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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和冒充自己偷袭云家庄的种种劣迹恶行,不由得又生了几分恶感。他是个直心眼的人,想了一想,便即说道:“叶公子,今日蒙你相助,你我之间的旧帐一笔勾销,不必再提。但华家云家要找你算帐,我就管不着了!说话在前,事到其时,我决不会帮你!”
叶冲霄哈哈笑道:“江小侠果然是个爽快的人,你说得有理,各顾各的交情,各人管各人的事,我也决不会强人所难!”
江海天道:“好,那么你今日助我脱难,我先向你道谢!”
姬晓风也哈哈一笑,说道:“叶公子,你刚才骂我说话放屁,我也不怪你了。我不惯领人的情、这里有半支灵芝,咱们分食了吧。怎么,你睁大了眼睛看什么?”
叶冲霄道:“这不是欧阳伯和的东西?你把它偷来了。”姬晓风道:“不错,我是借花敬佛,顺便还你的人情。你别担心,你现在是我侄儿的朋友了,我不会愉你的东西。”
姬晓风将灵芝折为两段,叶冲霄接了过来,笑道:“好,那么咱们之间的帐一笔勾销,你不怪我,我也不怪你了。”
叶冲霄吞食了那半段灵芝,精神一眼,赞道:“果然是好东西!”他内功深厚,以气导引,灵芝的药力运行全身,自是易于见效。
姬晓风笑道:“我不但擅长偷东西,还拿手给人传书递简,穿针引线,你可要我效劳么?”
叶冲霄道:“多谢了,我现在用不着。到用得着的时候,我自会情你帮忙。”姬晓风道:“你不是欢喜欧阳家的大小姐吗?难道你当真愿意她做那姓文的新娘?”
要知姬晓风是个往情中人,他虽然一直没有结婚,也从未得过女人的青睐,但他却是生成了爱管闲享的性格,愿见“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他曾经为了想促使金世遗与谷之华的复合而奔波,而又为了他们的终于不能复合嗟叹不巳。
叶冲霄大笑道:“我若想要欧阳家的大小姐,我不会乘着那新郎现在受伤的时候,一掌将他击毙吗?哈,欧阳清嫁给那姓文的,正合我的心意。”
姬晓风奇道:“那姓文的是个出了名的坏蛋,你即使不喜欢欧阳姑娘,却怎倒愿意看见她嫁给坏蛋呢?”
叶冲霄道:“你上了年纪,这些男女的事你是不懂的了。她嫁了一个不喜欢的人,才会怀念我呀。而我呢,又乐得毫无拘束,摆脱了她的纠缠。”
姬晓风瞪起了眼睛,遥遥头道:“好古怪的念头,你们少年人的心意,我真是不懂,不懂!”江海天心道:“原来他不但心狠手辣,而且还是个轻薄的少年!”对他的恶意,又添了两分。
叶冲霄道:“姬先生,你是个热心人,我心领你的好意,将来我也许要求你帮忙。现在呢,我却要先请江兄帮忙我一件事情。”江海天道,“请说,只要是不违背我的良心,我都可以尽力。”
叶冲霄一笑说道:“这件事非但不违背你的良心,而且你不做这件事情,你就会心有不安的。请跟我来吧!”江海天见他笑得诡秘,颇有怀疑。
叶冲霄道:“放心,我决不会害你。我还有要紧之事和你商量呢。姬先生,劳驾你把这于大鹏的尸体埋了,然后到前山来会我们。”
姬晓凤道:“对,我还没有纷这位老朋友道谢!”他向于大鹏的尸体拜了三拜,说道:“老于,你对我的好处,我会永远记着。你交托的事,我一定会给你办到。你好好走吧。”他生性滑稽,但说这几句话时面容却甚为严肃,眼眶中充满了泪水。
江海天想起他父子双亡,更为伤感。也上去磕了三个头,心想:“他固然死得不值。他儿子更是可悲,于少鲲虽然是邪派中人,却具有至情至性,看来要比这叶公子胜过多多。”
叶冲霄一脸孔不耐烦的神气,将江海天拉了起来,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们也不必这样婆婆妈妈了。”江海天颇为不满,但也不便反唇相稽,只好跟着他走。姬晓风找了一柄锄头,自到后园掘土,准备掩埋于大鹏,不提。
叶冲霄道:“有一个人在等着咱们,不可令她等得太过心焦。”江海天道:“是什么人?”叶冲霄道:“你见了自然知道。”迈开大步便走,江海天见他在受伤之后,仍然健步如飞,也不禁暗暗佩服。
江海天满腹疑团,急于想揭开他身世之谜,也迈开大步,与他并肩而行,问道:“听叶兄的口音,似乎是河南陈留人氏,不知是也不是?”叶冲霄道:“不情,我少小离家,乡音未改。”江海天道:“陈国有一位叶君山、叶老前辈,不知与叶兄怎样称呼?”
