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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为什么信你。”媒人小声道。
秦雷呵呵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采花贼。”媒人很肯定道。
秦雷挥手阻止了举刀欲砍的沈青,面色严肃道:“孤王叫秦雷,乃是大秦隆威郡王,说到就一定办到。”
媒人一听秦雷的名字,那油滑倔强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放声哭道:“姐夫啊,救救我啊……俺要找俺娘。”看这架势,若不是绳子捆着,定要抱住秦雷双腿,蹭他一身鼻涕。
这小孩,太他妈操蛋了!秦雷心中愤愤道,他真地很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把这小子一起扭死呢?
沈青也听不下去了,飞起一脚踹在小孩的屁股上,粗声道:“放屁,王爷还未成亲,哪来的什么小舅子?”
小童赶紧停下哭,抽泣道:“姐夫明鉴,俺叫乔天才,唐州人氏,爷爷名讳乔岐佩,父亲名讳乔远河,俺有个堂姐叫云裳姐姐。”虽然抽抽搭搭,但小嘴巴巴拉拉,吐字依旧快而清晰。
秦雷摸摸脑门子,一手的白毛汗,咳嗽道:“可有什么证据?”
“俺脖子上有块玉佩,是朝左开口的,上面写着俺地名字。”小童嘬牙花子笑道:“姐夫一定见过俺姐地那块,是右开口地。上面也写着她地闺名。”
一听这个,秦雷面色一窘,已是信了八成。云裳确实有那么块代表身份的玉佩,检查过姑娘全身的隆郡王还是知道的。沈青把他脖子上的玉佩揪下来,递给秦雷,轻声道:“还真写着乔天才三个字。”
秦雷接过玉佩摩挲几下,点头道:“确实与云裳那块同一品质。”算是信了这小子所说的。挥手让沈青削断绳索,放开了自己地……小舅子。
把那床单扔在他身上,让他裹住身子,秦雷沉声问道:“你既然是乔家的少爷,怎么会成了这妖道的道童了呢?”
乔天才将那床单披风一般披上,撇嘴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我还当过小和尚呢。”说完苦着脸道:“这真是三岁孩子没了娘,说来话长……”秦雷和沈青要咬着牙,才能抑制住暴扁这孩子的冲动。
见两人到了临界点。乔天才不敢再卖官子。愁眉苦脸道:“今年山南闹弥勒那会,俺跟家里避难荆州府,路上遇到弥勒教,俺就跟俺娘失散了,”只听他声音越来越小,仿佛作了什么亏心事:“俺顺着大道寻找,却被弥勒教逮住了,”说着指了指地上的老道。愤愤道:“带队的就是这老不休,那时他还是个秃驴,见俺长的水灵,便让俺做他地童子。否则便让人奸污了俺……”
说着假哭几声,见秦雷无动于衷,才怏怏道:“胳膊拗不过大腿,再说俺也要吃饭不是。就把脑袋一剃,成为了宗教人士。”
秦雷点点头。轻声问道:“你们怎么来地京城?之后又做了写什么。把这段说仔细些。”
乔天才点点头,认真回忆道:“俺跟着这老东西。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被镇南军一路撵到江北,这傻缺居然要进城。俺说:那不成了瓮中捉鳖了?他才改变路线,东躲西藏一阵子,见和尚越来越吃不开了,便带俺去了南华山,说是那里有他的一个表叔,看看能不能帮他变成道士。”
“结果去了没几天,那表叔就吹灯拔蜡了,这时有京都来延请那死鬼的,他便冒名顶替那死鬼,成了新的南华真人。”说完,乔天才抬头看看秦雷,只见秦雷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讲。
咽口吐沫,乔天才接着道:“到了京里我们就住进了河阳公主府,终于过上了好日子。不过还是太流离,没几天又搬到东宫,再过几天,竟搬进了皇宫,住进了紫宸殿,还睡上了石榴姐……”
秦雷苦笑道:“说正题,你知道陛下现在的位置吗?”
乔天才点头道:“就在紫宸殿里,太子爷也住在那呢,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安全得紧。”
秦雷假装没听见他后半句,沉声问道:“陛下怎么了?”
