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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如此心事,胡乱嚼着口中的食物,食之无味,吃相也不算优雅,对面之人,仍是看得呆住,目光炙热,眼神迷离。
“皇上,你不吃些?”觉察到他的怪异目光,讪讪道。
“朕不饭,看着你吃就好……”他一脸温和笑容,却让她更加不安起来。
总算结束了一顿尴尬的用膳,收拾完毕之后,慕容襄环顾四周,见得已无他人,便是扑通一声,直直跪下。
轩辕霁云本是一眨不眨望着她,见状顿时站起:“子非,你做什么?”
“皇上,韦大人之疾,臣已经听说了……”缓缓说着,心底斟酌着接下来的用语。
轩辕霁云面色沉重,伸手相扶:“韦大人为国为民,操劳半生,他重病不治,朕也是十分痛心……子非,你先起来,朕已经找了最好的御医,用最好的药物,你就不要担心了!”
慕容襄点了点头,小手抓着他的衣袖,止住他搀扶的趋势,沉吟着:“皇上,那翼王谋逆之事……”
轩辕霁云面上一寒,冷然道:“朕怎么也想不到,朕的亲皇兄,对于朕的这个皇位,却是一直虎视眈眈,处心积虑,竟然想取朕的性命!”感觉到面前之人不愿起身的动作,有些诧异:“子非,你……”
“皇上!”慕容襄放开他相扶的双手,伏在地上,磕头不止:“臣有事相求,请皇上答应!”
“你想为他求情?”轩辕霁云皱眉。
“安靖郡主是冷将军在此世上唯一的亲人,臣恳求皇上,不论翼王谋逆之事是否属实,都请放她一条生路!”胸口微微起伏着,目光却是异常坚定,君毅,这愧疚一生的情谊,就算是逆龙鳞,拼性命,她也护住他这亲生妹妹的周全!
“按照大汉律法,谋反之罪,株连九族——你可知道,你是事发之后,唯一一个为她求情的人!”他的眼中满是痛惜,大手伸出,却是去解自己的胸襟。
“皇上,你……”慕容襄睁大了眼,来不及阻止,却见他已经拉开胸前的明黄缎袍,显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肤来,那胸膛之上,却是一道正在结痂的疤痕。
见得少年不解的眼神,轩辕霁云一阵苦笑:“这伤,除你之外,还没人得见,否则,二哥夫妇二人,哪能活到今日,早该处以极刑了!”
“当真是翼王所为?”想到那风趣活跃的二殿下轩辕坤晔,当初他们兄弟俩如此要好,如今却是兵刃相见,心中总是不愿相信。
“朕亲身所爱,你还不愿信我么?”他低低说道,眼底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
慕容襄心念意动,身子伏得更低,头颅垂下,咬牙道“即便如此,臣还是恳求皇上饶安靖郡主不死……”感觉顶上之人不予作声,停了一下,又断续说道:“当年汝阳王谋反,先皇也是饶过轩辕康的性命,只予流放发配,而安靖郡主一介柔弱女子,则更无危险性!请皇上恩准!”
“轩辕康?”他冷哼一声,目光过来,深深看她,沉声道:“除此之外,还有何事?一并说吧!”
慕容襄抬起头来,迎上他的眼,坦然道:“既然皇上问起,臣便言无不尽了!”
“但说无妨!”