叶冲霄道:“正是家父。”
江海天心头一震,想道:“这么说来,只怕真的是莲妹的哥哥。”又问道:“刚才我听得他们称你做殿下……”
叶冲霄哈哈笑道:“说来真是奇遇,我自幼丧父,流浪塞外,得马萨儿国王收养,认为义子,目下我在马萨儿国官届‘执金吾’将军之职。国王本来赐我御姓,值我还是欢喜人家叫我做叶冲霄。”
江海天更是起疑,正待再问,叶冲霄忽地笑道:“到了,到了。你看她是谁?”
只见山坳里转出一个人来,在野花丛中,正自向这边望来。江海天又惊又喜。叫道:“欧阳婉,是你呀?你还没有走吗?”
叶冲霄笑道:“我就是叫从来的、她还没知道你的消息,怎会走呢?”
欧阳婉迎上前来,仔细打量了江海天一会,吁了口气,说道:“好,好,你没有受伤。”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叶冲霄笑道:“幸不辱命,将你的江相公带来了。你可以放心了吧?”欧阳婉问道:“我娘呢?”叶冰霄道:“你娘也无损伤。我将那文廷壁打退,你娘和你大伯都回家了。”
欧阳婉道:“多谢叶公子,多谢江相公。刚才真是吓煞我了。”叶冲霄道:“只可惜你却是不能回家了。”欧阳婉低下了头,说道:“是呀,我现在正没主意。”叶冲霄哈哈笑道:“我就是给你找一个可以作主的人来了。江兄,你待将她如何处置?”
江海天怔了一怔,霎时间满面通红。讷讷说道:“这个,这个……欧阳姑娘比我聪明百倍,岂无自处之道?”
叶冲霄双眉一皱,大声说道:“江兄此言差矣!你们是自命侠义道的人物,岂不闻:救人就要救得彻底,送佛就要送上西天?何况欧阳姑娘是为了你的缘故,才和家里闹翻的!”
欧阳婉低垂粉颈,轻掠云鬓,幽幽怨怨他说道:“江相公,我的爹娘屡次要想害你,我实在又是羞愧,又是难过。我已经听从你的良言劝告,从此离开他们,今后是决不回家的了,只是凹海茫茫,你叫我投奔何处。”
江海天猛地想起,刚才他在于家解开欧阳婉的穴道,催促讪逃走的时候,由于一时激动,的确是曾说过这样的话:“这样的父母,你不认也罢,就是以后永不再见他们,也没有什么可惜了。”当时没有深思熟虑,现在想来,这话实在是说得很不妥当,轻率、冒昧,非但是“以疏间亲”而且容易教人误会。
江海天本来就不擅言辞,这时当真是尴尬之极,心里暗道:“糟了,糟了!这真是自找麻烦了。想不到她竟然就抓着我这几句话,好似从今以后,她这个人,就得由我负责了,这却教我如何对付?”
