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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代-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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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连山领着宋沂蒙他们到这里来有着特殊目的,他望着屋里那几只老式樟木箱子,犹犹豫豫地问刘放:“喂!你老子不是还留下一些古董吗?”
  刘放矢口否认:“有是有一些,‘文革’时,都捐献给故宫了!”
  刘放的父亲曾经是国内有名的收藏家,在老干部里头是属头几位的,他老人家一生节俭,不吸烟不喝酒、素茶淡饭,省出那点钱都购买了古董了,老人家就这么一点嗜好。他主要喜欢研究古代书法,收藏了很多古代著名书法家的作品,还有不少精品拓片、古籍善本。据说老人有两件宋元时期名人的字画,是乾隆皇帝收入《石渠宝笈》的作品,散佚多年,连故宫的大专家们都没见过。祁连山盯着刘放房间里那几只老式樟木箱子,心里暗暗琢磨着,表面上不露声色。他撺掇地说:“肯定还留下一些东西,你要是弄出一两件,我帮你卖出去,还不够你活一辈子?”
  刘放听了祁连山的话,情绪有点激动,他说话也不磕巴了:“没有就是没有,就是有,也不卖!”
  祁连山被刘放顶得无话可说。胡炜听了刘放的最后一句话,一股敬佩之意不禁油然而生,她觉得这个人落魄是落魄,可就是有一股志气,老子留下来的东西就是命根子,卖老子的东西就是卖命根子!
  宋沂蒙见空气有点紧张,便岔开了话题,谈到了其他老同学的情况。宋沂蒙问刘放和祁连山:“你们谁知道刘白沙干嘛呢?”
  刘放低头不语。祁连山一听提到了刘白沙,火气就上来了,他愤愤不平地说:“刘白沙,别提他了!他最近又升官了,到外地当了省长助理,去年我们去找他,秘书说不在。我明明看见这小子坐着小汽车从外面回来,怎么会不在呢?不见就不见,为啥骗我们说不在?后来,秘书进去嘀咕了半天才出来,愣说不认识我,奶奶的!”
  听见说省长助理的秘书挡了祁连山的大驾,还说不认识他,刘放突然哈哈大笑,这笑声里饱含着讥讽,刘放的狂笑像一把刀子深深地刺伤了所有人的心。
  宋沂蒙心里尤为苦涩,当初多么好的同学,一样的顽皮、一样的聪明、一样的红色背景,那个圈子曾经抱得这样紧,可是现在,这个圈子散掉了,各谋各的,各说各的,彼此之间也产生了那么大的差距,彼此之间越来越陌生了。
  他们摸着黑,离开了刘放的地下室,坐在汽车里半天,祁连山没发动汽车,其他人也没说话。最后还是胡炜打破了沉默,她惋惜地问:“这刘放怎么这种样子?看来至今还是独身呢!”祁连山意味深长地说:“还不是婚姻问题闹的,一次失恋能叫男人一辈子精神失常……”


  胡炜似乎明白了,她不愿再掘根儿问下去,要是失恋能把一个挺不错的男人弄成这样儿,那可不值得同情,没出息!
  宋沂蒙透过车窗,看着黄昏中的街道,无限感慨。今天的北京变化太大了,现代化的建筑浸在淡淡的黄昏里,空气清爽多了,一整天都是蓝的,到晚上还是深蓝的。整个城市都是沥青和水泥,黄土地没了,水蒸气也没了,哪里有许多云彩?
  天还没有完全黑,路灯大亮,街头草坪灯也打开了,把附近照得如同白昼。这时,金秀香看见车外面走过一群人,大概有十几个人簇拥着一个留着小平头、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朝一排小汽车走去,最前边的是一辆劳斯莱斯房车,后边还有林肯、凌志、本田等等,都是豪华型的小汽车。金秀香捅捅胡炜,叫她赶快看。这是什么人,如此招摇张扬?
