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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日的大学生活 (34)
34
放假前一周,S大学突然来了一群民工,浩浩荡荡好几十人,围着崭新的第三教学楼施工。他们的工作,就是将教学楼表面漂亮的瓷板敲碎,据说是要趁着寒假进行大整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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捱到开学,见到“脱胎换骨”的第三教学楼,大部分人莫名其妙:什么都没变!所谓整修,只是将原来的瓷板毁掉,再换上一模一样的瓷板。
类似这样的事件,每到放假,都要重演。我在S校五年,第三教学楼换过三次瓷板,宿舍下面的路面“整修”过两次:将光滑的水泥路挖得坑坑洼洼,再铺上水泥,恢复前貌。这种事情很不好解释,简直匪夷所思。后来,听了学金融的阳痿一番高论,我们恍然大悟:
“国家最重视什么?农业,教育!每年财政都要拨一大笔款给学校做建设资金,那么学校一定要有项目,才能争取更多的资金,这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如果没有项目,即便资金到了手里也不能动,只能放在银行捞点利息,这是小钱。项目开工了,学校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动用资金,让死钱变活钱。我们学校不像农大,在郊区,有那么多的地方可扩展。我们学校四周都是大马路,只好在原本就完美的校区搞破坏,再做修补。这也是项目!”
03年刚开学,就听到一个谣言,说寒假的时候,会计系一个留校的女生在第三教学楼前的小道上被施工的民工强Jian了。之所以说是谣言,是因为学校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公开报道,或许根本没这回事,或许学校是担心说出来会影响那个女生的清誉。谣言像长了翅膀,在同学们中间飞速地悄悄传播,终于传到了老狗耳里,“也许她很痛苦,也许她很享受。大学Chu女本来就少之又少,这种事,不好说的。”老狗说。
之后,经过第三教学楼的时候,就有长得相当保险的女生在小道入口处徘徊,用矫情的恐惧声音呼唤同伴:“我好怕,好怕啊!”老狗哭笑不得:“民工眼睛并不瞎,只是饥渴,但还没饥渴到饥不择食!”
当时S大学的在校生几乎都听过这个谣言,这害惨了会计系的所有女同胞:从此,S大学的男生谁也不敢找会计系的做女朋友:谁都不知道被强Jian的是谁,所以,谁也不能担保自己找的女朋友正好是受害者。
我这学期需要考试的科目只有四门:《现代文学》、《文学评论》和《英语》。新辅导员找我谈心,说我的问题不是成绩问题,而是思想问题,即便继续逃课,这三科也能过,但如果一直与新班级的同学们保持距离,形成惯性,等到开设新课程了也不上课,就很危险。我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试图走进新班级,与那帮傻比打成一片。开学几天后班干部选举,在老狗的怂恿下我也参加了,我想,如果我是班长,就会有责任感,为了做出表率,不再信马由缰。
过半数的人上台慷慨陈词,由全班同学不记名投票。这似乎很民主。可能是我的出现比较新鲜,又或者我的竞选词写得真的很高明,虽然我一再宣称“我只竞选班长,如果是选组织宣传之类的班干部,请不要投票。”结果我的票数扶摇直上,稳居第一。从小学到高中毕业,我一直是班干部,这次竞选的成功让我找到了以前的感觉,走出教室的时候,我暗下决心:是该收收心,像个学生的样子了。
几小时后,我接到辅导员的电话,扭扭捏捏地表达他的观点,认为我其实更适合做组织工作,或者学习委员,拐弯抹角地表示我不适合做班长,虽然他一直在笑,用词也相当委婉,但我听得出来,他是觉得让一个留级生做班长很不妥,至于为什么不妥,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接完电话,我觉得心里特难受,背着书包坐在草坪上,点起香烟:老师们一再地为我们做思想工作,说留级其实没什么,不要自暴自弃,不要没了信心。可事实上,真正将学生分作三五九等的,正是这些老师。宋人犯了事进衙门,会在脸上烫个金字,以为羞耻。我的那个金字,是刻在老师们心里的。
联想起高三时候发生在我身上的一件事,我突然觉得老师的形象在我心里何其渺小,我不痛恨,只是看不起:高三第一学期,我的成绩突飞猛进,连续几次月考都是第一,从高一的倒数第三到顺数第一,很出风头,加上我老爸是个不大不小的所长,于是将班上的两个预备党员名额给了我一个,校领导一一找我“谈心”,每个人的语气如出一辙,都说我这名额,是他或她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的,让我回家,跟我的党员爸爸多学学,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共产党员。我淡淡地将这件事告诉了老爸,他根本不当回事,觉得入不入党都无所谓。结果第二学期刚开学,校领导们就很不要意思地告诉我,我的名额给了地方上一个老党员的儿子了。那个老党员,是地方上的一个官儿,他儿子上大学没希望,据说预备党员可以加个一二十分,就去学校“求情”。加不加分我不知道,只知道进了S大学后,高中就成了预备党员的人比濒临绝种的动物还稀有,整个中文系才一个,学校像保护大熊猫一样当校宝,什么活动都要让他掺和。
第二天,我站在新班级的讲台上很认真地宣布:“我不想做班长了。”
