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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生气,觉得老板为了餐馆生意不受影响,就不让BENNY去看医生。她跑到BENNY跟前,固执地说:“你一定要去看医生,你病成这样了,怎么能上班?”他想说什么,结果却咳嗽起来。
老板说:“阿姨,你把BENNY车回APT去吧,他在这里咳嗽,把客人都吓跑了。”
她很生老板的气,觉得他一心只想到他餐馆的生意。她想,不管你说什么,我现在就车他去医院。她拿了车钥匙,对BENNY说:“我们走吧。”
BENNY又磨蹭了一阵,大概在安排一些什么事,然后对她做个手势,意思说现在可以走了。他们俩走出餐馆后门,海伦开了车门,回头看见BENNY靠在餐馆后面的墙上,脸色惨白,好像就快倒下去了。她惊慌地跑过去,扶住他,把他的一条胳膊架在她肩上,拖着他往车里走。
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走到车门口,她打开车门,慢慢把他扶进车里坐下。老板跟了出来,她问:“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老板说:“不要送他去医院,他没事的”
她生气地说:“你怎么能这样?他是你的雇员,也是你的朋友,你怎么忍心看他病成这样不送他上医院?”
老板说:“你真是傻呼呼的,阿姨,你要是真的心疼他,就别送他去医院。你就呆在APT里看着他,不用急着跑回这里来。”
她听了这话,有点不敢送BENNY去医院了,心想老板还是关心BENNY的,可能有什么隐情,才不让送BENNY去医院。她决定先把BENNY送到APT里,休息一下,看是不是会好一点,如果不行的话,恐怕还是要上医院。
她发动了车,开到APT外面,停好了车,就跑到车的另一边,打开车门,想把他弄出来,但他似乎睡着了,一动不动地仰躺在座位上。她摇了他几下,他才睁开眼,挣扎着想从车里出来,但好像力不从心,一下又躺了下去。她急了,把他的胳膊架在肩上,躬着腰,使劲往外拉他,但怎么也没办法把他从车里拉出来。她拉着拉着,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头撞在车上,痛得她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但她这一撞,似乎把他给撞醒过来了,他睁开眼,看看她,挣扎着钻出车来,她扛着他的一条胳膊,半扶半拖地把他往楼上拽。他自己也挣扎着爬楼梯,最后两个人终于进了APT,她几乎是背着他进了他的卧室,把他放在他的床垫上。屋子里热得象蒸笼一样,她赶快跑到客厅里把空调打开了,又跑下楼去,把车门锁上。
等她回到BENNY的卧室,见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她跪在他床前,伏在他胸口听了听,心还在跳动,只是全身滚烫。她附在他耳边问:“家里有没有药?”
他指指床边的一个小桌子,她慌忙跑过去寻找,终于看到一个小盒子,是泰诺,她知道这个药没什么效,但现在总比没有药好。她找了个杯子,倒了一些瓶装水,把他上半身拉高一点,喂他喝药。他睁眼看了看她,张开嘴让她把药喂进去,喝了几口水,把药吞了,然后他似乎又沉入睡眠或者昏迷中去了。
海伦跑到客厅给老板打电话,问家里还有没有别的药,老板说没别的药了,因为美国不让随便卖抗生素的,外面只能买到泰诺之类的药,没什么效果,一吃四、五天,有药没药病都好了。
她想起她那里有些这素那素的药,有的是从国内带来的,有的是她妈妈从加拿大寄来的,不知道那些药过期了没有,也不知道那些药是不是治BENNY的病的,她甚至不知道BENNY究竟得的是什么病,表面现象就是发烧,但好像又不是一般的感冒,而且现在她也不敢丢下BENNY一个人在这里跑回去拿药。
她给LILY打了个电话,问她能不能帮忙把那些药送过来,LILY说:“病得这么重,你怎么不把他送医院去?”
她吞吞吐吐地说:“好像老板好像不怎么愿意送他去医院…”
LILY说:“你老板这么小气?肯定是BENNY没买医疗保险,怕花钱”
“得花多少钱?”