  胡炜向外边瞥了一眼,也不吭声,因为她对这种人不感兴趣。祁连山也看见了,便带着藐视的口吻对宋沂蒙说:“这人是江西一个普通农民,原先在亚运村一带组织几个老乡洗车,你想一辆车十块钱,赶上下雨的时候,一天要洗多少辆车呀!这家伙过了两年就发了,后来又听说不知在哪儿承包了个大工程,居然暴富……”
  刘放的处境和那江西暴发户的狂劲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两件事给了宋沂蒙不小的刺激。他不禁感慨地说:“时代真的变了,所谓的干部子弟圈子分化了,原来意义上的干部子弟几乎不存在了,当年罩在头顶上的光环也不存在了。他们在仕途上、事业上各自表现,有的甚至为了起码的生活而努力,这令他们不得不去考虑个人,考虑利益得失,考虑挣钱!”
  胡炜的感触也很深,她叹口气说:“看起来咱们也属于先天不足,当初,咱们的父母一天到晚只知道工作,回家来带给儿女的,不是一张严肃的脸,就是一通说教。你爸不就曾经要求你将来不要考清华、北大,如果要上大学,就上江西共产主义劳动大学!而现在,连农民家庭都懂得为孩子铺路架桥,为孩子安排好一切,上重点院校、出国镀金。”
  宋沂蒙若有所思:“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不好!”
  他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出来,但胡炜他们不约而同地都想到了,这个社会上,人们不管你父母原来是做什么的,人们只关心你父母亲现在是做什么的。从改革开放以后,即使你父母不是做什么的,只要能巧妙地利用机会,照样可以发达,如雨后春笋般地涌现出的千百万个贫寒富翁,人家不走官道,不走老子的道,照样靠个人奋斗发财,做人上人。
  秋天,月光明亮的晚上,一个陌生人跑来说吴自强病危,希望能见宋沂蒙一面。宋沂蒙大吃一惊,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危呢?
  “还不赶快去呀!瞎琢磨什么哪?”胡炜心里也很着急,连忙催促丈夫。
  宋沂蒙跟着那陌生人离开家。那人开着一辆老式标致旅行车,在黑首乎的马路上默默地走着。宋沂蒙见这人心情沉重,担心他再出点别的事情,于是就问他:“咋回事?您说说嘛!”
  那人自称是吴自强的侄子,他怀着沉痛心情向宋沂蒙说,吴自强的结发妻子,那老板娘的女儿,和他结婚不久就疯了,疯了许多年,这几天病故了,吴自强听说这个消息,就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三天三夜没有吃东西,三天三夜没有见任何人。当人们撬开门闯进去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省人事。
  宋沂蒙到协和医院的时候,见许多人挤在ICU病房小小的玻璃窗前,探头探脑地朝里边看。吴自强的侄子不客气地把人群拨开,拉着宋沂蒙来到吴自强的病床前,宋沂蒙摸着他的手安慰道:“这回你老实啦?病就病啦,好好治就是!没有什么了不起,你老吴的命硬!”
  吴自强无力地躺在病上,头发散乱,眼睛里露出无奈的渴求,他拉着宋沂蒙的手,断断续续地说:“什么命硬,该死的也得死,妈的,这些医生真没用,啥病都治不了……”
  吴自强也说该死的也得死,和宋沂蒙心里想的一模一样儿,一个将死的人怎么与周围人心里的共鸣那么强烈?他不敢再朝下想了。
  吴自强见宋沂蒙对自己很关心的样子,从内心受了感动,便说:“大哥,我,我对不起你……”
  两人认识有几年了,彼此相处不错,宋沂蒙总觉得吴自强对自己有一种说不清的感激之情,见面左一个大哥右又一个大哥地叫,他不记得自己曾经帮过吴自强什么大忙,像吴自强所说的涮涮水之类的事是做过,可也不值得人家记一辈子呀!宋沂蒙见吴自强病得不轻,还说这种客气话,一阵感伤油然而生。
  吴自强的眼眶里湿乎乎的,他默默地从枕头下边取出一张薄薄的小纸放到宋沂蒙的手心里,然后用自己粗糙的手把宋沂蒙的手掌合了起来。宋沂蒙抬起那只手,慢慢地伸展开,他发现手里拿着的是一张现金支票,上面清楚地写着人民币伍拾万元整。
  宋沂蒙觉得十分突然,心里一片茫然,不知说什么好。
  吴自强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就苦笑着说:“大哥,这是你应该得的……”宋沂蒙猛然间想起,那年,他曾介绍过吴自强认识谢庚和,也带吴自强去过商业部,他有点明白了,吴自强利用宋沂蒙老丈人名义上的背景,与方方面面沟通,可能发了一笔横财,当时,吴自强却瞒了他。
  宋沂蒙的心里确实有许多的不平衡,自己应当利用的关系却被一个广东仔利用了过去,吴自强空着一双手在北京赚了很多的钱,而他却几乎一文不名。
  一个外地人,经过几年工夫的折腾,已经融进了京城社会,成为某一个阶层的人物,这是命吗?宋沂蒙想得很多,然而却没有想说的话,他觉得自己在吴自强的面前就是一个智商很低的人,五十多岁的人白活了,二十年的兵白当了,军事院校的几年也白学了,下海到现在也已经八年了,一事无成,可人家吴自强到北京才几年就成了亿万富翁,没法比呀!
