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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明儿还得继续呢。”
文铭礼巴不得回去数钱呢,痛快地行礼下去,临了还没忘看看他二叔的表情,果然也是喜上眉梢。想必收获颇丰。
待他走后,文彦博才与文彦韬继续被打断的话题,只听文彦博轻声道:“最近一阵阵心悸,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
文彦韬喝口茶,愤愤道:“都怪那秦老五,简直是个杀破狼”
文彦博微微颔首,沉吟半晌才捻须沉声道:“不能在发动之前横生枝节了,”说着有些无奈道:“我怕那小子拿大比做文章。”
文彦韬不信道:“他敢?他不怕大秦的高门大户一人一口生吃了他?”
文彦博苦笑一声道:“常理讲是这样,可是这一年来,我得到最大的教训便是……秦老五是个不讲理、不认理的东西。”伸手一抹额头的皱纹。涩声道:“自他江北出道以来,又有那件事情合常理过?”
文彦韬顿时没了话,按常理讲,堂堂吏部尚书怎会吃白食被揍,又被泔水桶倒扣呢?但那个王八蛋王爷就是做了,虽然没有一丝证据可以指证他,但全中都的人都知道…………就是五殿下干的。
见他没了话,文彦博更是心中笃定。沉声道:“要不这次大比收敛些?还是把那小子弄倒了,我心里才踏实。”轻叩几下桌面,商量道:“把那些人的钱退回去吧?”
文彦韬一听,心里便不乐意了,暗道:吞下去地钱哪有吐出来的道理?当然这话不能如此说,稍一顿,他便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慨然道:“大哥此言差矣。我们文家家大业大,自然不在乎这点钱,自然说退就可以退了。但您想过这样做的后果没有?”
文彦博微微皱眉道:“什么后果?”
文彦韬用最沉痛的语气道:“别人拿到我们退回去的钱,不但不会感激咱们,反而还会以为咱们不愿意帮忙。从而怀恨在
文彦博闻言呵呵笑道:“这个无妨。我们该怎么帮忙还怎们帮,而且还是免费的。”
文彦韬瞪大眼睛道:“天下还有这般好事?他们会相信吗?”
“他们会相信的。老夫这点信誉还是有的。”文彦博微笑道:“等他们真的中了,自然会再把银子送回来。”说着双手一合道:“而那时,秦雨田已经被我与李太尉夹击而亡了。”
听老大语气坚决,文彦韬心中十分恼火,虽然知道是这么回事儿,可他是万万不能答应地。一旦真的退礼,难免会有人家心里不爽,大喊少了少了的,他贪墨公中银子之事便有可能露出来。
苦苦寻思一会儿,他才一脸痛心的皱眉道:“大哥一世聪明,怎么今日却昏招频频呢?”不待文彦博回话,他便挥舞着双手沉声道:“我们眼看要与秦老五开战了,他的背后可是昭武,此战结局还在五五之数,极有可能陷入拉锯……”
见文彦博点头,他心道:有门,便接着铿锵道:“相持比得是士气耐力,谁的士气高、谁的耐力就好,谁就能赢的最后地胜利。”为了保卫自己的贪污所得,他发挥出极其罕见的智慧与口才。
对于自己弟弟的表现,文彦博也很是满意,赞许道:“不错,看来你最近用心了。”
文彦韬却不领情,双目逼视着老哥,一字一句问道:“大哥既然说不错,那您为何还要退回财礼,自乱阵脚呢?”说着轻轻一拍桌面,真诚道:“您要是把财礼退回去,他们肯定以为咱们怕了秦雨田,到时要与他真刀真枪干一场时,怕是人人心里打鼓吧?”
文彦博拍拍额头,醒悟道:“韦说得不错,军心不可乱,士气不能落啊!”
“那大哥咱们还退不?”
