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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鱼的野调孩子,胆子本不小,也给这一眨眼间发生的吓蒙了,不知所措的很。
怪人一撒手把小黄狗扔下,又把狗蛋轻轻放着了地,转身便把厨房门栓上,从开向院子的窗户里“嗖”一下就窜了出去,狗蛋只能用眼睛默默地接受这一切,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看那怪人从窗子里窜出去的时候简直象一只猫一样,本能的反应就一步来到了窗户前,用右手掀起窗子往外看,外面挺黑了,但狗蛋还是很清楚地看见那怪人从院门那窜出去的时候就象一只猫一样,居然是手都着地的。
狗蛋张着的嘴好阵子才合拢,掉头看那小黄狗时,见它还是那般模样对着厨房门蹲那,全身的毛依然竖着,嗓子眼里发出“吼吼”的声音,狗蛋知道这是狗儿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的样子,却原来不是针对自己的,想到这里不禁挠了挠头。再看灶台上的大锅没盖锅盖,里面煮着一大锅肉,香气飘满整间厨房,猛然觉得肚子好饿,才想起手里的瓦罐来,便顺手把那瓦罐放在了灶台边上,看着锅里的肉舔了下嘴唇,肚子还“咕噜噜”响了起来,赶紧转身走到小黄狗旁边,轻轻抚摸了它几下,小黄狗略显平静下来。这时候狗蛋隐约听见远处传来几声嚎叫,离得不近,但能听出来是畜生发出来的,莫非是狼?狗蛋心里嘀咕,夹山上是有狼的,大人经常告戒他们孩子不能上山玩,可狗蛋长这么大还真没听说有狼进村子里来过的呢!
狗蛋正胡乱琢磨呢,就听见外面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小黄狗也奶声奶气地“汪汪”叫了两声,接着院子里传来“砰砰”几声响,象什么东西给摔在了地上,狗蛋刚想开门的工夫,只见窗户打开,“嗖”地窜进来了那个怪人。
狗蛋给吓了几下,这次倒不觉得什么了,指指灶台上的瓦罐说,我妈让我给你送点腊八粥来,今天是腊八呢!怪人没理睬,径直走到门那打开了门,走了出去,狗蛋给晾那又挠了挠脑袋。
不一会工夫,怪人从隔壁走了回来,手里拿着块帕子,正是狗蛋昨天那块,这时候迎着光,虽然怪人低着头,但是狗蛋自下而上还是看清楚了那怪人的脸,怪人看上去比狗蛋爹小点,脸很白,没有一丝多余的肉,也没有一丝表情,感觉很不好亲近,和刚才拿菜刀都砍不进没啥区别,眼睛很大,其余狗蛋就说不上来了,因为狗蛋不敢多看了,只好假装用手逗弄小黄狗玩。怪人把帕子塞狗蛋怀里,拿了个大碗,从锅里捞了根骨头放在灶台边晾着,又捞了一碗肉,放在了桌子上,看看狗蛋还在逗弄小黄狗,就用指节敲了敲桌子,见狗蛋转过头来就说了声“来”,自己又走回了灶台边。狗蛋也不客气,肚子刚才就被那香气诱惑得直打鼓呢,便走过去站着拿手抓肉吃,那肉真香,有点象狗肉,但是比狗肉老点,有嚼头。再看那怪人正把瓦罐里的粥倒出来后拿水冲洗了下,往瓦罐里盛肉呢,盛到一半不忘右手抓起晾灶台边的骨头扔给在狗蛋脚边趴着的小黄狗,小黄狗用两只前爪捧着骨头啃起来,尾巴摇得好不兴奋。
狗蛋吃了两大块肉,觉得好饱,看那怪人给瓦罐盖上了盖子提了向自己走过来,便抹了抹嘴,接过了罐子,眨巴了两下大眼睛,想说点什么,没说得出来,怪人突然摸了摸他的脑袋,又拍了拍他的肩头说,回去吧赶紧!狗蛋点点头刚想走,怪人又用左手扳住他的肩头,狗蛋回过头来,那怪人的脸上依旧一无表情,只是伸出左手食指指指自己眼睛,又对着狗蛋摇了摇指头,再指指狗蛋,等看见狗蛋又点了点头,才拍拍他后背把他送出了厨房门。
狗蛋走向院门的时候看见院子地上堆放着几头畜生,感觉就是狼,不止两、三头呢,也没敢细看,便一溜小跑着回家去了。
狗蛋一家人就着怪人给的肉喝着腊八粥的时候,狗蛋爹说那肉就是狼肉,而且还是狼崽子肉,还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狼可是很凶猛的,不怎么放单,一般都有好几头生活在一起,里面有一对狼王,五、六头狼在一起的话,就是老虎、豹子见了它们也惧怕三分。”狗蛋爹皱着眉头说道,“狼最疼崽子了,哪怕不是自己生的,崽子是整个狼群疼爱的对象,一旦发现狼崽子没了,它们会一起结伙寻着气味直到找到为止!这下那怪人可有麻烦了,我得和你们鲁大伯说下去!今晚可有事干了!”
