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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瓷-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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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在水里搅成一团。曾真一边夸张地大声尖叫,一边双手勾着张仲平的脖子,两条腿死死地盘缠着他的腰。这个动作是她常做的。张仲平一开门进来,她就会这样纠缠他。曾真说:“弄一弄嘛。”张仲平说:“大胆!这是哪儿呀?公共场所,少儿不宜哩。”曾真说:“什么少儿不宜,你是不想让那边那个女的看到吧?”张仲平说:“女的?哪里有女的?”边说边故意四下里张望。
  台阶上空荡荡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江小璐已经无影无踪了。
  曾真说:“有问题,真的有问题。”张仲平说:“什么问题?”曾真说:“她为什么又不下水了?跟哪儿去了?”
  张仲平说:“好了好了,别管别人了,我们比赛吧。”曾真说:“行呀。从这边到那边,三个来回,看谁快。”张仲平说:“一个来回吧。”曾真说:“是不是人家走了,你连游泳的兴趣都没有了?”张仲平说:“哪里哪里,啰,小帅哥还在嘛。”
  比赛进行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是曾真先停下来的。她游泳的姿势很好看,像一条美人鱼,游得也比张仲平快。她超过张仲平之后就双脚着地站住了,等张仲平呼哧呼哧地游过来,一把就攥住了他。
  曾真说:“我想起来了。刚才那个女的,在拍卖会上买过画。”张仲平说:“哦对。我说了是我们一起在哪儿碰见过的嘛。”曾真说:“你真的不认识她?”张仲平一把将曾真抱在怀里,很用劲地抱,让她差不多都要咳嗽了。他衔弄着她的耳垂,轻轻地在她耳边说:“除了你,我谁都不认识。”
  张仲平没有想到接下来会碰到鲁冰,而且就在东方神韵大酒店游泳池旁边的健身房里。
  游完泳,张仲平三下五除二就冲完了澡换好了衣服,他在更衣室门口等曾真出来。张仲平等曾真总是很有耐心的,浴室里再也没有别人,曾真一边洗澡一边哼唱刘若英的歌,断断续续地飘出来,很好听。但一个大男人老那样站在女更衣室门口,多少显得有点儿傻。前边十几步远的地方,就是一个被玻璃隔断的健身房,灯火通明的。张仲平踱着方步过去,于是就在那儿看到了鲁冰。
  鲁冰个子很高大很威猛,曾经在省水球队打过球,这会儿正仰躺在器械上练杠铃。
  其实张仲平是先看到江小璐的。她仍然穿着游泳衣,只是那条浴巾已经没有披在身上了,那会儿正一条胳膊斜依着跑步机,帮旁边不远的鲁冰十九二十地数数。江小璐眼一了也看到了张仲平,淡定地看,似乎还抽空朝他笑了一下,若有若无地冲着他点了一下头。张仲平认出了鲁冰,而鲁冰正在那里心无旁骛地使劲,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从他的角度是不太可能看到张仲平的。张仲平当然不会上前打招呼,他还没有那么傻。
  张仲平紧走几步回到更衣室门口,和着曾真唱了几句。又过了一会儿,曾真披着半干的头发出来了。曾真不时地抬眼望他。张仲平说:“看什么?为你站岗放哨哩。”曾真摇摇头说:“今天我们家老男人整个一个不对劲儿,怪怪的。怎么啦,没有掉什么东西吧?”张仲平说:“掉什么东西?”曾真说:“小魂儿呀。”张仲平说:“胡说八道,你才是我的魂儿哩。”
  第十三章
  张仲平接到侯昌平电话的时候,都快中午十二点了。曾真已经将煲好的天麻炖|乳鸽从罐子里盛出来摆放在了小饭桌上,屋子里飘荡着令人口舌生津的香味。她在床上一丝不挂,在家里窜来窜去也是赤身裸体的。张仲平为此挺紧张的,有时还不得不跟着她到处检查窗户窗帘是否关严。曾真看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直乐,动不动还故意扯着窗帘的一角一掀一掀地逗他。张仲平说:“你这个家伙,小心着凉哩。”曾真说:“主要是怕春光外泄吧,小器鬼。”张仲平说:“谁叫你身材这么好?是不是有你这种魔鬼身材的人都有暴露癖,生怕别人看不到?”曾真说:“还不是跟你学的。”张仲平喜欢裸睡,开始曾真还笑他。张仲平说:“没有办法呀,谁叫你老公是农民哩。”曾真说:“你是农民,那我是什么?农妇呀?我可不愿意当农妇,再说了,裸睡跟农民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张仲平说:“不懂了吧。一般来说,农民有两个爱好,一是深挖洞广积粮,有事没事就喜欢弄他自己的那一亩二分地;另外一个就是喜欢光着身子睡觉,因为心疼衣服,担心衣服被磨破了。”曾真说:“你瞎扯吧。还是诗人呢,其实你可以换一个浪漫的说法,说咱们这是赤诚相见。”
  跟曾真在一起,张仲平感到自己肉体的欲望变成了每天的功课,而且是一门让他乐此不疲的功课。