“谁知道?美国的医院贵得很,我有次骑自行车摔伤了腿,有医疗保险还花了好几百块。我是只用付5%的,你想想看?你还是逼着老板送他去医院吧,你那些药,谁知道对症不对症?”
她想想也是,乱吃药,可能反而坏事。她挂了电话,跑进卧室去,发现BENNY浑身是汗,T恤都湿透了,她慌忙帮他把T恤和牛仔裤脱掉了,用毛巾擦干他的身子,给他盖上被子。她坐在床边地上,焦急地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汗出过了;他的烧退了;
但好象退过了头;他开始哆嗦,她赶快从旁边的床垫上抓来一床被子,加在他身上。他仍然在哆嗦,她冲到客厅去,把空调的温度调高。
她摸摸他的身体,异乎寻常的冰冷,她吓坏了,慌忙坐到床上去,把他抱在怀里,感觉象抱着一块冰一样。
抱了一会,她觉得他的体温在慢慢回升,她放心了一点,就那样抱着他,一动不动地抱着他,而他也一动不动的。她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她不时地把手放到他鼻子那里试试,还能感到他的鼻息。
她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治好他的病,想送他上医院又怕反而害了他。她想,难道他是个FUGITIVE?也许他以前撞死了人,HITAND
RUN?但是老这样逃着,也不是个事呀。她想等他好了,她就劝他去投案自首,不然的话,病了也不能去看医生。坐几年牢,也比这样病死了强吧?
她感觉怀里的他在悸动,他又开始发热了,她赶快把他放下,拿了条干浴巾为他擦汗。他的汗象雨水一样往外冒,她刚擦掉,就又冒出来了。她害怕极了,他老这样出汗,会不会脱水死掉?她跑去拿了一瓶水,把他上半身抬起来,喂他喝水。但他好像没什么反应,嘴也不张,一动不动,只有他艰难的鼻息告诉她,他还活着。
她吓呆了,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抽泣着叫他:“BENNY,BENNY,喝点水吧,不然你会脱水的。”
叫了一会,他睁开眼,用充血的眼睛看了她一下,似乎听懂了她说的话,张开嘴,她正想喂水他喝,他又闭上眼,没有反应了。她再也忍不住了,呜呜地哭着,跑去打电话,恳求老板来帮忙把BENNY送到医院去。
老板问了一下情况,说:“你去问他吧,如果他说送,我就回来把他送医院去。”
她跑回卧室,使劲摇他:“BENNY,BENNY,我们上医院去吧,再不去,你会死掉的。”
她一边哭,一边摇,终于把他摇醒了,他的嘴唇嗡动着,但没有声音发出来。她把耳朵凑到他嘴边,听他说:“不要…送我去医院”
海伦见他病成这样,还不让她送他上医院,急得只知道哭。哭了一会,又在心里暗暗骂自己:没出息,哭有什么用?快想办法呀!
她想,难道不能用个假名去看医生吗?无非就是没有医疗保险,自己掏钱就是了,总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吧?