狗蛋听爹这么说惊得把舌头一吐说:“我看没啥事。”
“小孩子懂个屁!”狗蛋爹放下了碗骂道。
“我看见他院子里好几头大狼堆那呢!”狗蛋想起怪人临别的手势,也没敢把自己所见细说,就这么说了一句。
“真的吗?你看见几头啊?”
“四、五头吧!天黑,没看得仔细!”狗蛋脑子里有点乱。
“那还好!这个怪人了不得啊!能杀得群狼啊!”狗蛋爹语气里带着惊讶与佩服。
我还没告诉你人家是屁一会工夫空手就杀了它们呢!狗蛋心里说,要不你还不知道啥表情呢!这怪人真的很了不得啊!狗蛋想得走了神,忘了动筷子了。
“没出息的!给吓到了不成!”狗蛋爹骂着对狗蛋手背抽了一筷子,狗蛋赶紧扒拉着碗里的粥,心说,才不是呢!
爹的那番话总算让他狗蛋从中省出味来,那怪人是一特有本事的人呢!狗蛋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满脑子琢磨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很晚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接下来的日子确实让狗蛋抓狂,他连着几天去候那怪人出门,便想尾随他身后一起进山,可等那怪人一进林子,自己再追进去却连个人影也没了,越是连着这样,狗蛋越发觉得怪人了不得,每每此时自己望着林子深出,没什么指望,只能无精打采回村子和弟弟与小伙伴们闲闹,心里就觉得越发郁闷到了极点。有几次和小伙伴玩得实在无趣,便一个人偷偷溜到村后爬到上次掏鸟窝的树上,看着那怪人的院子也能一看小半天,傻傻地看那怪人摆放柴火,逗弄小黄狗,杀鸡宰兔,拔毛剥皮,还发现怪人和自己一样竟然也是左右开弓,两只手做事都很麻利呢!和自己稍有不同的就是怪人不象自己刻意要用右手,他是以左手为主。这样内心憧憬却又不敢靠近的窥伺持续了有小半个月之后的一个下午,狗蛋把自己的勇气与向往积攒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程度,毅然决然地从树上溜了下来,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怪人的院子里,哈着腰大口喘着粗气,一受冷便凝结成了一团团雾气顺着他的脸蛋往上冒,小黄狗立刻表现出欢迎的姿态在他的腿边蹦跳着,屋子里没一点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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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趁着自己攥劲憋着的那股子勇气还没泄掉,冲上两步,“扑通”一声就在堂屋门前跪了下来,一口气把在心底盘算了好久的话象倒豆子般倒了出来,“师傅,你收俺做徒弟吧!求求你了!俺知道你有本事呢!俺给你磕头了呢!”倒完“扑通”“扑通”磕了两响头,就趴那了。小黄狗急促地围着他转了两圈,用嘴拱着他的脑袋。
堂屋门一下子打开了,怪人闪了出来,象拎小鸡似的一把把狗蛋拎起来提进了屋,“啪”一声把门关上了。狗蛋给怪人提得直起了身子,等怪人松手的时候顺势就站在了地上,狗蛋还想倒头就跪,却给那怪人一把提到了凳子上,左手搭在他肩头让他硬生生动弹不得,屋子里不算亮堂,但是狗蛋和那怪人离得那么近,还是能清楚地看见怪人那张菜刀也砍不进一丝的脸,一肚子的话也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眼光却不回避怪人的眼睛,显得坚定地直楞楞地盯着怪人,样子十分滑稽。怪人慢慢松开手蹲了下去,眼光也一丝一毫不离开狗蛋的眼睛,两只手撑着地,就那样略微抬头盯着狗蛋。两个人的头上下移动,目光却彼此连接着的样子更显得滑稽。
两个人沉默着对视了一会,怪人伸左手把狗蛋拉了起来,右手往下挥了挥,狗蛋便和怪人一样蹲了下来,怪人右手顺势摸了摸狗蛋的脸蛋说:“你叫什么呢?”
