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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笑不笑,吴命大恨恨的想。
众人吃饱喝足,披着晨光上了路,几日行程,波澜不惊……
抵达风陵渡时,正是日落时候,山河渐冷,沧波无语,九曲黄河万里沙,一轮通红的圆日落在长河之上,耀目,也清冷。
一座硕大的石碑矗立在河畔,被夕阳染红了半壁。
滚滚黄河水从天际而来,奔流至此,又向东折转,浩浩而去。临河一座孤城矗立在晴空之下,城外枯草连绵,绕城一条静静的小河,河畔栽着垂柳,春色说来就来,草间树梢氤氲起团团蓄势待发的绿意,河上刮来的风依然冷,却没那么生硬了。
“风陵渡,什么时候起了这么大一座城池?”
李承乾看着高耸的城墙不禁问道,他和师父曾路过这里,记忆中,风陵渡只是个浪很大的渡口……
淳伯笑呵呵的说:“小兄弟,听你语气,怎么老气横秋的,这城怎么说也有二十多年了,你才多大岁数……”
李承乾淡淡一笑,不再言语。
“不过要说,这里从前也就是个小城垛,名叫风陵驿,听名字便知,从前只不过是个驿站,慢慢人烟越聚越多,便是座小城了,如今因江家势盛,雄踞在此一隅,这城也跟着越建越大了。”
淳伯一边说,一边望了望远处高高的城墙,真够气派的。
“什么江家?”吴命大好奇的问。
淳伯捋了捋胡子,继续卖弄他一肚子的博闻广识,“风陵江家,你们没听说过吗?”
吴命大摇了摇头,什么江家河家,浑夕山上只有出家。
“我听说过……”于林突然插了一嘴,说完脸就红了。
淳伯看了他一眼,等他接着说,他却支支吾吾哑巴了,老爷子淫威太盛,霸气侧漏,于林被他一眼打回原形,缩成了个小鸡崽子。
淳伯收回目光,继续说道:“说起这风陵江家,也真是乱世里一朵奇葩了,如今这世道,皇帝龙椅都坐不稳,说不定哪天就被人抢了去,落得个子孙尽诛血脉无存,可这江家历三代而不倒,要说还是江家家主江如厉害,这江如曾是绛州刺史江白卿门下的一个幕僚,因沉肃稳练办事得力,被白卿一力提拔,最后官至司马。传说后来白卿通敌叛变,致使风陵渡一役唐军兵溃千里,江如临危受命力挽狂澜,可只差了那么一点点,结果还是无力回天,江如被俘后宁死不降,铮铮铁骨被朱温旗下大将隋猛赏识,与他高官厚禄,却都被他固辞不受,这隋猛也是个偏执之人,不但不杀他,还拿他一家老小几十口人要挟,他才含泪愤恨受了官职,整日缅怀前朝,放浪形骸,不干什么正经事,后来李存勖起兵造反,他卧薪尝胆多年,义无反顾投入李存勖麾下,再次杀回风陵渡,一雪前耻,自那以后,他便解甲归田,不问世事,李存勖赐他风陵侯,他依然固辞不受,只把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家资置业经商,不几年便富甲一方,后唐灭国后,当今天子闻之他的义勇之举,对他也是颇为赏识,不但没有为难他,还对他青眼有加。那河畔的石碑,就是风陵渡的百姓自发凑钱给他建的,说来也奇怪,这碑上年年刻字,却年年被河风侵蚀,不久就字迹全无,当地百姓就唤这碑叫无字碑……”
几人边说边走,临近城门时路过一片荒草坡,草坡之上孤零零立着一个坟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看着很是奇怪,待走近了才发现更奇怪的是,这坟头简直污秽不堪,离得老远就飘来一股股大粪的臭味,大家忙捂着鼻子快步走过。
待离那坟头远了,大家齐刷刷看向淳伯,等他接着讲这坟头的故事。
“看我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淳伯意兴阑珊的说……
入得城内,天也黑透了,风陵渡虽地处偏远,城里却是人烟凑集热闹非凡,大家马不停蹄赶了一天的路,一个个人困马乏,就近找了一家客栈,吃饱喝足,各自回房休息,一夜无话。
第51章 李代桃僵()
第二日在客栈吃完早饭,凤掌柜问淳伯几时出发去谈买卖,淳伯又是一通横挑鼻子竖挑眼,“瞧瞧你们几个土老帽,带出去见人,生意恐怕先黄了一半,你们就给我在客栈老老实实候着。”
说完一眼瞥见衣冠楚楚从楼上翩然而来的李承乾,笑眯眯迎了上去,“十五啊,吃过饭了吗?”