之听乔天才道:“陛下中了他们的毒,昏迷不醒,但呼吸无碍,解药在太子身上。”
秦雷点点头,便让他先上去等候。
上面守候的沈冰,看见身披床单、飘飘欲仙地乔天才,大摇大摆走出来,很是吃了一惊。一把将这小子重新擒住,听到里面沈青解释,才松了手,冷冷道:“站好了,不许说话。”
乔天才刚要张嘴,沈冰的大巴掌便扇了上来,狠狠拍在他的脑壳上,乔天才顿时眼冒金星。张张嘴,还没说话,又一个大巴掌扇了上来,如是反复五六次,乔天才终于眼泪汪汪的认了命。老老实实裹着床单,站在沈冰边上,嘴巴一张一翕,却一个字也不敢吐出来。
不一会儿,秦雷和沈青也从下面上来,秦雷朝乔天才点点头,沉声道:“你说地都不错,孤王暂且信你了。”乔天才张张嘴,见沈冰没有瞧自己,这才长舒口气,小声道:“可憋死我了。”
秦雷微笑道:“那死鬼说,你能进出坤宁宫?”
乔天才呲牙笑笑道:“没有俺去不了的地方。”说着望了望地窖,小声问道:“死了?”
秦雷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乔天才的面色顿时灰败下来,那南华子虽然混账,却也算有人味,若没有他,乔天才早饿死不知多少回了,是以对他有些还是感情。
秦雷沉声道:“你若不想家里被牵累,就彻底忘记与他的关系。把自己当成个卧底吧,我会让民情司造出相关文件地。”
第五卷 【帝王将相】 第三零一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更新时间:2008…12…12 21:04:16 本章字数:5394
“开国复疆,维神佑之,地宁,亥时。”
一队打更的太监,身着皂色的更夫,手捧着缶、更鼓、梆子、磬,穿行于蜿蜒的回廊之中。这些人代表着更神,有驱赶梦魇的寓意,宫中的侍卫太监,遇着都要避让的。
身着宦官服色的秦雷几个,赶紧低头让在一边,那乔天才却大大咧咧的东张西望,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待打更太监走远,秦雷三人便跟着乔天才顺长廊穿行于皇宫之中,一路上盘查的侍卫,皆被那一面东宫之主的金牌挡了回去,四人顺利到达了位于皇宫腹地的坤宁宫前。
坤宁宫乃是皇后居所,皇后是太子他妈,娘俩虽居高位,却是一般的遭人冷落,骨肉血亲又同病相怜、感情一直好得很。是以此次宫闱巨变,太子派了最亲信的东宫侍卫,为他娘站岗放哨。
秦雷抬眼偷瞧,只见从宫门外到殿门前,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气氛紧张,想要偷溜进去是不可能的。
见南华子的随身小道童过来,侍卫头领笑道:“媒人,啥时候给俺说个媳妇?”
乔天才撇撇嘴,呲牙道:“你要不把欠俺的赌债还上,就等下辈子吧。”
侍卫头领一时语塞,转移话题道:“深更半夜的过来作甚?娘娘早睡下了。乔天才小声道:“国师说娘娘用地安神香有些潮了。是以效果不佳,让我送些新的来。”自从太子起事之后,皇后娘娘一直担惊受怕,以至于神经衰弱、失眠盗汗,听说南华子医术高超,便央他配一副安神药剂。但南华子乃是地道的江湖骗子,哪会调理内分泌?只能随便用些檀香、麝香之类的香料凑活着,不求治病救人、但求不出人命便好。
侍卫头领歪着脑袋看看他身后的三人,随口问道:“这三位是哪里的公公?看着面生得紧。”
乔天才挠头笑道:“这几位乃是紫宸殿打扫的,只因赌牌输了。替别人来的。”
侍卫头领呵呵笑道:“真够倒霉的,来人,接着三位公公。”便有三个侍卫上前,要接过三人手中的物件。
乔天才微微着急道:“小心点。别弄坏了,这玩意儿金贵着呢!”把那几个侍卫唬住,乔天才又对侍卫头领道:“怎么着?不让人进了?”
