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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伤感，却又很感恩，至少让他能有机会再见到柚柚长大后的样子，能再听见她的声音。
夏柚柚没有应话，努力挤出一抹笑。
想解释，可怕一解释，就会哭。
笑着、笑着，眼眶突然红了。
许程显然没料到她会忽然流眼泪。
心头倏然抽痛了一下，他眉头拧紧，“你哥哥欺负你了吗？是不是？”
“没有。”
“每次看见你哭，都是因为季云深。”
许程伸手给她抹掉眼泪，幽幽叹气，“虽然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一定是因为他。”
夏柚柚忙低下头，着急用手背擦掉泪水，重新抬起头，“我没哭，只是眼睛进沙子了。”
说这话时，她勉强地笑着。
“傻瓜，别笑了，笑起来的样子丑死了！”
女孩微微哽咽，“哪里丑了？胡说。”
“虽然嘴角和眼睛笑起来的弧度很漂亮，眼神却空洞的，我知道你在强颜欢笑。”
许程像是想到什么，视线凝着远方。
他低语着，“我妈妈也很喜欢这样笑，每次越是笑得开心，表示越痛苦，我觉得难看死了。如果难受就说，如果想哭就哭，干嘛这样勉强自己？”
夏柚柚心头一滞，觉得就像精心编织的谎言被拆穿，又是无所适从又是委屈莫名。
她急忙别过头去看向窗外，偷偷抹掉眼泪，过了好一会儿才稳定情绪。
“阿姨为什么要强颜欢笑？”
“放不下吧。表面没什么，却放不下。什么都藏在心里，然后把自己搞得一身的病。”
第463章 想看小橙子画画（）
夏柚柚很快明白了过来。
陈阿姨放不下小橙子去世的爸爸。
都已经离开这么多年了，还是无法忘怀吗？
对了！刚才小橙子说陈阿姨一身的病？
难道之前自己问陈阿姨好吗，他应的那声“嗯”，只不过是敷衍而已？
夏柚柚正要问，班主任走进教室，按手里的姓名表，一一念了名字。
念到许程的时候，班主任特地朝举手的男生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赞赏地点了点头。
原来他就是许程啊！
老师心想：不仅仅学习好，而且在绘画上天赋异禀，如今在油画圈小有名气，现在的画作，在一场慈善拍卖会上，甚至卖到了五千英镑！
今年只有13岁，但他的绘画水平让很多成人画家都自叹不如。绘画作品色彩鲜明大胆，同时又很和谐美好，被不少收藏家收购。
更令人赞叹的是，许程妈妈生病住院，所有开支都是靠许程自己挣的。
学校了解他的情况后，决定免去他的学费。
但电话里头，许程回应的只有一句，“我不需要被怜悯，你们没必要对我例外。”
老师丁俊得知自己要做许程班主任的时候，还激动了好一阵，觉得有幸能教这样坚强又聪慧的孩子，实在是他的幸运。
每个人自我介绍，轮到许程的时候，他随手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回到位置上。
同学们惊呼着，“哇，他写的字好漂亮啊，就像是艺术签名一样，真好看。”
丁俊自然也觉得漂亮了，只不过希望他能再多聊聊自己的事，“许程同学，你只写了名字，还没有介绍自己呢？”
“我没什么好介绍的。”
“我知道许程同学很会画画，关于这些事，你不想和我们分享一下吗？不如上台画给我们看看吧？怎么样？”
许程眉头皱起，他觉得这个班主任很烦人。
周围人鼓掌的声音，就好像在看一个小丑，他觉得自己像是街头训猴人手里头牵的猴子。
之前他的画被教他的油画老师推荐。
其中一张女人逆着光，唇角上扬，眼眶却泛泪的油画图，唯美动人，被拍到了五千英镑。
有个经济公司得知了他妈妈长期住院的事，想要包装他，给他定人设，让他卖惨，赚钱……
许程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被厌恶和恶心的感觉充斥着，他觉得周围的人无比世俗愚蠢。
一个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常常在想，人活着是为了什么？明明没一个人了解自己，大家只想着消费别人，或者被别人消费。
若不是妈妈还活着，需要他照顾。他或许早就懒得活下去了。因为……一点意义都没有。
现在，他觉得老师和同学也都一样。
他们好奇他，然后想看热闹，令人反感。
正要嘲讽地回句“我画画可是要收钱的，老师你付得起这个价吗”，袖口被身边的女孩拉了下。
夏柚柚低语，“我也好想看小橙子画画。”
小丫头黑色的发被光影揉着一层金色。
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秀之气，刚哭过，睫毛沾着水雾，漂亮的眼眸清澈得像两汪深潭。
不知道为什么，视线和她对上，许程满腹的戾气像撞入了一片云朵中，全部消失无踪了。
第464章 并不是青梅竹马（）
其他人想看他画画，只是想跟风围观，但柚柚不一样……
说不清楚原因。
在许程心中，夏柚柚就是不一样的。
原本想对老师说的话全部咽了回去，他走到讲台桌边，拿起黑色水彩笔，拉下白板，开始作画。
