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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来了……”出来的是个秀才模样的年轻人,一句话还没说完,扭头看到李承乾旁边的小缺,两个眼珠子惊得骨碌碌滚落在了地上,小缺一口气还没从喉咙里叫出来,秀才自己先尖着嗓子嚎了一声,“是个活人啊……”
说完两个黑洞洞的眼窟窿翻了一个并不存在的白眼,一头晕倒在地。
小缺:“……”
李承乾抬脚把晕倒的秀才踢到一边,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一声,然后对小缺说:“这家伙,是个胆小鬼……”
小缺一时语塞,没想到有生之年,见到真正的胆小鬼了,如假包换的胆小鬼……
跟着李承乾走进宅子,小缺明知最好不要东张西望,却忍不住左顾右盼,她见过璀璨星空下明静如水的夜晚,也见过乌云压顶时漆黑如墨的夜晚,却没有见过眼前这黑不黑,白不白,温温吞吞的夜晚,黑暗中仿佛掺进了丝丝缕缕的白烟,视线稍远一些便成了诡异的影影绰绰,头顶的夜空不似苍穹那般遥远,而像是就在房顶上,伸手就能摸到似的,阴冷的小风绕着她打旋儿飞过,拂过她的皮肤,像是无数根细小的针尖划过一般,小缺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收回目光,只老老实实看着李承乾的脚后跟,穿过庭院,走进游廊,一阵阵细碎的窃窃私语好似从四面八方涌进她的耳朵里,小缺猛然看向左右,除了几盏鬼火一般游走漂浮的白灯笼,什么也没有……
“别怕……”李承乾头也不回的边走边说,“阴宅里头一次来活人,你被围观了……”
小缺点点头,突然问:“你是活人吗?”
李承乾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小缺一脚没刹住,直接撞进他怀里,脑门被他胸前一块挂坠硌出一块圆圆的红晕,李承乾很不厚道的在她磕红的脑门上又弹了一下,嘴角笑出一弯好看的弧线,廊下飘忽而过的白纸灯笼将他长长的睫毛投影在略显苍白的面孔上,小缺突然觉得他是不是人也无所谓了,比起从小吓她千百次的无头男、吊死鬼,就算他是鬼,能被他这么惊鸿一瞥的吓一吓,也是三生有幸了。
“你放心,我不但不是鬼,还是个老不死的……”李承乾嘴角一抹笑意突然掺进一丝嘲讽,转身大步如风的走近影影绰绰的游廊深处,小缺撒丫子紧紧跟着他,穿过层层潮水般不知从何而来的窃窃私语和无数双黑暗中幽幽注视的眼睛,终于来到一间红烛昏罗帐的房间里,小缺还没来得及坐下喘口气,就听李承乾朝锦被叠罗的床上懒懒说了一句:“出来。”
一股轻烟从被子里袅袅盘旋而出,一个肤如凝脂,胸前波涛汹涌的大美人姿态撩人的出现在床头……
小缺顿时觉得呼吸不畅,生怕自己大气一出,把眼前这么好看的一幕给吹跑了。
“李公子,你还知道回家啊……”美人幽怨的朝李承乾飞去一个媚眼,眼角余光飞快的在小缺身上打量了个来回,李承乾不耐烦的一挥袖子,一阵大风刮过,美人被狂风卷落叶一般从床上刮走,飞扑到窗户上,滚落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李承乾你还是人吗,怎么能对女人下这么重的手!”美人一骨碌爬起来,一脸怨毒的神色丝毫没影响她的风华绝代。
“你不是女人,是女鬼。”李承乾十分不留口德,一句话把美女挤兑得花容失色,他轻轻打了个响指,悬在床头的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突然发出层层莹白色珠光,四下不断翻涌的寒气顿时消退了很多,美女一个哆嗦,一溜烟退出房门,咣当一声摔门而去,李承乾突然朝门口喊了一声:“崔辰……”
美人突然从门缝里一阵烟似的挤进半个身子,一边忌惮着房内越来越浓的莹白色珠光,一边勾魂摄魄的微微一笑:“怎么了,不想我走?”
