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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五家还在厮杀。
暂得标的是一位私人博物馆的馆长。老馆长七十多岁了。气度沉稳。一脸严肃。给人感觉志在必得。剩下的四家开始踌躇不定了。这时候,陆恒就要发挥作为拍卖师的本领了。他再把这方砚台夸了一遍,煽动每个竞拍者的神经。
终于,其中一家加了价:“一千零五十万!”
但那老人不疾不徐,又举起了号牌:“一千两百万!”一下子加了一百五十万,出手如此大方,这下所有团队都服气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那个胆色再敢往上加价了。而底下,董明堂都快乐疯了。一百多万的佣金少不了了。
谢文湛摇了摇头:“他如果一百万,一百万地加。那些买家说不定和他杠到两千万。出其不意加到一千两百万,这是把他们都唬住了。”
白汐看向他:“那谢先生什么时候出手?”
“再等等。”
可是场上没人再加价了。连陆恒都觉得煽动不起来了。所以开始倒数:“一千两百万一次,一千两百万两次,一千两百万三……”就在他的“三”字尚未说完的时候。最角落里,谢文湛举起了牌子:“一千三百万。”
白汐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做老谋深算了。在敌人即将凯旋而归的时候。给予最重的一击!
果然,那见多识广的老馆长开始动摇了。他不是没有那个财力往上加价,不过要考虑值不值,要不要等问题。而且,谢文湛是新加入战场的。老馆长摸不到他的底。心理也惊疑不定。只能仓皇举牌:“一千三百一十万。”
当谢文湛举牌一千四百万的时候。老馆长彻底败北了。
最终,至尊行的东家,谢氏集团的少东家谢文湛以一千四百万拍得这存世仅十方的乾隆御题端砚。
第008章 鉴宝()
拍卖会结束当晚,大兴交易行举行了庆祝会。
董明堂心中有气,要早两天知道是谢文湛得标,这庆祝宴就是赔钱也要退了。但是一周前,就已经付了今晚酒宴的全部费用。这不办也不行。只好腆着脸皮,把得标的谢文湛请了过来。然后和其他人暗通曲款,狠狠奚落他一顿。
董明堂这么吩咐他们:“谢文湛说自己是鉴定专家,但我看他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今晚我就拿几样东西给他看,让他当面出丑!”
安妮兴奋地鼓掌:“董董真聪明!”陆恒只抽烟,不说话。而她只有二字“呵呵。”谢文湛的鉴定技术,她已经切身领教了两次。董明堂这么做,怎么感觉有些找死呢?但是董明堂不撞南墙不回头,算了,自己就在一旁看好戏吧。
不久之后,谢文湛就到了。酒席之间,推杯换盏,气氛好不快活。
忽然,董明堂口风一转:“都说谢大少是国内顶级的鉴定专家,不如来看看我手头的这几件古董,给哥们来做个参谋,怎么样?”
白汐想笑,还手头的“古董。”都是从何馆长何叔叔那里借的吧!其中几样,是压在a市博物馆的库房当中,多年不能断定年代的残损古董。都是数一数二的刺头儿。别说董明堂了,就是何叔叔心里都没有底。
她把目光放在谢文湛身上——毫无退让之色:“那就请董兄多多指教了。”
第一件藏品是耀州窑青釉夔龙纹大香炉。谢文湛上手就道:“东西不错,是真的。”
“那说说年代,是金代,元代还是宋代的?”
呦呵,要断的这么详细!要知道耀州窑的窑口在陕西省铜川市。金兵入侵没有打扰那里。所以窑口生产一直正常。到了金代,元代,反而渐入佳境。不像钧窑,金代的钧窑的品相简直没法和宋代比。釉色变差,而且多产次品。
所以断别耀州窑是金代,元代还是北宋的的确很难,而且金代很短,加上元朝只有90多年。工业技术和北宋的差别并不大……但……
“金代的。”
董明堂愣了愣:“何以见得?”
“先看脖子,宋亡之后,耀州窑瓷器颈部变短,折沿口偏薄。极少有例外。而这件瓷器符合这个特征。所以可以排除是宋代的。到了元代,线条单薄立尖。这件大香炉的夔龙纹的纹饰,比元代略厚实。所以我猜是金代的。”
董明堂点了点头:何叔叔也是这么说的。
接着是一对墨彩兰花碗上来了。首先看包浆,无外乎清朝中晚期。但到底是雍正,乾隆,嘉庆,还是道光朝的。本来要看胎足和款式才能断定。但是这碗不知烧的时候中了什么邪。底部居然一团漆黑。连字都看不见。
这下子断代又犯了难。因为墨彩不同粉彩,它只有墨色一种色彩。在这四朝当中墨彩的变化并不大。底下又看不清,所以断代成了难处。
何叔叔说的是:“只能看包浆和做工,这不是乾隆就是道光的,雍正,嘉庆可以排除。雍正包浆到不了年份,嘉庆朝也没这么好的做工。”
但是光看表象,这对碗墨彩的雅致和严谨,可以归到雍正朝。大家都知道:雍正朝的画风一向是雅致和清淡,没有康熙朝的大气,也没有后来乾隆朝的富丽堂皇。
所以,董明堂希望用这碗挖个坑,误导谢文湛说是雍正的。
但:“是道光的。”
一语惊人。董明堂又愣了:丫的何叔叔也只能辨认出非雍正和嘉庆。你怎么一口咬定是道光?!所以不服气了:“哦?哪里看得出来?!”