  侯昌平说:“忙什么张总?”张仲平说:“没有忙什么,侯哥有什么吩咐?”侯昌平说:“你要是没事,中午我请你喝酒吧。”张仲平连忙说:“你还在院里呀,我来接你吧。”
  张仲平赶紧穿衣起来,侯昌平的电话让他有点心里发虚。一个是打电话的时间,都中午十二点了,早过了约请吃饭的最佳时间。另一个就是侯昌平说话办事的风格,有事没事绝对不会为了喝几盅小酒而正话反说。侯昌平是用办公室座机给他打的电话,说完很快就把电话给挂了,张仲平估计侯昌平有话想当面跟他说。
  正是侯昌平慎重其事的态度让张仲平感觉到可能出了什么状况。上个星期六的钓鱼活动进行得不错。侯昌平,颜若水,还有他们公司的小马,再是张仲平,四个人一共钓了三百多斤鱼,加上在钓鱼中心吃的那顿中餐,也就花了二千多块钱。张仲平就要了两条鱼,一条先送到曾真那里,另外一条拿回了家,其它的就让他们三个人分了。侯昌平得了大头,估计他们家就是餐餐吃鱼也够吃上十天半个月的了。那个渔场是颜若水挑的,离城区很远,青山绿水的,大家兴致都还不错。张仲平对那次活动的感觉比较好,心里暗自评估了一下,觉得事情大概有了七成希望。因为在饭桌上,颜若水其实已经主动表了态。他对小马说,建国路胜利大厦的事,就交给你了,你可要配合法院,配合侯法官把工作做好,不要出什么差错哟。马亮说:“颜总放心,侯哥对我们公司很关照的,我一定会配合侯哥把工作做好。”侯昌平当时没有接茬,他抿了一口张仲平带来的擎天柱酒,嘴里滋地韵了一下味,说:“不错。”颜若水也接口说:“是呀是呀,这酒不错,张总也不错,我们是老朋友了。”
  这就叫心照不宣了。到目前为止话也只能说到这个份上。张仲平曾经跟侯昌平讨论过,按照司法技术室下达的文件,如果被执行人不出席,那就等于说可以由申请执行人——东方资产管理公司一家说了算,只要市中院司法技术室不从中作梗就行了。司法技术室彭主任那儿,张仲平早就开始做工作了。彭主任的小孩今年考大学,一次一起吃饭时谈起这事,张仲平已经向他打了包票,说一定把高考政策用活用透,把他小孩录到一个好学校的好专业,张仲平怕彭主任以为是他在吹牛皮,主动把另外一个大学同学端了出来。那个大学同学姓朱,是教育厅考试院的一个处长。小孩子上大学可是大事,彭主任对于张仲平的主动请缨,还是很高兴的。再说,司法技术室与执行局还在扯皮,彭主任犯不着为了公家的事跟执行局闹得那么僵,只要政策允许,能做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张仲平接到侯昌平的电话感觉不好,便假设事情真的起了变故,这样等于事先将可能要来的打击在心里面预演了一下。既然已经设想了最坏的结果,两个人见面的时候,至少可以表现得从容一点。
  可是,如果真的出了问题,那会出在哪儿呢?
  张仲平有点担心鲁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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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昌平曾经说过,钓鱼要将鲁冰一起叫上的。当然他并没有把话说死,只说要看鲁局有没有时间。这里面就有侯昌平不能替领导做主,还需要他去争取的意思。但侯昌平既然把心里的打算说出了口,就意味着这件事已经在他心里惦量过,争取鲁冰参加还是很有希望的。问题是那天鲁冰并没有参加。鲁冰喜欢钓鱼张仲平是知道的,他以前就请他钓过鱼。他那一套进口行头就相当不错,也不知道是谁孝敬的。鲁冰为什么没有来呢?这有两种可能性,一是真没有时间,一是不买侯昌平的面子。当时侯昌平没有提这件事,张仲平也就不好主动问。
  张仲平的预感不好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上个星期与曾真一起在东方神韵大酒店游泳的时候,碰到了江小璐。江小璐就跟鲁冰在一起,而且显然在东方神韵大酒店开了房。
  江小璐要跟谁上床睡觉,张仲平是不能管的,想管也管不了。既然连婚姻这种排他性的契约都越来越被人明里暗里违背,他跟她的那种关系,又有多大的约束力呢?女人是一种资源,越年轻越美丽,这种资源也就越具有稀缺性,想要独享或分享这种资源的男人也就越多。但一个女人要奉献自己,还要自己去酒店主动开房,却决不是一件小事。对于江小璐来说,几乎没有可能性。东方神韵酒店是五星级酒店,打过了折的价格每晚要四五百块钱。江小璐就是想主动开房,也没有这种经济能力,更没有这种必要,因为她自己就有一套二室一厅的房子,那个小区还不错,她的房间里也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鲁冰呢?鲁冰更没有必要去开房了。市中院执行局属于正科级,高配半级,也不过是副处,一个月的工资一千多块钱,不吃不喝也开不了几次房,所以鲁冰也不会在那里开房,开了房只会是别人买单。何况以自己的名义去登记开房,会留下电脑记录,鲁冰是搞法律的,不可能这么弱智。
  那么,替他们两个开房或者买单的,一定另有其人。这个人是谁呢?
