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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泽愣了愣,答道:“是的。”
“怪不得,”顾远川客气地问:“沈泽,进来坐坐吗,看你挺冷的?”
沈泽看了顾关山一眼,顾关山钻进了她的家门,示意没事,今晚一切还算正常。
沈泽摇了摇头道:“——谢谢叔叔,不用了,我还得早点回家。”
顾远川并未挽留,只是礼貌地同沈泽道别,顾父经商多年,在无尽的应酬中变得深谙人情世故圆滑老练,一言一句都恰到好处,但沈泽却莫名地觉得他身上有种洗不掉的文人味儿。
这男人的确是顾关山的父亲,沈泽有点谴责自己的这种想法,却又觉得——他们父女极为肖似。
沈泽又回头看了一眼顾关山,顾关山冲他挤眉弄眼地挤眼神儿,半天发现沈泽根本看不懂——顾关山最终叹了口气,转身上了楼。
沈泽看了她的背影一会儿,走了。
…
顾关山十分淡漠疏离,说话能气死人,不怼人都能让人窝火儿。
可她也十分善良,会去给流浪艺术家的帽子里塞钱,谁对她好她都记得,在沈泽眼里,几乎是完美的——除了心狠之外。
心狠啊。
沈泽那天晚上喝了感冒药,裹着外套在家里发汗,他爸喝完了酒回家,躺在沙发上丢钥匙玩。
“爸。”沈泽吞完一片阿莫西林,犹豫着问:“你认识一个姓顾的叔叔吗?”
沈爸爸醉醺醺地说:“顾?姓顾的太多了,你得告诉我特点啊——”
沈泽看着他爸喝酒就觉得发憷,生怕自己喝醉了也像自己爸一样的傻逼。当然,后来他人生第一次的酩酊大醉也昭示了一个事实:他的确是他爸的儿子。
沈泽设法描述道:“他女儿也在一中,和我同级这个叔叔长得还有点书卷气,不像个做生意的。”
沈爸爸捂着头思索了半天,问:“你是说顾远川?你得叫顾叔叔,是你爹我的工作伙伴,英语是考里格!”
沈泽:“”
“人家女儿学习成绩可好了,好像是在六班呢,叫什么关山的。”沈爸爸气愤道:“看看你,你你是个什么鬼,沈泽,你他妈就整天在学校打鸡骂狗!人家那小姑娘去一中是去学习的,沈泽你是去干嘛,你去耍猴——”
醉酒的沈爸爸变得极为善变,他又惆怅地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唉,但你爹我也不能怪你,人家那小姑娘是什么遗传基因,你是什么遗传基因?你老子我初中毕业去打工,人家爸是90年代毕业的名牌大学大学生她妈妈还是那什么,理学皮唉去?”
沈泽:“???”
“对了!理学ph。d。”沈爸爸一拍手:“沈泽,你输在起跑线上了!”
沈泽:“”
沈爸爸醉醺醺,一拍桌子,又开始恨铁不成钢:“你他妈的沈泽!输在起跑线上了还不努力!你看人家”
沈泽懒得搭理自己爹,回了自己的房间。
…
沈泽身强体壮,淋了雨吃了片阿莫西林就好了,而顾关山却是个缺乏锻炼的小姑娘,淋雨淋得感冒发烧,硬是烧到了三十八度五。
因此她来学校的时候,脸都是苍白的。
顾关山这人有个很神奇的特质,她上学是那种风雨无阻的上法,无论是发烧还是生病,痛经还是打雷下雨台风,她都会出现在学校,并跑来上课。
周一,高二六班的窗外风雨飘摇,狂风大作,暴风雨敲着窗户。
中午午休之前,顾关山疲倦地趴在自己的桌上,勤勤恳恳地抄丁芳芳的笔记,丁芳芳的笔记像每个高中生一样花花绿绿的,顾关山昏昏沉沉,拿着0。5的黑色中性笔从头抄到尾。
丁芳芳说:“你最近到底又怎么了?”
