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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南心中一沉,一种不详的感觉袭上心头,天人五衰,出现必死,堂堂冥河掌门、天下法宗之主斩情已到了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地步……
满殿道士俱都寂静无言,唯有几个心肠脆弱的女弟子嘤嘤低泣。
在斩情道姑床前哀哀而泣的灵冲抹了抹眼泪,哽咽的道:“坏师兄,你妻子和灵冲一起害死了师父……呜呜……师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灵冲好恨自己……呜呜……”她一的双大眼早就泪眼朦胧,小脸涕泪纵横,显是心痛之极。
斩情道姑一向治律严谨,众弟子之中,唯有灵冲敢真情流露,放声痛哭,灵泽、灵觉、灵绝等弟子只有一脸哀然,断然不敢哭出声来,斩情道姑一脸慈爱的伸手轻抚灵冲头发,望着杨南道:“你不必难过,道家中人视生死为无物,我自行兵解转世,乃是为重修天道,灵冲与你乃是我道门不世出的天才,今后我道门荣辱便要看你二人了,你需好自之为之。”
杨南心中难过,不禁讶然道:“师叔,不知疗伤为何会变成这样?以师叔高绝修为,何必要兵解重修?这……这令弟子实在愧疚!”
斩情道姑摇了摇头道:“此番因果,说来话长,与你并无关系,何必愧疚?他日有缘你自会得知,你妻子身中之毒经我灵力涤荡,已经缩成一丸,深藏神魂之中,有生之年若非异变,断然不会再复发,只是这样一来,她再也无法修成绝高境界,想得长生便如水中捞月了。”
杨南心知浑元魔胎的可怕,斩情道姑能做到这一步,已是天大的人情,他欠人情份,断然没有不还的道理,于是便正色道:“还请师叔明示,为何灵冲会说我妻与她害死了师叔?”
斩情眼露慈爱的望着低泣的灵冲,摇头道:“我这一生冤孽极多,到了难以化解的地步,兵解转世与他人无干,只不过,我将毕生法力送给了你妻子,将毕生经验神识给了灵冲,她一时难以接受,便会说出此等负气话语,你不必放在心上。”
‘冤孽难解,唯有弃世……’杨南心中黯然叹息,斩情道姑这一生最大的冤孽便是玄虚掌门,若是玄虚掌门知道斩情道姑今日便要兵解弃世,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就算圣人无心,想必玄虚掌门也会道境不稳吧……
一对恩爱夫妻、神仙眷侣最后走到这个地步,命也?定也?
杨南黯然神伤之中,斩情脸生红光,目顾四周,向众弟子、众分支掌门凝望,她虽法力尽失、死期将至,但眼中流露出那股森然威仪依然令众人凛然生畏,斩情直直的望了众人许久,忽然冷冷的道:“自即日起,灵冲即为我派掌门、法宗宗主,满门上下,但若有心存不轨、不敬大逆之徒,定诛不赦!此言乃我遗令,有违者天诛之、地灭之!”
她虽奄奄一息,但这一番话说得极是严厉,任在场诸人修为再强,也不禁感到一股凉气从头顶灌将下来,几乎令人窒息!
满满一殿高手,尽皆恭声道:“请掌门放心,弟子绝不敢忤逆犯上、欺师灭祖!但有所犯,天人共诛之!”
“好好好……”斩情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两片小小的白叶放在灵冲的掌心当中,只是一脸冷笑的道:“这两片玄仙叶乃是忘忧、忘已两位师叔的神念寄托之物,若冥河派中那个人自问胜得过两位圣人,便将灵冲杀了自封掌门就是,若是不能,法宗满门万千弟子便是他的死敌!你等好自思量才是!”
斩情道姑既拿出这两片玄仙叶,她所说的话便不是虚言恫吓,众人心中无不凛然而惧,灵冲虽然已成尊者,但还不放在他们眼里,但是两位大圣人的白叶随身,哪个敢欺新掌门年幼无知?
“灵冲!我疼你一世,你当为冥河尽其一生,而今我大限将至,为何还哭哭啼啼?”斩情一生刚烈,虽极爱灵冲,见她痛哭不休,不禁横眉怒目,勃然色变!
