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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这些只懂杀人的家伙也没什麽好说,威逼利诱也没什麽效果,这种情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反而乾脆直接的很。
朱弦深吸一口气,脸上笑意依然未敛,声音柔和的像是怕惊跑了凑来身边的小白兔,「来吧。」
那几名黑衣杀手却没应承他的邀请,而是侧身站到一旁,分成两排,就听到叽叽嘎嘎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这种声音就像是车轮碾压路面,在这种情况下,却是更加瘮;人。
朱弦不动声色,心口却咚咚咚的跳快了一点,这阵仗非比寻常,只怕来的人是前所未有的棘手。
渐渐的,那声音由远及近,就见到几名黑衣杀手拉着一辆囚车,向这边走来。
说是囚车,却是由手臂粗细的铁棍围成的铁笼,被铁链重重缠绕,一直蔓延到黑衣杀手们的肩膀上。
看那几个杀手,走的甚是缓慢笨拙,露在外头的额头上满是汗水,就连蒙面的黑巾都一片濡湿。
这些杀手武功虽说算不上一流,却也能在江湖上有一席之地,此刻这般情形却如常人一般……不,甚至是比常人还不如……
朱弦眯起了眼,内力缓缓在体内流转,蓄势待发。
牢笼里,背对着他,坐着一个人。
杀手们拖着车走到他跟前,将铁牢门打开,随後快捷无伦的躲闪到一边,远到足够安全的地方。
朱弦看着那个人拖着铁链从铁笼里出来,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红紫乱朱【四十三】(兄弟)
牢笼里,背对着他,坐着一个人。
杀手们拖着车走到他跟前,将铁牢门打开,随後快捷无伦的躲闪到一边,远到足够安全的地方。
朱弦看着那个人拖着铁链从铁笼里出来,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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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身材非常高大的男人,浑身上下包裹在和身後杀手们同样的一身黑里,不过在行动间摇曳的衣摆上却有着鲜艳到刺目的火色纹样,与那一头丰厚红发相映,就像是一团即将吞噬一切的火焰,熊熊燃烧。
那头发一直垂落到脚踝处,色泽鲜丽,就像是将男人身上的生气都吸取了一般,有一种过於蓬勃的生机,简直像要将人整个吞噬似的。
男人手腕足踝上都束着铁链,每一步走动都发出锵锵的金铁交鸣声,就像是杀戮的前奏,惹人心慌。
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恐怖压迫感从头顶逼近,朱弦额上渗出细密汗珠,心口处如擂战鼓,一声声一响响,几乎震破胸腔。
原本就不算晴朗的天空愈显压抑,没有风,却有种让人难以忍受的气息惊涛骇浪般迎面拍来,让他几乎脚步不稳。
这男人,就像是一头从地府爬出来的凶兽,尽管满身枷锁,却依然不减凶蛮,只待择人而噬,咬的碎成渣滓。
「在下都不知道……『绝杀』居然有这般厉害的高手……」
朱弦听到自己吞咽唾液的声音,说话的声音却是更加温柔平缓了。
他心知这一战必将艰苦无比,当下强行稳住心神,一只手却抬起,摆了个起手势。
脚尖一弹,身形便如离弦之箭,向红发男人面门踢去!
但还没等踢到,就有一股大力从脚踝处涌来,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掀飞出去!
直到这时,铁链相互撞击所发出的锵锵声才传来。
朱弦借力使力,在半空中一个翻转,落在地上的时候还是禁不住踉跄了一下。
方才那一下短短的对峙,他的左脚踝处剧痛难忍,骨头只怕已经裂了。
『好大的力气!』
朱弦感觉到方才那一下,红发男人并没有用上内力,而仅仅是靠着本身的力量将他的那一踢化解,随後还重伤了他的脚踝。
「厉害!」
从小就是天生神力,这样的他在纯力量方面还没有遇到过对手,此刻居然冒出来一个就连蛮力都不比他弱,甚至更强的家伙,怎能不让雅公子心生感慨!?