许多同学都围了上去，目光锁在少年的身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纷纷出神。
微微滑落的发丝，专注的眼神，修长的手指，还有他那张帅气的侧脸，令人遐想连连。
许程心无旁骛的神情，像极了一个艺术家该有的样子，这一刻的他，极其迷人。
仿佛有股让人为之沉湎的力量。
大家的视线始终胶着着，盯着许程的侧颜，他的手指，他的笔尖，再移不开一分半点儿。
许程画得很快，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画好了一幅雾霭蒙蒙的黑白水笔速写。图中杨柳、小桥、撑着油伞的女孩，十分惟妙惟肖。
用笔果断肯定，线条刚劲流畅，黑白对比强烈，画面效果细密紧凑。
大家见许程把比放下，不由得“哇”了一声，“好漂亮啊！”
班主任丁俊心想：这么漂亮的画，根本舍不得擦掉，要不找人把教室的白板换一块新的？被许程作画的这一块，我抱回家里收藏好了。
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不想被人盯着看的许程直接拿起黑板擦，把画给擦掉了。
“等等，你先别……”
见画被擦掉了，老师无比遗憾地“哎”了声，“就这么擦掉，实在太可惜了。”
许程没有理会他，回到夏柚柚身边坐下。
以为柚柚一直坐在原位，没有凑上去看，却没料到她右手拿着手机，在他的面前晃了晃，“幸好我拍得够快。”
“你拍了？”少年诧异。
小丫头笑嘻嘻地点头，“我眼疾手快。”
许程白皙的面色有些微微发红，“随便画的，画得不好，你别存了。我以后画一张好看得多的，你再拍。”
“小橙子画的画都好看。你小时候送给我的海豚画，我还一直收藏着。”
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许程眼中涌上难以遏制的动容，“我以为你早就丢了。”
“当然没有了，我才舍不得丢掉呢。”
少年声音很低，“我以为……”
以为柚柚早就把他忘了。
无论是他的画，还是他的人。
毕竟，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没多久，丁俊组织同学们重新坐座位，按从矮到高的身高排，一个人一张桌子，一个座位。
夏柚柚坐在第三排，许程坐在最后一排。
坐在夏柚柚身边的同学好奇地问她，“你和许程认识吗？你们好像很熟啊。”
“嗯，认识。”
“你们该不会是小学同学吧？”
女孩随口回应了一句，“幼儿园同学。”
想了想，她又补充，“以前我们是隔壁邻居，很要好的朋友。”
“怪不得呢，他一进教室就找到你了，真羡慕你有这么帅的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小柚子微愣，忙摇头，“我们不是青梅竹马。”
现在一提起“青梅竹马”四个字，夏柚柚能想到的人只有她的哥哥季云深。
然后，情不自禁想到餐厅借位的吻，想到哥哥扮作江千城帮她解围，想到很多、很多……
第465章 没有地方可以去（）
初一开学后，平淡地过了一周。
虽然夏柚柚很想找许程叙叙旧，但是又很怕提到有关于哥哥的事情。
一旦只剩下两个人，一旦开始谈心，许程一定会问她很多事。
为什么会回来H市？
为什么开学那天会哭？为什么……
夏柚柚很清楚，许程的心里一定有很多、很多的疑问，可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所以，每次他走近，她总是情不自禁地逃避，想着等自己准备好了，等说出一切不会流眼泪的时候，再面对他的问题。
然而，因为在校门外突然冒出来的夏巧念，一切都提前了！
夏巧念拖着夏柚柚的行李，在校门外等候多时了。
一眼看见夏柚柚，她大喊了声，“喂！”
没料到堂姐会出现，夏柚柚眉头微微皱起。
虽然诧异又不解，但她还是走了上去，“你为什么……”
想问她为什么会来这里，却不料面前的女人直接将行李箱用力一推。
行李箱撞在夏柚柚身上。
女孩脚步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你到底什么意思？想赶我走吗？”
“没错！还算你聪明，”夏巧念双手环胸，鄙夷地看着夏柚柚，“像你这种满嘴假话的人，我才不要和你继续住在一起呢。”
夏巧念故意把声音拔高，周围很多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停下脚步。
见围观的人多了，夏巧念故意说得更大声了，嘲讽道：“一想到你说谎时面不改色的恐怖样子，我就浑身发毛，啧啧啧。”
一边说，她一边用力搓着手臂。
“夏巧念，你究竟想做什么？你……”
“我想做什么？我才要问你，你想做什么！你个不要脸的撒谎精！”
夏巧念说到这儿，朝旁边的人道：“你们谁是夏柚柚的同学？告诉你们，这个夏柚柚嘴里没一句真话的，你们一定要小心她啊。”
同学们议论纷纷起来。
小柚子低垂着头，拳头紧紧握着。
心里猜测，律少修的事情，夏巧念知道了。
果然，女人下一句便是，“虽然国内的新闻被律家压了下来，但我还是找人打听到，律少修在美国出了车祸，而且还失忆了。”