“狗蛋!”狗蛋来了精神头,“大名李有贵!俺叫你师傅吧!”
怪人皱了皱眉头歪过脸去看着门,不知道想什么的样子,狗蛋没敢吱声动弹,有一会怪人才转过头来说:“叫我叔叔吧!你以后得空一个人来陪叔叔玩,你身子好单薄,叔叔把你练壮实点!那样就不会给人欺负了!别叫我师傅!”
狗蛋一边听怪人说一边点头,脸上慢慢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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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村后那怪人叔叔想出来做给我的,不过狗蛋真的也动了手的呢!可是先生是怎么知道的呢?先生好厉害呢!先生莫非会算卦么!”狗蛋挺机灵的,竟和先生打趣起来。
“哈哈哈!”先生不理会更不回答他,也打起了哈哈,“你鲁大伯可告诉我那村后怪人从来不和村里人交往的呢!还是狗蛋厉害呢!”
狗蛋似乎也压根不想知道先生的答案,抑或是害怕先生刨根问底,索性打诨道:“那是!狗蛋是很厉害的哦!”
“对对!狗蛋厉害!”先生乐呵呵地看着狗蛋说,“狗蛋要是写字也能左右开弓就更厉害了!”
先生这句话显然是说到了狗蛋的心窝子里了!狗蛋连连点头,立刻满脸正经地说:“就是呢!先生!狗蛋就试着左手写字来着呢!可就是别扭!字老写反的呢!来不了!来不了!”
“哈哈哈!”先生更乐了,“来不了了吗?怎么可能呢!狗蛋多厉害!”
狗蛋那张黑脸一下子羞得泛了紫,悻悻地低下了头,先生看了有点过意不去似的“呵呵”笑了两声,摸摸狗蛋的大脑袋,说:“狗蛋行的!只是还没掌握诀窍罢了!要不先生教给你啊!”
“真的么!”狗蛋一下子昂起了大脑袋,满脸兴奋劲,“原来先生也会左右开弓哦!先生还会左右开弓写字哦!”看来左手写字狗蛋是试过好多回了,总也不成,今天听说先生能帮他攻克这难关,乐得差点跳了起来!
五 心结
从刁家浦通出来的小路与大道的接壤处往北十多丈有家酒肆,两间屋外带一个凉棚,凉棚里摆放着三张桌子,几条长凳,酒肆里卖些水酒与熟食果蔬,由于靠海很近,南来北往的客商还是有一些,生意自然也是有一些的。亭午时分,三张桌子便都坐着客人了,其中两桌的客人一看就是结伙跑单帮的,吆五喝六地就着炝饼下着酒,只有一张桌子上孤零零坐着周守愚先生,一碟豆干,一碟花生,一碟白煮鸡,喝着小酒,很是惬意。
先生今年回老家比前去年稍晚一些,是过完正月才动的身,一往一返得一个月多点天数,昨晚到怀仁县城都日落了,刚交“惊蛰”,白天还是短,便在县城打了个尖,今晨起来又在城里置办了些纸笔用品,连早饭也未曾来得及吃便往刁家浦赶,正午时分到得这里腹中饥饿,正好停下来过过酒瘾。周先生也算得这家小铺子的常客了,加上他与村野泥腿和来往商贾从气质上还是有截然区分的,铺子老板对他很是殷勤,先生不禁感叹一转眼自己也在这小地方生活要三年了,且在此还算得是个人物呢!“促春遘时雨,始雷发东隅,众蛰各潜骇,草木纵横舒!”周先生一壶水酒下肚,吟起陶渊明地诗句来,四肢百骸如同草木般舒展放纵,让人不能不怀疑莫非他自比陶翁入了桃园。先生似乎陶醉其中,打南边走来两人入了酒肆也浑然未觉一般。
“张捕头上俺们乡是有公干呢吧!赶紧进来歇歇脚!喝上两杯!里面坐!里面坐!”铺子老板眼尖得很,远远瞧见早迎了出去,哈腰招呼着。
“郑老爹莫客气!带个朋友找你们郑保正有些私事!在你这吃了再去也好!省得捣扰郑保正呢!”应声说话的是个大嗓门的中年人,皂衣皂服,显然是郑老爹嘴里的“张捕头”,“曾大哥请!”张捕头招呼那位朋友一起进了凉棚见没有空桌,略微皱了皱眉头。
郑老爹麻利的擦了擦周先生对面空余出来的桌子,稍微挪了挪周先生面前的菜碟子,招呼着两位客人“先坐!先坐!”。周先生这才抬头对着那位张捕头颌首示意无妨请坐,脸上带着他那一贯的笑意。
张捕头也点了点头,拉开长凳招呼朋友在周先生对面坐下,自己便坐在了下手,对郑老爹说:“随便来几个小菜,两壶酒。。。。。。”那姓曾的朋友一把拉住张捕头挥在空中的手连声对郑老爹说:“酒不要了,来几个炝饼就成!”
