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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经的功课又不能出去化个斋玩儿一圈的,比起最无聊的和尚尼姑还要凄惨上几分!虽然,她也想了不少法子来打发时间,但终归还是闷得慌,饶是太平懒得可以,这天长日久的,也受不了。开始的时候拉着老爹他们搓麻将,麻将腻味了就下棋,围棋嫌闷,就把军棋象棋国际象棋飞行棋一个个都给捣鼓出来了,这些都腻味了,太平终于把主意打到了扑克牌身上,这个东东才是娱乐王道呀!花样多种类杂,扛玩!但扑克牌实际操作起来,却比棋类要困难上许多,教他们认阿拉伯数字还简单,只是这制牌的材料在古代实在难找,硬纸片有,但要达到做扑克牌的要求,又薄又软又硬还不起皱打摺,可以洗洗一叠再洗洗又一叠的,确实没有!苦思冥想许久,太平突然奇想,为什么不能把扑克牌做成麻将那样呢?玩法不变不就是了?
比比划划,又描又绘,又把家仆们给折腾出一身汗,这看似麻将其实是扑克的东西,还真给她做出来了。培训出她爹,榕叔,少安,明缘,甚至觉慧那个老尼姑,太平终于得以在女尊男卑的古代社会玩上久违的双扣,斗地主,争上游……
往事不堪回首,太平不胜唏嘘,支使着少安去培训新的牌搭子,太平自己拿本书,歪在软塌上懒洋洋的翻起来。
午饭过后,府里的帐房先生求见,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太平不解的看着帐房先生。
康擎王府的帐房是一个眉眼精明的中年妇女,姓林。
林先生给太平解释道:“四小姐,这是您这个月的月例银子,您的月例银按规矩是一个月500两,老太妃说这个月例外,给您翻一倍,1000两,再加上朝廷上发给您的这个月例银,金锭子一个,10两,一共是1000两银子10两金子,还有,王妃吩咐过了,您有急用可以去帐房支银子,一次不可超过一万两。”
哦……太平明白了,这是给她发零用钱来了。说起来也汗,她在这长这么多年,锦衣玉食的,还真就没花过钱,也搞不清楚这些货币概念,一个月500两,很多么?
“一两银子可以买多少斤大米?”太平问道。
林先生很是惊讶,但还是恭敬的回答道:“普通的,100斤左右。”
那就差不多相当于200块人民币,200×500=100000。
“现在金银比价如何?”太平又问。
这个世女果然禅寺里长大的,完全不通俗物,康擎王府这么大的家当,堪忧呀~~林先生在心里摇头,表情呆板的回答道:“一两金可兑四两银。”
少安不用想也知道这帐房先生在想什么,忍不住心中冷嗤一声,不知钱值不代表不会赚钱好吧?何况,她家小姐需要赚钱么?抛开了康擎王府不算,光君家,就足够她家小姐几辈子吃喝不尽了。
10×4=40,40×200=8000,100000+8000=108000,她一个月的零用钱等同于孙悟空一个筋斗云。
虽说贵族嫡出的孩子朝廷给养,但朝廷也只是象征性的给点,主要花费的还是府里自己出的。
寒门子弟,考上秀才,朝廷一个月给发一两银子,相当于低保,刚刚好解决最低温饱问题,难怪人家都说穷秀才穷秀才;考上举人翻10倍,勉强可以养个小家了;到了进士就有官做,摆脱社会福利救济,领上月俸了。这么算来,这个大姚朝的社会福利比现代还好些,现在大学生毕业可没有钱领,博士毕业也不包分配……不过,好像也不能这样讲,大姚仅对读书人如此,读书人在封建社会算特殊阶级,可没有像现代那样硬性普及全民教育,而且,考秀才铁定比考大学难吧?读了书又连秀才都考不上的读书人可真是标准的百无一用,只能靠人养着……
