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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装载的人太多了,他们大多是去西南大陆找活干的人,而其中大部分其实都不是御龙国的人。这艘鱼龙混杂的船上没有尹轩想要在意的东西,他的心里只有那一片未知。
拳脚击打在肉体上的闷响,骨节撞击的微震,紧接着是低闷的咒骂和不堪入耳的侮辱的语言。尹轩闭上眼睛,他能感觉到这一切离自己很近,就在自己坐着的甲板下面,他能感觉到承受痛苦的只有一个人,而施加痛苦的确有四个……可是为什么被欺负的人没有发出声音?哑巴?还是嘴被塞住了?这种事情本来不该管,也不能管,特别是在这样的一艘船上,但是就在尹轩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声低泣从甲板的裂缝中窜了出来,简短微弱得就像是一个错觉,但是尹轩却像被钉子钉住了——这个声音……是个孩子!很像翼儿的声音!
轰隆一声巨响。
甲板破了,灿烂的阳光沿着甲板破裂的边缘投射下一个圆形的光斑,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突然被这光芒包围,隔开了周围的黑暗,当她适应了光,抬头的瞬间,看到了一张这一生都忘不掉的身影——他带着阳光而来,神一般。
风吹过,深蓝色的影子化在了风里,回过神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刚才对那孩子拳脚恶语相加的四个男人倒在了地上,死猪一般没了动静。
“你……杀了他们?”孩子的声音颤抖着,像是恐惧至极,可是尹轩回头看到的却是一双充满崇拜和敬仰的眼睛,刹那间,他像是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尹轩蹲下来,把捆住孩子手脚的麻绳解开,脱下外套裹住那个瘦骨嶙峋淤伤遍身的身体,轻轻地抱起来说:“他们只是晕过去了。我带你去擦药。”
“你是好人。我叫小三,你呢?”那孩子因为寒冷而发抖,但是脸上忍不住的笑意却是暖暖的。
“我叫尹轩。他们为什么打你,你为什么不出声?”尹轩刚说完,小三的脸色就变得惊恐起来。
小三像是要把自己缩成一粒沙尘一样缩了起来,紧张地说:“我是他们赌钱赚来的奴仆,主人在打奴仆的时候,奴仆不可以出声。对了,我刚才忍不住出声了,他们……他们一定会狠狠打我的!我不乖!我应该受罚的!”小三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惊恐地抓住尹轩的衣襟,仿佛那四个人随时都会从地上跳起来奏他一顿。
一记手刀劈在小三后颈上,小三终于安静下来。如果让小三继续叫下去,所有人都会发现他做了什么。尹轩已经把力度控制在最小有效范围内了,对小三没有伤害,她会很快醒来。
好像真的惹麻烦了,不过总不能不管这个小三。尹轩看着怀里的小三——脏兮兮的脸,短短的头发乱得像鸟窝,细胳膊细腿,一幅发育不良的样子。其实仔细听来,她的声音跟翼儿一点都不像,为什么先前会觉得她的声音像翼儿……
尹轩在船舱里找了个稍微空点的角落,引导着光之力,悄悄用治愈术为小三疗伤。好一段时间没用光之力了,还好没有太生疏。小三身上的淤伤渐渐复原,尹轩忽然发现她的右臂上有一圈淡黑色的印子,像一只臂环,轻轻按了按,像是皮肤下面真的有一圈坚硬的石质臂环,不管怎样使用治愈术,这一圈臂环似的印子都没有任何改变。
好不容易从锅炉房端来一盆热水,尹轩却看到那四个家伙围住了小三,于是不动声色地走过去,轻轻放下盆子,转眼间匕首抵上了其中一个人的腰侧,这个角度,谁都看不见匕首,但是那个人却清楚地感觉到了刚才在甲板下被打晕前的那种杀气,他知道抵着自己的绝对是真家伙。
“大哥,我知道你是头儿,这孩子没几量肉,经不起你们折腾,倒不如你把她让给我,以后大家都安生,你大概也不想吃饭睡觉上厕所随时都要小心某种金属打造的薄片吧。”尹轩的声音温和至极,却听得那人直冒冷汗。
“你……你是他什么人?她是我赌来的奴仆,你凭什么跟我要她?”