顾关山没回答,低着头装死,丁芳芳气得不行,这时候正好前门有人来找。
“顾关山!”沈泽喊道:“你出来一趟!”
顾关山恹恹地抬头,沈泽在六班门口咳了声道:“三分钟,只要三分钟。”
班里一片大哗,纷纷望向顾关山,顾关山慢吞吞地站了起来,丁芳芳说:“你们俩人我真的看不懂。”
“早恋会被约谈的啊!”有人喊道:“你可得小心点儿,老常可不是啥善茬。”
他们班的常老师于公于私分的泾渭分明,平时开得起玩笑,却也十分的严厉:如果顾关山和沈泽之间有什么实质性进展的话,顾关山非常确定他不会一笑而过。
她走了出去,沈泽紧张地问:“脸色怎么这么差?”
顾关山说:“可能还有些发烧。”
沈泽又问:“吃饭没有?”
“没吃的话”沈泽递给顾关山一个袋子,担忧道:“我给你买了点吃的,知道你不喜欢下去吃饭——”
顾关山温和地道:“是在拿吃的东西讨好我吗?”
沈泽手顿住了。
“沈泽,该说的话,我那天晚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顾关山温和地道:“我不想让你太难过,但是我还是不愿意让你负担这一切,一来是你负担不了,二来这是我自己的事情,那是我自己的家庭。你不用想弥补我,沈泽,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沈泽有些难过地看着她。
顾关山狠下心道:“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不要让我难做了,沈泽。”
沈泽却立刻调整了一下心情,对顾关山认真地说:“你要记得吃饭。”
然后他把手里的袋子塞给了顾关山,转身走了。
顾关山顿时觉得自己说的话又打在了棉花上,沈泽的模样像是什么都没听见——至少什么都没往心里去。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执着呢?
…
下午仍是照例的走班,会考的氛围渐浓,顾关山把素描本塞在桌洞里,抄着李西的化学笔记。
窗外雷鸣声阵,教室里又闷又潮,人声鼎沸,是上课前最后的狂欢,黑板上写着语文和数学作业。
顾关山回头看了看,发现沈泽没来,她皱了皱眉头,以为沈泽大概又翘课出去玩了——然后紧接着,顾关山就看到了丁芳芳和谢真坐在一处。
顾关山:“”
顾关山难以置信地意识到,丁芳芳居然对谢真上了心。
她那一瞬间,像每个老母亲一样,对自己的女儿产生了一种难言的嫌弃和忧虑。
——谢真如果嫌弃丁芳芳怎么办?要不要从今晚开始控制丁芳芳的饭量,毕竟一个女生吃一份好一家牛肉粉加粉三份实在是太夸张了,就算不能让丁芳芳减肥,也必须得把她从奔向一百八的康庄大道上扯下来!
然后接着顾关山又想起,沈泽如果翘课出去玩,谢真必定是陪着的。
但是此刻谢真就在这教室里,说明沈泽肯定是去做了什么别的事情,还没带他。
他去做什么了呢?在这样的天气?
然后教室门突然被推开,沈泽把伞往门外一丢,校服淋得透湿——他将校服外套脱了,穿着t恤大步走了进来。
“妈的,雨真大”他喃喃道,然后把手里提的那袋东西放在了顾关山的桌上,驾轻就熟地在她身边——那个除了沈泽没人敢坐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来。
沈泽身上有股极其浅淡的汗味和雨味,顾关山想。
沈泽对顾关山认真地说:“中午午休的时候我去给你买的,最近中午查的严,只能翻墙。”
顾关山从塑料袋里看见了三九感冒灵,小柴胡颗粒等一干中成药,这些药里的蔗糖向来比有效成分还多,与其说是药,不如说是中药味饮料了。
沈泽大概真的是个傻的,顾关山莫名地想,他自己只需要吃这种感冒药,就以为这些药对顾关山也有用,一股脑儿全买来了。
沈泽果然是个直肠子直男,笔直得像根棍子一样,顾关山好笑地想。
“谢谢你。”顾关山温和地对他笑了笑,说,“我下课就去冲。”
沈泽一看到顾关山笑了,顿时像个男孩一样手足无措起来,道:“你在教室呆着,我去就行了”
同时魏松的声音石破天惊地响起:“——沈泽!”