“组织宣传委员,或者学习委员,你挑一个吧。”辅导员笑容满面。
“什么都不做了,才疏学浅,我怕影响你们。”我很谦虚地对辅导员说,“重新选举吧。”
于是,他们又花了一堂课的时间,用很“民主”的投票法选举新班干部。
狗日的大学生活 (35)
35
《现代文学》老师还是系主任,对我印象深刻,每次上课,都要狠狠地瞪我几眼,我很害怕。
《文学评论》老师还是那个驴脸,一脸似笑非笑,满嘴陈词滥调,我很恶心。
《英语》老师换成了一个架着深度眼镜的干瘪老太婆,据说“美丽动人”的Kitty姑娘考上了北大研究生,飞走了,我很失落。
每周八堂课,基本上我还是个闲人;老狗更轻松,因为是“事故留级”,除了舞弊被抓的《现代文学》一科,其余的科目都过了。我们的想法很美好,决定抓紧这一学期,将英语四级给过了。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美好想法,到最后都事与愿违:比如大一的时候,为了练好英语听力,我们纷纷向家里要钱买wolkman,结果全用来听流行歌;比如买电脑,似乎都是为了学习,结果大多用来玩游戏、看A片。
我跟老狗有板有眼地跑去自习室读了几天英语,结果宫*告诉我们一个“噩耗”:在S大学,大二会统一针对英语过级开设课程,大一,能过都不让过,所以他都不能过。一开始我们不信,找辅导员一问,果然如此。就这样,我们好不容易调动起来的积极性被一瓢冷水给浇灭了,老狗就再也积极不起来,直到快毕业,找了个代考,敷衍了事,此是后话。 张芬从“遥远”的河东打来越江电话,兴奋地告诉我,她所在的电大诗社准备趁百花盛开的“天时”,找一个“地利”的所在踏青,如果我也去,对她而言“人和”也齐了。我说我是外校人,对劳什子诗歌也不感兴趣,她就骂我不识抬举:“我们社团里相互认识的人也很少,一堆鸡蛋里混个鸭蛋,鸡妈妈都分不出来。”
“呵呵,你们是鸡蛋,我可不是鸭蛋。”
“哼,你不过来,就是混蛋。活动费都替你交了,今年我们还没见过面,我换造型了,绝对给你惊喜!”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对我好啊。”
见到张芬,我才知道她所谓的“换造型”,就是将原本乌黑但不飘逸的长发染成了棕黄|色,再打卷,弄得很“爆炸”,整个头大了一圈。
“惊喜吧?”张芬得意地眨眨眼睛,叉着腰,摆了个自以为“仪态万方”的姿势。
“很惊喜。不过,‘惊’的成分要多一点。”
“这是最流行的烟花烫。”张芬不满地噘嘴,“难道不漂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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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应该叫火灾烫。”我忍住笑,“乍一看,还以为你刚从火灾现场被抢救回来呢。”
“你、、、、、、”
校车过来了,我不等她发作,迅速跳了上去。一整车的“诗人”,叽里呱啦,聊天、吃零食。因为男生居多,所以不说“唧唧喳喳”……四十多人的队伍,只有十来个女生,难怪张芬说她们电大是“和尚拈花望月,恐龙立地成仙”的和尚庙。张芬坐在靠窗的位置,不时对着玻璃窗抓抓头发。
车开动了。我们要去的地方是长沙北郊有“洞天福地”美誉的黑麋峰,一描写长沙各景点的诗歌中有“黑縻峰, 峰上栽枫 ,风吹枫动峰不动 。白沙路, 路边栖鹭, 露降鹭寒路亦寒。”的句子。
诗社的社长一上车就做开了诗,站在司机身旁,面对满车“诗友”,引吭高读:“三月/我们出发/喜悦是翅膀/目的地是山冈。”满车掌声。
我对诗歌,特别是新诗的理解水平,比粪青韩寒高明不到哪里,认为无非就是将散文分行写,哪里压韵,就从哪里开始断句。在这样的场合,我只能算“高山流水”群里的“下里巴人”。车行几里后,听着身旁红男绿女们絮絮叨叨家长里短的聊词,意识到他们的目的也不过是游山玩水。真正有点诗人样子的,是社长,那个冒大学生着装大忌,毅然将一件大号西装套在身上的忧郁男子,老狗说,大学穿西装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老师,一种是农民,现在我知道还有第三种,就是搞文学的,比如高*,比如社长。社长沉默地坐在前排,偶尔回头扫一眼,眼神高傲中隐藏着孤独。他的思想一定在诗的国度驰骋,面对满车的诗盲,他肯定觉得“曲高和寡”。
“青山离绿水,鸟语逢花香。”社长的诗,对黑麋峰的真实写照。风光旖旎,水汽氤氲在群山顶,森林公园的空气格外清馨,一行人下了车,第一个动作就是兴奋地举起相机。下午集体攀岩,爬到山顶一处草坪过夜,晚上就在草坪上“围炉夜吟”,这是社长拟定的活动内容。
攀岩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笔削般的峭壁,虽然系了保险索,仍然相当刺激。女生们借题发挥,将一分的恐惧感表现成十分,从山底一路尖叫到山顶,每每遇到难过的坎儿,就蜷曲着身子哀嚎,立马有几条英雄的身影“噌噌噌”蹿了过去,展猿臂、搂香肩救美,英雄的数量跟速度取决于美人美的程度。为了防备爬在我上面的人“屁滚尿流”,我将攀岩看作比赛,超水平发挥,“越众而出”,爬在最前面,坐在草坪上抽了两只烟,才见到第二名,居然是张芬,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快,拉我一把。”
我将她拉上来:“你是不是女人?这么快。”
张芬白我一眼,怒道:“能不快吗?恐龙都立地成仙了,何况我是美女。这帮和尚简直像饿狼一样,虎视眈眈,就等着本美女有个什么闪失。”
“哈哈哈!”真不是一般的臭屁。
工作人员过来收保险索,张芬掏出相机,我们背对着攀岩大队照合影。
“回去就到照片背面写两个大字……冠军!”