叶冲霄又逼紧了一句,说道:“是呀,她听从了你的话,离开了父母,她一个孤身女子,难道你叫她流落江湖吗?你怎能撤手不管!”江海天满面通红,无可奈何摊开双手说道:“叶兄,你叫我如何管法?我自己也正在四方流浪,寻找父师。”
叶冲霄微笑道:“我给你出个主意吧,听说你要前往敝国,可是真的?”江海天最怕他锣对锣、鼓对鼓的当面堤亲,现在听得他问的却是另一件事情,稍微松了口气,当下答道:“不错,我曾代岷山派的掌门谷女侠,接下了贵国金鹰宫主人的请帖。”
叶冲霄道:“这就最好不过了,我有点事情,还要到别的地方走一趟,说不定下月的金鹰宫之会,我还不能赶回来。江兄,不如你就带她同走,到了蔽国,可以去见我的父王,住到皇宫里去,做他的客人。将来倘若你要离开敝国,愿意带欧阳姑娘同走固好,若是有所不便,也可以将她留下,随便她住到什么时候都成,这样她有了栖身之所,你也有了交代。她的父母就是知道。也决计不敢闯到皇宫里将她抓回去,这不是一举三得么?”
欧阳婉首先表示同意,说道:“这果然是个好主意,我就是怕一人上路,给我的父母抓回,而且我家的仇人又多,若是在路上碰着,我本领低微,也难以应付。有江相公护送,我就放心了。”
江海天性情朴厚,但却并非糊涂,尤其是在江湖上经过许多风浪之后,阅历大增,已渐渐懂得观人于微,遇事也肯用上心思了。当下想道:“看来他们是早已商量定当的了,只等我来。这主意是叶冲霄出的,他为什么要我自行投到马萨儿国的皇宫里去?”又想道:“过往的事,暂且不说,只从今日的几件小事看来,这叶冲霄就是个心术不正之人。莫非又是安排了什么陷阱?”
叶冲霄笑道:“我辈江湖男女,不拘小节,欧阳姑娘已自答应了,你还顾虑什么?”
江海天道:“我正是有所顾虑!”叶冲霄道:“愿闻其详。”江海天道:“贵国的国师不知与我有何嫌隙,我代谷女侠接下请帖,准备去赴他的盛会,这事情有他的使者回报,想来他是早已知道的了。按道理说,我代表谷女侠赴会,就是他的客人,他应该以礼相待。却不知何故,我还来到贵国;他就已经要派人来捉我了。”
叶冲霄故作惊诧,道:“有这等事么?”江海天:“你不相信,可以问欧阳姑娘,她以前的师父阴圣姑就曾亲口说出,她是奉了金鹰宫主人之命,要将我拿去作礼物的。”想了一想,又冷笑道:“叶兄,你也太善忘了。就是刚才在于家的时候,欧阳二娘不是也曾对你指出,说我是金鹰宫所要捉拿的人吗?她还要你帮忙呢,你怎么忘了?”
叶冲霄略显尴尬之色,但随即使哈哈笑道:“不错,我记起来了。”这里面有个误会。据我所知,宝象法王曾与令师结下一点小小的梁子,他向来是佩服令师的,但令师却不肯见谅。他曾对我言道,他对令师决无敌意,只苦于无法让令师知道,若得一个令师亲近的或相信的人来替他调解,那就好了。因此,据我推测,他定然是要阴圣姑在会前将你‘接’去。以便进行调解的,可能是传话有误,阴圣姑拿了鸡毛当令箭,就以为是要将你‘捉’去了。至于欧阳二娘,她更是间接从阴圣姑那儿听来的命令,阴圣姑一搞错,她当然也跟着错了。”
欧阳婉忙道:“叶公子,你的推测,很有道理。我那师父一向就是很粗心大意的。”
江海天暗笑:“你敢情是把我当作小孩子了,这样的鬼话拿来骗我!”但这次他却忍着不先发作,问道:“我的师父和宝象法王结了什么梁子?”