她到美国之后还从来没上过医院,所以不知道在美国看病是个什么程序,会不会一上去就要问SSN之类的?她觉得美国的这个SSN实在是太厉害了,把一个人管得死死的。没有SSN,你什么都干不成,;有了SSN,就象美国政府往你身上贴了一个跟踪器一样,你干什么他们都可以查出来。
她估计到了医院第一件事就是问病人的SSN,然后往电脑里一输,就把你所有的信息都调出来了。大概SSN也是不能随便乱编的,因为美国编排SSN肯定都是有一定规律的。
记得每次在学校考试完了,教授就把每个人的成绩登出来,不过不给名字,只给SSN的最后四个数字。很奇怪的是,不论班上多少人,从来没有两个人的最后四位数重复的。可见SSN的编号是有点学问的,也许医院的人或者电脑能分辨真假SSN。
即便医院看病不要SSN,她也有点不敢送BENNY去医院,因为他的病好像不是一般的感冒。会不会是以前的枪伤引起的?她好像在小说里看到过,有些枪伤会不时地发作,特别是那种子弹没取出来的枪伤,发作起来就是这样,高热高寒,象打摆子一样。如果BENNY是枪伤的话,一去医院就会被医生发现了。
她掀开被子,仔细查看他的身体,看有没有枪伤。她没见过枪伤,但估计是圆形的伤疤,她到处寻找这样的伤疤,但没有,只在他胸前挂虎牌的地方,有一些细小的疤痕。联想到他说过虎牌帮他挡了子弹的话,她猜测那可能是子弹打在虎牌上,溅到四周去的弹药弄出来的。
她在他背上看到一道伤疤,但那明显的不是枪伤,更象是刀或什么利器划出来的,可能是他在械斗中负过的伤。他腿上也有些伤疤,但都不是枪伤,更象是被人踢伤或者摔伤留下的。
现在除了他那条白色内裤遮盖着的那块,其它地方她都检查了。她几次想把他的内裤拉下来检查一下,但终于还是放弃了。
她想,不管他是犯了什么案,都有可能是很重的案,不然他怎么不肯去医院呢?也许美国到处都在通缉他?
那么,即使不报姓名、没有枪伤也能被认出来,比如他的相貌、指纹、血型、DNA之类的东西已经记录在档了,送他去医院就等于送他进监狱。
她在死亡和进监狱之间为他权衡了一阵,觉得还是等一等再送他去医院,因为他不见得就一定会死亡,也许他这次真的只是感冒。但他的情况非常不好,嘴唇干裂了,鼻孔呼出的气很烫,脸不再是苍白,而是变得通红。她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只好把泰诺再给他吃一次,然后喂他喝水,又用毛巾浸了冷水拧干后敷在他额头上。
他时而清醒,时而昏睡。清醒的时间很短,昏睡的时间很长。清醒的时候,就对她抱歉地笑笑;昏睡的时候,象死过去了一样,一动不动。
她决定回家去拿那些抗生素来,只要不对青霉素过敏,应该是不会吃出事来的。就算吃了没用,也只是没用而已,说不定就吃好了呢。她趁他清醒的时候,附在他耳边问:“BENNY,你能不能吃青霉素?你对青霉素过不过敏?”
他摇了摇头。她又说:“我现在回去给你拿药来,你要顶住,等我回来,那些药一定能把你治好。HOLDON,BENNY,HOLD
ON。WAITFORME。”
他嘴唇嗡动着,她把耳朵凑过去,听他说:“慢慢开,莫乱来。I’LLWAITFORYOU。”
她给老板打了个电话,说她要回家去拿药,叫他帮忙听着点BENNY。然后她把电话放在BENNY手边,就飞奔下楼,钻进车里,向她的住处开去。
回到家,她把药全都找了出来,用个袋子装上,又拿了换洗的衣物,就开车回到BENNY身边。他仍在昏睡,嘴唇已经全都干裂了,有几个地方在流血。她飞快地倒了一杯水,拿了几粒青霉素,喂给他喝了。
过了一阵,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觉得他的状况好了一些了,她这才感到很饿很饿,想起自己从早上直到现在什么也没吃过。她打开冰箱,看到几盒饭菜,还有一盒子稀粥,大概是老板刚才送回来的。她拿了那个装粥的盒子,想看看BENNY能不能吃一点,但他仍在昏睡,她只好放回冰箱,自己打开一盒饭菜,也顾不上减肥了,很快就吃掉半盒。
傍晚的时候,他醒过来,问她要水喝。她高兴极了,马上把他扶起来,让他靠在她身上,喂他吃了一次药,又喂水他喝。他像一头干极了的牛一样,喝了还要喝。等他喝够了,她想把他放回床上去,他不肯,沙哑地说:“泡着我”。
她想他说的“泡”一定是“抱”的意思,她就坐在床上,“泡”着他的上半身,让他在她怀里睡觉。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她怀里,好像又沉入他的昏迷式睡眠里去了。
九点多钟的时候,她正“泡”着他,靠在床头打盹,他又醒了过来,伸出手去触摸她的脸,好像是在看她脸上有没有眼泪一样,她欣喜地问:“你醒过来了?”