“不,留着……做得隐秘些吧。还有,从明天起,停止接见任何人。”
文彦韬心中自然失望,但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第六卷 【云诡波谲】 第三二九章 难过的难民
更新时间:2008…12…26 19:32:47 本章字数:5313
“另外,不能让秦老五闲下来,得给他找些事情做。”文彦博捻须沉吟道:“最好弄得他焦头烂额,没心思管别的。”
兴许是不用退回贿银,文彦韬的思维极是亢奋,挠一挠头顶稀疏的头发,咧嘴道:“有了,这小子身上还背着人命官司呢,原先他远在军营没法子。现在回来了,应该去秦守拙那里喝几次老人茶了吧?”
文彦博点点头,轻声嘱咐道“不要逼得太紧,谨防狗急跳墙。”
文彦韬心中翻白眼道:靠,既要他焦头烂额、还不能狗急跳墙。外焦里嫩的,要求还真高。
文彦博这会儿已经把问题想通透了,沉声道:“吩咐税务司去他的饭店、青楼、赌坊、米铺、车马行这些地方查账,要频繁点,不要怕麻烦。”
文彦韬呵呵笑道:“对那些蝇头小吏来说,这可是吃拿卡要的好机会,怎会怕麻烦呢?”
却见文彦博摇头道:“吃吃喝喝可以,但一不能抓人打人,二不能打砸抢,必须要三令五申。”说着端起茶盏抿口水道:“不能过度激怒秦雨田,只要把他烦的头昏脑胀即可。”
文彦韬只好苦笑应下。
把这事儿谈妥,文丞相才想起汇总下这些天的战果,轻声问道:“韦,这几日订出去几成同进士出身?又收获几何?”
文彦韬笑道:“大哥和铭礼那里还没算。我那里是十八个、折银八十万两。”对于文家来说,一甲三人,乃是各方势力相互妥协地结果,没有任何直接收益;二甲三十人也与权势挂钩,不是单单有钱便可以弄到的,大多涉及利益的交换和分配,真正收到的银钱也是了了。
是以文丞相才会在三甲上下工夫,把历来留给庶族士子的残羹冷炙变成了他文家的摇钱树。半公开的售卖同进士身份,这让许多有钱没文化的富户大喜过望。竞相追逐,虽然年景不同。价格也略有不同,但每个同进士至少能卖出三万两去。
后来见供不应求到了有价无市的地步,文丞相便以广纳贤才地名义,将三甲由一百人增加到二百人,除去分给座下众多门生一般的名额,他还余着一百个,每次大比至少也有个三四百万两地进项。
若是把大比改成一年一次。那该多好啊。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文家人时常如此感叹道。
听到文彦韬的报告,文彦博微微颔首道:“做得不错,我这边是二十二个,约摸一百万两的银子。”
文彦韬笑着打开文铭礼呈上的清单,脸上顿时变了颜色:“五十二个?怎么这么多?”
文彦博心中也咯噔一声,一边失声道:“不能吧,昨天问他还说没几个呢……”一边探过身子,接过文彦韬手中的单子,赏花似的仔细端详片刻,这才颓然搁下道:“这孩子傻缺傻缺地……”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那倾尽所有买了个同进士县令的倪巴倪大爷,兴高采烈的离了相府,盘腿坐上自家的驴车,亲自赶着往南边去了。
出了东城,倪大爷回头张望张望,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不由轻声嘀咕道:“太不重视俺了吧。”先放任驴车在外面游逛小半个时辰,大声浪笑着调戏了几个路过的老奶奶。
待到天黑时。便在道边一家面馆要了碗刀削面,连吃带喝了个痛快。这才赶着驴车离了大道进了小巷,在蜘蛛罗网般的街道内七扭八拐了好一阵,驶进了一家民居。
院里的伙计赶紧牵住车,倪大爷便从车上跳下来。把大门一关。小声吩咐道:“瞪起眼珠子来。”竟是一口正宗的中都官话。几个精干的活计沉声答应下来,便爬屋上墙。警惕的监视着四周。