  吴自强见他的手里攥着那张支票不吱声,以为他收下了,于是就放心地合上了眼睛。宋沂蒙见他合上了眼睛,心里怕得很,他想,吴自强是不是死了?一个大活人,活蹦乱跳的亿万富翁怎么会突然间死了,一个拼命享受,大把赚钱的人几分钟就完了,生命的创造性常常是难以想象的巨大,可惜太短暂。
  吴自强只是合上了眼睛休息了一小会儿,须臾,他又睁开了眼睛。看着宋沂蒙和他侄子惊恐的样子,凄凉地笑着说:“大哥我告诉你说,我这辈子玩过多少女人,五百个,那天我数了,大概就是这个数,够本……”吴自强到这般田地还惦记着玩多少女人,要不是看他病重,宋沂蒙真想揍他一顿,人没出息怎么到如此程度?
  吴自强的这些话实际上是在自我挖苦,他说他玩女人的时候还在想着,那老板娘的女儿,他觉得那女人的魂在勾他。他心里在叹息,看来男人果真离不开女人,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男人还惦记着女人,男女之事把男人箍得死死的,他吴自强也逃不掉情的缠绕,他虽不是个情种,可他是男人。
  宋沂蒙不训斥他,一只手攥着吴自强冰凉的手,一只手攥着那张写着五十万元数目的支票。吴自强长叹了一口气说:“大哥,我的爷爷不是民国初年的广东督军,我爷爷的爷爷也不是清朝的按察使,那都是小弟吹的,编的!”
  吴自强说的这些,宋沂蒙记不清了,可吴自强记得,他不只跟一个人吹嘘过,吹着吹着仿佛就变成了真的。他把这件事看得很重,爷爷和爷爷的爷爷都是贵族,我也是贵族之后,与你们一样,咱们都是贵族之后,咱们平起平坐,在社会上有一道无形的庇荫,让人们认可,让人另眼看待,让人莫名其妙地赞叹。
  吴自强平平静静地说出了心里话,又缓缓闭上了眼睛,随之呼嗤呼嗤睡着了。
  宋沂蒙回到家里,把那张支票交给胡炜,胡炜看了看那上面写着的数字,把头一扭,果断地说:“这钱再多,我们也不要!”
