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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儿值当你离乡背井!”玉琳琅蹙眉问道。
金寡妇眼神闪烁,直道:“你不晓得也好,只要你能替我带句话给那大高个儿,他点头就好!”说着话福身行礼,玉琳琅忙云里雾里地应下。
金寡妇擦了把泪道:“王家放了话要见我一次打我一次,我白日出不来,等天黑了再来找你。”
说完悄悄走了,因着腿上受了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玉琳琅看她走远了才愣怔的返身,回到院子里,只见两个男人跟前的碗都空了,玉小满一边吃一边对宋正道:“我说的对吧,吃面啊,就得大口大口吸溜着吃,像你这样一根一根慢慢咬,有啥味道?”
“你说对!”宋正嘴上还冒着油光。玉琳琅站着,就见宋正依旧是慢条斯理一口一口吃着,速度也算不得慢,却颇有章法,玉琳琅眼尖,发现他巧妙的避开所有的葱花,只吃白面,一碗面吃完,葱花不着痕迹地散落在碗里,叫人看不出他对葱花的厌恶。
看他又吃了口面条,虽然也是大口吞着,却奇异地让人依旧觉得是斯斯文文的样子,看着一点不像是土匪,倒像是贵家公子。
“好吃么?”玉琳琅突然问道。
玉小满连连点头说:“姐姐煮的面条一向是最好吃的!姐姐,还要来一碗!”
“锅里还有。”玉琳琅笑着,话锋一转,问宋正道:“这山野里没别的东西,就是这样粗面条,清汤寡水的,宋大哥大鱼大肉吃惯了,这些东西吃着可还习惯?”
宋正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似是看穿了她的试探。
“你这面条配料卖相还真是不如我的,可这味就透着股家的味道!吃着就觉得暖和!还有你这是米油汤?白汤了飘着点绿,看着平平无奇,喝着又爽口又香,怎么喝都不腻。比你这面条爽口!”
玉琳琅扫一眼宋正,有些鄙视:从前他住安平的时候可没少喝这米油菜汤,才过几年,竟还要明知故问?
柔声解释道:“这是粥上头的米油,加了些野菜进去熬制,是建州最家常的做法,听大夫说,米油有补中益气、健脾和胃的功效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宋大哥你将就着用些。”
李妈妈在一旁笑吟吟道:“从前你在府里,只要有葱油拌面,你总呼噜呼噜吃两大碗,谁也抢不过你。你娘总教训你要慢些慢些毕竟长大了,做派都不一样!”
宋正端着碗的手顿了顿,又慢条斯理把东西吃完了。
玉琳琅不知道怎么的,想起过世的宋妈妈,再想起宋正这些年也不知道过得是什么日子,就这么一个人,铁定是不容易的,一时心软,打发走李妈妈说:“妈妈,帮我也盛碗汤来,我也饿了。”
宋正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才好整以暇地问她:“我心中倒是有疑惑。听小满说起这几日的情形,若是你当真寻不着那位周公子,今儿这冤屈可如何洗刷?那王家人可不像是好善与的。”
玉琳琅眉眼不抬,淡淡道:“若是能寻见周公子自然是最好,人证物证俱全,若是不能,我也不能任由他们诽我谤我,大不了一场火,将她家全数烧了,到那时候,王天赐想要躲着藏着都不行,只要他好好地站出来,自然真相大白。”
“你”宋正轻笑,“随王二家的搜屋的侍卫说,王二家的屋子走进去就有一股子油味那不会是你浇上去的吧?”
王琳琅低下头,不置可否。
宋正鄙视道:“这玉石俱焚的法子,若是真烧了,你也逃不了牢狱之灾。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蠢办法你也想得出来!”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玉小满摇头晃脑道:“王二家的在镇里有个油铺子,他家后院堆满了油缸的,从前雷劈到他们家后院,他们家也着过火,外头有人说,他们家吃的是老天爷的饭,泄露的天机太多,要遭天谴的。姐姐事先打听过,王天赐的房子就在后院旁边,所以才敢放这么一把火。”
玉小满想了想又说:“其实不严重,就烧了一缸子油,我还想烧的,你干嘛不让我继续?”
