
元仲华沉默了,夫君怎么对自己的,她很清楚。虽然她是皇帝的姐姐,但整个皇族其实都是高家的傀儡,所以高澄才敢一直不将她放在眼里!如果她把燕氏这事捅出去,就算处死个医工,哪怕再死个小妾,高澄也不会高看她两眼,徒惹厌烦!可能真如高睿所料,反而成为“无德、不善”、“无力管治”的把柄影响她在府中的地位。如今,只能先让高家在前方安心保住他们元氏江山,再稳固她在高府的主母地位才是明智之举。所以高睿说的对,于公于私,都不能把这事闹大!
最后她朗声道:“多谢小叔提点,是本宫考虑不周,燕氏一事,确有不少疑点。但沈医工一行也确有不当,从明日起禁足一月,反省思过。从今往后,宋医工再不得亲近女眷,如有违者,难逃死罪。燕氏之胎由本宫亲自照指直至生产。此事就此完结,在座各人不得再提,若让夫君和母妃分神,本宫定不轻饶!”
众人皆诺。
“还是大嫂明理,不亏皇家气度!”高睿赞道。
见肃肃将我扶起,满脸关切,元仲华又道:“孝瓘,你既已归宗,就应谨记身份,切不可再与低下之人来往胡混。开蒙已晚,你父亲出征前已嘱咐此事。明日你且随孝琬他们先入国学,稍后本宫会为你择夫子!至于日常起居如今王府戒备森严,本宫一时找不到更好的人照顾你。尤氏之前虽有疏忽,但本宫已严惩告诫,必不敢再轻慢于你。毕竟她从小带你远比沈医工更知你习性,且夫家官居六品,知书识理。你可放心!”
肃肃虽不情愿,但怕我再受牵连,恭敬道:“孩儿知道了。”
“如此甚好,你先回房准备入学一事。小叔,今日之事既不宜声张,还要麻烦你押解沈医工一行回房受罚。”
高睿颌首应允。
临走我悄悄对肃肃说:“你要好好的,我一定会去看你的。”我知道他一直望着我们离开。
高睿命人把宋文扬抬回屋,杜老大惊失色。
我向高睿拱手致谢:“多谢公子救命大恩。”
“沈医工不必多礼。其实我也是受孝瓘之托他一听说你被大嫂传了去,紧张的不得了。我也相信能带孝瓘回来之人一定不是奸佞。如今大功告成,我先告辞。不过今日之事,沈医工的同乡确有错处,还望沈医工令其反省。”
“一定、一定!”我点头称是,将他送了出去。转身紧闭房门,杜老忙问:“出什么事了?怎么你们都伤成这样?”他俯身查看宋文扬。
柳萱一旁帮忙,一边道:“都是何安妮不好,不但害了宋医生,还连累兰陵姐!”
第33章()
“害你什么害你?兰陵姐,我怎么会害你?”柳萱一脸错愕无辜。
我没看她,只是叹口气道:“那咱们从头理一遍,何医生和宋医生怎么见面的?看刚刚那情形肯定不是第一回了吧?”
“就算没有我,宋医生也能向别人打听出来呀!”
“没错,府里任何一个下人都知道世子的夫人们住在哪。但哪个下人敢不奉命就直接告诉外男?就算宋医生能打听到地方就代表他随意进出吗?”
柳萱颇委屈道:“兰陵姐,你别生气。是我安排他们见面的是宋医生一直求我帮忙,何医生也想见宋医生我于心不忍心才答应的。不信你问宋医生。”
躺在床上的宋文扬勉强哼哼两声,算是肯定。我点头:“这点我已经猜到了。那然后呢?”
“什么然后?”柳萱不解。
“既然你能安排他们见面,就该知道被人发现后果有多严重,肯定有所防范。想必正是有了你多次妥当的安排和把风,他们今天才敢放心大胆地筹谋,以至元仲华来了那么久、甚至看完了整出戏,他们还一点没觉察到,是不是?”
柳萱一愣。我直接问宋文扬:“宋医生,事发前你们真的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宋文扬道:“是没留意。”
我再问柳萱:“那当时你在哪?”
柳萱红了眼眶,哽咽道:“我是门外守着,可世子妃带人突然出现。我来不及通知,就被摁住,堵住了嘴,动弹不了。”
我反问:“元仲华身分尊贵,每次出行的阵仗大家都见识过!不说别的,光她一人身上的饰物,站着不动风一吹都能发出响声。除非早有预谋,否则你们三人怎么可能一个都察觉不到?”
柳萱想了想,猜道:“会不会是之前不小心,已经被人发现禀报了上去。世子妃这次有备而来,就是来捉奸的。”
我又叹口气,尽量平静道:“哦对,是有这个可能!那你告诉我,事发后何安妮和宋医生这两个当事人固然跑不掉,连带平时伺候何安妮的下人都一并受到处罚,跪了一地,为什么偏偏你这个因为把风被抓的丫头,反而得空还被派来通传我?世子妃自己没丫环吗?还是王府人手紧缺成这样?为什么最后连我这个不知情的人都被牵扯进来、打成这样,而你这个一直撮合他们私会的丫环,居然还能毫发无损地站在这跟我们谈笑风生?不但行动自由,而且元仲华再恼怒自始至终居然一点没有责罚你。萱萱,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唰的柳萱瞬间面色惨白。杜老也望向她,想找出个新伤来。可惜没有,之前我已经留意过了。连宋文扬也呆住!