看太平那副表情,少安就知道自家小姐又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好在领月例银子心腹侍僮使女是可以代为画押的,便自己上前签了字,让帐房先生下去了。
等太平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秦嬷嬷已经领来一群人堆了满屋子料子在她面前,说是让她挑着做衣裳,太平看得头直发晕,少安自然知道她素来的喜好,忙拦着说道:“秦嬷嬷,四小姐堂堂女儿家,哪能跟公子哥们一样操心这么些个事,不用这么麻烦,现在身边都有用的,您回周氏官人就说四小姐谢了,缺了自会打发人去要的。”
本来侧室都是直接依照下辈称呼的,如许叔父曹叔父等等(参加红楼梦里赵姨娘),但周氏因为有朝廷一品诰命封号,所以,要以官人尊称。
太平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她堂堂女儿家,对衣食住行这类“大事”自然非常操心!只是这闹哄哄的不是她的嗜好罢了,在二十一世纪,她经常逛街逛上几个小时不脚疼,一气儿试穿上百套衣服,为了一双鞋子跑遍全城呢!就算是在这里,她性子疏懒倦怠上许多,可是看看她从头到脚的衣物饰品,虽说是追求以舒适为主,可哪样不是精细到骨子里?真当看着简单就不值钱么?少安从小跟她长大,最是了解不过了,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饶是她脸皮不薄,也是会不好意思的……
让行书他们每人去挑了两块料子,最后索性让园子里每人都来领一块,太平甩手将这一通乱七八糟的都丢给少安,自个儿掂本书找住同园子不同院子的明缘去了。
暗流
那日当众挑衅太平后,汀筀本以为母亲会训斥他,然而母亲却连召唤他都不曾,只是几天后让人来通知,说给他下了禁足令,自日起,一直到明年正月他出嫁,他都不得迈出园子一步!他冲去找老太君哭诉,老太君却罕见的厉声呵斥了他。
从老太君那哭着跑回来,卫汀筀进屋就砸了花瓶,周氏官人忧心忡忡的跟着儿子过来。
“汀筀,听爹的话,别闹了,再惹你娘生气,你娘真生气了谁也护不了你。”
“她打她打,让她打死我好了,反正她心里本来就没有我们!”
“汀筀,这次是你不对,你……”
“爹,你先出去。”卫汀筗进来,对父亲淡淡道,周氏官人担心的看着儿子,又看看女儿,轻叹了口气,带着侍僮下去了。
卫汀筀从床上坐起身来,仰着头,倔强的瞪着姐姐。
卫汀筗看着这个自小被她和父亲宠得异常娇纵的弟弟,冷凝着脸,淡淡道:“你知道你给自己找了多大的麻烦吗?”
卫汀筀不屑的冷哼一声,旁人顾忌那太平世女身份,他可不怕她!
卫汀筗的声音越发的平淡起来:“明缘禅师俗家姓什么,你可还记得?”
卫汀筀身体猛的一震,脸突然一点一点的苍白起来。
明缘禅师俗家姓濮阳,是濮阳家老太君嫡出的最小的儿子,濮阳老太君的长子,明缘禅师的长兄嫁了沈家当正夫,正是汀筀明年正月要嫁的沈家三小姐的生身父亲,按辈分,汀筀还得唤明缘一声小叔叔。
把这些渊源想起来,由不得卫汀筀脸不苍白,听说,濮阳老太君得明缘禅师的时候,长子已经嫁入沈家近三年了,尚没有生育,一直把这个父家弟弟当自己孩子疼。这事要是让沈家夫君知道了,日后他进了门,公公该怎么看他?