侍卫头领也不愿意得罪这小子,陪笑道:“非常时期,媒人见谅。”乔天才心里顿时慌乱起来。好在天色黑暗,也看不清他脸上地表情。
秦雷见状,垂首捏着嗓子道:“媒人老弟只管进去,杂家几个在外面等你。可仔细给娘娘调配着,咱们可不想再跑一趟了。”说着拍拍乔天才的肩头。
感到有东西进了棉袄,乔天才勉强稳下心神,挥挥袖子道:“好吧,你们在外头等我。别先走了,我怕黑。”说完便扬长进了宫。几个侍卫接过秦雷三个手中的盒子,捧着跟了进去。
秦雷三个交换下眼神,悄无声息的退了出来。直到拐了弯,走出众侍卫地视线,三人才停下脚步,小声的商议起来。
“怎么办?那小子能行吗?”沈青轻声问道。按照原计划,乔天才只负责把他们三个带进去。其余事情都是他们来做。但眼下事情生变,三人居然被挡在了外面。干着急使不上劲。
秦雷指指边上,三人便翻出长廊,躲在假山里说话。“计划赶不上变化。”秦雷轻声道:“先等那小子出来再说吧,实在不行就用这个。”说着拍了拍藏在假山里的炸药,沉声道:“必须拿住皇后,不然怎么引老二出来?”
“要不我们直接去紫宸殿吧?”沈冰试探问道。
秦雷摇摇头,轻声道:“你没听那小子说吗,那里足足上千人守卫,连身子都转不开,怕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三人陷入了沉默,过一会儿,沈冰小声道:“乔天才说卓太监失踪了,这事情透着蹊跷啊。”秦雷颔首轻声道:“不错,那南华子也说,卓太监在太子发动之前,便从陛下身边消失了,到现在还没找到。”摩挲着下巴沉吟道:“这老家伙身为大内侍卫总管,一向不离陛下左右的……”老太监卓言可以号令所有大内侍卫,是个足以左右局势的人物,他地失踪,不得不让秦雷多想几个为什么。
苦思片刻,脑海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霎那间照亮了黑暗,秦雷轻咦一声道:“你们说,是不是陛下事先有所察觉?让卓太监躲在暗处了?”
这种事情,却不是沈青两个可以随意讨论的,只能哼哈两声应付过去。好在秦雷已经陷入了沉思之中,根本没在意两人说什么,只听他自言自语道:“陛下疑心病很重,对自己的儿子都不肯完全相信,这样的人,怎会如此容易被人算计?而且他长年累月的深居宫中,这皇宫早就经营的如铁桶一般,怎能如此轻易的被夺去控制权,连点反抗都没有?若仅这种水准,又怎能在夹缝中生存,与文李两家抗衡数十年呢?怕早就连渣都不剩了吧。”
沈青两个面色渐渐严肃起来,是呀,在这件事情上,陛下表现的水准太洼了。
心里越发笃定,秦雷沉声道:“还有那个南华子,原本我还以为他有几把刷子,但方才沈青也见了,此人除了卖相颇佳,其余地一塌糊涂,陛下难道就能被这老骗子唬住?不见得吧。”
沈青两个一阵默然。只见王爷一边用手指揉搓眉心,一边喃喃道:“我们不妨大胆假设,陛下并没有中毒,或者更大胆地说,太子并没有谋反,而是陪着陛下演了出戏,会得到什么样的结论呢?”
沈青坚决摇头道:“若是如此,老太后干嘛还要给王爷传话?岂不与陛下拧巴了?”
秦雷的眉毛皱成凹字形,感觉自己脑袋有两个大,兀然想起当日馆陶所说地:棋子永远不知道棋手接下来会怎么走。站在棋盘上苦苦思索,还是猜不透下一步会是迈向死亡,还是走向荣光。这便是棋子的悲哀。
捧一把假山上的落雪,秦雷使劲搓搓脸。冰凉彻骨的感觉让他稍稍舒服些,低声道:“当时太后的传话,我听着就有些怪异,让我既不用担心她地安危,也不用操心父皇地性命。听着好像只让我……捣乱一样!”