“你到底跟元仲华达成了什么协议?”我一拍桌子,柳萱眼泪直落。
“兰陵姐,我不是故意的是是一时糊涂,才做错事,我没想害你们,只是何安妮一直打我,我才会”
“够了!”我打断,道:“到现在还不愿说实话吗?我一直强调,在这只有我们六人才是真正的同乡,要团结、相互扶持,先回去再说!我们对你不好吗?难道到了这个地步,还换不来你的坦诚相待?何安妮是有大小姐脾气,惹人厌烦,所以当一开始你告诉我,她卖你、打你的恶行时,我虽然有疑问,还是选择相信你。但后来杜老的一句话提醒了我!”
我问杜老:“杜老你还记不记得我遇到她们的那天,你曾说你也不忍心把何安妮独自留在这,因为这再好,也比不上我们的时代,何况她只是个小妾?!”
杜老点头,我道:“对,就是这句,让我猛然意识到何安妮跟我们的不同!她也算是含着金钥匙出生,被捧在手心里养大的。何院长家什么条件,杜主任应该很清楚,要什么没有?出国就跟我们逛新街口一样,有什么没见识过?渤海王府又怎么样,就算是皇宫故宫,在她眼中也就那么回事,看看而已!她应该是我们之中最不会留恋物质的人。何况当时宋医生生死未卜,是不是穿过来了都不知道,她哪还有心思管别的,还丧心病狂地卖你?所以爱慕虚荣、贪恋权势,想尽办法要留下来的人是你,柳萱!”
柳萱收住眼泪,一言不发,眼神空洞,直直望着地面!
“我不知道你找了什么借口劝服何安妮不回吕家村?刚好何安妮也不喜欢那!我明白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对穿越时空的憧憬,你想逛逛,见识见识,顺便有可能的话,还能大显身手大展才华,这都没错,是人都有虚荣心,我也有!但我也不止一次提醒过你,凡事得有个度,古代不是描写的那么好!果然,你们被拐卖到晋阳,连张龙、赵虎也不知所踪多半被害了吧?!一路的苦难折磨,让何安妮心灰意冷认为再也回不去了,危难绝望中被高澄解救顺理成章跟了他,而你却只是个丫环。心理落差导致的怨恨从那时候就开始萌芽积累了吧?而何安妮每次想到是因为你的煽动才落到这个地步,气愤难平之下,对你动过手。但我不相信像你说的这是经常性的行为,因为何安妮的身份不同了,她要顾忌自身形象和在府中的影响才能生存。老实说,这事要落我头上,别说打你,杀人的心都有了当何安妮知道我们来了后,更是一心只想怎么跟宋医生复合,根本无心再管你。但你心里的积怨已经承载不住,所以你一面告诉我们何安妮如何如何不好,一面又利用她与宋医生情怯又想见面的心情,不停怂恿他们私会,然后再通知元仲华捉奸是不是?”
柳萱不语,我又问宋文扬:“宋医生,原先我跟杜老就反复提醒过你,不能轻举妄动。因为在古代,失德男女的后果很严重,浸猪笼直接处死都属平常!可惜这些天我关注别的事疏忽了。柳萱是不是经常过来告诉你何医生的情况?全是她过的很不好她很后悔她还是放不下你,天天思念你以泪洗面、茶饭不思之类的对不对?而且每次都是背着杜老对你说的是不是?因为杜老考虑问题周全,知道了一定会阻止!”
宋文扬点头!
我道:“不用问,她对何安妮肯定也是这么说你的!你们本来就是热恋中的爱人,一听彼此都还有旧情,肯定按捺不住,一见面情况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何安妮愿意打掉孩子,跟你离开重新开始。而你也能体谅她的无奈和无助都是命运的玩笑,对不对?殊不知一切都是陷井,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幕!要不是现在局势特殊,要不是有个高睿出面说情,柳萱,你不但害死他们,也会害死我,我们全都会因为你遭殃!”
宋文扬紧握拳头,重重砸在床面。
杜老也愣了半天,才开口:“柳护士沈大夫说的是不是真的?一时想歪了不要紧,就怕一错再错!小沈真的把你当自己人,一路牵挂你们的安危,你怎么能为了一时之气就你看小沈这脸肿的她跟这事一点关系没有,你何苦哎!”
良久,柳萱终于抬起头来,卸下从前的天真纯良,异常冷静道:“沈兰陵大夫,果然冰雪聪明!难怪从吕家村开始就深受爱戴。我们三人,玉璧的韦大人独对你礼遇有加,他也看出何安妮是个只会耍大小姐脾气的草包。相比之下,宋医生你眼光太差,选错人了!”
我一愣,她想说什么?
“兰陵姐,其实某些方面我跟你真的很像。一样没有家世,全靠自己打拼!但我成绩不如你好,当不了医生,只能去考护校。而且我来自农村,家里经济负担很重,不像你就是本地人。我想在大城市落脚,很难!所以我努力学习,以护校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医院。为了尽快转正,我特意申请这次的巡诊。因为我打听到时院长的女儿也会在这支队伍里,顶级的人员配备,回去后我也会有个良好的评定给前途大大加分。所以一路上我不断讨好你们,尤其讨好何安妮。”
她顿了顿,“没想到会遭遇这么离奇的穿越开始我也相信兰陵姐的观点,抱着回去的希望,继续讨好何安妮,从吕家村到玉璧,一路扶持,不离不弃迁就她的颐指气使。兰陵姐你派人先送我们回吕家村的时候,我很失望,因为吕家村的生活实在太沉闷。我想留下来跟着你。你沉稳机智,医术也可以独当一面,就算有什么事发生,你也能化解。既然老天让我们来一回,不见识一番太可惜,你能体会吗?”
我点头,从一开始就能理解,但她太看得起我了。我也想见识,但权衡性命还是第一时间回吕梁山吧!
“所以我想趁着兰陵姐你没回来这段时间,多转转看看,哪怕运用我们的医术和知识威风一次也好。于是我对何安妮说不如一边等你,一边先在外打听打听宋医生的消息晚两天再回吕家村,反正有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