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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哗啦……
哢嚓喀嚓……
从相互叠摞的枝叶缝隙间,朱熙看见了那恐怖的不速之客。
四名黑衣人拉着铁笼,在树林中艰难的行走着。
而在铁笼之中,背对着他们而坐的黑色身影虽然被铁链束缚全身,却依然散发出恐怖的死寂气息,而那头火红的长发,却仿佛鲜血般刺目。
「那两人呢?」
「……果然名不虚传,找不到他们的行踪……」
「都已经伤成那样,居然还能逃走……」
「无论如何,一定要活抓他们,要不然尊主怪罪下来……」
几名黑衣人打了个寒颤,其中一名侧过头来瞥了一眼铁笼,小声道:「可是老妖他……」
「到时候就要拼命阻止老妖杀人了……」
「哎……」几名杀手集体叹了口气。
尊主啊,既然要活捉那兄弟俩,干嘛要派老妖来呢?您又不是不知道老妖那怪物向来杀人留不住手,一律都是杀杀杀,也不怕有个万一,他杀的兴起杀的顺手,就将王爷兄弟干掉了呢……先不说王爷兄弟二人的生死安危,就连他们这些跟着出任务,这位煞星一旦杀上了瘾,只怕也是凶多吉少,被自己人干掉,说什麽也让人死的心不甘情不愿啊……
只是这番牢骚,他们也只能在心中想想,就算是撕烂了他们的嘴,也不可能抱怨出声。
「事不宜迟,还是快点找到镇平世子才行!」
「雅公子已经重伤,剩下一个镇平世子不足为惧,嗯!应该不必动用到老妖才对!」
「没错!我们必须快点行动……」
说着说着,众黑衣杀手又拉着铁笼向前走去,而在兄弟二人看情形好不容易放松一下的时候,端坐在铁笼中的红发男人却转过头来,一双死气沉沉的眼凝视着他们这个方向。
「嘶……」朱熙倒吸一口气,朱弦手指抖了一下。
不是吧!?他发现了?这家伙究竟是不是人!?现在要怎麽办?逃跑吗?
红紫乱朱【四十七】(兄弟)
说着说着,众黑衣杀手又拉着铁笼向前走去,而在兄弟二人看情形好不容易放松一下的时候,端坐在铁笼中的红发男人却转过头来,一双死气沉沉的眼凝视着他们这个方向。
「嘶……」朱熙倒吸一口气,朱弦手指抖了一下。
不是吧!?他发现了?这家伙究竟是不是人!?现在要怎麽办?逃跑吗?
这几个念头在脑中电光火石般的闪了一圈,结果还不等他有什麽反应,红发男人就转过头去,而铁笼也被翠绿浓碧淹没。
过了好久,朱弦掩在他嘴唇上的手指才垂下来。
「……总算走了……」雅公子的声音带着些许虚弱。
「……好恐怖……你当初究竟是用了什麽方法从那家伙手里逃出来的?」过於紧张之後就是脱力,朱熙身体一软,连带着背後的雅公子,一起倒在草地上。
朱熙手脚摊成大字型,先前赶路的劳累加上方才被黑衣人口中所说的「老妖」释放出来的威压加在一起,让向来养尊处优的小王爷手软脚软,再不让他歇息,那就太惨无人道了。
朱弦顺着他的动作滚落到他身边,侧躺着凝视着弟弟英俊侧面,喘息了几下,这才将气顺过来,听到小王爷这麽问,浑身颤抖了下,过了半晌才道:「呃,那个过程……你不会想听的……」
朱熙回想起刚清醒时,朱弦身上那一堆大大小小的伤,气若游丝的可怜模样不难昭示出他曾经被怎样对待过,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朱弦的能力他可是清楚的很,武艺精湛、内力也练的不错,更不用说有天生的巨力打底,就算是下九流门中一流高手过来,也不一定能在朱弦手下讨了好处去。可就是这样的朱弦,却被折腾的如此凄惨,那红发老妖的本领,只怕也是通天级别的了。
呃,这一个两个都是妖怪级别的,就他是普通人……
想到这里,朱熙打了个寒颤,这青天白日的,却仿若置身墓|穴,阴冷无比。
不过此处原本就是密林深处,枝叶相缠,遮天蔽日,吝啬的洒下细碎如齑粉的光屑,虽说又潮又闷,却也更加让人不耐,连带着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先是九尾师叔,後是「绝杀」的绝世高手,他背上这幅图还真是抢手,不过不管哪一个,都是他之前想都想不到的厉害人物,就算他是镇平世子,但又能怎样?滔天权势也不可能拴在裤腰带上,更何况他这个世子只是个空壳……
()