叶冲霄含糊说道:“我只是听宝象法王这么说过,到底是何事情,经过怎样,我也不知其详。好在令师也是要赴会的。江兄,你到了敝国,宝象法王要你调解,当然会告诉你;即算不告诉你,到了其时,你们师徒会面,也就会知道了。”
江海天自从离家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关于师父的消息,心中甚是欢喜,暗自想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却原来师父也要参加金鹰宫之会,我可以无需再到别处去了。”他看了欧阳婉一眼,心内又道:“我当然是要到马萨儿国去的。但却不能与你同行,教人闲话。可是,我却怎样摆脱她呢?”想至此处,又不禁暗暗烦恼,
叶冲霄是个七巧玲珑、满肚心计的人,他在一旁监貌察色,见江海天忽喜忽忧,早已知道他心思不定,当下又哈哈笑道:“江兄,你还是不放心么?告诉你吧,我早已给你写好了两封信了。”
江海天心思没有他转得这么快,问道:“你要我带信与谁?”叶冲霄道:“二封是给国师宝象法王的;一封是给我父王的。实不相瞒,我虽然不是国王的亲生骨肉,但却一向很得父王的宠爱,说得上是言听计从的。宝象法王对我,也有师徒的名份。你带了我的信去,他们定然对你优札有加。我父王又是素来欢喜有本领的少年的、他近年正在千方百计招揽人才呢。哈哈,江兄,倘若你愿留在敝国,我敢保你有锦绣前程,说不定还可以做出一番事业呢。”
江海天忍住了气问道:“什么事业?”叶冲霄道:“我父王虽是小国之王,却有争雄天下之心,纵不能问鼎中原,也可统一西陲,扬威域外。这不是一番大事业么?男儿当志在四方,江兄亦有意在域外称王乎?”
江海天道:“我没有这个本事,也没有这个福份。”叶冲霄见他无动于衷,笑道:“那么,这个以后再说。江兄,这两封信你拿去吧。”
江海天笼着双手,并不接信,冷冷说道:“叶兄,恕我冒昧,还想问你一件事情。”叶冲霄心道:“这小子好麻烦。”却和颜悦色地问道:“何事,请说!”江海天道:“叶兄,你对你的身世,是否已经明白了?”
叶冲霄面色一变,说道:“我自己的身世,我当然明白。江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江海天道:“没有什么意思,你既然明白,那我就不用说了。”
叶冲霄道:“想来江兄对小弟的身世或已略有所闻,既然如此,真人面前不说假活,我正是为了一件事情烦恼。要请江兄帮忙。”
江海天心道:“你还知道烦恼,那就好了。”当下说道:“小弟一定尽力而为。”叶冲霄道:“我知道令师和邙山派的掌门谷女侠本是一对情侣,令尊和谷女侠也甚有交情,谷之华有个弟子名叫谷中莲,想必江兄自小和她认得?”
江海天道:“不错,我小时候在邙山玄女观住过,和她算得是青梅竹马之交。”叶冲霄道:“听说她小时候是中牟县的丘岩抚养她的?江兄可知道得确实么”
江海天道:“一点不错,丘岩临死,将她付托给南丐帮的帮主翼伯牟,翼伯牟是谷女侠的师兄,因而送给谷女侠做养女。”
叶冲霄道:“这就对了。实不相瞒,我和她乃是一母所生的同胞,而且本来都是马萨儿国的人氏,只因当年马萨儿国大乱,我得叶君山抚养,落籍陈留,她得丘岩抚养,落籍中牟,只不知她对自己的身世,可曾明白?”
江海天道:“据我所知,谷女侠是知道了的。就不知是否曾告诉了她?”叶冲霄叹口气道:“可是我找到了她,她却不肯认我!”江海天又惊又喜,道:“你们兄妹业已相逢了?”
叶冲霄道:“我要认她作妹妹、她却不曾认我做哥哥!”江海天见他忧虑与焦急之精,现于辞色,顾不及问他是在何时何地,怎样见着谷中莲的,便先说道:“这也难怪,你大约没有向她解释清楚,你为什么做了现在马萨儿国国王的干殿下吧?”
原来江海天心中是这样想的:“叶冲霄既然对自己的身世完全明白,当然也应该知道了现在的国王是他的杀父仇人。他屈身事仇,想必是存着孤臣孽子之心,因而忍辱一时,伺机雪恨的。”要知江海天是个耿直的人,他绝不能想象一个人肯甘心服侍杀父的仇人。
不料叶冲霄却这样回答道:“我得国王认为儿子,身受大恩,我怎会不告诉自己的妹妹呢?我一见她,就原原本本的都告诉她了,而且我还告诉她,国工要聘她作太子妃,将她接入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