“傻乐什么呢!”魏松一拍桌子,吼道:“起来回答这个问题!”
窗外天地白茫茫一片,雨水夹着朔风,窗户被吹得咕隆咕隆响。
室内水雾氤氲。
第三十四章()
…
初冬的校园枝丫光秃秃的;天气阴沉,顾关山抱着素描本坐在教室里;愣愣地发呆。
她中午没有回宿舍,也没去食堂吃饭,只是一个人坐在教室里,沈泽拎着袋子出现在了门口。
“做什么呢?”他问:“又发呆?是心情不好吗?”
顾关山懒得搭理他,恹恹地趴在了窗边。
沈泽一看顾关山不搭理他;便顽强地钻进来坐在了她的旁边。
“你吃饭了没有;吃药了没有?”沈泽深谙得黏着顾关山的道理;执着地分析:“你这样有点像抑郁症——”
顾关山嫌弃地道:“——沈泽;我有同桌的。”
沈泽:“”
“——而且你现在也不是六班。”顾关山嫌弃道,“贸然进来是要被我们班的男孩子三棍子抽出去的!”
沈泽厚脸皮道:“反正现在没人;或者你会把我抽出去吗?顾关山,你到底吃饭没有?”
顾关山烦躁地一摔本子:“没吃!你有什么诉求吗!”
“我就知道你会不吃饭!可不吃饭怎么行?”沈泽献宝似的将袋子塞给了顾关山;“看,我给你买了牛肉饭!”
顾关山:“”
顾关山难以置信道:“你不觉得你越来越家庭妇女了吗?!”
沈泽丝毫不觉;当然也可能是彻底破罐子破摔,他说:“反正我会看着你把饭吃完的;顾关山你最近这个过日子的态度不行;我看不下去,你得跟我说说为什么。”
顾关山理都不理这个问题;嘲道:“哦;这下还居委会大妈了。”
“你得告诉我!”沈泽执着地道:“我受够了被你隐瞒了!”
顾关山:“”
顾关山心塞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我膨胀了沈泽?”
沈泽强硬道:“反正你得告诉我!还得把我买的饭吃完。”
顾关山快被唐僧气死了;怎么一开始就不知道沈泽这么唠叨呢?她愤怒道:“行——行!”
她掀开饭盒的盖子就开始啃牛肉饭;啃了两口,气就消了,又纠结地问:“沈泽你不累吗?”
沈泽没回答,他仍带着点少年的硬气,对顾关山说:“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不准敷衍我。”
顾关山沉默了很久,她看着沈泽,看了半天,沈泽脸上有种不问到真相就能把顾关山烦死的执着——顾关山受够了沈流儿,决定说实话。
“——我想参加一个比赛。”
她坦白道。
…
窗外风声呼地吹过,枯干的枝叶在风中颤抖,犹如欧亨利中所描写的,那个疟疾肆虐的街道中,墙壁上画着的的最后一片叶子。
沈泽关切地问:“什么比赛?”
顾关山捂着脑袋:“一个漫画类的叫凤凰奖,他们今年新设立了一个奖项,短篇漫画,我想试试看。”
顾关山啃着牛肉饭,絮絮叨叨地说:“我写了很多个脚本,但是没有一个合适的,一提起笔来就不知道画什么”
沈泽心里一荡,意识到顾关山在和他谈及的是未来。
——她顾关山的未来。
女孩认真地说:“而且我实在是没有画材,我其实最擅长的是用电脑处理,我板绘比手绘靠谱多了,还能ctrl+z但是我爸妈老早就把我的数位板和笔记本收走了”
沈泽心里发暖,问:“你想投稿这个奖的目的是什么?”
