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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长恭!”高纬这才似模似样走到人前,“你率兵谋反,罪在不赦。幸有兰陵为你求情,朕念在同宗手足之情,不予追究,只要你交出兵符,即可离去!”
一时,所有人都赞高纬宽厚仁义,千古明君
高大身躯略微思索,摸出兵符,扔了过去,正中高纬身旁内侍怀中。
“咱们走!”二话不说,长恭揽着我离去,残兵部将跟随在后。
“兰陵!”高纬在后高喊:“勿忘帝宫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一听见他的声音就烦,想起他就恶心。我头也不回,窝在丈夫怀中直奔而出。
上了马车,谁也没说话,只是继续紧紧拥着对方,一直到兰陵王府大门前。
一下马车,又见所有人等候,焦急、紧张、担心,一下全围了上来。
“佑佑呢?”我第一个想见儿子。
“这儿,这儿,娘娘,小公子在此!”元夕赶忙上前。
佑佑一见我,撇着小嘴,满脸的委屈,大眼迅速蓄水,准备扑过来,随即看到身边人的狰狞,满身染血,头戴鬼面
“哇啊”佑佑被吓到,含着眼泪,小嘴微张呆了!
我这才想起急忙帮长恭卸掉头盔,众人合力褪去铠甲,露出真容。佑佑一看原来是多日不见的亲爹,“嗷”一声就扑了过去,搂着长恭的脖子放声大哭,那个可怜,所有人都心疼
厅堂坐满亲朋好友,原本都带着一肚子的疑问,但见我们平安回来,反到不知怎么开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生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碰触到我们的禁忌,气氛有些尴尬。
“谢谢关心!”还是由我打破平静,“我们没事,陛下厚仁,前事不追!”
所有人松了口气,只有长恭波澜不惊,专心哄着怀中的儿子,父子多日未见,想死对方了!
“多日操劳奔波,各位都已身心疲倦,不如先各自休息几日。待我们夫妻稍事休整,再宴请各位,详述经过!”
“好!”众人理解,遭此大劫,肯定有很多事要商量,纷纷回避,将安静还给我们夫妇。
面对最爱、曾经最亲密无间的人,一时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再看长恭那样,好像也不是那么想跟我说话,难道他还在生我气?
“你累了吧,咱们要不咱们先吃饭?!”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长恭轻点头,我想我们都需要时间适应!
元大总管一如既往地超级能干、高效率,很快就备下一桌菜肴。
“拿坛上好的兰陵美酒来!”我吩咐。他们都知道我不喝酒,长恭照顾我们母子,也极少饮酒,今天难得让他破次例吧!
“是”元夕正要去拿酒,却被突然而至的人影打断。
“不必麻烦元总管,王最爱的美酒,妾身拿来了。”妖娆地坐在长恭身旁,为他斟满酒杯。佑佑感觉到敌意,小手乱挥,打翻了酒杯
王氏?!她也跟着回来了?我愣愣望着突然出现眼前的人,心情复杂,差点忘了她
王氏见酒洒,悄悄瞪了佑佑一眼,以为没人看见。谁知佑佑来了脾气,撑圆了眼睛回瞪,撅起小嘴,小鼻孔哼哼出气,终于惹来长恭侧目。
王氏立即换上一副慈善的笑脸,讨好道:“不碍事,妾身再为王满上。”
“不必了!”这回轮到我出声,“我与王有家事要谈,不用伺候,你下去吧。”
“神医见外了,”王氏仿佛不懂颜色,自顾自道:“王的家事不就是妾身的事”
“自己下去,或者我让人把你扔出去,挑一个!”我没时间再跟无谓的人磨叽。
王氏想起之前种种,暗自打了个哆嗦!面色尴尬,望向长恭这回长恭看也没看她,冷淡地挥挥手,也示意她退下。
“元夕,给王夫人安排个清静的住所,就在郑氏右侧的院落吧。”此话一出,元夕张大嘴巴,不明白一向悍妒的我怎么会突然大度起来?