李承乾向淳伯颔首道:“淳伯早啊,吃过了。”
“那三郎和小缺姑娘呢,早起可安好啊。”
李承乾笑着点点头,这老爷子变脸可真够快的啊……
凤掌柜看着淳伯一眨眼的功夫从鼻孔朝天到谄媚巴结,变脸变的这叫一个行云流水雁过无痕,好在人情冷暖她早已见怪不怪,只轻轻从嗓子眼里哼出一声淡淡的鄙夷,转身走了。
淳伯越看李承乾越觉得顺眼,翩翩公子一枚,眉宇间透着一丝出尘飘逸,形容举止却自带一股说不出的风流贵气,仿佛离家出走的王孙公子,这般人物若能带在身边,连他这个糟老头子看上去也跟着人五人六了些,行走江湖,简直是块上好的敲门砖啊……
小老头灵机一动,心头早已盘算出一套说辞,“我说十五啊,伯伯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淳伯客气,请但说无妨。”
“这个,伯伯是想说,你若是不急着赶路,能不能同伯伯一起去趟江府……”
老头一边说一边眼巴巴观察着李承乾的脸色,生怕他一口回绝。
“去江府……做什么?”李承乾一头雾水。
老头搓了搓手,笑的一脸谄媚,“这个,你这一表人才的,进门还方便些……”
李承乾……
“您在江府,没有认识的人吗?”
老头干笑两声,“我这糟老头子,哪有这能耐和江府攀得上关系啊……”
李承乾再次无语。
“那您去江府做什么?”
老头微微佝偻着背,站在李承乾面前,看上去矮了何止半截,“这个……江湖传闻,兰亭序真迹,如今在风陵江家……”
李承乾终于明白了,也彻底无语了。
淳伯一双昏黄的老眼目不转睛盯着李承乾,盼星星盼月亮一般,几乎都要波光粼粼了……
“淳伯……您这趟要收的宝贝,不会就是兰亭序吧……”,李承乾哭笑不得。
淳伯点点头,“做人,总要有点梦想吧……”
说完脸也不红,皮也不痒。
人要沉溺于什么之上,到最后莫不都会这般疯魔?
“怎么去吧……”
李承乾叹了口气,问道。
淳伯说服了李承乾,再拿下吴命大和小缺简直不在话下,经过老头一番上蹿下跳的编排演练之后,四个人衣冠楚楚的出了客栈。
“小缺啊,记得叫十五什么吗?”