“先看做工。嘉庆朝那会儿官窑式微,是做不出来这么精美的墨兰碗的。再看画风,这墨兰的风骨,直逼乾隆和雍正。但是我家也收藏了一只乾隆的墨兰碗,和这一比,就有了高下。是华丽不足,平淡有余。所以不会是乾隆的。如果包浆再久远点,可以说这碗是雍正朝的。但是包浆年份不够。剩下来,只能是道光的。”
妈的!说的好有道理!董明堂是彻底服了。接下来上场的什么紫檀竹诗文笔筒,雍正柠檬黄小碟。明代抱月瓶。那都是小菜一碟了。谢文湛滔滔不绝说出它们的来历,断的比鬼神都厉害。但是最后上场的,却是那一件钧窑青釉海棠红莲花碗。
白汐正在喝饮料,看到这一幕差点呛到了:踏马的,董明堂可没有跟他们说会来这一出!
“谢大少,这东西想必你也眼熟。”董明堂缓缓开了口。
谢文湛收起了笑容:“当然。”
“那你跟我们说说,这东西为什么是假的?假在什么地方?”
“这莲花碗,可以说是真的。但也可以说是假的。它本身是真的,但是外圈的窑变是民国的时候加上去的,所以,半真半假。”
董明堂已经青筋暴跳:“那,这种假,一般人看得出来吗?”
“一般人看不出来,就连老道的鉴定专家也看不出来。我也只是感觉它的气息不对……”
董明堂已经握紧了拳头,那边谢文湛的保镖也围了过来。眼看就要打起来了。白汐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谢先生,您这话就不对了。它真的是真的。”
董明堂不买账:“青花,你滚一边去。这里没有你的事!”
“哥,你说它是真的。你没根据,但我有根据。”
“什么?!”董明堂大吃一惊。
“那个……我以前看过景德镇的一本笔记,是1937年5月19号的窑口烧制清单。里面记录了程璋带着这件半成品的莲花碗去景德镇重新烧制,然后把它完成了。”
众人面面相觑。之前大家都以为是程璋后期给这莲子碗加了窑变。但是如果说程璋只是负责烧制。瓷器本身呈现了这种窑变的话。那差别太大了——一个是本身有,一个是后期加。但,景德镇窑口的笔迹大多数都是密封的。这董青花是怎么知道的呢?
董明堂先问了:“你确定?”
“确定。”她小声挤到董明堂身边:“父亲上次托梦告诉我的。”
董明堂点了点头:“那我回去查一查,景德镇那边,何叔叔应该有关系。”
摆平了董明堂,一切都好说了。
谢文湛离开的时候,安妮不去送,陆恒不去送。只能自己去送了。
出了大厅,白汐替董明堂道了歉:“谢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哥哥人就那样,脾气直。您千万不要在意。”
“没关系。说起来,令尊的事情还真是抱歉。”谢文湛似乎也心情沉重:“我已经跟至尊行说了,为了表达对董老先生的歉意,欠下的那五十万违约费不用付了。刚才想跟你哥说的,但是现在麻烦你替我转达。”
太好了!违约费免了!
她立即感激道:“那多谢谢先生了。”
“对了,董小姐最近有空吗?我想和你喝几杯。你似乎对陶瓷很有研究。”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但反应过来却是开心的:“有。”
谢文湛笑了笑:“那就周六吧,市中心的伊丽莎白商业会馆。”
于是回去的时候,白汐有些小兴奋。咳咳,要庄重。我可是一千五百岁的妖怪,当初在北宋皇家的时候,什么俊男美女没见过?!但是那只是作为瓷器的自己,现在,一个青年才俊邀请自己……咳,要庄重!
回去跟董明堂说了这话,董明堂口中道:要他那几个臭钱!我董家还得起!但是脸上却有喜悦之色。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大兴行的拍卖会非常成功。事后三位卖主也得到了地道的钱。尤其是那砚台的原主人,简直乐的合不拢嘴。
这样一来,大兴的旗号就打响了。许多拥有藏品,但是付不起至尊行,佳士得这样大型拍卖行定金的藏宝者,就找到了大兴来“促销。”
白汐这时候才感觉自己的通灵能力有用武之地。那边,陆恒和董明堂一早上只鉴定了三十多件古董。但是她却鉴定了一百多件。但凡有点年份的古董,都会感觉到她身上的灵气略强。妖怪界也是恃强凛弱的。所以为了自保,纷纷会开口说实话。也有的古董,喜欢唠叨那过去的故事,她就把它们搁在一边随便讲去。
至于那些不会开口的……呵呵,都是假的。
本来,她是来做学徒的。只是没想到,鉴定的如此快又准。倒是把陆恒和董明堂都吓了一大跳。说是胡诌的吧,分明说的头头是道。比他们两个加起来还看得准,简直是不可思议。董明堂还问过她:“青花,是不是爸都把私货教给你啊?”