她又冷笑，“夏柚柚，你肯定是被律少修的爸妈给赶回国的吧？什么分手，全是扯淡！”
“就算律少修要收走房子的事情是我编的，但我的抚养权确实被你们抢走了，大伯有养我的义务和责任，你凭什么赶走我？”
“别说什么抚养权的事，夏柚柚你现在就滚回X市找你的养父母，不要来烦我们，我们才不打算和骗子住在一起。”
这么说完，夏巧念继续骂：“你知道吗？我看见你这张脸就恶心，你还有点脸，就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别再想来我家蹭吃蹭住。”
说得舒坦了，她终于得意地离开。
围观的人看完了闹剧，说说笑笑地散开了。
太阳下山，天越来越暗了，原本川流不息的街道上，人越来越少。
夏柚柚始终站在原地。
手抓着行李杆，却没有动作。
一个没亲人的孤儿，不知该往哪儿去。
月亮升起，冷风吹过，女孩心中的无助感越来越浓，却没有一点眼泪，只觉得自己可笑又无奈。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有一个男生，从人潮蜂拥，到门可罗雀，一直陪着她站着。
“如果你没地方去了……”
声音从女孩身后传来。
闻言，夏柚柚愣愣地回头，见到许程的第一眼，眼中充满了错愕和困惑。
只见小橙子走上前，略显忧郁的目光望着她，语气小心翼翼，却无比诚挚，“如果你已经没有人可以依靠，让我照顾你，好吗？”
第466章 让人心疼的傻子（）
夏柚柚不是傻子。
当一个男生对女生说出了“照顾”两个字，已经远远超越了友谊该有的范围。
小橙子或许还喜欢她，像小时候一样。
她得有多无耻才会在这种时候利用他的喜欢，来给自己取暖？
“不用了，谢谢。”
“你没地方可以去了，不是吗？”
许程继续道：“你并不是季家的亲生孩子，只是养女。养父母那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回不去了，但明显你的伯伯那里也不想再收留你。”
夏柚柚眼中染上了一抹诧异。
“你怎么知道？”
“你和那个女人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自然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有多无奈。”
女孩微愣了一会儿，“你早就站在附近了吗？那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我想知道你有什么打算，如果你去了机场，去找你哥哥了，我就默默送你走。但你没有，你一直站在这里，你不知道你要去哪里。”
是啊，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她已无处可去。
心里酸涩又苦楚，她第一次真正体会到孤儿的悲伤和无奈。
当自己还没有长好翅膀，无法飞翔，这个世界上的人却全部都与自己无关了，该何去何从，该怎么才能活下去呢？她不懂。
没有人教过她要怎么独自生存……
“让我照顾你好吗？”许程朝她伸出手，“以好朋友的立场和身份。”
“可你并不只是把我当成好朋友啊，哥哥和我说过的，对方虽然心甘情愿付出，但我也不能理所当然接受。小橙子，我不想辜负你。”
“那只是你哥哥的想法。”
许程眼底流淌着温柔和忧伤的气息，“能被喜欢的人利用是一种价值，我想活得有价值。柚柚，请你利用我，好吗？”
“我……”
“不要拒绝我，求你了。”
少年的眸瞳间弥漫出浓浓的乞求，泛着苦涩和孤寂。只一眼，夏柚柚的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刺痛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许程，就像是被所有人抛弃了一样。
他看着她，仿佛被遗弃过一次的孩子，眼中充满了期望，却又害怕失望。
被许程此刻的神情影响了，夏柚柚不知道怎么了，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嗯。”
鼻音冒出了一个字，她又说：“不过我这不是利用，我只是……把你当好朋友，你也……”
总想解释一些什么，却找不出说辞。
许程微笑，“谢谢你没有拒绝我的好意，有一些话，你不用说，我也很清楚。”
他帮她拖动行李箱。
夏柚柚跟在他的身边。
“你会讨厌我吗？”她问。
他有些意外她的问题，紧接着回答：“当然不讨厌，准确点，应该说，一点都不讨厌。”
“我堂姐说我是一个骗子，她没说错，其实我就是一个骗子，说谎不眨眼的那种。”
许程脚步突然停下，他偏过头，语气很认真地朝她说：“柚柚如果说谎了，一定有你不得不说的苦衷。因为……”
女孩呆呆地问：“因为什么？”
“因为你呀，”他嗓音中透着无比的爱怜，“是一个总爱把委屈藏在心里面，想一个人扛着，坚强得让人心疼的小傻子。”
第467章 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