张捕头也不执意,等那朋友松开了手,便顺势挥了挥,让郑老爹就这么办吧!等郑老爹下去之后,张捕头拿起桌上茶壶给朋友倒了杯茶,边倒边说:“曾大哥还是滴酒不沾哪!来!喝茶!”说着给自己也倒了杯,见曾大哥端起杯子却不喝,若有所思地看着杯子发呆,便叹口气道:“大哥休要如此,事情了结都这几年了,要说对错怎么也论不到你头上不是!心放宽些!此次若有眉目无妨,若还无头绪,我劝大哥也就此罢了,你都闲人一个了,追究这些陈年旧案何苦呢!就算有得头绪,你又能如何?大家都是公门里混这么久的了,翻案!?谈何容易!只怕到时求教到你学生也是无可奈何啊!休要再耿耿于怀呢!”
“贤弟所言句句在理,大哥如何不省得,只是此事非贤弟亲自经历,其中滋味恐怕难以体会!四年之前,那廖三是午时三刻被斩了首,连鬼都做不了啊!大哥明知奇冤却束手无策,心里如何能安生得了!正如贤弟所言,翻案是千难万难,恐非大哥能力所及,但是追查真凶这件事大哥在四年前解职请退之时便是铁了心的了,这些年来,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无时无刻不在我心中往上窜,就象有一股火越烧越烈一般,不分白天黑夜地烧,说句挨千刀的话,你嫂子前年过世之后,我还暗自庆幸再无什么拖累了,咳。。。。。。”那曾大哥说到此处紧锁的眉头下双眼瞳孔紧缩,竟然湿润了。
张捕头也微微摇了摇头,此时正好郑老爹把菜和炝饼上了来,趁势岔开了话头,招呼曾大哥赶紧吃东西。
周先生两壶酒下了肚也起身会了钞赶路回去了。
等周先生走上了通往刁家浦的小路之后,张捕头叫过郑老爹问道:“刚才那人面生的很,是刁家浦的吗?”
“是位教书先生,三年前来的吧,张捕头公干多如何识得!保正那该是落了户的吧!”郑老爹答道。
张捕头“哦”了一声继续吃着,那曾大哥依旧紧锁着眉头撕着炝饼往嘴里放,似乎一直有东西可以让他琢磨着一般,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吃着这顿饭。
郑文斌是赣民乡的大户,又是赣民乡的保正,管着赣民乡以及周围的五、六个村子,而且又有谣传他与东海上的海盗有勾连,所以不止是在赣民乡周边,就是在怀仁县这样一个不足两千户的偏远县城里都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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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文斌和绿林有勾连在江湖上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张捕头很难算是江湖中人,不过那曾大哥……曾让没成家之前是江湖中人,由于喜爱练武,曾经四处游历,访师会友,后来因为弟弟得了伤寒亡故之后,老母亲无人照料,便成了家陪在老母亲身旁,入了公门谋个生计,因此曾让对郑文斌是有些耳闻的。
郑文斌约莫五十开外,满脸胡须,没一点花白的,身材魁梧,声如洪钟,行动生风,他对张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