李承乾倒了杯茶递到小缺面前,头也不抬的说:“李贺吓晕在门口了,去把他捡回来。”
美人咣当一声,再次摔门而去……
小缺抱着杯茶,看着余音未消的房门,一脑门子的无语,李承乾再次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那什么,累一天了,睡吧……”
说着挪动脚步,慢慢朝门前蹭去……
小缺在身后叫了一声:“那个……李……老大……”
李承乾立刻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你叫我李承乾就可以。”
小缺点点头,却不敢真的对他直呼姓名,忙说:“那个……你的狗模样我记得……”
李承乾转过身来,抱起了双臂,头微微一偏看向她,嘴角勾起一个忍俊不禁的弧度。
小缺看到他一脸无语的表情,忙解释说:“我没骂你,我是说,你变成大黑狗时的样子,我是记得的,你的人模样,我明天可能就不记得了,我脑子不好使,还是个乌鸦嘴,但是我听话,也不懒,吃的还少,明早起来我要忘了你是谁,忘了今天的事,麻烦你再跟我讲一遍,我就又能记得了,过些时日,就记得牢了,你不要赶我走。”
“好……”李承乾语气很轻,却说得郑重,跟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判若两人,“你一天不记得,我就提醒你一天,你一辈子不记得,我就提醒你一辈子。”
第3章 同床()
小缺没成想他一张嘴就答应到一辈子去了,顿时接不上话了,李承乾见她有些愣神,第三次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那什么,快睡吧。”
“还有一件事……”小缺停了停,下了下狠心似的,对李承乾说:“明天我可能会记不得我爹娘去那了,麻烦你随便编个理由,不用告诉我他们不要我了……”
李承乾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却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声:“睡吧。”
说完仍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
小缺点点头,走到床边,回头看到呆呆戳在门口的李承乾,上床也不是,不上床也不是,只好也戳在了原地,两人一会儿左顾右盼,一会儿大眼瞪小眼,李承乾白皙的面皮渐渐由内而外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我自己的房间,干嘛要走……”
他一边想着,一边四平八稳故作镇定的走回床前,若无其事的斜躺了下来,半支着身子,掀开锦被。
“上来……”他淡淡的说。
小缺脱了鞋,和衣钻进了被子里,转身面朝他,又看向他那双实在好看的难以形容的眸子,恍然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真好看。”她由衷的说。
话一出,歪在身旁一脸难以捉摸的李承身子一震。
“再说一遍……”他嗓子突然哑了,带着些淡淡的鼻音,幽潭般的眼睛更加深不见底。
“你真好看。”小缺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毫不掩饰对眼前这张面孔的稀罕。
李承乾深深看进小缺眼睛,仿佛是想从里面找到些他曾遗失了很久的东西,过了好久才移开了目光,初见时那张春风得意顾盼飞扬的面孔突然间黯然了下来。
隔了这几世,委实没有奢望,还能再听到这句话……
“睡吧……”
他柔声说道,抬手帮她理了理枕边的碎发,不经意间看到她颈间红绳系着的一个小吊坠。
他轻轻捏起吊坠,凑到眼前看时,却是一颗光溜溜的杏核。
“……”
李承乾放下手里的吊坠,转了个身背对着小缺,静静闭上了眼睛。
小缺看不到他赏心悦目的面孔了,便闭上了眼睛,困意袭来,她像被人一把拽入了梦里,沉沉睡了过去……