『没想到绝杀居然有这样厉害的杀手,下九流门只怕也是指望不上。』
朱弦暗暗握紧了拳。
他感觉到身後背负着的弟弟沉稳的呼吸声,心中又是一紧。
『我怎样都无所谓,只是朱熙他……』
虽说因为背上的图不会丧命,但……那张图必须与男人交合方才能显现而出,他怎麽可能让别人碰弟弟一下!?而朱熙又怎肯屈居於他人之下?
只怕到时会玉石俱焚了吧?
朱弦深深呼吸,直截了当道:「若是想要藏宝图,就别逼的在下玉石俱焚。」
红发男人停下脚步,也不答话,倒是一旁蹦出个黑衣杀手,接过话茬,「雅公子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什麽是可以依仗,什麽应该放弃。」
『不说话……是不会说话吗?』朱弦盯着红发男人的脸,心中思索着对方的情况。
男人的脸在散乱赤发间看的不是十分真切,方才短暂接触时,朱弦这才看清楚那张脸。
与一身压抑的黑,以及过於夺目的红相比,他的肌肤倒是洁白如新雪,在遮掩住鼻唇的铁面具映衬下,更显白皙。
唯一裸露出来的眼,眼形狭长上挑,隐隐渗出一股媚意,只是那双眼中死气沉沉,将这天生的美好毁的涓滴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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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弦压下探究的念头,应道:「有时候就算明知道不该做,做不了,也必须要做。」说到这里,冲着他们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乌云散尽,晴空日出,尽管身处如此境地,竟然不见一丝阴霾。
这笑容看的众杀手一阵恍神,但接下来这位文雅公子说出来的话,却和那笑容完全背道而驰了。
「若是你们不让我们离开,我就亲手掐死小王爷,大家一拍两散。」
冷风吹过,几片树叶飘落。
「哼!谁不知道你恋弟如狂,哪怕是自己戳自己十七八刀,也舍不得你弟弟受半点损伤!」接下来,黑衣人们集体愤慨了!
先不说传言和打听来的情报如何,这位仁兄面对「绝杀」对他的追杀,只是施展了小小手段报复回去,但是之前「绝杀」惹上了小王爷朱熙,得到的报复那是一个铺天盖地、无孔不入,当初在锦州,如今在京城,那位恋弟狂的报复险些让「绝杀」在那两处的势力整个崩溃,这样还不算,这厮居然还想着顺藤摸瓜,彻底将他们「绝杀」碾成渣滓不可!
差别待遇也不带这样的啊……
「啧!」朱弦确实是下不了手。
倒是那红发男人懒得在这种没营养的话题上继续纠缠,身形略微晃动,一股无匹劲力向着兄弟二人袭来!
这掌势带着山崩海啸的劲头直卷而来,朱弦匆匆忙忙运了一点内力,哪里是他的对手!?闷哼一声,便被这股掌力轰飞,绑住小王爷腰间的腰带碎裂,朱弦拼着一股力气,将弟弟反手抱在怀中,以背落地,重重撞在四人合抱的一棵大树上!
轰隆哢嚓连声响,树木尽折,尘烟四起,朱熙被摔得七荤八素,摸不清东南西北,这时候停顿下来,就感觉到揽抱住自己腰杆的手臂一松,抬起头,正好看到朱弦侧头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们二人相拥着倒卧在一片残枝碎石中,身上衣衫被掌风搞得破破烂烂,到处都是泥和血,浑身上下就像是骨头尽碎一般,五脏六腑也像是被根棍子搅拌折腾,难受欲呕。
……这还不如死了算了呢……
小王爷昏昏沉沉的脑袋这样想着,尽管有朱弦的保护,但他身上依然是十分不好过,可想而知他趴伏着的这个人更加不好过了。
林子中昏昏沉沉的,阴暗无比,他趴在朱弦的怀中,只觉得好闻的兰雪茶香都渗进了刺鼻的血味,难闻的要死。
但是身下这个人的躯体,却让他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他趴在那人怀中,动也不想动。
……兴许是要死了吧?