灵冲抽泣道:“师父……我不哭了……你不要死好不好……灵冲以后一定听您的话……”
她虽说不哭,但眼中那颗颗泪珠却怎么也停不下来,斩情即将入灭,便是神仙也难救,她这番言语令在场亲传弟子更是心伤难过,珠泪滚滚。
“痴儿……今番一哭,永生不许再哭,否则,你便不再是我斩情的徒弟!可记住了?”
斩情道姑眼中闪过复杂难明之色,终是慈爱的拍拍了灵冲的肩膀。
灵冲最后一次听到师父教诲,只是一个劲的点头,至于听没听进去便无从得知了。
灵冲兀自懵懂,但却不妨碍斩情做下布置,她接着将门中掌律、掌法、掌务诸位长老唤来,当着他们的面传了灵冲冥河历代掌门法宝、相传信物,她的诛邪神剑早就传给了灵冲,其余诸物也自有一番来历,灵冲被师父一喝,顿时收起悲声,像模像样的接受了诸般法宝信物。
斩情将整个传授道统的过程做完,方才松了一口气,望着杨南露出一丝微笑,道:“杨南,你虽是兵宗,但也是我道门一脉,我兵法二宗同属道门,今后还望你与灵冲相敬如宾、互携互进,若我兵法二宗能因你们一对道侣重合为一,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杨南听得大惊,他从未将灵冲当成过什么道侣,此时听斩情这隐有托付之意,不禁大惊失色的道:“师叔,我与灵冲……”
灵冲在他心中,犹如亲切小妹一般,如何能成为道侣,斩情道姑这般言语如何不令杨南心惊不已?
斩情虚弱的摆摆手道:“不必多言,这道侣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想必你师父和玄虚也不会反对,灵冲我便交给你了,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你自去吧。”
杨南见她气若游丝,已到了回光返照的地步,心中凄然,也不想再去辩什么,只是躬身道:“弟子告退,愿师叔此去能一偿夙愿、转世成仙!”
杨南走出殿门后,乾坤殿大门缓缓关闭,方青颜正与龙瑶等人笑语欢声说得正是热闹,眼见杨南神色凝重的走了出来,那一股凄然之意溢于言表,众人无不面面相窥,方青颜拉起杨南手掌,柔声道:“夫君,为何郁郁不乐?莫非斩情师叔她为难你?”
杨南摇了摇头,抬起眼来望着眼前这个柔情似水的佳人叹了口气,道:“青颜,这次我们的人情欠的有些大了……”
杨南将入殿之后的事情细细说了一说,众人听得连连色变,一派掌门因救治青颜而亡,这个情份有多大?
虽说这是斩情道姑自己的选择,但这真的像杨南说的一般,人情实在欠大了……
第三十八章节 九品灵花瀑布!
此后但凡冥河派有事,杨南岂能置身事外?无论是灵冲有难、还是冥河有难,念着斩情道姑这番恩德,杨南都不能不管……
众人正默默沉思之际,忽听乾坤殿中一阵清鸣,一个宏大浩然的钟声响了起来,这钟声似怒海狂涛,响彻云霄,接连响了九下之后,百余座灵峰瞬间飞出无数身佩法宝,脚踏云彩的冥河弟子,一齐往乾坤殿广场而来。
万剑齐聚、弟子如雨,个个皆脸色沉重,目光凄伤!
钟声九响之后,杨南望着漫天飞行的冥河弟子叹息道:“法相钟已响九下,斩情师叔已去了,我们走吧,回玄英峰精舍等候灵冲消息。”
道门之丧,不比人间,但斩情执掌冥河多年,满门上下无人不服,一朝逝去,无人不伤!
众人皆知一派掌门逝去,所行诸事外人不便观看,当下便随杨南回到了玄英峰山腰精舍,精舍之中连侍女道童也脸露悲色,整座灵花岛上上下下皆笼着一股悲色,斩情道姑虽然说道门中人无惧生死,但真正看破的人又有几个?
能真正太上忘情者,已是仙界中人,而人界中人,难脱七情六欲!