既然都是要他背上的图,那他自然是选相熟的依靠,九尾的手段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若是他落到「绝杀」手里,只怕真的会被一群男人轮奸,只为了让後背显现出秘密来。
一想到这种屈辱,朱熙禁不住蜷紧了拳,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无奈,事实上就连如何逃出这处密林,他心中都没个谱。
手指紧紧纠缠着杂草,草叶锋利的锯齿在他手心中留下痕迹,他却依然没有察觉似的,近乎自虐般蜷缩着手指,直到手背上被温热所覆盖。
「热死了,放开!」朱熙下意识的埋怨了一声,反正和哥哥唱反调已经成了浸入骨髓的习惯,只要对方一开口,不管对不对,反对了再说!
兄长大人当然一如既往的漠视了弟弟的要求,反而将手指覆的更紧,笑道:「小朱,放心吧,只要我活着,绝对会保护你的。」
「什麽叫『只要你活着』,这什麽屁话,难道我还稀罕你用命保护我不成!?」朱熙直接给了他个白眼。
「啊,你不稀罕,我也要这麽做。」兄长笑眯眯的直接将白眼当媚眼,回答的那叫一个顺理成章。
他回答的实在太顺溜了,使得小王爷噎了一下,等到反应过来,脸上就是一阵发热。
这厮到底有没有自觉啊?以生命相护,这真是……这真是要不得的甜言蜜语!
「对於你我之间的关系,我其实也认真想了很多。」
朱熙心中咯噔响了一声,他从来不曾听过朱弦认真的说这件荒谬至极的事,朱弦永远都不听他的拒绝,无视他的反抗,只是不停地接近,随後为所欲为,那一句句「喜欢你」就像是咒语一样,化成藤蔓束缚住他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只能任其摆布。
朱弦的手指逐根插入他的手指缝隙之间,他望着那纤长白皙的手指如同藤蔓纠缠,心中既厌恶,却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觉。
「我其实从小就喜欢你,但我心眼小,生性善妒,不想见你和其他人亲近,便想了法子令众人远离你,这样你就只有我可以依靠,也只能依靠我。我看着你和我亲近,心中欢喜的不得了,只想着这样过一辈子也心甘情愿,别的其他什麽都顾不上了,所以那些事做的是越发变本加厉,只想着将你囚禁在只有我的牢笼里。」
朱弦说到这里,悠悠的叹了口气,朱熙听到这话,猛地抬头,吃惊的张大嘴,「啊」了一声。
「我还有个毛病,就是越喜欢的物件,就越喜欢折腾他,我不想见你与你父王亲近,便努力用功读书练武,费了好半天功夫,才使得父王逐渐远离你。每次见到你委屈的模样,我真是又心疼,可也是说不出的兴奋,我抱着你安慰你的时候,那感觉真让人……飘飘欲仙……」
朱熙吃惊的嘴巴没合上,脸却涨的通红,一双眼瞪得险些凸出来,脑中也是乱糟糟一团。
朱弦看他这幅模样,心中当真是又疼又爱,只恨不得将弟弟紧紧搂住,狠狠欺压一番,看他呻吟喘息,让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只是可惜他现在正在说正事,正想着对弟弟剖白心迹,若是直接动手,只怕朱熙对他更是避之如蛇蝎。
「我费尽心力让镇平王府变得更好,也是想让你生活的更好,我的还不就是你的,我努力了半天,只是为你这个将来的镇平王……」
朱弦说的虽然简单,但朱熙却知道这其中的艰辛。
就算是他这个正牌世子,想要镇平王府成就现在的局面,只怕也是步步艰难。这不光是需要才能金钱,人脉更是必不可缺的一项,而京城的水有多深,就连他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废柴世子都能窥见一角险恶,就更不用说置身其中的朱弦。
朱弦只是养子,没有继承到皇家半点血脉,就算是才能卓绝,後面又有镇平王撑腰,但京城中横着走的人物大有人在,自然看不上朱弦这个小小的镇平王养子。
没有离开王府的那段日子里,朱熙看着朱弦与那帮老奸巨猾的家伙们周旋,看着他谈笑间令众人折服,那时便明白,这京城就是雅公子的天下,这镇平王府和该是雅公子大展拳脚的地方,而那个人拼搏过来的一切,到最後,却要尽归挂着「镇平世子」头衔的他手中。
这是一种耻辱!