“一缸子就够了。外头人喊起来,他自然会跑出来!”宋正淡淡解释道,抬眼问玉琳琅:“如果真烧了王家一整座屋子,你觉得会没人怀疑到你身上?”
不过,虽然鲁莽了些,这狠厉劲儿倒也对他胃口。
“所以是你让小满在外头喊,说王二家的被狼咬了?”玉琳琅像是看穿了他一般,直接问道。刚刚她就一直在想其中她没布置过的细节,思来想去,也只有宋正了。
宋正点点头道:“到底是亲娘。”赌的就是王二家的对儿子的那一片关切之心。
两只狐狸会心而笑,不用多问,已然猜中了其中许多细节。
玉琳琅浅笑低头,宋正亦是嘴边含着轻笑,两人相互静默坐着,忽又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真该跟你喝一杯啊!”玉琳琅突然笑道,“可惜我酒量不好。”
“想谢谢我?”宋正戏谑问道,“你不是挺爱看戏文的么?戏文里没教你应该怎么报恩?”
“戏文只教我怎么恩将仇报。”玉琳琅恶狠狠龇牙,半晌侧头对宋正道:“方才金寡妇来了,她让我跟你求个情,让你抬抬手,放过她”
顿了顿,低声问:“到底是什么事?教她这样害怕。”
年少时光()
“你让她安心,她的事儿我全忘了。”宋正指尖轻轻在桌面上敲着。
低了头,只想起初来乍到时潜伏在山里,恰好听到一对野鸳鸯在野地里媾和,女子娇喘着喊:“冤家哟,你什么时候才能娶我过门!”
男子嘴里喘息着,含含糊糊道:“我娘要是知道我要娶你这么个寡妇,非要扒了我皮不可!”
“寡妇,寡妇怎么了!”女子声音扬上去,急急道:“我变成寡妇还不是因为你,我那死鬼还剩下一口气呢,你摸上我的床,活活将他气死了!他死了,还留了这么个家给我,我若嫁给你,便全是你的了,你还挑剔!”
“喏来给大爷我香一个”那男子嘴里含糊着,不知碰到女子哪里,女子又是一声娇喘。
当时他和他的兄弟们都听见了,一群人干渴了大半个月,正是如狼似虎的时候,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干柴烈火的戏,险些没把人憋出病来。
当时他们只是摇头笑,说这女子臀部倒是浑圆,脸蛋却不甚好看。他略扫了一眼,便记住了那女子的脸,过了没多久,便总见她花枝招展地站在玉家对面,一副轻佻的样子。
他留了心,半夜里总算等到男子偷偷溜进她家,他只等着,看着王天赐离开,他找金寡妇好好聊了聊,不过三两句就让她原形毕露:干了坏事的人总是心虚,他不过提了个,她就开始瑟瑟发抖
这世上坏人这样多,他原本没想过要做什么正义之士,反正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也算金寡妇运道不济,就这么被他撞见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那小寡妇很熟呢。”玉琳琅轻笑道,“你给人家下了什么蛊毒,让人家怕你怕成这样?宋正,你别真是土匪吧?”
“是土匪啊。”宋正不慌不忙回着,抬了头笑道:“寨子里正好少了一位压寨夫人,我看你就挺合适的!”
“噗!”一旁的玉小满闻言,一口面喷了出来,宋正挡之不及,玉小满匆匆忙忙站起来,随手又打翻了面汤,尽数泼在了宋正身上。
玉小满手足无措的看着宋正,支支吾吾道:“对,对不去啊宋大哥,我就是我就是你看这个大冬天的,我给你擦擦?”
“怎么把少爷吓成了这样!”李妈妈忙上来替宋正擦了擦,摇头道,“这也不是个办法,你赶紧回屋去换身衣裳吧。这大冷天的我也没给你准备什么好衣裳,都是拿旧衣服改的,你别嫌弃!”