杨南坐在精舍之中,将方青颜神魂内外探查一遍,只见法力汹涌澎湃,隐然已是道门大宗师顶阶的惊人修为,但却看不到一丝浑元魔胎残存的痕迹,想找到那颗魔胎凝结成的小丸更是困难,斩情道姑绝非无中生有,她既说魔胎尚在,只不过再也不能为祸罢了,杨南虽知这魔胎还是一个隐患,但连尽注毕生法力的斩情道姑都做不到根除魔胎,杨南更是做不到。
幸好,青颜只是无望成仙,修炼道法却不碍事,以她道门大宗师的强横法力,虽成不了仙,但活个千八百年还是寻常之事。
只是,千年过后,便要化为尘土,再难存留世间……
杨南屡试无功,只好叹息着罢手,方青颜见他愀然不乐,不禁微笑道:“夫君不必在意,凡人只能活百年,却依然欢喜不尽,我若能陪伴夫君千载,已是饶天之幸,何敢妄求永生?只是夫君情深,贱妾只怕三生三世也还不清了。”
方青颜本就无意进境天道,怎奈却碰上了一个志在求仙的丈夫,如今见能随夫千载,已是万千之幸,哪里有半会贪求?
杨南不悦的道:“青颜,你又说这等话语,你我夫妻本是一体,历经患难正要共进永恒天道,浑元魔胎虽然难除,待我道行大进也未必拿它没办法,难道千年之中我便成不得仙?”
方青颜见杨南不悦,不禁吐了吐粉舌,陪笑道:“好啦好啦,夫君息怒,贱妾错了,我便等着夫君施展大神通替我根除魔胎就是。”她一向深受儒家三纲五常教诲,自是万事以夫君为准,此时见杨南不悦,不禁温颜致歉。
杨南回眸一笑,伸手轻轻揽着她娇躯柔声道:“修道谓之无情,其实要超越情念,你既是我之爱妻,若是有了意外,如何令我超越?不管为人为已,可要好自珍重才是。”
方青颜心中甜蜜,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两夫妻心有灵犀,凝眸只是化为温然一笑……
时逢冥河掌门交替,杨南便不欲生事,只是在精舍之内参研新得的无上妙法,兵者说炼体篇分为形兵、意兵、无上神兵。
肉身即兵、坚不可摧,称之为形兵。
锐意难当,先声夺人,斩人于无形无影之中,称之为意兵。
待到形意俱全,法我两忘的超然境界,已可太上忘情,弹指之间,诛仙灭神,便称之为无上神兵。
每种境界又分三种小境界,杨南在步虚神念的教导下开始修炼这形兵的第一个小境界,初级的形兵之道便是人兵合一,只不过在兵者说的无上妙诀催动下,这人兵合一再也不是蛇人相那般身躯恐怖的化相,而是杨南的本相。
阴阳法兵如同一层皮肤血肉将杨南完整的包容在内,到这一刻,剑就是人,人就是剑,想要将形兵之道修得圆满,便要法兵与一寸一寸皮肤、血肉、骨骼相融,这过程极是繁琐,可又容不得半点大意!
这第一段便要求如此之高,即便以杨南绝世之姿,初练之下,数天之内却只练成了几根手指,他不禁感到这兵者说妙诀之中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大道实在奥妙无穷。
第一层形兵境界尚未练成之际,灵冲已经找上门来,陪同她一起来的便是玄英峰之主,号称天下第一仙子的灵绝!
精舍之中,杨南望着数日之间便神情大变的灵冲,心中不禁暗暗替她难过,斩情道姑生性刚烈,唯独对灵冲爱护有加,两人有若亲生母女一般,如今斩情逝去,接掌了一门重任的灵冲不仅事务繁多,责任重大,更要承受逝师之痛,她小小年纪,纵然再超脱,短时间内也难以平复。
“师妹,今日怎会得空来看望我?近日可好些了么?”杨南望着神情沉稳的灵冲,露出一脸温暖的笑意。
灵冲抬起眼眸,眼中闪过一丝羞色,她摇了摇头道:“杨师兄,师父说……嗯,师父兵解之前曾承诺让你进九品灵花瀑布内成就尊者,我是想问你,何时去九品灵花瀑布?”