淳伯不放心,一路不停的问小缺。
“叫公子。”小缺答得声音洪亮,字正腔圆,一张小脸儿绷得比西瓜皮还紧,人生第一次受人所托,她可不能演砸了。
“三郎啊,你走在后面一点点,哪有侍从大摇大摆走在主子前头的……”
这两个添头的演技实在是差强人意了点,好在李承乾完美到无可挑剔。
四个人走出客栈门前这条热闹的街道,向东走了一程,渐渐出了市井,越往前走人烟越稀,景色也渐渐别致起来,李承乾举目远眺,只见前面依山傍水烟笼轻纱间,掩映着一座延绵不知深几许的庄园,山色起伏间现出一丛一簇粉墙黛瓦,颇有几分云深不知处的感觉。
无需借问,也知是风陵江家了……
几人沿着明媚的山路渐行渐近,远远的看到江府大门前站着两排严阵以待的侍卫,看架势就跟江府摊上什么事了一般。
行至门前,打头的侍卫面无表情将他们拦了下来,淳伯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块掌心大的玉牌交给侍卫,也不多说,挺胸昂头背着手等侍卫进去禀报。
大门上的管家看了侍卫递进来的玉牌,虽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瞧着这玉牌不是普通东西,便让侍卫开门放他们四个进来。
李承乾回头看了一眼淳伯,不知这老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又不好当着外人的面问什么,只得硬着头皮抬步迈进了高可及膝的门槛。
入了大门,迎面就是一座气派的雕花门楼,正中挂着一块匾额,上书“半天朱霞”四个大字。
老管家在前面引路,淳伯凑上来轻声对李承乾说:“这匾额上的字,据说是当朝太子手书。”
说完目光炯炯的盯着那四个字又看了几眼,恨不得找个梯子爬上去品鉴一番。
李承乾淡淡点头,目光既温和,又带着丝倨傲,仿佛世间诸般尊贵繁华,在他眼里不过是意兴阑珊,不值他回眸一望。
淳伯简直心花怒放。
“十五啊,一会儿就这张脸,保持保持住。”
李承乾……
穿过匾额高悬的门楼,入了二门,老管家鞠躬行礼,客气退下,四人在庭前稍站片刻,只见一个须发苍白的老者匆匆穿过重重院门,从内院一路跑将过来,见了李承乾,先不问姓甚名谁,扔了手里的拐杖纳头便拜。
李承乾心中更加疑惑,可来都来了,还能自己把自己拆穿了不成。
他继续摆出一张高不可攀的俊脸,只略略点了点头,以不变应万变……
老头从地上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说:“贵客驾到,罪臣有失远迎,冒死请问您可是……夔王?”
李承乾瞥了一眼淳伯炯炯有神的目光,胡乱点了点头。
老头立刻纳头又是一通跪拜。
“起来吧……”
李承乾看不下去了,淡淡吐出三个字来。
老头千恩万谢的站了起来,正要命家仆召集全家上下来参拜贵客,李承乾忙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挥,淡淡说道:“本王不喜打扰,此事不可对外声张,你自己晓得便是。”
到了这个份上,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淳伯这个老狐狸让他演的是什么人了,只是这所谓的夔王身上的令牌,怎么跑到淳伯手里,这老头子难道是江洋大盗不成?
李承乾目光如炬的瞪了淳伯一眼,将秋后算账的意思传达的明明白白。
淳伯朝他笑的一脸谄媚……
这老者便是江如,他听到李承乾这么说,便不再声张,亦步亦趋引着李承乾来到内院正厅,亲自端茶倒水嘘寒问暖。一家上下看到家主何曾这样卑躬屈膝的招待过什么人,全都认定此人贵不可言,可怜江家上上下下从主子到下人这些天正为家里的事紧张到如履薄冰,眼瞅着又从天上掉下个不知什么来头的祖宗,个个心中叫苦不迭。
第52章 夔王()
李承乾坐了片刻就做出一副恹恹的嘴脸,江如忙亲自引了他和身后三个假冒的随从,来到一处别致的小院,院中一树白梅花期已尽,微风过时落英便似飘雪,暗香盈盈绕颊而散。
李承乾环顾四周,略略漏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江如一颗小心脏终于略略放回肚子里些,讨好的对李承乾说,“寒舍简陋,招待不周之处还请王爷恕罪,此间院落十分清净,王爷请放心休息,小的这就去置酒备宴,稍后为王爷接风洗尘。”