“我是救她的人。你用什么赌法赢来这个小家伙的?”
“下棋,双色棋。”
尹轩微笑起来:“你这样的粗人居然会这么文雅的赌法。我好久没下棋了,不如我们赌一局,你输了就把小三给我,以后不要再为难她。”
“你输了呢?”
“我不会输的。”尹轩收起匕首,“我要给这脏兮兮的小家伙擦擦,擦完了再跟你下棋,不然水就凉了。”说完,无视那四个汉子瞪得跟虎眼似的眼睛,尹轩端过盆子,从里面捞出一张布巾,拧干了水,不轻不重地擦拭着小三脏兮兮的脸。
“大哥……”
“去找棋盘棋子,我会让他输得一塌糊涂。”
尹轩连头都没回,据他所知,双色棋很像第二次元空间的围棋,只不过棋子分为红蓝两色,棋盘比围棋小了很多。当年鹰隼山别墅的藏书馆里有充足的资源,凭自学,尹轩很早就精通各种棋,只不过他很少跟别人下,总是自娱自乐,后来认识了校长,校长跟他下了一盘,然后告诉他,我十七岁以后就从未败在棋盘上过,今天这局是我赢得最艰难的一局。
结果很快出现,尹轩的蓝子占据的地盘不是一大片,而是——整个棋盘。
看到对手目瞪口呆的表情,尹轩云淡风轻地说:“随时欢迎你挑战,我会的不只是下棋。”
想起了那鬼魅般飘忽迅速的身手,想起了那收放自如的匕首,看到这满盘蓝子,四个汉子知趣地离开了。尹轩无意间回头,又看到了小三闪闪发光的眼睛里写满崇拜。
尹轩忽然在心里笑了起来——小三不像翼儿,一点也不像,却偏偏像极了十年前的自己。
“你胳膊上的黑印子是怎么来的。”
“不知道,或许生来就有了。”小三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向尹轩深深鞠了一躬,“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主人,我就是你的奴仆。”
“我不是主人,你也不是奴仆。我们是一样的人,平等的人,你可以叫我哥哥。”尹轩温和地笑着,原来小三擦干净以后,竟然是一个挺清秀的孩子,只是太瘦了,下巴尖得磕人,一副身板像纸片做的。
小三诚惶诚恐地说:“小三不敢!原来的主人把小三输给你了,你就是主人,主人就是主人,不能乱叫。请主人不要赶走小三——最初的主人说过,没有主人的奴仆是废物,是该死的,小三不想死!”小三的情绪又开始有些失控,满脸是惊恐的神情。
“真不是一般的倔脾气,难怪他们那样打你你也不出声。到底是谁把你教成这样的?最初的主人?”尹轩握着小三瘦得只剩骨头的肩膀,严肃而认真地说,“你要怎么叫就随便你了,但是以后在我面前你要自称我,不能自称奴仆。小三,就算是小孩子,也是有尊严的。”
“嗯。主人你真好……”小三的眼睛里闪起了泪光,“我可以哭吗?”
尹轩笑着把小三揽进怀里,拍拍她脊椎明显的背:“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顿时,船舱里一阵号啕大哭直上云霄,尹轩苦笑着,眼底满是怜惜。
第四十章 谁为谁伤
尚神国。皇宫。
雏翼在瑟休的书房里百无聊赖地整理着书架,心里乱糟糟的,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特雷纳到底给蛟瞳下了什么咒,竟能让蛟瞳那么配合……
瑟休不在书房,忽然一阵草药的清香飘进来,雏翼立即精神起来,望向书房的后门——果然没猜错——是天景来了。
“天景哥哥!”雏翼高兴地迎上去,“殿下不在哦。”
天景摸摸雏翼的头顶:“也没什么急事,我过一会儿再来。雏翼,你好像很无聊。”
“对啊,大家都在忙,就我闲着,无聊死了。天景哥哥也忙吧?”