不劳而获,平白所得,这是朱弦用尽方法也不可能得到的荣光,却也是朱熙深觉世间不公、也是自身奇耻大辱的权利。
「我知道你当年为什麽离开……」朱弦戳破了蒙了多年,横亘在二人之间那层薄薄的纱,「只有你离开了,我才能获得我努力的一切,我知道,也非常明白你的骄傲,还有你对我的想法……」
朱熙只觉得蔓延在面颊上的那团火已经烧到了颈项,他不习惯这厮大刺刺的就将这彼此心知肚明的秘密挑破,他粗声粗气、面红耳赤的叱道:「老子是要去逍遥快活,谁愿意看你和老爹的臭脸!」
说到火大处,朱熙用力将被压住的手抽回,却不料雅公子虽说身受重伤,但天生神力还是剩下不少,小王爷依然如蚂蚁撼树,憋红了脸用足了劲儿,还是拿自家兄长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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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紫乱朱【四十八】(兄弟)
说到火大处,朱熙用力将被压住的手抽回,却不料雅公子虽说身受重伤,但天生神力还是剩下不少,小王爷依然如蚂蚁撼树,憋红了脸用足了劲儿,还是拿自家兄长没办法。
雅公子在草地上挪动着上半身,向他凑过来,狭长双眼近距离瞅着他的俊颜,说不上是欣喜,却渗着淡淡哀伤,「当年我知道你这种想法,心中只怕欢喜的要疯了,我不在乎那些财物权势,却在乎你为我着想……但是你都没和我说一声,就和父王闹翻,离开王府,你可曾想过,你走了之後,我见不到你心中有多难受。」
朱熙想要斥责他的话被噎在喉咙中,他瞪大眼,想说什麽驳斥朱弦,但脑袋中乱糟糟一团线,硬是一句话都挤不出来。
朱弦继续道:「我生怕你在江湖上吃亏,又怕你脾气倔惹了仇家亡命江湖,你刚走没多久我就跟了出去,却见到你已经成了『掩日扇』的弟子,入了下九流门……」
原来那时候这厮有跟着他?
「你入了春宵书坊,我便与春宵书坊搭上了线……你想当他们书坊中的第一把手,我便疏通管道,让他们的货卖的更好……可是我每次都想着将春宵书坊整个端了,让蜜蜂他们不能再肆意接近你,欺负你,却偏偏要和他们保持面子上的和睦,那段时日我忍的真是辛苦。」
原来你早就存了这个心……啧!还把春宵书坊在锦州麒麟城的势力一股脑都剪除,千里追杀下九流门徒,让蜜蜂他们对我恨之入骨!他奶奶的!