顾关山想了想,认真地说:“——我想让他们知道,我就算走这条独木桥,也能养活自己,并且能养活得很好。”
沈泽顿了顿。
“你知道的。”顾关山认真地说:“我想考美院,但我父母不同意,他们也不会出钱让我去画室——哪怕再便宜的也不行。他们认为这是浪费时间。”
沈泽疑惑地说:“可是你画画那么好。”
“如果你都不去学美术,”沈泽真挚地道:“——我都不知道谁还能去了。”
“而且你是真的喜欢画画,我每次看到你在我身边画画都觉得特别幸福——”
顾关山顿了顿,当场抄起一块醋渍嫩鸡块,堵住了沈泽的嘴。
“别发散好吗——”顾关山皱起眉头:“就事论事!我没时间在这里听你儿女情长。”
沈泽被塞了一嘴的炸鸡,又踢到了铁板,使劲儿咽了下去。他心里想着对着顾关山千万要当孙子,大丈夫能屈能伸,万不能生气,北方大老爷们哪能不疼自家姑娘。
他咽下去,没生气,认真道:“可我不是在说漂亮话,顾关山。”
“——如果你都不去走艺术这条路,我都不知道谁还能去了。”
顾关山望着他。
然后沈泽顿了顿,道:“光说不练假把式。我不是个随便开空头支票的人,顾关山,你想要什么?”
顾关山顿了顿,有点惆怅地说:“我想把我的电脑和数位板拿回来。”
沈泽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下一秒钟常老师就走了进来。
“哦?”常老师奇妙地问:“你们两个人是在做什么,不去吃饭?”
沈泽解释道:“我买了——”
“关山,你吃饭就是。”常老师扬起手,冲沈泽招了招,示意他别说话,跟着自己走:“至于你沈泽,你和我出来一趟。”
…
语文教研室的常客沈泽再度出现,窗外天气阴沉,教研室的暖气片上搭着红抹布,窗台上养着的仙人掌肥肥胖胖。
午休时间教研室里空无一人,常老师将挂锁放在桌上,慢条斯理地往椅子上一坐。
沈泽站在旁边,面对着常老师,居然人生第一次,有了挨训前的紧张。
沈泽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在一班的老严手底下被训了一年多,一周至少来一次,变着花样骂他,想让他学好——沈泽没有一次憷她,从来都是嗯嗯啊啊地糊弄过去,此后该翘课还是翘课,该惹事还是惹事,就算把人胳膊打折了面对挨处分的危险,沈泽都没怕过。
可他现在觉得紧张。
——如果老常是想断绝他和顾关山的来往呢?那个姑娘本来就对他已经够不冷不淡了,万一老常一个制止,一个调停,她干脆再也不搭理沈泽了该怎么办?
沈泽只觉得手心出汗,想着不能露出端倪,必要的时候须得把顾关山摘出去。
老常慢条斯理地说:“坐,我们班和一班不太一样,我们很少训人,今天是个谈话。”
沈泽拉了椅子,坐下了。
常老师慢吞吞道:“沈泽啊,你是不是在纳闷,我把你叫过来做什么?”
常老师拿了暖瓶倒了杯热水,将茶叶泡开,灌进保温杯。
他一边灌一边对沈泽说:“我一直知道你不服管教,严老师不知道为你操了多少心,但你在我班上——走班的时候,表现得倒是不错,从来不翘课也不早退。”
沈泽皱起眉头。
常老师道:“就是有一点,喜欢去找顾关山。”
沈泽一惊,下意识地要否认:“我——”
“别紧张嘛。”常老师笑了起来:“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别看我现在是个老古板老师,可我以前也是高中生,大家将心比心,谈个恋爱又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和我的学生一直都是这么讲的。”
沈泽:“”
“——但是,沈泽,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