开口闭口‘师父说’,这是灵冲的口头禅,直到她现在当上了冥河掌门也不例外,杨南见到她眼中那股羞意,不禁暗暗摇头,斩情道姑临去前乱点鸳鸯谱,将这个小妹妹一般的灵冲指给了自己做道侣,还说什么重聚道门、责任重大,难怪连灵冲这不识世事的小丫头都会感到害羞了。
何时去九品灵花瀑布,杨南倒是先问过了藏在神兵令中的师尊神念,步虚对尊者境界了如指掌,她早就指出一条明路,兵宗尊者因为杀气太重、锐气难消,煞气浓郁,如不先成道心、后成尊者,如果法力先突破尊者、道心却还差一步便有些危险。
只不过,在有了太古灵叶、学得一念如一、一念滋长道心境界之后,再有先天阴阳珠无穷灵力镇压,杨南便是此刻成就尊者也不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杨南有了这番计较,便含笑道:“师妹,我如今宗师九阶尚差一些,若是进了灵花瀑布之内,只怕当中的灵力便要被我汲取甚多,灵花瀑布乃是冥河灵气泉眼,事关重大,我不得不先问一声,使得么?”
灵冲含笑不语,远处那仙气飘渺的灵绝淡淡应道:“师尊去前,曾将冥河满门和掌门师妹托付于你,你成尊者,即便是令冥河派灵气断绝也无二话,区区灵花瀑布,还问什么使得不使得?”她甚少言语,但一言既出,却有如冰块撞击,森冷冰寒到了极处!
杨南见这灵绝神情冷淡、冲虚寂冷,他见惯了步虚清冷模样,倒也不以为异,闻言只是点点头道:“那好,反正债多了不仇,虱子多了不咬,我欠冥河派本来已多,便再叨扰一回就是。”
灵冲怕他生气,微笑道:“师兄不必担心,师尊遗命,无人敢违,更何况你多汲取一阶灵气,只不过令灵花瀑布多休养十年,这不算得什么,那明日我便领你去灵花瀑布吧。”
杨南见她虽是微笑,却难免露出凄伤之意,爱怜的道:“师妹,你既得了斩情师叔毕生神识,当知法如天地,周而复始的道理,斩情师叔一念求道,重修来世,虽前途未卜,但也未必不是好事,你不必耿耿于怀。”
古往今来,兵解重修者比比皆是,就是圣人兵解也屡见不鲜,斩情虽然兵解,是福是祸还是未知之数,杨南虽然难过,却也不会真的痛不欲生、肝肠寸断,这一番道理,天姿聪慧的灵冲不可不明白。
灵冲点点头,露出甜甜笑容道:“嗯,人家听师兄的,说不定师父来世还会投到我们冥河派来,到时她便是我的晚辈啦!”灵冲语气透出一丝轻松,那股浓浓的凄伤之意顿时散去不少,。
杨南见灵冲终是露出一丝真心笑容,当即连连点头道:“师妹说得不错,说不定到时候你还会将掌门位子还给师叔,这一番因果因此而结,岂不是皆大欢喜?”
灵冲聪明灵慧,又得斩情一生神识,本来就想明白一切,只是一时间难以接受罢了,与杨南攀谈之际,便渐渐放开心境,显露一个真正修道中人的心胸见识来。
两人攀谈之时,灵冲嘻笑自若,灵绝只是默默伫立一旁,无声无息,不笑不动,好似一尊木头人一般,待到灵冲拍手大笑,回复往日天真浪漫的心境告辞离去后,杨南正欲闭门重新修炼道法,灵绝却忽然回身道:“杨师弟,且先不急练功,我有话说。”
第三十九章节 通行令牌!
杨南转过身来,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惑,这灵绝生性冰冷,传闻她居于玄英峰顶,凿冰为屋、生性素洁,一向不喜与人交往,若不是斩情道姑忽然兵解,这位冰霜仙子灵绝只怕不会下峰一步,此时她居然有话跟自己说,岂不是怪异?
灵绝见杨南怪异脸色,只是淡然一笑,道:“杨师弟不必猜疑,我找你,只是为了灵冲师妹罢了,师尊一生收徒一十二,除大师姐灵瑶早逝之外,其余诸子尚在人间,灵冲师妹天姿超群,乃是我冥河派中的不世奇才,灵绝斗胆,向杨师弟相求一事,不知可否答应?”
她口中的大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