身上痛的就像是被肢解一样,还不如死了呢。
……和这个人死在一起?
小王爷此刻的脑袋还不太清醒,想不了那麽复杂的问题,只是隐约觉得,和这个人呆在一起,其实挺好。
「老、老妖……别、别把人打死了!这可是主上特地吩咐……」战战兢兢的话语戛然而止,朱熙努力睁开眼,就见到一道高大身影将另外一人甩到看不见的地方,随後迈步向他们这边这边走来。
锵锵的锁链声响震得人心中发颤,小王爷看不太清楚的双眼被一片黑影笼罩,逆着光的男人那头火焰般的长发像是吸了日光般,跳跃着难言的活力,但那双盯着他的眼,却像是丧失了生机的死物,让人心中发悚。
红发男人抬起了手……
……啊……
就这样,要死了吧?
和朱弦一起……
他的眼睛发涩,脑袋中的想法也变得飘忽,但原本应该无力动弹的手指,却纠缠着身下人残破的衣襟不放。
一股巨力从上方压下,皮肤都被劲风刮得刺痛,朱熙还来不及感觉更多,就听到一声「轰」的巨响,震的他耳膜都要碎裂了!
接着就是腾云驾雾似的,身体飞了起来……
啊,朱弦……
随後,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红紫乱朱【四十四】(兄弟)
他听到滴答滴答的水声。
吃力的睁开眼,眼前由一片黑暗逐渐显现出物体的轮廓,那是一处半圆形的拱洞,渗着微弱的光亮,愈发凸显出四周的黑暗。
他身上重的很,压在他身上的东西沉甸甸的,却是柔软的紧,还带着些微温热,鼻端渗入的是刺鼻的血腥味,以及里面掺杂着的、几不可闻的一丝淡雅茶香。
「朱……」
他的脑袋还是有些不太清醒,但脑海中却自动飘过一抹杏黄身影。
「朱弦!」
他猛地睁大眼,这才发觉事情的不对劲!
他吃力的想要撑起身子,但略微一动,身体就像是七零八散似的,痛的他险些飙泪,结果离地一点点的身体再度跌回原处,身上压着的重量,还有身下突出的小石子更是雪上加霜,铬的他禁不住叫了一声。
「啊!」
身体痛的猛地弹跳一下,这一下倒是将身上的那人掀了开去,滚落一边,引得一声低吟。
「唔……」
朱熙听到这一声,也顾不得身上痛的要死,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撑起半截身子,查看身边人的情形。
这一看,就让朱熙脑中一阵轰鸣。
他的眼睛已经略微适应了一点这里的微光,虽说不能看的十分清楚,但朱弦身上那般狼狈的模样,也已经完全呈现在眼前。
打从记事起,他就不曾见过朱弦如此狼狈的模样,那人就像是别人起的外号一样,文雅隽秀,那人最爱饮的兰雪茶似乎也渗进了他的骨血里,散发着内敛含蓄的韵味,当然,这是不看本性的情况下。
而眼前的兄长,杏黄外裳早就不知所踪,里裳也已经碎成破布,挂在修长坚韧的躯体上,已经被鲜血染成暗红,接近於黑色。
裸露在外的肌肤满是伤口和青紫,束发玉冠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长发散乱在肮脏的泥土间,夹杂着草叶,因凝结的血块而纠结。
朱弦的脸被长发掩住大半截,嘴唇发白,看起来既狼狈又憔悴。
这模样,简直就像是……
朱熙强行将那个眼看就要浮现出来的字又压了下去,他咬着唇,手指勉力抬起,不知道是因恐惧抑或是无力而颤抖着,缓缓探向朱弦的颈侧。
手指碰触到的肌肤虽然绵软,但却冷的很……朱熙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直到感觉到指尖下虽然微弱却还是明显存在的脉动时,他才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砰咚砰咚砰咚,如擂鼓如惊雷,几乎跃出胸腔,向外蹦出!