看弟弟已经脸色发白,卫汀筗有点不忍心继续打击他,但为了一绝后患,免得他不死心再闯出什么祸事,还是决定一次跟他把话说清楚:“你再仔细想想,四妹她爹是谁?君家数百年手握军权,君家人历代疆场纵横,一生面对暗杀刺杀无数,能没有一点防卫势力吗?君家现在虽说是没落了,但你以为那些暗地里的东西就一点没剩下?四妹跟我们同姓卫,却是实打实的君家当家家主,当众意图羞辱君家家主,好在你不过是一个无知男子,如果换成是姐姐我,恐怕现在已经死得不明不白了。”
“可是……可是……”卫汀筀结结巴巴的说不话出来。
卫汀筗轻声叹了一口气,道:“三弟,没什么可是的,你再休想其它,好好呆着准备嫁妆吧。”
“姐……”卫汀筀愣愣的看着神情突然有些萧索的姐姐。
卫汀筗伸出手来摸了摸弟弟的头发,淡淡道:“弟弟,你可知道,姐姐若真有心于她争斗,此刻,你早已不在这里了。”
卫汀筀若是第二日便无声无息的突然暴毙了,太平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吧?因为无知男子的几句话就把亲哥哥给弄死了,对于预备面对上流交际的太平,这个名声……
姐姐走后,卫汀筀神情呆滞的坐了很久,直到周氏官人放心不下又过来看看,他才一把扑到父亲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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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姚皇宫,皇帝起居的昭阳宫。
昭明殿,书案上摆着厚厚一叠资料,景帝姬嬽并没有拿起来看,单指敲着书案,笑得有点不怀好意。
康擎世女卫太平,并不如她自己所想的,一直安分老实,人不闻鸟不知的躲在寺庙里太太平平。事实上,如何她看到这堆资料,准能立刻跳起来揪着景帝的衣领强烈谴责其侵犯个人隐私权。
一切的起源来自永昌七年,太平要知道其中缘故,保不准能掐死忍耐力不够的自己,时光若能倒流,哪怕让她一天听足12个时辰的和尚尼姑一块儿念经,她也绝对不会跳出来。
永昌七年,太平九岁。
这天,秋高气爽,太平难得心境来了,勤快的跑去爬山,运动范围当然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从护国寺爬到另一个山头的相国庵,累了,趴相国庵后草地上小歇,正好是相国庵的尼姑集体做晚课的时候,百来人集聚在大殿上念经,那个效果……
已经忍受了九年的太平,慢慢爬起来,缓缓挪动身躯,强行压抑住抽出那个最大的木鱼棒槌照着光头一个个砸过去的冲头,满头草屑的站在大殿门口双拳紧握的忍受了半个时辰。等经念完,再等小尼姑行礼老尼姑答礼完,一把拖(她想拽来着,但身高不够,客观条件不允许)着觉慧老尼姑回禅房。
“觉慧婆婆,你让大姐姐们念经念好听点,好不好?”九岁的小太平,乖巧的直身跪坐在团圃上,一脸“天真”的眼巴巴望着觉慧大师。
觉慧大师眨巴了一下眼睛。
“就是那个,念经,大家在一起念同一部经,规定一个固定的调子,跟爹和我一起唱歌一样,就不会太吵,还会很好听哦~~”小太平挥舞着小胳膊比比划划的解释。
觉慧大师又眨了一下眼睛,不解。
我忍!太平一个深呼吸,很有礼貌的“借”了觉慧身前的木鱼:“比如那个大悲咒,与其乱七八糟,一人一个调的‘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囉耶’的念,不如我们加上一点调子,分个段,这样念:‘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囉耶。’你听,是不是好听多了?”
觉慧大师眼睛一亮,道:“你会念经?”
太平做仰天长叹状:“这个不是重点!接不接受我的真知灼见,一句话,你说!”
像是没有发觉太平瞬间从天真无邪到原形毕露的做派,觉慧大师回复古井水的表情:“理由。”
太平:“好听。”
觉慧大师:“不考虑。”
太平:“好记。”
觉慧大师:“没必要。”
太平:“不那么吵。”
觉慧大师:“……”
太平吐血:“易传唱,易普及,世人接受度高,哪怕不认识字的人也很容易学会。”
觉慧大师眼复一亮:“考虑。”
太平无力:“请。”
觉慧大师:“念遍完整的来听。”
太平望天,好在前世有个天天念经的妈,然后向觉慧大师伸出手,觉慧大师看了看,示意木鱼已经被她“借”走了。太平翻了个白眼:“经书啦!我又不是尼姑,记得一句已经很了不起了,还指望我全背出来?”