  张仲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徐艺。
  江小璐认识徐艺。
  徐艺认识鲁冰,而且关系显然还不错,当初徐艺要从公司出来自立门户,鲁冰还找替他做过说客。
  如果建国路胜利大厦拍卖委托的事出了变化,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最大的可能就是徐艺,是他插了一杠子。
  曾真把碗筷准备好了,见张仲平在那儿发愣,就说:“怎么啦?老公,你好严肃的。”张仲平说:“没什么,可能得出去一趟,公司的事。”曾真说:“这汤你不喝了吗?”张仲平说:“喝小半碗吧。你这汤是怎么煲的?真的好喝,阿二靓汤。”曾真说:“什么阿二靓汤,难听死了,不准说。”张仲平跟曾真说过,旧社会香港、广东那边称小老婆为阿二,学习煲汤是她们的功课。正应了现在那句话,要想留住男人的心,先要养好他的胃。张仲平瞅了曾真一眼,觉得她嘟着嘴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就伸手在她脸上轻轻地捏了一把,说:“好,再也不说了。”曾真说:“仲平我很疼你的。”张仲平说:“我也疼你。”曾真说:“我真的好疼你的,我不想看着你这么辛苦。”张仲平说:“没有办法,辛苦命嘛。”曾真说:“我真的好疼你好疼你的。”张仲平说:“嗨嗨嗨,又不是送郎上前线,搞得这么悲壮干什么?”他抱着她吻她,两只手一只在她的腰上,一只在她的屁股上,都非常用劲地把她往自己这边箍了一下。
  不出张仲平所料,果然是胜利大厦拍卖委托的事出了问题。而且,问题果然出在鲁冰身上。
  张仲平在市中院前边二十来米的三岔路口接了侯昌平,把他拉到了廊桥驿站。张仲平来过几次了,觉得这里闹中取静,一边吃便饭一边谈点事,还真的不错。
  侯昌平刚一坐下来就骂人:“他妈的鲁冰,什么玩意儿。”张仲平说:“侯哥先喝茶,消消气儿。”侯昌平说:“那件案子鲁冰想放到南区法院去执行,他妈的。”
  鲁冰是从南区法院调上来的,在那里干了十多年,干过执行庭长,干过院长,根基很深。张仲平心想难怪,徐艺没有离开公司时南区法院的业务就是他负责的。他那个时候就已经跟鲁冰很熟了,早就利用3D公司提供的便宜,建立了自己的私人关系。
  侯昌平说:“他鲁冰算个鸡芭毛,我到市中院执行局的时候,他刚从省体校下来,不知道走了什么关系,加上他个子大,才进了南区法院,也不过是个书记员。这几年走狗屎运,就以为自己是个角色了。”
  张仲平在各个法院执行局都认识不少人,最怕他们同事之间背地里找他发牢骚、骂娘。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有可能掌握着拍卖业务,张仲平犯不着亲谁疏谁,跟每个人都保持着一种纯粹的业务关系是最好的,张仲平暗地里把它称之为等距离外交。
  因为他要在里面讨生活的圈子,是一个是非圈子,深入其中就难免牵扯出许多的利害,关系也就复杂了起来。走得近了,就成了帮派,走得远了,又生嫌隙。一个好汉三个帮,没有人帮怎么行呢?这已经不是单打独斗跑单帮的时代了,你再聪明,再有能力,就是一条龙也会让你变成一条虫。反过来讲,人帮人却能够使人成为龙。但真正去做,却又难免不出纠纷。要是人不投缘,或者看错了人,拉帮结伙就无异于蝼蚁之聚,忙忙碌碌,来来往往,耗时费力,到头来也还是一场空。别的不说,如果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和地点,跟一个错误的人,哪怕只讲了一句错误的话,说不定就把另外一个什么人给得罪了。你得罪了人还知道,人家又不会当着你的面来解释,来找你求证,只会默默地记在心里。可是,在有机会拿到业务的时候,你就等着瞧吧。你只会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拿走。你以为满有把握的事情,永远差那么一点点火侯。这里搞好了,那里又会出问题,你像上了翘翘板一样,被支使得上窜下跳的,累死累活大半天,却仍然不知道玩你的是谁。
  张仲平也永远不想倾听法官们的个人秘密。这是他们自己的事。他们可能因为心血来潮或者因为喝了一点酒而忍不住向你一吐为快。这是完全可能的,谁都不是圣人,谁都有感情脆弱需要渲泄的时候。可是,等到他们清醒过来以后,又说不定会因为自己嘴巴不牢而后悔和迁怒于人。因为人一旦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别人,就等于暴露了自己的短处。他可能会这样看问题,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他的私人恩怨、隐情,那么值得防备的也就包括你了。因为你在法院认识的人也太多了,谁知道你会不会把他的那些鸡零狗碎的事情给抖出来?
  张仲平怕侯昌平骂鲁冰的娘,就是怕陷入人际关系的是非圈子。还好,菜很快就上来了,是女老板亲自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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