宋正说了声“多谢”,转身进了屋。
李妈妈看着玉琳琅,只见她脸色绯红,拿了手去摸她的头,“烧了么?”
玉琳琅摇摇头,拿冰凉的手背贴自己的双颊,半晌才反应过来,骂了句:“睚眦必报的小人!”
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利用了他,他半点也不能吃亏,转头就来调戏奉还。
小人!
“姐姐”玉小满小心翼翼对玉琳琅说道,“你对宋大哥好一点嘛。”
“你怎么这么容易叛变?”玉琳琅斜眼睨他。
玉小满道:“我听伯言大哥说,前几日在隔壁村有人遇见了山匪,遍地里都是尸首,瞧着就是商贾人家的样子。伯言大哥说,宋大哥别是什么生意人,被劫匪打了劫的,死的大概都是他的家人”
“都死了?”玉琳琅倒抽了一口凉气。
玉小满点点头道:“宋大哥看着就是内敛的人,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心里头不定多么难过。我看他好几回都不怎么说话。”
“那是”玉琳琅嗫嚅着,想起那日救起他时他浑身上下都是伤,当时害怕他是不善之类,没想到却是遇见了劫匪。这样冰冰冷冷的性子,苦痛都藏在心里,最容易憋出病来。
想起他负伤还不忘护送她到长平镇,玉琳琅心里头一暖,这一路奔波,他身上的伤口都裂了,也不晓得怎么样!
玉琳琅不爱欠人情,当下又觉得心里有些愧疚。
玉小满继续道:“宋大哥定然也是个好人,才能有好报。那日他险些也死了,绝处逢生遇见了灰灰哦,不是灰灰,那位周公子说,灰灰的原名叫雪女!”
一句话说完,又往嘴里塞了块糕点,随手还给玉琳琅递一块,“喏,这是周公子从京里带来的金丝红枣糕,可好吃了!姐姐不来一块么?”
玉琳琅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金丝红枣糕啊!”玉小满眨巴眨巴眼,玉琳琅急急道:“你说那狼叫啥?”
“雪女啊!”玉小满不明就里地回道。
玉琳琅的脑袋抽抽地疼,隐约想起那日落水前见过的那个男人,现下想起来,只记得当时被那男人迷住了,病了一场,那男人的样子却模糊了,难不成那枣红大马上坐的就是周子安?
当真是一报还一报,先前她还恨那匹狼恨得牙根痒痒,结果一回头,周子安就帮了她大忙,两厢里扯平了不说,倒还欠下了。
周子安今日算是将王家抄了个底儿朝天,家禽家畜全给赶到她玉家来了,家里的猪圈都快住不下这些猪了,鸡鸭太多,也教她头疼。
这算是凭空发了一笔横财,眼下王家大概也是不敢来闹的。恶人自有恶人磨,反正王家来了她也不还!
托着下巴,将手指在桌上轻敲:抛开这些家禽家畜不谈,眼下光是银子,她手头上便有一百四十两,再加上前几日孙氏零零碎碎送来的,加起来数目极为可观。玉琳琅这么一想,顿时觉得自己很是富有。
可是还不够,远远不够。
上一世一直寄人篱下,玉琳琅便明白一个道理,银子还得握在自己手里才算是银子,在别人手上的,终究是镜花水月,说没也就没了。
后来出了毅勇侯府,她又明白,银子都是死的,要想让银子活起来,总得想法子先撒出去!
她还有一屋子要养活,不能单靠这一百多两银子过日子。
但是,做什么能来银子呢?