倪巴则径直进了西头地伙房,将屋角的柴火垛一推,便露出一个缸口大小的地洞。紧紧腰上的包袱,便跳进了洞中,手脚利便的仿佛青年。
掏出火折子晃了晃,借着那菊豆般大小的光,倪巴从墙上取下油灯,点着了擎着往洞深处去了。走了一刻钟,脚下出现了盘旋的阶梯。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尽头,灯光下,四周是环形的墙壁,仿佛置身于一口枯井之下。
把住洞中垂下地绳子,用力拽几下,便发出沉闷的碰碰声。过一会顶上的盖子掀开,露出巴掌大小的一片夜空。倪巴这才将那绳子捆在腰上,又拽两下,上面便传来吱吱呀呀的辘轳声,将他提了上去。这果然是一口枯井。
上去后,与几个黑衣人呲牙笑笑,轻声问道:“大人在哪儿?”“就在屋里。”一个黑衣人小声答道。
倪巴赶紧过去叩响屋门,得到允许后,才轻手轻脚推开门,恭声道:“大人。”
“你辛苦了。”昏黄地烛光下,沈冰那张苍白消瘦地面孔更显得轮廓分明。“坐下吧。”
倪巴轻声答道:“为王爷效忠。”这才在下首一个胡凳上坐下,昂首挺胸的望着正坐上地沈大人,再没早些时候的粗俗懒散。
“把东西送下了?”沈冰沉声问道。
倪巴点点头,沉声道:“都送下了。”说着把褡裢解下来,将里面的一摞字据双手奉到沈冰面前。
“有没有文家保证你中进士的文书?”沈冰一边翻拣着字据。一边轻声问道。
倪巴摇摇头,遗憾道:“属下想让文小二写来着,但那小子显然得了嘱咐,非说他们相府地牌子就是最好的文书,万不会拿了钱不办事儿,高低不给写保证。”
沈冰闻言微微皱眉,但旋即又放松开来,仔细问过他在相府的见闻,便声音平和道:“做得不错。继续伪装,等待命令。回去吧。”
倪巴拱手应下,退出了房门。
待他走后,沈冰将那些字据捧在手里,掀起帘子进了里间,只见炕头上倚着一个英挺年青人,正在油灯下阅读文简。
沈冰恭声肃立道:“王爷,鱼儿咬钩了。”这青年正是威隆郡王秦雷。闻言放下手中的书简,轻声道:“孤都听见了,效果不是很好啊。”
沈冰点头赞同道:“仅凭字据上的印签,确实无法直接扳倒文家。”
秦雷双眼一亮,呵呵笑道:“不错,不能直接,却可以间接。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啊。”这才招呼沈冰坐下,轻声道:“这段时间,孤会让卫戍司给京里的产业加派护卫,你们也要在暗处加紧盯着点。”
沈冰先是点头应下。然后小声问道:“王爷预计文家会有所动作?”
摇摇头,秦雷轻笑道:“先守好门户,再相机而动,题中应有之意罢了。”两人便仔细推敲接下来行动方略,尽量将每一种可能都考虑进去。
那天与乐布衣一回到清河园,秦雷就找来了沈冰,向他布置了今日的任务。仅用了两日,沈冰便锁定了从陇东前来行贿的倪巴。将他秘密绑架,用自己长期训练的手下,顶替了他。再把那个假倪巴当成一颗钉子,楔进丞相府地大戏中去。至于会有什么效果,即使秦雷这个始作俑者也说不清楚。
第二天是初十。乐布衣要在这天回京山营。那里凝聚着他们巨大的心血和希望,离开久了实在不放心。
秦雷自然要送上一送。两人策马说笑着出了中都。眼看就要离别时,乐布衣才定定地望着秦雷道:“王爷已经下定决心了?”这两日秦雷与沈冰做得那些事情,他自然一清二楚。
秦雷有些尴尬的笑道:“还没有,只是先做些准备,一旦先生同意,便可以下手了,到时候也不至于乱了手脚。”
乐布衣没好气看秦雷一眼,怪笑道:“若是我坚决不同意呢?莫非王爷可以收回成命?”
秦雷也没好气看他一眼,同样怪笑道:“这么好的计划,你为什么要不同意呢?”
乐布衣摇摇头,面色稍微正经些道:“王爷昨儿给的计划,我反复推敲了一夜,只能说有利有弊……”顿一顿,还是诚恳道:“弊大于利。”
“哦?”秦雷肃声问道:“先生缘何如此悲观?”