王氏见我称她夫人,以为默许她的地位,允她进门,暗自得意,嘴角飞扬。
一丝惊奇同样闪过长恭的美眸,随即恢复正常。
元夕领着王氏走了,只剩下我们一家三口,各自默默扒着眼前的菜肴,偶尔传来佑佑的呢喃轻哼
我再也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沉闷,推开饭碗,正视长恭:“我想好了”
谁知长恭也在此时出声,“我反复思虑,兰陵和佑佑先跟师父回山吧!”
我诧异地望着长恭,“你不要我们母子了?”虽然这也是我刚刚想说的!
“兰陵!”长恭终于正视我,一如既往的温柔暖情:“如今的形势咱们都明白,昏君杀心已起。若肯善了,这些年高氏宗亲就不会被屠贻尽。下一个也该轮到我了!”
心中一黯,别说长恭自己,谁都看出高纬忌恨他!
“所以你想送走我们母子,独自承担后果?”我问。
长恭摇摇头:“我想全身而退,但在这京畿之地,犹如困笼之兽,不能动弹半分!你和佑佑只会让我瞻前顾后,施展不开。惟有先将你们母子安顿好,才无后顾之忧!以我的本事,自可脱身,与你们相会!”
计划是好,实际上几乎不可能。高纬铁了心要他的命,又怎会让他轻易脱身?别说他,连我都寸步难行!所以这话真的好无力,只是我们都不想点破。
“好,我们先走!”我点头,答应!无论行不行得通,长恭说的对,要想打破现状,必须有所举动!不管成不成功,都是种尝试,何况这与我原先的打算不谋而合!
“有你师父、师兄护卫,我们母子一定能顺利抵达关外。二哥和五弟是朝中重臣,他们一动,高纬必有所警觉,所以我想先把高绍信带走。等你安顿好一切,就来找我们,三个月三个月应该够了罢?久了佑佑会想你,我们都不能没有你!”
长恭郑重点头,“知道了!”不知怎的,这三个字今日听来有些发颤,让人心颤!
我举筷夹了一大块红烧肉放进他碗里,“既然计划妥当,心也定了!你多吃些,这段时间劳神费力,好好补补。走之前,你要好好陪陪咱们母子四处逛逛!佑佑想你,我也想你!这一别恐怕又有好几个月不能见面,也不知你能不能赶上他过周?!”
长恭看着儿子,充满父爱道:“我定当护你们母子周全!”大口吃饭,我夹什么他吃什么,就像从前一样!连带佑佑也胃口大好,连吃了两顿大餐才肯乖乖睡觉。
没想到这一游逛,一连八天,邺城的大街小巷、市井名胜、茶楼酒坊、佛寺道观几乎被我们踏遍!
长恭从未提及我在皇宫的遭遇,以及高纬为什么会放我们走?我也不追问这一路他与王氏发生过什么?!一家人像从前一样亲密无间,毫无芥蒂。我们的默契似乎更进一步,但这种亲密的疏离却是我最不想要的,但我已不敢轻易触碰。我不断告诉自己,只要他高兴,只要他幸福,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可否认,最开心最具幸福感的还是佑佑,毫无心理压力,无忧无虑沉浸在最亲的人身边吃喝玩乐,每天都有新奇事物,开心得乐不思蜀,一天几身汗每天都要更换好几套衣衫。每日不等回府,就睡倒在长恭怀中,打着响亮的小鼾呼!
以他们父子的姿容,上街一露面,总是招蜂引蝶,百分之百的回头率!我能感受到几乎全城女子的炽热目光!她们羡慕我能嫁这样一位人中俊杰,又生了个完全继承丈夫特征的胖娃娃。一个个望着长恭,含情脉脉。看到佑佑,又母爱泛滥,恨不得抱到怀中疼爱揉抚。唯独看着我的时候咬牙切齿肯定是指腹为婚,父母之命我好不得意啊
最后游遍全城无处可去,长恭竟带着我们母子上青楼!我笑问长恭不怕带坏儿子?长恭则自信道有他在绝不会让佑佑看到不雅的场面,染上一丝污秽之气!但这里的歌舞器乐却是邺城最顶尖的。果然佑佑嘴角挂着糖葫芦,看得目不转睛我知道长恭疼儿子疼到骨子里了,因为佑佑是我给他生的,所以我也一直深信他不可能舍下我们母子!
