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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厚根有着发达的信息网络,半个小时以后,他就在家里得知野猫在说他的坏话。这时,他想到了三个方面的问题:一是野猫这小子要好好收拾他;二是那个小寡妇,不,那个小兰,差点都给忘了;三是那个笑面虎,那个王八蛋,更得好好收拾收拾才行。
任厚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出三五个小兄弟,赶到天姆山下住了下来。几个人一打听,得知笑面虎进了南州城,于是便赶到城里寻他。几经周折,终于在南州市五马路边发现了笑面虎的踪影。此时,笑面虎正躲在一个角落里使劲地往裤裆里掏东西,准备洒尿尿。小年轻们很快走近了他身边,有一个厉声道:“干什么?随地拉小便!”笑面虎以为是南州市的卫生协管员,便笑嘻嘻地道:“没,没拉小便,我只是把它拿出来看看。嘻嘻。”那人便追问道:“什么,拿出来看看,有什么好看的?”笑面虎还是笑道:“嘿,自家的东西嘛,想看就拿出来看,看看又有何妨。”说完就想把那东西塞进去。不料那人厉声道:“且慢,什么东西那么好看,让我也看看!”那人走到面前,背后几个人就将他拦腰抱住。那人从笑面虎裤裆里抓出一根东西来,顺手就一刀割了下来。
回到青云后,这些小兄弟每人从太爷手里领到了两万块奖金。因为太爷在他们临行前下的指令就是:“把笑面虎的那根鸟给我割下来!”
当任厚根赶到姆头村时,听说笑面虎已经死了。至于死因,村里人的说法不尽相同。有的说是暴病而死,有的说是被汽车撞死,有的说是被人砍死。
任厚根找到了小兰,小兰比以前老了,不过,她的皮肤还是那么白,还是显得那么风骚。小兰说至今还没有嫁人,也不知是另有相好了,还是一直被笑面虎占着不放。小兰对笑面虎的死表现得很平静,她对任厚根说:“死得好,他总算死了。”
任厚根觉得这句话还不解气,便胡乱地发挥道:“我听说啊,笑面虎是被人阉死的。他在南州城里有个相好,两人正干那事时,被她男人发现了。那男人一发火,就把笑面虎的鸟抓起来,一刀给割了。后来,笑面虎就死了。”
小兰被他说的故事给逗笑了,道:“瞎编乱造!”
任厚根也不管她信与不信,当晚就又与她好了一夜。完了以后,任厚根说要带她到青云去,小兰不肯,道:“我跟你去青云,难道跟你去喝西北风啊?”
任厚根笑道:“女人啊,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也不打听打听,现在的任厚根是青云的什么人!”
小兰以为他在吹牛,就嘲笑道:“什么人?还不是地童和尚一个!”任厚根道:“嘘!可别再说什么地童和尚了,青云人谁都不知道我以前的事。他们只知道青云有个任厚根,有个风风光光的太爷!”
小兰还是不信,道:“别瞎吹了,快睡吧,谢谢你来看我,我可舍不得离开姆头村。除非你现在手头有个一二十万的,好让我们享受几年,那我就跟你去。”说完,小兰又看了看任厚根,见还是那副贼头贼脑的样子,便摇了摇头,道:“看你也不像个发财的样子,你没那个命,我也没有这么好的福气!”
任厚根笑了,他一跃而起,打开电灯,从外衣口袋里摸出一个本子来,递给小兰,道:“看好喽,这是我其中的一本存折。”
小兰打开一看,上面一行行地打印了阿拉伯数字。最下面一行,已经是长长地一串了。她个十百千万地念了一通,道:“哟,有六十多万也!”
任厚根道:“要是不发财,我也不敢来见你。这点钱,只是我家产中的一点零头数,是我的一点零花钱。不瞒你说,我的家产早就超过一千万了!”
小兰惊愕了,道:“真的吗?”