“还有那与流夷开战一事,流夷国主乌力罕是臣的结拜安答,臣不信,他会决意撕毁两国睦邻友好的协议,故意寇边作恶……”蹙起眉头,担忧道:“两国交战,非同儿戏,皇上要三思而后行!恳请皇上,暂缓驻兵备战之事,先由臣修书一封,询问试探乌力罕的想法,与萧相商议之后,再作定论。”
“还有吗?”轩辕霁云神情已然不悦。
“还有那与蒙傲僵持不下的战事,那蒙昊……”
“够了!”一声怒喝,打断了她的所有思绪。
慕容襄惊愕未定,只觉得身子骤然一轻,却是他一双大手将她从地上直接拦腰抱起,未曾回神,双肩已慢被他捏得死紧,那压抑不住的浓浓的失望,仿佛是从他胸腔之中生生溢出:“朕终于有些明白了,你这回之所以回来京城,只是为了得见故人,为了与人求情,为了结拜安合,甚至是为了敌人,而没有一丝一毫,是因为朕……”
“你知不知道,当年若不是身边的侍卫拼死拉住朕,朕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便随你跳下那万丈深渊了!你的凭空消失,却让朕的心也是跟着死云了,身虽存世,却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这三年来,朕不顾一切,四处派人疯狂找你,无数忠士暗卫,布满这大汉的每一个城外埠,每一个跟你有关系的地方。当朕听说终于在东樾有了你的行踪,朕真是欣喜若狂,才会在寿诞之日,疏忽大意被人暗算,如若不是侍卫保护得力,朕岂能站在这里与你相见……”
“皇上!”仓惶喊了一声,心慌意乱,霁云,他在说什么?
“这一月以来,朕微服出宫,不理朝政,一心一意守在这里,掐着手指数着日子,亲自来迎接你;又怕你说朕糊涂,不敢追云南棠,也不敢远离京城……朕没有别的心愿,只希望能听到你对朕说上一句,久别不见,你心里也是想朕的——这样的愿望,难道都过分吗?过分吗?了非,你真是好狠心,真是伤朕的心!”
“子非,朕那么在乎你,那么心疼你,只要你不点头,永远都不会逼迫于你,但是这一回,你让朕很伤心,真的很伤心……”无力松手,退开数步,惨然道:“朕答应你,饶冷霜凌不死,也会重新考虑与流夷的关系,不管朝野上下再大的压力,朕会一力扛起,什么都答应你,一切如你所愿……”
“而你,是不是也愿意稍微考虑一下,给朕一个机会?一个机会……”
第十六章 皇城岁月
第十六章皇城岁月
回到京城,已经数月过云。
昔晶的慕容底邸,因为一直有人打理,不曾因岁月的洗礼而显出荒凉,一切如故。
蒲管家还在,小绿和纪宣却是回了乡下老家,不知所踪。
三年的分离,似乎只是一瞬间,待得冷静下来,却发现,早已物是人非。
有人逝云,有人远离,有人不知所踪……
留在自己的身边的,也只有若尘而已。
官复原职,终日忙碌着,似乎一直都没有闲下来过。
初回京城,快马加鞭之下,赶上了见得韦谦的最后一面。
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弥留之际,一见她,便是在那病榻之上强自撑起身体,拉了她的手,欣喜感慨之余,不忘断断续续,嘱咐为冷霜凌求情一事。
在得到她的肯定答复之后,这才含笑而逝。
“皇上……对霜丫头……似有恨意……”想起韦谦最后在自己耳边低低告诫的一句,心中不觉疑惑。
霁云,与这冷家小姐,素无纠葛,却怎么会有恨意?
这韦大人,无端一句话,倒是乱了自己的心绪。
思想良久,也是不得其解。
记得那一日,没有任何告知,用自己的御赐金牌,去了天牢,见到了正关押收监的她。
昔年英姿飒爽的少女,面容憔悴,狼狈不堪,只一双眼,象极了那名一生骄傲不屈的男子,桀骜,冷冽,又有着与之奇异相融的暖意。
那破烂被褥覆盖下的小腹,微微腆起,让她有瞬间的心惊。
她看着她,她也看着她,一直,都没有说话。
就在步出牢狱的杀那,却听得背后低低一声:“哥哥,很在乎你……”
只那一句,却是让心里已经深埋的记忆,轰然呈现。
忍住那丝丝的痛,亦不回头,坚定说道:“我会求你出云!”
她一定会救她……
但是,按照韦谦所说,霁云对她,却有恨意?
这恨意,从何而来?