李承乾点了点头,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转身翩翩然然走进厢房。
淳伯三人随着李承乾进了屋,从门缝里看着江如毕恭毕敬退出院子,回头摇头跺脚赞叹,“像,太像了,怎么能这么像。”
李承乾冷冷一笑,递了一个眼神给吴命大,两人将淳伯架到墙角,一个揪领子一个举拳头,威胁道,“说,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淳伯一边缩着脖子求饶,一边磕磕绊绊的讲了起来……
夔王石重进喜爱游山玩水,常年飘荡外在,世人多有耳闻,民间也流传着各种版本的趣闻演绎,真真假假云山雾绕,最后反倒让人觉得,所有这一切只是传说而已。
但夔王的的确确过了很多年忘情山水之间,逍遥庙堂之外的生活,并且用一种颇为戏剧的方式给他这段与众不同的生活画上了个句号……
他被妖怪吃掉了。
妖怪道行不高,幻做他的形貌到处照样撞骗,倒霉撞上淳伯,被他就地正法了。
淳伯就这样得了夔王的令牌,一直当个宝贝带在身上,要说这令牌的确是个好东西,石敬塘贵为一国之君,当然不能让自己亲儿子真的就这么浪迹江湖甩手不管了,他命能工巧匠赶制出十二块连环璧,内中镂空,与夔王手中这块可以严丝合缝分毫不差的合二为一,连环璧加上一道皇帝的敕令被快马加鞭送往东南西北各个方向最显赫的十二个名门望族,珠联璧合便是夔王本尊亲临,皇帝这个不走寻常路的宝贝儿子走到哪里都能有宾至如归的待遇了。
可惜好鞍也需好马来配,自从这玉璧到了淳伯手里,便似英雄无用武之地,老头长得跟黄鼠狼家的亲戚似的,若拿着玉璧去招摇撞骗,跟投案自首的效果差不多。
自从听到兰亭序真迹在世的消息,淳伯便日日望璧兴叹,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就用不上呢,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李承乾这个东风就来了。
“说起来,这事也不能完全怪我……”,淳伯辩解辩解道,“要不是遇到你,我敢想也不敢做啊,皇帝的儿子,哪是谁想演就演得来的……”
李承乾……
“话说十五啊,你怎么能这么像呢,简直就是如假包换啊……”
淳伯说着说着,就跑题了。
“你这趟是要偷,还是看?”
李承乾没接他的茬,只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老天给的机会,不好好利用怕是会遭天谴啊……”
淳伯委婉的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李承乾闻言,招呼吴命大和小缺,抬腿就往门外走,恕不奉陪了。
淳伯忙上去抱大腿……
“只看,只看还不行吗?我对天发誓只看不拿……”
淳伯吊在李承乾一条长腿上,被拖出去好远,仍锲而不舍的抱着,一把老骨头拼到这个份上,连吴命大都看不下去了。
“要不就帮他看看吧……”
与淳伯约法三章后,李承乾终于肯在江家再住几日,让淳伯饱一饱眼福才走。
而他自己,也不比淳伯淡定多少,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能识破淳伯拙劣的谎话,为何能不动声色的被他牵着鼻子走这么远。
也许最想看到兰亭序的人不是淳伯,而是他自己……
江如走后不多时,便有一队侍女送来各色精巧的茶果点心,盘盘盏盏摆了满满一桌,小缺趴到桌边看了半天,手伸出去又缩回来,看着一桌子比花还漂亮的糕点,选了半天哪个都舍不得吃,最后还是淳伯打破了僵局,小缺正眼花缭乱间,只见一只又干又瘦的爪子伸了过来,所到之处如辣手摧花,盘子里雪团一般的椰子酥,粉嫩剔透的桃花羹,还有碧莹莹的青团瞬间东倒西歪少了一半,淳伯一边吧唧嘴一边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小缺终于不纠结了,争分夺秒的抓了块破相的海棠苏塞进嘴里……
用完茶点不多时,又有侍女提了热水过来伺候李承乾梳洗,李承乾留下热水,把人打发走了,扭脸看了一眼淳伯和吴命大,两个人正毫无眼力价的歪在李承乾的床榻上打饱嗝,李承乾重重的清了清嗓子。
“十五啊,有水吗,噎死我了。”
吴命大不但听不到李承乾含蓄的逐客令,还蹬鼻子上脸的要水喝。
李承乾哐啷一声拉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