任厚根动情地道:“我刚才说过了:要是不发财,我也不敢来见你。当年我和你分手时,曾经对天起过誓,这辈子一定要做官发财,而且要发大财。现在我做到了。我现在是南盛村的副村长,官虽然不大,但我的权力大。青云的市长书记市长全部都听我的,我任厚根才是青云市真正的书记,真正的市长。只不过我不愿意出这个头罢了。所以,在青云你去打听打听,他们都不叫我任厚根,都叫我太爷。太爷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太上皇的意思。我们青云市委书记黄伯昌号称青云老大,而我则是青云的太爷,是老大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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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兰红了红眼睛,道:“我相信你了,你是个争气的人!”
任厚根忍不住也红着眼睛,继续道:“在这个社会上,不争气还真不行。我任厚根没文化,没根基,家里也没什么人帮衬,一切都要靠我自己。这些年来,我在青云苦过来了,拚过来了。我什么苦都不怕,什么苦都肯吃。只要把这些做官的把柄抓住,只要让他们听我的话,我什么苦都吃得下。现在,我终于熬过来了,终于熬到头了。”他抱着小兰道:“今天,我这么远跑来看你,就是真心真意地想把你接去的。我们青云条件好,是全中国最富的地方之一。而我任厚根呢,则是整个青云最风光的人物,也是最有钱的人之一。你就大胆地跟我去,准备下辈子安安耽耽地享福吧!”
小兰被他的话说哭了,眼泪止不住地滚滚而出。
她紧紧地靠在任厚根的怀里,道:“我小兰也苦了半辈子了,没想到还能遇到你这么好的男人。你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是个有出息、有良心的男子汉。”小兰说着说着,进一步动情地道:“我爱你,我要你!”
任厚根便又抱着小兰的身子,要死要活地与她恩爱了一回。
第二天,任厚根便带着小兰来到了青云,让她住进了他在青云城里买的一幢别墅里。从此,任厚根在南盛村有一房原配,在青云城里有一房二奶。好在南盛与青云城距离并不远,只不过二三十分钟的路程。他经常从青云城和南盛村之间来回跑,日子过得风流快活。
任厚根要做的第三件事,就是收拾那个野猫了。他带了几个兄弟上门,说要割下野猫的舌头。野猫吓得不敢出门,便请一位与野猫要好的朋友出面调解。后来经过再三谈判,野猫同意将农业局的所有招待都放到青云外滩上的海鲜楼,并且还在农业技术推广中心安排进一位任厚根的亲戚,这事才算了结。
现在,野猫这小子竟然抛开他太爷任厚根,想坐上民政局的交椅,实在太便宜他了。于是,任厚根马上拔掉手上的输液针头,赶到黄伯昌的办公室,兴冲冲地非要他收回成命,选派其他人到民政局去。
黄伯昌只好同意了,但他说:“常委会都已经开了,要变的话,还得一个个去做工作,然后再开一次常委会。”黄伯昌擦了擦汗,补充道:“还好,还好文件还没打印好,也还来得及。”
任厚根说:“来得及就好,这件事我亲自办,我去和他们一个个交换意见。”于是,他拿起电话,从叶逢秋到白边海、游大南等等,凡是与他关系铁的常委们,他都一一说到了。
黄伯昌无奈,第二天只好重新召集常委们开会,将昨天通过的决议推翻,议定由任厚根信得过的另一位局长到民政局上任。
任厚根的“太上皇”作风由此而不得不让人咋舌。而另一段故事,或许也可以作这一个补充。
青云市有两位副局级领导,一个叫肥猪,今年四十八岁,在副局长的位置上都熬了十多年了,一心想转个正;一个叫两头乌,今年五十出头,按理都该退二线了,可他还想弄个正职干干,趁退下来前再捞几个回家。他们整天都想着如何巴结黄伯昌,逢年过节也犹豫不决地在黄伯昌办公室门口转悠过。有两次,还婆婆妈妈地把红包递了出去,不料黄伯昌又目怒视,一顿狠批,还给他们上了十几分钟的党风廉政教育课。肥猪和两头乌局长的位置没捞到坐不说,他们反而成了黄伯昌的义务宣传员,一时间,青云市委大院里流传出黄伯昌一身正气,两袖清风,谁都送不进礼的黑脸作派。那年年底,黄伯昌还被各机关部门推选为全市优秀共产党员,南州市经过严格考察后,召开隆重的表彰大会,将黄伯昌与其他九名领导干部一起,授与“南州市十大人民公仆”的光荣称号。