说完捣乱二字。秦雷心里咯噔一声,竟一下子通明起来,许许多多思考不周地缓解顿时迎刃而解。见王爷眉头舒展,沈青两个高兴道:“王爷,您有所得了?”
秦雷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也不回答二人地问题,目光投到远处,喃喃道:“胜蓝啊。回去好好练兵吧,给我练出一支天下第一军来。胜水啊,你不是要经费吗?明年孤给你追加五十万两,你可得给我把谍报网架设好了。咱爷们不能再这样被耍下去了。”说到最后,每个字都是冰凉彻骨。
沈青两人分明看到,王爷向来稳定的双手竟然微微颤抖起来,这是王爷气苦极了的表现。若是天光大亮,两人定然还能看到。秦雷那张俊脸颜色铁青。表情严肃地有些狰狞。两人也不敢问,只得伏首于地。沉声应下。
秦雷看也不看他们,负着双手萧索道:“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打算,倒把孤的一腔热血,当成了乱撒的狗血。”自嘲笑笑道:“从小便听说书先生说摧眉折腰事权贵,最是无情帝王家,可笑孤还抱着侥幸、揣着幻想,希望能有个父父子子、兄兄弟弟。若不是误打误撞,碰上了乔天才,怕是要被人当枪使、当猴耍、当傻子玩了吧!”言语间怒火熊熊燃烧、让伏跪在地上的两人大汗淋漓。
他前世是个孤儿,从没尝过亲情地滋味,这一世突然有了这些亲人,他一直珍惜得很,也极度不能忍受亲人的算计。再加上习惯了高高在上、乾刚独断之后,更不能忍受别人的愚弄。秦雷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开始把宫里人往最坏的地方想去了。
见王爷陷入怒火不可自拔,沈青鼓足勇气轻声道:“也许,我们只是闯进局里的一颗乱子,并不在陛下的算计中。”他虽然不像秦雷那般,知道许多内情,但还能判断出,他们三个乃是此局中的变数,陛下不一定事先便预料到。
“乱子?”秦雷沉吟道:“但愿吧。”一时间竟意兴阑珊,有了撒手而去的冲动。不过他也知道这种想法地幼稚可笑,转眼便将其抛之脑后,望着远处晦明晦暗的宫灯,目光阴晴不定,仔细考虑着接下来的行止。
好半天,他才垂首看看依旧跪在地上的沈氏兄弟,苍声道:“起来吧。”两人这才揉一揉酸麻地双膝,轻手轻脚的爬起来,沈冰轻声问道:“王爷,接下来怎么做?”
秦雷面上依旧笑容欠奉,但已经从愤怒中挣脱出来,沉声道:“这事儿背后猫腻甚多,我们本不该卷进来,但既然来了,就得继续按着我们的本子演下去。不管陛下是死是活,到底怎么想,我们都要把他救出来,结束这场戏。”
沈冰轻声问道:“万一陛下真的有安排,我们岂不是画蛇添足?”
沈青摇头道:“兄弟此言差矣,我们进京的消息,必然已经传到陛下耳朵里,若是隐在暗处不闻不问,就算陛下地计划顺利事实了,王爷在陛下心里落下无能地印象还是好的,若是认为王爷不忠,那才会坏事呢。”
秦雷颔首道:“妙哉斯言,去年在华林苑,陛下送了我六个字人在做、天在看,就是提醒我凡是问心无愧。一个孝子忠臣该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眼看着圣驾蒙难而不解救,定然会被怀疑居心地。”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一切出自昭武帝的手笔,但秦雷已经基本认定昭武帝应该无恙了。
三人还要说话,却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传来,赶紧住嘴,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形。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在东张西望,却是那娇花般的乔天才。
三人松口气,秦雷让沈冰把他唤过来。询问可有得手。
乔天才有些后怕不已,好半天才轻声道:“有酒没有?俺得压压惊。”
秦雷狠狠弹他个脑锛,笑骂道:“你才多大啊?又玩女人又喝酒?”
乔天才哎呦一声,捂着脑袋道:“死鬼师父说,玩最浪的娘们、喝最烈的酒。这才是人生嘛。”
秦雷干咳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