她只回答:“是啊,爸从前教了我不少,还说我天分很高很高。”
“的确高。”陆恒也心服口服。
接着三个人埋头鉴定古玩,再准备下一场古玩拍卖会。
而她呢,期待着周六的来临。其实,董教授一事上,她觉得人家谢文湛没什么错,对吧……古玩界走眼的事多了去了。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完全是意想不到的。
况且,至尊行掌握着国内最大的古玩交易市场。大兴以后要走的更远,则需要和他们合作。
不如自己来想办法,促进至尊行和大兴和解。
第009章 约会()
话说这次来会见谢文湛,白汐还有一个目的——既然谢家是古玩界的翘楚,那么一定知道父亲程璋。不如听一听,现在古玩界对程璋的说法。
八点的时候去了酒店,谢文湛已经在里面等她了。分了主客入座。谢文湛问了她家中光景如何。其实董家的光景还是不咋地。但饭总算是吃得起了。还有房租和水电费都不用发愁了。聊着聊着,她把话题转到了程璋身上。
“我父亲最钦佩的鉴宝大师是程璋,不知谢先生师从哪位门下?”
“师从什么的不敢当,不过是父母从小熏陶。也就摸到一二法门。”
“是吗,我还以为谢先生也是程璋门下,才有那么好的鉴定古陶瓷技术。”她不动声色地先恭维一番,果然谢文湛打开了话匣子。
“程璋在高古玉,古陶瓷方面的成就,无人可及。但是他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死有余辜。”
她皱起了眉头:“这话怎么说?”
谢文湛瞥了她一眼,程璋叛国的案子,只要混古玩界的都知道一二。怎么她反而不清楚?不过还是很有礼貌地解释:“1944年,河南全面沦陷。八朝古都开封遭遇灭顶之灾……时任河南博物馆馆长的程璋,组织属下将一批文物运到四川避难。其中有不少国宝级文物。比如世上唯一的柴窑器,殷墟考古出土的青铜神兽,以及战国时期的蒲纹带血沁玉璧……”
接下来的故事,就是现在中国广为人知的“程璋叛国案”了。也叫:“六一九走私文物大案。”
据说在44年六月十九日这天早上,程璋包了两节火车开始运输文物。河南军区派了五百人的军队来保护这一批珍贵文物。
说句夸张的话,随便哪一箱子的东西,都够买下整个开封的地皮了。
但是到了中午的时候,这辆火车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车上五百号兵通通像是中了毒气似的睡着了。还有随车的100多位旅客,人间蒸发似的不见了。等到附近的民兵组织发现了这辆火车不对劲,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车上所有文物被洗劫。下落不明。程璋也就此失踪。这件事当时震惊了全国。红白两党的首领。都下令把程璋给捉拿归案。
最后,程璋在沈阳现身。据说是在出国的海关口抓到本人的。然后,枪决。
临死之前,程璋一直不物的下落。
这也成了困扰中国文物界的悬案之一。不过后来,接连有程璋的旧藏在海外被发现。所以史学家公认的是,程璋把那一批国宝送到国外去了。其数量之庞大,文物价值之高,举世之稀罕。简直可以再造一个大英博物馆。
说完了,谢文湛也说了许多人评价程璋的那一句话:“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她听完了,心里不是滋味。这些事发生在自己被封印之后。如果当时自己在,就不会……算了,现在追究七十年前的大案。别说多少物是人非,光是参与此案的人还有活着的吗,就是个大问号。唯一能寄希望的,是追回那两车皮文物。
她需要财力,还有朋友的支持才能办到。
又说了一会儿,就到了午饭时间。上的是西餐,摆的是刀叉。看着面前的牛排,举着刀叉不知道如何下手。谢文湛笑了笑,喊了一个服务员过来帮她把牛排切成了小块儿。她红着脸把牛排吃完了。觉得在帅哥面前丢了大脸。
本以为这就算约会结束了。谢文湛又说:“下午我要去两个委托人家看古董,你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
“那请谢先生多多指教了。”
跟着谢文湛上了车,开出了城,停在一栋老平顶房前。刚走到门口,她就觉得有些不舒服。抬头一看,原来是这户人家的门口挂了一串大蒜,还贴了钟馗像。一看就是那种旧式人家的住宅。而大蒜和钟馗,都是辟邪的法宝。
她是妖,自然要避讳这些东西。
小心翼翼从两扇门的中间穿过,尽量不去碰到大蒜。这才走了进来。谢文湛告诉她,委托人是这老房子的第三任主人,年轻的时候做过道士。从老道那里继承了一样宝贝。打算出手换钱,再荣华富贵过下半辈子。
怪不得这房子让她觉得十分不舒服。但东西都不太老,对她没什么威胁。
要是那一幅钟馗像,有个三百年,才能镇得住她。
但看到“宝贝”的时候,她又傻了:什么呀!一副明代的玳瑁眼镜!玳瑁是一种海龟。《本草》云:瑇瑁解毒。其大者,悉婆娑石。兼云辟邪……没错,它是辟邪的!白汐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