李承乾静静躺了一会儿,听到耳边渐渐响起均匀的鼻息声,才抬起脸,一双微微发红的眼睛又在小缺熟睡的脸上默默看了许久。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小缺的眉心。
一朵莹白的小花自她眉心渐渐浮了起来,层层柔和的光晕自那细小的花瓣缓缓流淌而出,源源不绝,温暖飘渺的光线渐渐弥漫了整个房间,床头那个拳头大的夜明珠相比之下都黯然失色了。
李承乾指尖轻轻碰花瓣,一阵暖流自指尖蔓延至他全身,五脏六腑舒服得几乎要化掉了,他将指尖从花瓣上轻轻移开,骤然间像是坠入冰窟,手脚瞬间恢复了平日的冰凉,五脏六腑重重的抽搐了几下,像是集体造反了似的,疼得他龇牙咧嘴打了个滚,他咬着牙又化身成一条大黑狗,蜷缩在了小缺身边,动物的身体,对寒冷和疼痛的感觉要迟钝一些,长夜漫漫,才能让他偶尔能睡上一小会儿,稍稍从经年累月的疼痛和刺骨的冰冷中缓一口气。
大狗一双幽幽的眸子看着小缺眉心的小白花慢慢的敛去了光芒,花心间一点点七彩流动的颜色,是她残缺不全的魂魄,花瓣慢慢合拢,将那一点点魂魄小心的呵护在中间,渐渐陷入小缺眉心,房间又黯淡了下来,夜明珠层层柔和的光晕渐渐又看得到了。
夜已更深,蔡郁磊的府邸却无昼夜之分,李承乾蜷缩在小缺身侧,正闭目养神,只听窗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会儿又是几声低低的咳嗽,接着又是来来回回的脚步声……
李承乾嘴里轻轻骂了一句,一头钻进被子里,企图把耳朵堵上。
“咳……咳……”
轻咳变成重重的咳嗽,接着是一连串的唉声叹气。
李承乾没好气的蹿下床,身长玉立的影子自一团淡淡的青烟中疾步而出,一把推开房门,门前探头探脑的人被迎面而来的房门重重拍倒在地上,龇牙咧嘴的起身拍了拍屁股,指着李承乾的鼻子骂道:“你小子……”
“你还让不让人睡觉?”李承乾横眉冷对。
“寄人篱下,还这么嚣张……”
东方鬼帝蔡郁磊一边抱怨,一边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一脸猥琐的凑上来轻声说道:“你小子火力可真壮啊,也不拜个堂,就这么急着圆房……”
李承乾:“……”
“弟妹好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你这么敷衍潦草,也太不像话了。”
李承乾刚要开口说话,蔡郁磊继续自顾自唠叨:“明天我帮你张罗张罗,拜了堂,喝过交杯酒,你再干什么,也名正言顺了不是。”
李承乾眉毛抽了两下,忍住了一巴掌将他拍死的冲动。
“别感动,千万别感动,咱俩谁跟谁啊,你活到这把年纪,双亲早没了,拜天地时,我就勉为其难充当一下你的高堂好了……”
蔡郁磊见李承乾脸都绿了,终于不再调侃他,笑呵呵的连拖带拽,把他拉到院子里一张漆黑如墨雕工细致的石桌旁,桌上酒馔果品早已铺排停当,蔡郁磊斟满一杯酒,举到李承乾面前,一扫方才的嬉皮笑脸,正色道:“这么些年了……”
他说不下去了,往事太多,历历在目,似乎哪一句话,都会戳到这人的痛处。
李承乾接过酒,一饮而尽。
“今日陪你喝个痛快。”
他斟满一杯,递与蔡郁磊。
蔡郁磊接过酒,脸上浮起淡淡的怅然,“这么痛快陪我喝酒,莫不是要与我作别了吗?”
李承乾默默喝了一杯,点了点头。
“我想找一个人,替她医治,可他行踪不定,可遇而不可求,只好带她先在江湖上行走,碰碰运气……”
蔡郁磊十分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嘴里却笑着说:“我这家宅,总算清静了。”
李承乾笑道:“你先别高兴的太早,崔辰和李贺跟着我不方便,以后还需留在你这里,劳烦你继续照拂了。”
蔡郁磊笑着说:“好说好说,崔大美女在一日,我这里便蓬荜生辉一日。”
两人又喝了几杯,只见黑暗中氤氲起一丝浓白的雾气,一个枯瘦驼背的老头背着手走了出来,眨着一双精明干练的小眼睛,慢慢走到蔡郁磊面前,拜了鬼帝,又向李承乾唱了个诺,满脸堆笑的说道:“李公子面泛桃花,今日可是有什么好事。”
李承乾嘴角勾起一丝缱绻,笑着向褚判官微微颔首。
鬼帝府上,不分什么昼夜,常有判官执事过来请问事宜,李承乾见多不怪,自顾自喝着酒,蔡郁磊放下酒盏问道:“什么事?”