肥猪和两头乌是朋友,他们在一起时常感叹自己官运不济,得不到黄伯昌的垂青。后来,他们不断地四处取经,在一起进一步交流经验,互通信息。在找到一些自称与黄伯昌关系好的途径后,便拿出红包,让人代为疏通。可惜的是,两人先后花了七八万人民币,连一点升迁的迹象都没有看到。
在失望之余,他们听说了太爷任厚根的事。太爷的大名是早就听闻的,只是以前一直不相信,况且他又是一个小小的副村长。副局长要请副村长出面向市委书记说情,这种事要传出去的话,是要让人笑掉大牙的。肥猪和两头乌爱面子,可到了这个年头,为了做官也不要这张脸了。于是,他们一起找到太爷家里,支支唔唔地向他提出了个人要求。青云“太上皇”、“地下组织部长”任厚根在收了数目不小的红包之后,一听说是此等小事,便满口答应了下来,道:“明天晚上听我的信,在市委门口等我,我带你们到黄伯昌家里去一趟。”
第二天晚饭后,任厚根与黄伯昌预约了一下,便带着肥猪和两头乌来到了黄伯昌家里。任厚根正要和黄伯昌说些什么,这时手机响了,有个小兄弟在电话里说某歌舞厅里来了两个东北小妞,长得很正点,怂恿太爷赶去尝尝鲜。太爷一听有这等好事,便急于要溜走。可肥猪和两头乌的红包也收了,他们的事情也很要紧。于是,就对黄伯昌道:“你看你看,这两个人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还要我亲自领着他们到你这儿来,我把他们交给你了。”然后,他又对肥猪和两头乌道:“我有事先走一步,有什么话,大胆跟黄书记说,黄书记人很好的,很肯帮忙的。”
两人忸忸捏捏地向黄伯昌提了要求,黄伯昌连称“有数有数”。
一个月后,市里开常委会讨论人事问题,肥猪和两头乌的名单都在其中。这回,终于轮到他们走运了。
据说,太爷也碰到过不识相的人。有一次,太爷对某局副局长小白兔道:“你都干了多少年的副局长啦?也该搞个正的干干啦。”小白兔道:“请太爷多指点。”太爷道:“你有空跟我到老大家里去一趟,保证给你解决。”小白兔心想,这太爷消息灵通,一定是他知道黄伯昌准备提拔他了,想从中捞一点。于是,他就背着太爷独自去了黄伯昌家里,送上一份厚礼。不料,小白兔走出黄伯昌家门不到二十分钟,手机就响起来了。太爷在电话里骂道:“你老兮!说好两人一起去的,你怎么一个人去啦?”小白兔如梦初醒,大叹道:“我的天,原来老大是听太爷的,太爷才是真正的青云老大呀!”小白兔马上找太爷赔不是,不久也如愿以偿。
任厚根就这样凭着他的太爷地位,利用组织人事上的实权安插亲信,使青云越来越多的干部成为他的徒子徒孙。另外,那些他看准目标想拉拢的人,凡是不听话,或者抓住阴私踩在脚底下,或者就想办法干脆拔掉这颗“钉子”。
被任厚根的踩在脚底下的,除了荣洋江等人外,其实还有两个重量级的人物:一个是新盛片区党委书记于成荣,一个是市土管局局长郝有弟。
新盛片区是青云市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之一,任厚根的家乡南盛村、黄盛村即在新盛片区管辖之下。任厚根认为,南盛村是他的发迹之地,黄盛村也已经成了他的根据地,接下去,他的势力要不断扩展,至少要扩展到新盛片区。因此,当黄盛镇党委书记荣洋江被拿下后,新盛片区党委书记于成荣就成了他的下一个目标。
于成荣的经历也和荣洋江差不多,开始也不怎么把任厚根这粗鄙小子放在眼里。直到有一天,任厚根来到他办公室,突然将一盒录像带扔到他桌子上,他才傻了眼。任厚根走了以后,于成荣偷偷地办公室里放起了录像,上面尽是他和一些小姐干丑事的镜头。这个任厚根,也不知他是怎么弄到这些录像的!