但现在的长恭究竟有没有受命运的变迁而有所改变?从他美眸偶尔、不经意间绽放出来的笑容,我知此刻他也是极开心欢喜的!
差不多该启程了!长恭几次望着我想开口催促“能不能再陪我去个地方?”我请求道。
“西兰苑!那是我的心血,走之前应该有所交待!”
如今的西兰苑已将由羽林卫监管,出入皆有限制。不过看到我的车驾,还是很识趣地放行。
“是沈神医”
“神医来了”
“神医来了,咱们都有救了”
我向大伙挥挥手,长恭命元夕领着家仆将食物衣料分给大伙!
“李大哥他们呢?”我试图寻找亮亮身影。
很快便有人将我和长恭请进一间尚算宽敞洁净的屋子,然后亮亮一家被带了进来,不由分说又是先下跪。不待吩咐,元夕将他们一一扶起。
看到亮亮哥哥,佑佑很是兴奋。
“元夕,你抱佑佑和亮亮出去玩一会儿!”
“是!”屋外的百姓自动让出一条道。
“李大哥,你们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人为难你们有没有人受伤?”我问。
大家脸色黯淡,我心下明了。
“是我没把事情处理好,连累你们了!”我道歉。
“不是,不是,幸得神医照拂,咱们的日子比起外面不知好了多少?!只是我们也明白神医的难处。不就是修建神像吗?吾等听说那神像是为神医所建,所以吾等甘愿前往。”
我直摇头:“齐国还缺神佛吗?!从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所以我根本不需要!今天来是向你们告别的!”
所有人吃惊,“神医要走?那我们怎么办?”
“是啊,神医不能走,神医走了,我们的命谁管啊?”
一片慌张
长恭似乎也不太认同我轻易泄露行踪。
我笑着摇摇头让他安心。
“你们不要着急,先听我说,我走并不是因为想放弃你们,相反如果我留下的话,你们只有去修像的命运,自从骨肉分离。我不想你们为我枉送性命,才有此决定!”
渐渐安静下来,我还是问亮亮的父亲:“李大哥,这段时间孩子还好吧,没受官兵欺负吧?”
亮亮父亲悲愤,“那孩子从小吃苦,只有神医当他年幼孩童万般疼惜,他人见了只当贱民,命如蝼蚁,每日被人推打,他娘为了保护他,也身受重伤,几日未曾下过榻了。”
“不急,兰陵王请了数十名医工前来,现在外面汇诊。所有诊金和药钱,全部由我们承担!”
“多谢王,多谢神医!”
“起来,都起来。其实今日前来,还有一事!”
长恭命人呈上一大叠卷宗,我扬在手中,“这些全部都是你们近年向兰陵王府借款购买农耕器物的借据。如今再无保留的必要!从此钱货两清,你们无需背债,可以轻松做人做事!”
所有人又惊呆!这事长恭也是同意的,直接取过火折点燃,将所有借据当着所有百姓的面付之一炬。
随着最后的灰烬飘散在空中,“呼”百姓又跪下了。
“兰陵王和神医大恩,终生难忘”
“草民无以为报,愿来生做牛做马”
“是啊,叫咱们去死都行”
“我们愿意建像,神医别走”
“都起来,听我说”我大声喊道,却觉力不从心。
“静一静!”长恭用内力喝了一声,终于安静了。
“不是我想弃你们不顾,实在是无力回天!所以,今天来不仅仅要告别,还想劝你们有机会的话尽早离开!邺城非久居之地,不久将陷入战乱,生灵涂炭,人畜概莫能外!”