“您要成就千古伟业,就不能太过迷信阴谋,煽动举子罢考这件事儿,总是容易遭人诟病的。”乐布衣双目炯炯有神的望向秦雷,沉声道:“尤其是读书人,若是将来他们品过味儿来,定然会把王爷当成阴谋诡计之徒,从而横眉冷对,纷纷投向您的敌人。”
只听他一字一句道:“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得罪读书人,他们虽然成事远远不足,但败事绰绰有余。”
秦雷皱眉道:“先生真地坚决不同意?”
乐布衣无奈笑道:“却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说着赞叹道:“对于文彦博这种根深蒂固的老东西,常规的法子确实无法动摇到他。王爷能想到借用大势,激起民愤,造成滔天的巨浪来冲击文家这棵大树,本身就是正确而唯一的思路。”
秦雷苦笑道:“却被先生说糊涂了,一会儿这法子弊大于利,一会儿这思路正确唯一,到底是行还是不行,还是给个准信吧?”
乐布衣呵呵笑道:“王爷心焦了,学生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说您的思路正确,便是赞同您利用民心向背对付文家;说您地法子偏颇。乃是反对您直接挑唆举子闹事。”
秦雷这才品过味来,沉声问道:“莫非先生有间接挑唆的法子?”
乐布衣轻笑道:“我带王爷去个地方转转,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灵感。”便领着秦雷策马向西南方向行去。
一个时辰后,队伍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村庄外,望着远处地残垣断壁,秦雷喃喃道:“侯家驿,来这干嘛?”定睛一看,便见原本应该荒无人烟的废弃地儿,居然有数道炊烟袅袅升起。不由奇怪道:“什么人在这儿住下了?”
乐布衣面色不太好看,声音也没了一贯的戏谑:“难民。”
“难民?”秦雷重复一句。便催动战马,行进村子里去了,石敢赶紧带着黑衣卫跟上去。乐布衣深深望了秦雷的背影一眼,才打马追了上去。
隆隆的马蹄声惊动了村子里的人,待秦雷行到村头时,便见百十号衣衫褴褛、形如枯槁地男子堵在了村口,手里还持着些木棒、石块之类的物器。也不说话,只是颇不友善地望着秦雷他们。被当成不受欢迎的人,秦雷不禁有些尴尬,干笑道:“诸位莫怪,在下只是路过贵庄,进来讨口水喝的。”
那些人显然松了口气,一个年纪大些的出声道:“你们真的只喝碗水?”
秦雷微笑着点点头,温和道:“还要歇歇脚。”挡住村口地众人才分开左右,放秦雷等人进村。
为表示没有敌意,秦雷翻身下马。步行跟着那说话地男子走了进去,见到村子里地景象时,不由吃了一惊……
但见瓦砾遍地地村子里竟然搭满了窝棚子、茅草垛之类的小窝,这一个接一个、连成一片的小窝内外,或坐或躺着许许多多的男女,见那男子领着秦雷他们进来,这些人只是看了一眼,就没有更多的动作了。仍旧失魂落魄一般靠坐在地上,几乎没有一丝生气。
这些人虽然脏兮兮的看不出本来面貌,却仍可以看出没有多少老人、也没有几个孩子,秦雷心道:看来都快要饿死了。便默不做声的跟着那男子进了东头一间尚算完好的破屋子内。
石敢带着卫队将小屋围得严严实实,在这种人的地方。他不敢有一丝马虎。
那男子把秦雷和后进来地乐布衣安顿下。便要招呼人烧水,却被秦雷叫住。温声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
那男子狐疑的望了秦雷一眼,但还是老实答道:“小人姓南,单名一个过字,乃是陇右省澜阳府人氏,因着俺们那遭了灾,过不下去,逃难逃到中都来了。”
秦雷点点头,又轻声问道:“外面都是和你一起逃过来的吗?”
南过摇头道:“有陇右的、有陇东的、也有关北的,俺们年前被从京里撵出来,才聚到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