“不算忙。嗯……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济世公主?”
“啊?!”雏翼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天景,为什么他会忽然提到这个?难道是自己的来历……不对,如果他一早就知道了,怎么会让我去看蛟瞳?
天景刮了一下雏翼的鼻子,声音里带着笑意:“怎么傻了?大家都好奇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都想多了解她一点,但是不是谁都能接近她。你是殿下的近侍,而我……这宫里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所以跟我一起去看看怎么样?”
雏翼低头思量着——天景去参加了晚宴?怎么在会场没看见他?不过他也不知道我躲在幕帘后面偷看,我没看见他也不足为怪,毕竟他是一个比我要神秘得多的人。但是我真的可以去看看蛟瞳吗?万一蛟瞳看见我,认出了我,露馅儿了怎么办?
“跟我来吧。”天景转身,灰色的纱衣飘出一道弧线,雏翼赶紧跟上去。
天景带着雏翼走的是一条没有任何人出现的路,这条小道算然很窄,但是却十分平整。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天景停下了脚步,指着一扇半掩的宫门,在雏翼耳边悄声说:“就是这里玉宫。你直接进去就可以了,伺候公主的都是殿下挑过去的人,她们大多认识你,知道你是殿下身边的近侍。”
雏翼看了看眼前的玉宫——白色的宫墙上面露出几处白色的屋顶,虽然颜色单调了些,但是却在皇宫华丽的背景下显得别具一格,超然世外。
“你不进去看看吗?”雏翼拽住天景的袖口,那双苍白瘦削的手正轻轻握着拳头。
天景摇摇头,灰色的帽纱随之飘摇:“我和你不一样,我是臣子,不能随便进去。雏翼,过一阵子我来接你回去,你跟她好好聊聊。去吧。”
雏翼点点头,此刻真的很想一把掀掉天景的帽子,看看帽纱下的那张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这个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行迹诡秘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去见蛟瞳。
如天景所说,雏翼进了玉宫,侍女们知道她是殿下宠爱的近侍,巴结都来不及,怎么敢拦住她,赶紧按雏翼的要求把她带到济世公主的房门外,然后全部在外面候着。
推开门,一阵浓郁的薰香扑鼻而来,雏翼有些反感地皱了皱眉——蛟瞳向来不喜欢这种浓烈的香气,这些侍女没有发现?屋里装修豪华,倒是配得上一个公主的身份,只是沉寂得有些可怕。
一身湖蓝色衣裙的蛟瞳正在书桌前写着什么。雏翼咬咬嘴唇,尝试着打开隔音结界,但是尽最大努力也只能将结界范围扩展到四分之一个屋子,不过这也够用了。
一点点靠近蛟瞳,直到她被包围进了隔音结界,雏翼才出声:“蛟瞳姐姐。”
“啪!”蛟瞳被吓了一跳,手中的笔掉了下来,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回头竟然看到了雏翼。
“雏翼!真的是你?翼儿,你怎么会在这里?”蛟瞳抓住了雏翼的手,温暖柔滑的触感传来,告诉她——这不是假的,“翼儿……”蛟瞳紧紧抱住了雏翼,不由自主地有些哽咽。
蛟瞳明显瘦了很多,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疲倦。雏翼看到了桌上的纸,那是一封写给御龙国国王的信,只写了开头两句问候语。
“蛟瞳姐姐,畅音和清雅应该已经安全回到佑达堂了,我一路总是遇到好心人,被带到了伊扎德克郡,进了亲王府,然后被带进皇宫,做了瑟修的近侍。我知道特雷纳一定会送你进宫,但是我没想到你竟然那样听话地配合他。蛟瞳姐姐,这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用什么东西威胁你了?”雏翼知道蛟瞳一路来肯定也受了不少委屈,搂着她的脖子,闻到了佑达堂特制的素香的味道,这才稍微舒服一点。
“开始的时候,我还想过逃走,可是在到达伊扎德克的那天晚上,特雷纳对我说了很多。他说,现在御龙国和尚神国相互为敌,其实真正纠结的源头——两个家族的势力都已经弱了许多,现在的敌对根本就是不必要的政治惯性。但是为了这样的敌对立场,双方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发动战争,受苦的永远是无辜的百姓。其实双方都不想这样,但是谁都拉不下面子,所以必须有一方先表示妥协,而我,就是妥协的契子。”蛟瞳说得很平静,哽咽的声音也渐渐消失。
雏翼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特雷纳不过是找了个借口,你竟然相信了?!蛟瞳姐姐,你不可能看不出来他的诡计啊!”