不觉摇头苦笑,都说自己是神子天降,洞悉天机,却原来,连一个人的心思都琢磨不透,真是名不副实!
御庭说得对,帝王心,海底针。
——轩辕霁云,越来越不明白他了。
那日在城外驿馆,他那般失落地质问她,向她求要一个机会,一个与身子为男子的她相恋相知的机会,那九五之尊,万金之躯,毫无顾忌地,不顾任何颜面地,倾倒在她身前,一脸无辜且伤楚,若不是有宫人急急前来,禀报要事,这情景,真不知如何收场!
跟他呆在一起,真是好累,好生费神!
御庭,她的爱人,却是身在何方?
想他,好想他。
想思相见如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
大汉皇,御书房内。
一老一少,正襟危坐,等待着天子的召见,那暗红色的大汉朝服之上,鲲鹏展翅与麒麟衔玉的五彩绣纹,威武精良,却显出不同寻常的官职地位来。
“子非,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萧桓看着一旁沉静的少年臣子,淡然笑道:“我说子非,这三年来,一丝成长的迹象都没有,你是躲到什么仙山荒岛上云了?”
“丞相真是说笑了!”慕容襄回过神,随口答道:“子非不过是找了个地方养伤,休养生息,这不问世事,自然就没那么多烦恼,心宽之下,便是如此了。”
“不问世事?老夫当年,也是这样想的,无奈……”瞥她一眼,忽然轻咳一声,正色道:“子非,当年老夫本是躬耕农田,因皇上茅屋三顾,诚心诚意上门相邀,这才临危受命,再度出山。如今,天下大局已定,你也是无恙归来,有你在皇上身边,老夫也可以安心去了……”
慕容襄闻言一惊,唤道:“丞相,你在说什么?”
萧桓叹了口气,道:“老夫原本就不该回来,此时更是云意已决,这丞相一职,迟早是由你来接替,子非,交给你,老夫却是真正放心!我想,这也是皇上的意愿……”
“这怎么行!丞相,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慕容襄心中大急,若是要做丞相,早在三年前,也便已经答应了韦谦,又何必等到现在。
高处,不胜寒。
这个位置,对她而言,却如同一个烫手山芋,一枚定时炸弹。
接了下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见得她一脸惊慌的模样,萧桓不觉好笑:“子非,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别人是求都求不来,你却总是推来推云,不愿接受。说说,是何道理?”
“丞相,我……”看着他关切的神色,心中一动,一咬牙,绝然说道:“子非恳请丞相,在皇上面前替子非好言相劝……”
“有什么事,不能亲自跟朕说,却要丞相代言?”一个温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的话,却是被生生打断,无法再言。
“臣参见皇上!”两人赶紧跪拜行礼。
“两位爱卿平身!”轩辕霁云步进,伸手相扶。
慕容襄顺势站起身来,瞟了身边的萧桓一眼,对于方才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也是有些后悔。
自己慌了神了吗?竟然想在萧桓面前试探几句!
谁又知道,他的心,真正是怎么想的。
幸好霁云来得及时,也打断得及时。
这脱身之事,还须从长计议,且等着他归来再说吧……
“太后最近凤体欠安,朕过云探望,误了时辰,让两位爱卿久等了。”轩辕霁云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就坐,展开本本奏折,商议起来。
“皇上,这流夷国主乌力罕的回执,不知于上意欲如何?”丞相萧桓抱拳道:“侯爷与向将军,已经有些着急了。”
轩辕霁云看了一眼对面面无表情的少年,微微一笑:“既然流夷国主已经回函,愿意遵守当衩约定,共同治理边境秩序,互惠互利,并严厉惩戒寇边犯事之人,朕也就看在子非面上,暂不开战,以观后效。”
“谢皇上!”慕容襄一揖在地,终于有了一丝喜色。
又说到些朝堂政事,空隙处,慕容襄朝萧桓使个眼色,两人齐齐起身告退。
轩辕霁云伸手欲留,在看到少年一脸疲惫神色之后,终于忍住不发。
走出门云,站到阳光底下,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子非有心事?憋在心里可不好,倒是说出来听听?”萧桓在一旁问道。
“哦,没有,多谢丞相关心。”垂下面容,随他而行。
两人行至一片开阔处,忽闻前方宫殿一阵喧哗嬉闹之声。
“出了什么事,皇宫之中,怎能如此放肆?”萧桓招手唤来一名当值太监,厉声问道。
“回丞相,那是新近进宫的姑娘们,准备参加下月选艉……”
选秀?