他点点头,说:“我好饿”
她兴奋地跳起来,说:“知道饿就好!”她从冰箱里拿出稀粥,在微波炉里热了一下,端到他面前,把他扶成半坐的位置,开始一口口喂他,他象个孩子一样,乖乖地由着她喂。吃了小半盒,他就不肯吃了,她让他漱了口,又让他躺下去。
等她把饭盒放回冰箱,再回到他床边时,他正在挣扎着爬起来。她慌忙把他按下去,说:“哎,你在生病,别乱动!”
她刚一松手,他又开始挣扎着下床,她又把他按下去。他躺在那里,无力地笑着说:“傻呼呼的…,我要上洗手间”
她很不好意思,怎么把这事忘了。他这么长时间没上厕所,她差不多都忘了他会需要上厕所这个事实了,可能刚才的水分都变成汗流走了,现在不那么出汗了,尿就来了。
她把他扶起来,一直把他扶到洗手间,让他在TOILET前面站稳了,就想退出去。但他好像弱不禁风一样,似乎她一松手他就会倒下去,她只好从后面扶住他。他的肌肉结实的背就在她眼前,离得那么近,使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刚才她抱了他很多次,也为他擦了很多次汗,但她都没意识到她是在搬弄一个几乎裸体的男人,她只在担心他的死活。现在死亡的阴影似乎远去了,他的性别特征一下子占了上风,她突然觉得很尴尬,因为她正紧搂着一个十分之九裸体的男人,而且在等他拉尿。
她下意识地放松了一下两臂,他突然往后倒来,她只好又改为紧搂。她觉得自己的胸正紧顶在他背上,感到很不自在,而他站在那里,老是没拉出来。两个人就那么尴尬地站了很久,她才听到响声,心想,谢天谢地,总算拉出来了,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让她宽慰的声音了。
等他拉完了,她又把他扶回床上躺下,她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看他。他躺了一会,说:“我好肮脏,想洗‘糙’”
她也觉得他出了太多汗,洗个热水澡也许没坏处。但她有点担心,她问:“你站得稳?会不会摔倒?”
“你扶住我…”
她看看表,快十点了,她建议说:“等老板他们回来帮你,好不好?”
他摇头:“我又不是HOMO。”
她说:“那我拧个毛巾帮你擦擦?”
他又摇头:“擦不干净的。”
她说:“那我把浴缸洗干净,让你躺里面洗…”
他撒娇说:“我会淹死的。”
她无奈地笑了一下,扶着他去了洗手间,让他站在浴缸里。她一手扶着他,用另一只手为他开了水。他没脱内裤,但白色的内裤被水一淋湿,就象没穿一样。她赶紧钻了出来,隔着帘子,牵着他的一只手,让他自己去洗。过了一会,他就说好了,她递了条干浴巾给他。
等他掀开帘子的时候,她看见他已经把浴巾草草地围在腰间了,她帮他紧了一把,扶着他回到卧室,把他连浴巾一起放倒在床上,用被子盖住他,说:“我也去洗一下,出了不少汗,刚才又被水淋湿了”
她匆匆忙忙洗了个澡,洗完后,她穿上她从中国带来的一件睡衣,有领有袖子,象直身宽大的连衣裙。她的睡衣都很保守,她曾经见过有人穿着她那样的睡衣到菜场去买菜,所以她在家的时候,洗了澡就不再穿|乳罩,直接穿睡衣就行了。但今天她还是恭而敬之地穿了|乳罩。
洗手间雾气腾腾,很热,她从里面走了出来,用干浴巾擦头发,她看见BENNY
刚才围着的浴巾已经扔在床边了,上面是那条湿透的内裤,她猜不出他到底是换了一条内裤,还是光屁股躺在被子里。他的眼神有几分调皮,她估计他没穿内裤。
他一边看她用浴巾擦她的头发,一边问她:“你今天回不回去?”
“你没事我就回去”
他赶紧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