觉慧大师无语,拿本大悲咒递给太平。
“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囉耶.菩提薩埵婆耶.摩訶薩埵婆耶.摩訶、迦盧尼迦耶.唵,薩皤囉罰曳.數怛那怛寫.南無、悉吉慄埵、伊蒙阿唎耶.婆盧吉帝、室佛囉愣馱婆.南無、那囉謹墀……”
这天,太平唱到口干舌燥,觉慧大师拿出一摞经书,让太平从六字真言,莲花咒一直唱到般若波罗密多心经,最后却只甩下一句:“事关至大,一人言语,算不得数。”
太平撅倒,挽起袖子发了狠,你说一家之言做不了主是吧?那就全部尼姑都叫来投票吧,尼姑不够,和尚也来吧。
谁也不知道事情最后是怎么演变的,竟然成了佛门辩论大会,一干和尚尼姑关起门,从佛祖观音到地藏王菩萨辩了个热火朝天,等景帝无聊翻起小探子的密报时,那密报几乎已经变成了一本故事书,小太平已经讲到某猴子开始上西天了。
“佛说终生平等,佛说悟空野性难训,这一路去取真经的其实不是忠诚的佛门弟子金禅子,不是天庭受惩罚的天蓬元帅,不是忠厚老实的卷帘将军,也不是意图将功折罪的世族子弟白龙马,而是悟空这只猴子,它从跟万事万物都可结拜喝酒,到看到非人非仙就叫‘妖怪’提棍子打,悟空它无俗念,无事可动它,它的执念在于自在自由,这是它的天性,它生而非人,如何做人?它生未求佛,为何训之成佛?是佛非佛……”
景帝偷偷溜去看热闹的时候,正在进行辩论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和尚,身边站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又打扇子又倒水还不时挥舞着小拳头:“明缘,加油!明缘,加油!”。
这是姬嬽第一次见到太平。
在一群和尚尼姑当中,小太平坐在椅子上晃荡着双腿:“我偏就喜欢猴子的悟空,成佛有什么好?不能吃肉还要念经!做人有什么好?那么多规矩要守!好好的猴子,凭什么就非得让人家成佛了?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佛成佛前不曾是猴子,他怎么知道猴子成了佛就比当猴子好?不讲理~~太不讲理了~~”
稚嫩的脸闪烁着超龄的聪慧,一双凤眼眸色浅淡,朦胧若笼罩着晨雾,万丈红尘竟不在其中,小小的年纪,浑身都流转着自我自得自乐的闲适快乐,这样的风华令人惊艳也令人称羡。
几位大师相识一笑,口念佛号,看着女孩的眼神却是慈爱而纵容的。
那场佛门辩论沸沸扬扬的闹了六天,第七天,太平说:“上帝都休息了,歇了歇了。”就此不了了之。虽然谁也不知道上帝是哪朝哪代哪位皇帝的尊号,但小孩子胡说八道任性起来,谁也没办法不是?
不过后来那个梵唱的大悲咒,确实比念的好听多了,念得人头疼,唱还挺让人宁神静气的。
有趣的小丫头,够聪明也够懒。
回宫后将有关太平的密报再翻出来从头到尾的细细看完,景帝得出这么个结论。
只可惜这丫头生性惫赖散漫,就露了这么一次脸,立马就又缩了回去,每日里只在吃喝玩乐上下工夫,怎么舒服怎么来。不久后,景帝已经完全可以肯定,这丫头绝对打算着将一辈子就这么吃吃睡睡的混过去。
如今这有趣的小丫头终于回来了,是纵着她继续混日子,还是将她拽进来给自己的朝堂添上一抹颜色?光想想那小丫头卯时早朝时站在大殿上的表情,景帝几乎就要喷笑出来。
她都这么苦命了,没有道理放过那丫头不是?
“皇姐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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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抬起头饶有兴味看着满头大汗冲进来的弟弟。
九皇子掩饰不住兴奋的道:“听说皇姐你招了康擎世女明日进宫是吗?”
“好像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