朱熙很想骂他一顿,但他见到那张近在咫尺的秀雅面容上的哀伤,只觉得心中伸出一只手,很温柔却也毫不客气的将满腹暴戾揉圆搓扁,硬生生的没了脾气,怎麽也骂不出声来。
「你那般排斥我,我本来想着等你对我的身体感兴趣,那麽就有可能和你更接近,我并不想在你意识昏沉的时候和你……但那时候如果不做,只怕你会……做都做了,事後後悔未免过於矫情,我只能用那种态度对你,糊弄你。」
你也知道你亏欠了我啊?不过这个蠢货,老子天生就讨厌男人,怎麽可能会对男人的身体上瘾?啧!
小王爷竭力将之前沉浸其中的酩酊欲醉丢到脑後,用尽全部精力去坚持自己绝对是直的,这种信念。
「我也想明白了,我昔日对你太坏,虽说喜欢你,却也用各种手段欺负你,是我对不住你,你讨厌我也是应该的,你不喜欢我也是非常正常……」
说到这里,朱弦咬了咬唇,朱熙看着他雪白的牙齿咬在薄粉色的下唇上,喉咙跟着一紧。
朱弦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异状,再睁开眼时,双眼中的坚定让朱熙的心口都跟着一颤。
「我也不求与你两情相悦,你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
「啊?」这是从哪里跳到哪里啊?
抓住他手的手指收紧,缓缓上抬,朱弦看着他的眼,浅浅一笑,那种含蓄温文的柔美毫不吝啬的展现在他面前,「这次我绝对会保你周全,哪怕豁出我的性命。」
这句话说的轻描淡写,话中的重量却如泰山压顶,朱熙脑中一晕,气都有些喘不过来。
这这这叫什麽事啊?
这个人,这个人怎麽能这麽若无其事、自说自话的说出这麽令人羞耻的事!?
什麽叫「不求与你两情相悦」、「你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哪有这种白痴的事!?
为什麽话题会突然转到这方面?他们……他们不是在逃难麽?怎麽这个人突然开始表白了?
哼,就算他说再多,老子也不会相信他!还说不是两情相悦也没关系,这厮绝对会耍尽各种手段来使得老子就范,哼哼哼,朱弦你奸诈狡猾,老子又岂会多信你?过去血淋淋的那些经验还不够老子痛心疾首的?你嘴巴里吐出来的字,老子一个都不会相信!
可是……可是……
有一种热意从对方握着的手上传过来,那种几乎要将他灼伤的炽热,让他的血液都跟着沸腾,彼此重叠的肌肤热的令人无法忍受,让他不停的吞咽着唾液,就连眼前都弥漫着一层水雾。
这厮是骗人的!绝对!
小王爷心中这样想着,也坚定的这样认为着,但是这种激昂到几乎窒息的情感又是什麽?朱熙不想知道,也绝对不会去理会。
「小朱,你的脸怎麽这麽红?」
「他奶奶的,天气太热了!你不觉得很闷吗!?」没错,就是天气太热了,热的他都跟着不正常,「你还要摸到什麽时候!?给老子松手!」
「啊,你流血了……」兄长大人翻过他的手心,看到上面横亘的几条细痕,那是方才揪住杂草被割伤的痕迹,「你呀,还是这麽毛毛躁躁的,真不小心……」
「你……」管我那麽多!还不等朱熙骂出声,朱弦接下来的动作就让他倒抽一口冷气,声音也被掐灭在咽喉深处。
朱弦拉起他的手,垂下头,舔着他手心处的伤口。
掌心中原本些微的刺痛感变成了对方舌尖的濡湿,那种小心翼翼的舔舐,让他有种自己是什麽珍宝的错觉。
从朱熙这个角度看过去,就能见到兄长饱满的额、挺秀的鼻、微颤的羽睫,以及在自己手心中舔动的舌。
这个场景,依稀相识。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他还是个小鬼的时候,手心因为练枪起了泡流了血,那个小小的少年就是这样捧着他的手,舔着他的伤口。
恍惚间,似乎回到了过去。
原来……
他模模糊糊的想着。
原来经过了这麽长的时间,绕了这麽大的一个圈,他们两个人还是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朱弦……」
他低低念着这个名字,朱弦抬起头来,就见到他一脸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