第二天,任厚根又来到他办公室,可怜在官场上辛辛苦苦拚杀了几十年的于成荣,只好在一个小小的副村长面前举手投降。于成荣的手下心腹干将,也逐渐被任厚根收了心。从此,拥有青云最富裕的五个乡镇、管辖着二十五万人口的新盛片区,就成了任厚根的势力范围。因此,青云人所说的太爷管着“一大片”,说的就是繁荣昌盛的新盛片区。
第二个被他踩在脚下的市土管局局长郝有弟。土管局号称青云的第二财政局,手头上倒进倒出的土地,比金子还贵,比存在银行里升值还快。因此,土管局长郝有弟则是青云炙手可热的人物。任厚根热衷于倒腾建筑工程,热衷于土地和建筑等行业,因此,早日拿下土管局局长,成为他的一大奋斗目标。
解决个把中层干部的事,倒不必都去找黄伯昌和叶逢秋他们。对于任厚根来说,他的办法有的是。在盯上郝有弟后,机会终于来了。话说有一天晚上,郝有弟正在某歌舞厅包房间玩,与一个新开户的小姐玩了个把小时后,郝有弟喘着粗气,走出来要杯茶喝。这时,任厚根神秘兮兮地出现在他身边,并且拿出半握的手掌来罩住他的耳朵,小声对他道:“你今天玩得好快活啊!”郝有弟正痴痴地想再听他说些什么,却见任厚根一句也不再多说,板着脸孔,竟然扬长而去。
于是,于成荣和郝有弟等人,一个个都成了他“家里养的狗”。
任厚根后来常在背后把一些干部当作“狗”,而他们也确实是任厚根眼里的“狗”。
有一次,任厚根的一个朋友、邻县一个村的算命先生沙半仙想到青云来发展,看中了青云城郊的块土地,想在那里造间两层楼的房子,把一家人都搬过来住。李半仙道:“听说土地的事很难办,你们青云市的土管局局长郝有弟架子很大,钞票都送不进啊!”
任厚根道:“不会,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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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半仙便犹豫地问道:“郝有弟那里,不知你能不能带我去送点礼进去?”
任厚根受到了刺激,道:“什么,郝有弟那里还要送礼?”
李半仙道:“你不会不认识吧?”
任厚根道:“不认识?郝有弟啊,他是我家里养的一条狗!”
李半仙笑了,道:“厚根兄,你跟我开玩笑了。”
任厚根道:“谁跟你开玩笑?”然后,就拿起手机拨通了郝有弟的电话。
过了二十分钟,郝有弟就赶到了任厚根家里,任厚根看都不看他一眼,忽然冒出一句道:“有弟啊,我背脊上有点痒,你给我挠挠。”
郝有弟满脸笑容地过来给他挠背脊,任厚根摆起架势,指挥道:“对对,这里这里。”
完了以后,任厚根道:“没事你就走吧。噢,对了,有弟,我的朋友想在那个什么地方造个房子,土地的事你到时候帮他办一下。”
有弟点头道:“有数有数”,他对李半仙道:“你到我办公室来办就是了。”
郝有弟走了以后,李半仙大喊佩服。为了测试任厚根的社会关系,李半仙一一问到了青云的一些实权派人物,而任厚根呢,则大大方方地用一句话概括:
“财政局长钱永光啊,我家里养的狗。”
“房管局局长乌德关啊,我的狗。”
“公安局副局长皮卜麻,狗,也是我养的狗。”
“文化局局长刘淑一,也是我养的狗。”
“项德关啊,孟左光啊,都是狗,都是我家里养的狗。……这些小狗狗啊,我叫他吃屎就吃屎,我叫他喝尿就喝尿,听话得很呢!”
李半仙甘当小弟子,一口一个厚根兄,把个任厚根叫得心里欢欢喜喜的,觉得自己也像个人物了。
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