  什么钱该要,什么钱不该要,胡炜分得很清楚。宋沂蒙赞许地望着妻子,觉得她很可爱,妻子想的和自己想的一样,一笔无名的酬劳,迟到了七八年的酬劳,尽管数目很大,有巨大的引诱,可是他们不能要,再贫困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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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沂蒙把那张支票撕了,撕成碎片,顺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箱。41
  胡炜告诉宋沂蒙干休所转来一封信,说老家的二爷得了重病,让他们回去看看,就是见个面也好,宋沂蒙懂得“见个面”是什么意思。
  二爷是宋沂蒙父亲的二叔,年龄比宋沂蒙的父亲还小。
  1942年,日寇在鲁北地区进行大扫荡,那正是环境最为残酷的时候。一次战斗,父亲与部队失去了联系,又负了伤,一路之上东躲西藏。当地老百姓的胆子小,慑于日寇和汉奸伪政权的淫威,没有人敢帮助他,更没有人敢收留他,他伤病交加,躺倒在一片乱坟岗子里。
  二爷听说了这个消息,套起牛车,赶了整整一夜,硬是从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找到了父亲,拼着一条性命把他救了回来。
  解放以后,父亲进京做了领导干部,特地几次写信邀请二爷到北京家里住一段时间,可都被二爷谢绝了。二爷说,娃他爹都已经是几品顶戴了,自己是个乡下老粗,没文化,身上又不卫生,怕给人家添麻烦,所以一直没来北京。
  1968年,父亲靠边儿站,宋沂蒙差点就去兵团了,二爷来信说,吃那分苦干嘛?要是孩子乐意,就来家吧!有俺照顾着,还有啥不放心的?于是,十八岁的宋沂蒙背起行李就回了老家,和二爷一家住在一起。
  二爷一家对宋沂蒙很好。二爷早上带他到地里学使牲口犁地,晚上骑车子带他到村子外边高粱地捉蝈蝈儿,二爷的蝈蝈儿笼子扎得可好看啦!房檐下挂了一排,二爷劳动之余,最爱欣赏蝈蝈儿大合唱。
  二奶奶有肺结核病,不顾自己的身体好坏,经常给他洗衣服,还把小树上结下的大枣,一颗一颗地收集起来,放在笸箩里,吊在房梁上,凉干了,留着给他在冬天吃,说孩子没有吃过乡下的苦,吃几个枣,兴许能补养补养。
  几个小叔,年纪都和他差不多,夏季,闷热的玉米地里,宋沂蒙从来不会落后,因为有小叔们帮着。后来,在原本已经十分狭小的院子里,几个小叔用了三天时间,为他盖了一间坯砖房子,让宋沂蒙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屋。在漫长而寒冷的冬季里,他们在一起下象棋,一起骑自行车到县城里去遛,还在一起谈论过女人。
  二奶奶去世好些年了,小叔们还在务农,并且都成家立业,有了小孙孙,八十年代以后承包了土地,他们种了一点经济作物,粮食够吃,钱够花,日子过得还可以。村里有了电灯,有了自来水,二爷家有了拖拉机,有了电视机,正在往现代化的道路上走着。宋沂蒙也很想回去看看,可总没有机会。
  胡炜对宋沂蒙说:“你必须回去看看,咱不能忘恩负义!”宋沂蒙说:“媳妇说的很对!不去是不行的,可是钱呢?万一二爷过世,农村里办个丧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要花不少钱,人家还以为咱在北京挣大钱了,我这一回去,四邻八方的一伸手,没有万把来块恐怕过不去!咱手头又不宽裕,谁能体谅咱们?”胡炜不作声了,半天才说:“你说咋办就咋办!反正一定要对得起二爷一家!”
  两口子商量着,只好拖几天再说。没想到这么一拖,老家里又一次来信说,二爷已过世了,丧事也办妥了。宋沂蒙觉得再不去不好了,就告别了妻子,独自一人回了山东德州老家。
  山东德州,在河北与山东两省交界处,历史上曾划归直隶管辖,居民生活习惯、语言都与冀南地区差不多。宋沂蒙坐火车到石家庄,又换乘长途大巴到了德州,然后又找了一辆三轮摩托车,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老家宋各庄。
  在一条坑坑洼洼的公路边上,宋沂蒙给了车主十块钱,然后下了车。他背着一个人造革包,进了村口,原以为进村后,老家的人会夹道欢迎一番,可是他想错了。
  他走在村子里泥泞的小道上,两边人见了他,谁也不跟他打招呼。其中有的人还似乎很面熟,是侄子辈儿的还是叔叔辈儿的?记不清了。这是不是宋铁匠家里的小三?那年这孩子才十一二岁,如今都长成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汉,比老铁匠还壮实了许多。宋铁匠的小三也认出了他,可是那目光仅仅在他的身上停留了极短暂的时间,就躲开了。
  宋沂蒙心里纳闷,这村儿里的人怎么啦?
  宋沂蒙进了自家那条胡同,这里变化不大,墙壁仍然是那堵墙壁,房子仍然是那些房子,小路仍然是那条小路。门敞着,他一脚踏进了二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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