“看出来又如何?我看到了他给御龙国国王写的信,看到了国王的回信,国王说他愿意和尚神国和平相处,以后不再有干戈。翼儿,你不知道两年前那场战争有多残酷,集中治疗营里的伤员源源不断地从前线运回来,尹轩看到那样的景象,像中邪了似的告诉我,他也杀过人,我永远忘不了他冰冷的眼神里那种绝望的恐惧。翼儿,我是医师,我不想看到有那么多人因为战争而死亡、受伤,不想看到那么多人因为战争而失去家庭,你能理解吗?”蛟瞳咬着嘴唇,眼圈有些红了。
雏翼点点头,下巴搁在蛟瞳单薄的肩上:“我能理解,但是你真的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就可以化解两个国家根深蒂固的仇恨吗?蛟瞳姐姐,你知不知道,你要牺牲的不仅仅是你的自由,你的幸福,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蛟瞳轻抚着雏翼的头发。
“还有哥哥的幸福。”雏翼说完这句话地时候,明显地感觉到蛟瞳的手顿时僵住了。
蛟瞳松开手,看着雏翼的眼神里蒙上了一层忧伤:“我不是他唯一的幸福。他只对我说过一次喜欢,从来没有说过爱,在他心里我从来就没有被排到过第一位。翼儿,不要插话,你听我说完,”蛟瞳苦笑着看着急于为尹轩辩护的雏翼,“尹轩把自己逼得很紧,追求着强大的力量,保护的力量。我不知道他的目标定在哪里,只知道那个目标很远,很可能他穷极一生都没办法达到,但是他绝不会停下来。而我,只想跟他一起行医治病,安稳平静地生活。所以我对我们的未来越来越没有信心,我和他真的能在一起吗?翼儿,我还没有说完,你先不要说话,”蛟瞳看着有些着急的雏翼,摇摇头,“尹轩对我隐瞒了很多事情,如果他真的信任我,为什么不告诉我?或许他是怕我担心,但是他总是一厢情愿地把关心强塞给别人,却从来没有想过别人是否接受得了!”
“你真的很喜欢哥哥,”雏翼终于等到蛟瞳说完,心里累积起来的话却意外地失去了爆发力,反而平静下来,“你这样想是因为哥哥没有时常陪在你身边,而且哥哥不是一个容易把真心说出来的人。蛟瞳姐姐,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哥哥没信心?如果是后者,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是哥哥最喜欢的女孩子。如果他知道你要嫁给别人,他会来把你抢回去的,绝对!”
“可惜他不知道。”蛟瞳苦笑一声,“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跟幽寒修行,怎么可能知道。”
雏翼看着蛟瞳,片刻后才开口:“如果你不想嫁,我可以想尽一切办法救你出去。蛟瞳姐姐,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至少请让我知道你的想法——如果有机会离开,你会离开吗?舍弃公主的身份,舍弃外交部部长夫人的名号,舍弃锦衣玉食的富贵,舍弃你缓和两个敌对国家关系使者的责任?!”
雏翼明亮的眼睛里清晰地映着蛟瞳的影子,蛟瞳侧头看着桌上的信纸,刚才她正准备给御龙国的国王写一封回信,前面的东西她都不在乎,可是那个“责任”……真的可以舍弃吗?
“蛟瞳姐姐,你自己想想吧,我会常过来看你,但是请不要暴露我们过去的关系。”雏翼走出了房间,跨出门槛后顿了顿,“哥哥真的很喜欢你,请不要让他伤心。”
谁喜欢谁?谁伤害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