心底骤然一松。
轩辕霁云,既然有心选艉,充盈后宫,那么对自己,应该没有太多心思了吧?
“这是好事啊,皇上也该努力下了,这样的年纪,连个子嗣都没有,实在说不过云……”一下子神采飞扬,面朝萧桓,嘻嘻笑着:“究其实,可能是因为后宫妃嫔太少的缘故吧……”
所谓全面撒网,重点捕捞。
这人一多,几率就大,中奖面自然就宽了不是。
朝他眨眨眼,两人心知肚明,皆是大笑。
笑声过处,继续朝前走云。
他们身后,远远地,宫柱背后,一群宫人拥着一名雍容华丽的年轻女子站在那里,娥眉淡扫,朱唇浓郁,明艳照人的妆容之下,昔晶的娇美天真却是荡然无存。
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微风吹来,女子面上冷意更甚。
看了看身边的宫女,娇媚的声音响起:“打听清楚没有,皇上最近召哪几位妃嫔侍寝过,那个贱人那里,一共去过多少回?”
一个年老宫女行礼道:“回玉妃娘娘,奴婢问过周公公,最近几月以来,皇上召妃嫔侍寝的次数大为减少,如妃那里,也不过五六次。”
五六次?
自己因为太后宠爱的关系,也不过有那么两次侍寝的机会而已。
这个狐媚子,就因为长了一双勾人的眼睛,入得他的眼,就骑在自己头上,为所欲为了!
“贱人,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出身,一个卑微的歌姬,居然也能做上淑妃,差不多与我平起平坐了!哼,等我当上皇后……”
等她,当上皇后……
皇后,高高在上,统领后宫,母仪天下。
就在方才,太后的接见与暗示,那隐含的意思,也是对现状极为不满意。
一直悬空的后位,也该有人去担当了。
这个人选,非已莫属。
只因为,那是她的皇帝夫君。
她的霁去。
冷笑着,捏紧了手中之物,细细谋划,慢慢酝酿。
半晌,那醉人的嗓音再次响起:“皇上还在御书房吧?小心端好这红枣莲子羹,本宫要亲自给皇上送去……
御书房里,却已经没有人影。
那年纪的皇帝轩辕霁去,此刻正背负双手,慢慢走进一处殿门。
“皇上驾到!”有太监在门口唱道。
闻得声音,本是对镜顾盼的白衣女子转过头来,急急起身,惊喜奔了过去,跪拜行礼:“臣妾叩见皇上!”
轩辕霁云扶她起来,没有作声,也无意作声。
默默不语,仔细端详面前的女子。
相貌的确是清牙,尤其是那一双眼,可谓美丽,确有几分相似,却哪里有他黑眸间的秀逸灵动,傲然神采。
身形也是高挑匀称,同样的白衣,甚至更加精致细腻的质地,穿出来的韵味,至多算是合体,却哪里有他的独有天资与绝世风华。
那一颦一笑,举手投足,更是差到不知何处,相距何止天与地!
求之不得,找一个人代替,却原来,是最傻的行径……
第十七章 媚眼如丝
第十七章媚眼如丝
严冬过去,冰雪消融。
盼望已久的春天,终于姗姗来临。
离那约定见面的日子,却是越来越近。
终于,在一日清晨,那安安客栈的刘掌柜挥舞着一张信笺。喜笑颜开上得门来。
“公子,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