我笑笑:“不如写四个字吧,虎口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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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日的大学生活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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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社的黑麋峰之游,最大的成果是凑合了几对男女,张芬说,据她日后观察,有七对之多,比玫瑰之约效率高多了。
当晚围着炉子做诗的打算,也临时改作围成几个圈圈玩“杀人游戏”,因为这帮“骚客”的诗实在不堪入目,记得中间有一个女友在河西师大的男生,满怀激|情地做了首自我感觉极好的古体诗:
我住湘江东
卿住湘江西
日日思卿不见卿
共饮湘江水
诗、词都区分不开,很难沟通。
又有一意淫狂人,多情地吟道:
在我的生命中
我遇见过许许多多的女孩
我爱过其中的一部分
喜欢过其中的大多数
()
亲吻过更多
他们纯洁的身躯
多情的胸怀
像黑麋峰的杜鹃花
在沈阳
在长沙
像雨后的春笋
像妈妈在1980…
逃不开被采摘
简直是天才儿童的天才之作。社长哭笑不得,对夜长叹,挥挥手:“你们玩吧。”别寻僻静的地方做诗去了。
第二天,要了社长的诗稿来看,我不得不佩服:分明是月黑风高的杀人夜,在社长笔下居然如此精彩,且不说抑扬顿挫的优美韵律,什么月呀星呀花呀美人呀丝竹呀,全齐了,我真怀疑他离开的那一小会,驾筋斗云去了江南,还是宋朝的。社长笔下的花草树木似乎都是有感情的,真牛逼,我想,诗歌跟童话也许有共通点。
“诗人是需要丰富的想像力的,这是李白的风格。”社长冲我一笑,分花拂柳,扬长而去。
“好一个浊世佳公子!”我在心里感叹。
我们胜利地活动完了,张芬的战果就是相片,只要碰到顺眼一点的景点,就跑过去站好,右手手指做胜利的“V”字,让我给她照相。女人总喜欢在出游的时候本末倒置,将“照相”作为活动的主题,这一点我很不苟同,曾经在日记本上纪录过这样的话:
“我永远不懂喜欢在人文或自然名胜旅游时,钟情将自己镶嵌在那一个个经典背景里的人。
旅游,应该是一种奢侈。至少对我而言是这样。花了那么多金钱和精力,坐了火车转公车,终于到达目的地,然后拖着疲倦的身子,在一处处盛景前立正、微笑,直到返程。到底是认为美景能衬托自己的美?还是以为自己能为美景增色?回来后,可以向朋友展示一张张完全能通过别的途径找到的照片(旅游公司展示的海报可能更美),然后朋友问你都玩了些什么,你只能错愕:‘照相啊!’
是啊。相片只是你到过某处的证明,而这却是挥掷了你享受美景的机会换来的。”
回S大学,张芬送我到车站,突然问我:“我的烟花烫,是不是真的很不配我的花容月貌?”
“看习惯了,还行。”
“哦、、、”她若有所思。
当天晚上,接到张芬电话,她说她又把头发做回原来的样子了:“又在美发店坐了大半天,腰酸背疼。看样子我不适合改变造型,以后有钱也不整容,就我这长相,整容就等于毁容了,嘻嘻!”
真是雷厉风行,我很惊讶,无言以对。
“、、、就这样,下周末去你们学校给你看效果,顺便把黑麋峰的照片给你带来,好吗?”
老狗赤裸着身子站在我身边听电话,收了线,他说:“知道什么叫女为悦己者容吗?煤球,你完了。”
狗日的大学生活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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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周末我没有等来张芬,因为非典来了,周四开始,长沙各高校统一封校,真是“太平不易之元;百花争艳之月;无可奈何之日”;S大学全体师生人手一张出入证,挂在脖子上刚好吊在胸部的位置,只留一扇大门供出入,门口端坐着一个猥亵的保安,理直气壮肆无忌惮地盯着出入女生的胸部检查。张芬来电说,她们学校的安全意识更高,干脆将校门一锁,集体闭关。
非典时期,人人自危,学校要腾出一幢楼专门用来隔离高危分子,这其中包括不识时务流行感冒者、从外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