玉琳琅托着下巴苦思冥想,不知不觉甩了下手,险些戳到火盆子里去,指尖被狠狠烫了一下,她“啊”了一口,忙将指尖放在嘴里轻嘬了一口,懊恼地蹙眉。
隔着老远,宋正立在窗口,侧了头,顺着窗外眺望,玉琳琅仍旧将右手的食指含在嘴里慢慢嘬着,颦眉侧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的腹下一股暖流涌动,陌生的情愫顿生,让他口干舌燥,他不由蹙眉,不动声色地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那情愫很快被他压制了下去,他再抬头看窗外,玉琳琅已经消失了。
屋内飘进来一个人影,躲在他的身后,轻轻摇着纸扇,叹息道:“此刻方才能做那根美人手指该有多好”
一眼万年()
竟是去而复返的周子安。不过片刻功夫,已经换了一身行头,轻装简从而来。
宋正像是早就知道他回来一般,睨了他一眼,才慢悠悠道:“若我是她,知道你是那根手指,非得剁了才畅快。”
声量不大,却让周子安腹下一紧,下意识要去护住关键部位,一边护着一边讨好地笑:“咱们可是自家人,何必动刀动枪的呢!”
宋正眼里先是带上笑意,过不多时却冷下来,教人看不出他的喜怒,声音一如既往听不出情绪道:“自相残杀?你看得还少么。”
一句话出,两人俱是沉默。
周子安方才还嬉皮笑脸,此刻也变了脸色,端坐下来替自个儿斟了一杯茶,想送进嘴里怎么都送不进,捏在手里,手在发抖,水洒了一桌子。
“雪峰的尸首都找到了,独独雪竹怎么都找不到,只在悬崖边捡到她的衣裳,只能替她立个衣冠冢。左相,这个仇”
手掌扶额,两行清泪落下,在桌面上“啪嗒”一声响,声音低得叫人看不出痕迹。
当年他们一同入奇袭军时不过是半大的孩子,一起生活了近十年,一转眼,当年的少年们都长大了,一个成了当朝左相,一个还是当初的浪荡公子哥儿,而雪峰、雪竹、雪雨、雪鹰四兄妹都成了左相的贴身侍卫。
这么多年出生入死,多少困难都熬过来了。来建州之前,几个人还戏谑说,这么多年还真没一同出游过,这一趟来建州定要玩个尽兴,谁能想到这长平小镇竟是生离死别之地。
四雪折半,雪雨雪鹰重伤。一想到这,周子安便痛不欲生。
“人抓住了么?”宋正轻声问。
周子安抹了把泪,冷笑道:“一个个都是死士,抓住的瞬间就服毒自尽了,好不容易保下了一个,已经秘密送进京里。左相放心,有雪鹰在,定然能撬开他的嘴巴!京里现下情况不明,只能委屈左相暂时在这住下”
“你自个儿也当心些。”宋正道。
“我怕什么!”周子安笑,“我不过是个不成气候的浪荡子,他们不会对我下手更何况,我打着微服私访的钦差名号,走哪儿都有人跟着,目标这么大,他们也不敢随意下手。”
宋正低低“嗯”了一声,想来他的死讯也该传遍整个京城。自然是亲者痛仇者快,那些人这会不知道要怎样庆祝。
“旁人倒不打紧,只是老将军毕竟年事已高,要不要”周子安迟疑道。
“不必让他知道。”宋正回道。
“你这是不打算回去了么?”周子安嘴皮子哆嗦,宋正这一副颓然的样子,实在让他不得不怀疑。
还要说什么,又想到他一向是个明白的人,索性低声不语。
宋正偏了头看窗外,玉琳琅去而复返,又在石桌旁坐下,手里掐着件衣裳,瞧着像是玉小满的。拿起衣裳对着阳光照,眼睛眯起来仔细看了一会,敲了下玉小满的头问他:“又跟谁鬼混去了,衣服又给磨破了!再磨破不给你缝,看你穿什么!”
玉小满吐吐舌头,道:“洪图带我去折梅花呢!姐姐不是喜欢梅花么,我折一些回来给姐姐看,赏心悦目!”
“我瞧你就是想吃梅花糕了!”玉琳琅有敲了下玉小满的脑袋,玉小满揉着头抱怨:“姐姐,再敲我就要变傻了!”
“原本就傻!赶紧去练字去!今儿不写满一百个大字,就不给你饭吃!”玉琳琅撇撇嘴,玉小满苦着脸哀怨地望了他一眼,三步一回头地挪进了屋子,将笔墨纸砚都摆出来,就在石桌旁练起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