他大口呼吸着,觉得自己从来不曾如此害怕过,就算是当年被老爹追着满王府打,生气的想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又或者是在花丛中偷听到一向喜欢信赖的哥哥其实讨厌他,设计陷害他时,他都不曾这样过,而现在,居然在此时此刻体会到这种恐惧,这让他对自己既厌恶又郁闷。
「都是你这厮!」想到生气处,朱熙下意识的伸手打了朱弦胸口一下,随後立刻吓了自己一跳。
『啊啊!这一下别把他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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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的小王爷赶紧再次将手指贴到对方颈项上,确定兄长大人确实还活着,这才放心。
「这到底……搞什麽啊?」
朱熙的记忆不是很完全,他只记得朱弦将他紧紧抱住冲出马车,随後就是一阵大响,他就意识不清了。
之後,似乎醒过来一次,他趴在朱弦背上,听到朱弦说要掐死他,当下恼怒非常,勒住朱弦的脖子,再接着就被轰飞了……
逆光而立的红发男子,那像是火焰焚烧的艳红长发,以及压迫的他几乎窒息的气势,让朱熙禁不住颤抖着。
「别想那麽多……首先要……救朱弦……」
那後来究竟发生了什麽事,他们究竟是怎麽从红发男子手中逃脱的,只怕这都和朱弦这一身伤脱不了关系。
那恐怖的男人……
一想到朱弦不光从那人手下逃跑,还带上自己这麽个累赘一起跑,所付出的代价,朱熙就遏制住自己的想像。
他不想想像朱弦那时的凄惨模样,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当务之急,还是先救朱弦才行!
如果放着不管,就算现在朱弦还有一口气,只怕也活不了多久,而现在,朱弦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昔日离开王府,闯荡江湖的日子里,朱熙也没有碰到过如此糟糕的情况。
他一出王府,就遇到了现在的师父,下九流门中最高辈分里排行第四的「掩日扇」,那之後更是因为路痴的特性,以及镇平世子的身份,每次出门都有其他门徒陪同,更是因为长年下来的习性问题,根本不会往什麽山野密林之类的地方乱跑,所以在野外求生的能力,压根就是没有。
朱熙想帮昏迷中的朱弦清洗伤口,可是压根找不到水源,想为他疗伤,却也不知道哪个是药草,哪个是毒草,万一用错,那岂不是更加糟糕?
此刻别说照顾朱弦了,就连他想填饱自己的肚子都做不到,他勉强提起内力,好不容易抓了只兔子,却也苦於没有火摺子,压根烤不熟兔子,难不成让他吃生食?
好在老天都让他们两兄弟能活下去,就在朱熙清醒过来的第二日傍晚,下了一场雨。
朱弦就是在雨声中清醒过来的。
身上既冷且痛,浑身骨头就像是散架一样,完全动弹不得,尤其是双腿,痛的撕筋碎骨,想要挪动完全就是痴心妄想。
朱弦就是在这种剧痛中醒过来的,眼皮重的像是灌了铅水,努力了好久才能睁开,而在双眼睁开之前,耳边就是一阵嗡嗡嗡的杂响,就像是满是尖锐凸起的岩石块,大力的撕扯摩擦着他耳内那层薄膜。
等到勉强睁开眼,耳边的声音也逐渐成型,虽说还带着嚓嚓的杂音,却也比方才那种生生碾碎的感觉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那是雨打枝叶、滚落石缝的声音,夹杂着尖锐物体相互撞击发出的钝响,以及某人嘟嘟囔囔的咒駡;声。
眼前的景象由一开始的一片黑暗逐渐变得层次分明,勉强可以分辨出身处何处,朱弦吃力的眨眨眼,适应着眼睛的酸涩感,紧盯着背对着他的青年背影直瞧。
青年身上只着亵衣,一扫往日的洁净,沾上了不少树叶污泥不说,还破破烂烂的堪比乞丐,一头长发也不挽起,随随便便的垂落在身後,里面夹杂着些许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