“啊?!!”一片冷气声。
“此话当真?”有人颤巍巍确认。
“神医不会骗我们的,她说是就一定会发生”
我看看长恭,决定把实情告诉他们:“去长安!至少未来五十年,那里将是最和平的地方,不会有大规模战乱。找一位韦孝宽大人,就说是我沈兰陵让你们去的,他爱民如子,自会好好安顿你们!至少在他辖下,不会再有欺负老弱妇孺的事情发生!”
所有人一眨不眨地听我说话,生怕遗露半句。
“等我走后,齐国自然会放松对你们的监管!但你们绝不能一起出逃,想要活命,就得团结。有组织有步骤地分批离开。兰陵王府会全力帮助你们,但具体事宜还要你们自己安排。李大哥,”我对亮亮的父亲说,“我看你一直沉稳慎重,你来当个头吧,我话已至此以后他们只能多倚重你了!”
亮亮的父亲又是深深一个大礼,“神医大恩,为救吾等,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泄露天机,指明指方向,吾等永世不忘,自会为神医、为王日夜祝祷,好人平安!”
“谢谢!”
离开西兰苑时,我已累极靠在长恭身上,而长恭怀里抱着酣睡的佑佑,一家人享受专有的温馨,“你不会怪我教唆他们背叛齐国吧?”
长恭轻轻摇头,“兰陵只是希望百姓安稳,无谓牺牲!”
“我就知道你最懂我!我真的舍不得,不想离开你”声音越来越轻,终于也沉沉睡去。
明天就要走了,王府上下收拾停当,满满五辆马车,元夕恳请我们带上绣云母女,我自不会拒绝。王昱和谢祖光对宋文扬相见恨晚,邀请他回山切磋,宋文扬也已对这个世道失望透顶,欣然答应。
我悄悄问过王昱,高延德的情况他让我放心,毒性尽除,只是当事人还不知道,长恭、高孝珩和高绍信都不知道。只待高延宗清醒后,身体便会日渐好转,健壮如初!
佑佑还不知道离别,仍旧沉浸在每天的新奇欢喜中。唯有我心事重重,依依不舍,暗自垂泪。我有预感,明日一别,或将成永别,不复再见,教我如何舍得?
我取出许久没有弹拔的筝,哽咽央求:“能不能再为我和儿子弹奏一曲?”
长恭点头,将佑佑交给我抱。自己优雅坐下,举手落音,琴声如月光般缓缓泄出南风知我意,吹梦入西洲过往的一幕幕再次浮现眼前!明日一别,他日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佑佑也被琴声吸引,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爹,很是专注!
如果我沈兰陵有福气,能等到二十年后亲眼看着长大的佑佑和他爹,一大一小两个绝世帅哥坐在我面前抚琴同奏一曲西洲抒怀,同样的英俊,同样的温柔,该是何等的幸福!该有多好啊!
“呜呜啊呜哦!”佑佑的呜咽将我从梦中唤醒,才发现琴声已了,我的泪水洒在佑佑头上。
急忙砸砸嘴,掩饰不好意思:“你爹太美了,娘没忍住,宝宝不许笑娘哦!宝宝看爹是不是又美又本事?等宝宝长大后,一定要跟爹一样哦!”我把佑佑抱过去,佑佑照常爬到长恭身上表达各种爱意。老天啊,既然给了我世人羡艳的幸福,为什么不能长久一些?
离别的时刻终于来临,长恭率众将我们送至大门外,一一扶上马车,能走的都带上了!我忍着眼泪对他说:“能不能让我再摸摸你?我要把你的样子永远烙在心里,永世不忘。”
长恭点点头,缓缓闭上了双眸。
我颤巍巍地伸出手,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从他的发际一寸一寸抚摸,这是我沈兰陵此生最爱的男人啊,他比我的命还重要
旁人静静等候,没人出声打扰。倒是佑佑不甘心他爹被独占,怀中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