褚判官沉吟片刻,从怀里掏出一本发黄的册子,递给蔡郁磊,“帝君请过目……”
蔡郁磊接过册子翻开看了几页,只见每页上密密麻麻写着人名和生辰亡日,再往后翻,很多页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空白,他面色微沉,抬眼看着褚判官道:“又多了?”
褚判官点点头,面色凝重的说:“自上次请您过目之后,不出月余,这册子上又凭空消失了许多人。”
蔡郁磊拧着眉毛,思忖半晌,却无头绪。
李承乾颇有些好奇的问:“出什么事了吗,难得见你忧心。”
蔡郁磊将生死簿递与李承乾,李承乾接过来看了一会儿,却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褚判官上前解释道:“李公子平日不理这些琐碎事务,故而不明,这本册子乃是生死簿,生死簿上记载每个魂魄在阳间一世的生辰和魂归地府之日,由判官掌管,阴差按照生死簿上的时时辰引魂魄回地府,不能有分毫之差……”褚判官凑上来解释道,“生死簿上的魂魄有数,即使是孤魂野鬼也都记录在案,若是遇到什么天灾妖祸,凡人的生死或许会脱离生死簿上原本定好的命数,但魂魄从未有过什么差池,皆会原原本本的回到地府,只有少数魂飞魄散的,这簿上才会留下一块空白……”
李承乾看着生死簿上大片大片的空白,微微皱起眉头……
“魂魄失踪……”褚判官缓缓吐出一口凉气,属下这把老骨头,还是第一次见到……”
“另外还有一事……”
褚判官从袖子里掏出另外一本册子,交于蔡郁磊。
“这是历朝历代帝王的生死簿,因人间帝王功绩罪业皆不与凡人等同,有的耀达明月,若死后即刻转世,辉煌未及淡去,下一世的凡身命运则难承受,有的杀伐屠戮,罪业滔天,转世投胎便是难上之难,皆要慢慢消散了上一世的种种印记,才能步入下一世,加之一般凡胎肉体,也承受不了帝王死后的魂魄,故而这些人的转世投胎需慎之又慎,一般帝王死后百余年,魂魄也未必能再入轮回,小官今日查看该册,不期发现了一个大差错……”
蔡郁磊皱眉翻看这本生簿,却见密密麻麻的名字中,有一人的名字几乎消失不见,只留下了淡淡的印记。
“你查了吗,他的魂魄可还在地府?”
褚判官摇了摇头,“已不知所踪。”
蔡郁磊转过头,面色凝重的看向李承乾。
“这件事,你最好也知道一下……”
第4章 乌鸦嘴()
宁南小镇傍着汴梁城,镇子虽小,却也热闹,只是这来来往往的行人里,看不到一个相貌齐整的姑娘……
李承乾和小缺正午时分走在小镇一条青石铺就的长街上,两侧上铺林立,很是热闹,两人却越走越觉得不自在,因为迎面走来的行人看到他们两个,都清一色露出极为惊诧的表情,躲瘟神似的远远的就避开了……
李承乾转过头看看走在一侧的小缺,她脸蛋儿略长,眼睛也略长,眼梢延绵至末了才分开一层淡淡的双眼皮,不大不小,正合适,衣服也是他亲自选的,淡青色的裙袄,外面配上一件纯白的斗篷,从头到脚没见哪惊悚吓人了……
“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太好看了……”李承乾琢磨着。
两人走过一家生药铺子,小伙计刚才还在门口蹲着晒太阳,看到他们两个走近了,忙闪进铺子里,躲在门板后面偷偷看着他俩飘然而过……
路过一家绸缎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