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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棍子没有这个脑子,家冠就把兰斜眼找来了,据说他请斜眼儿大喝了一场……他妈的,家冠可真够浑的,一哥是个直筒子脾气,以后可别吃了他的亏。”
他的这一通乱叨叨,把我听得有些糊涂,茫然问道:“家冠也来这里收过什么保护费?”
金龙抓起酒瓶子灌了一口,猛地一擦嘴巴:“收过,不然我哪有机会过来插这一杠子?”
王东插话说:“小王八这么猛?谁教的?”
我笑了笑:“他们家就出这个品种。”
王东连连点头:“对,对对,从他爷爷王老糊那里就开始了。金龙,说说你是怎么插进来的。”
“宽哥,”金龙不接茬儿,瞥我一眼道,“你得答应我,这事儿先别告诉一哥。”我说:“什么事儿?”金龙紧着嗓子说:“家冠背着一哥出来收保护费这事儿。我不是说你不应该告诉他,我是说,你别告诉他这事儿是我告诉你的。一哥对我的印象不好,我怕他误会我。”我说:“知道。”金龙摸一把胸口说:“这我就放心了。”偏过脑袋一瞥王东,“你问我是怎么插进来的是吧?简单,乘人之危!鸿福这个老家伙被家冠那帮小子‘滚’草鸡了,打听着找到了我。首先声明啊,不是金龙我多么有名声,这全是别人‘喊’出来的,我自己是个什么水平自己清楚……老家伙本来想去下街找一哥的,一打听,这帮孩子全是一哥的人,就蔫了。后来不知道怎么捣鼓的,他知道一哥不清楚这事儿。可是老家伙多精明?生意场上滚出来的啊,这样他更不能去找一哥了,”抠下一块眼屎,接着说,“这不,没咒儿念了,就通过福根找到我,哭哭唧唧地说了这事儿,我一拍胸脯,这事儿我管定啦!嘿,你猜我为什么敢说这话?巧了!当时一哥正修理这帮小子呢,老子就来了。”
刘鸿福在外面敲门,金龙坐直身子,从鼻孔里冒了一句:“请进。”
刘鸿福推开门,冲里面做了个汉奸拜见鬼子的动作:“各位,安排好了,请到楼下就座。”
金龙不耐烦地反着手挥:“让他们端上来,然后你睡觉去,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了。”
刘鸿福哈哈腰,冲我讪讪地笑了一声:“宽……大宽兄弟,有机会咱们再聊,我先下去了。”
我没有说话,眼睛瞟向窗外,雨停了,月光铺在窗口上。
“宽哥,你知道吧,”金龙往我这边凑了凑,小声说,“其实一哥不是不清楚家冠的所作所为,一哥这是在沉着气呢。如果宽哥不介意,我这就给你分析分析一哥的想法,”见我依旧看着窗户不言语,金龙清清嗓子接着说,“你想想,一哥是干什么的?混江湖混了这么多年,会让一个刚出山的小混子给糊弄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哥这是没有办法。一哥遭了那么多罪,是不想栽在下街这个地方的。他知道自己刚出来,还曾经得罪过那么多人,可以说是危机四伏。远的不说,就说眼前吧。烂木头可以忽略不计,那么洪武呢?扎卡呢?还有一些咱们不知道的人和事儿……对了,我听说前一阵孙朝阳也进去了,最近几天出来了,跟凤三打得火热,也不知道这俩老家伙肚子里是卖的什么药……”“凤三出来了?”我一怔,“他不是已经进去了吗?”金龙一矜鼻子:“宽哥的消息真是太不灵通了,你整天惦记着小黄楼里的那个小妞儿,天塌下来也不知道。人家凤三早就出来了!到处张扬说党的政策好,知错就改,抓错了就放……操,不说他了。刚才说到哪儿了?”
“说到孙朝阳出来了。”王东说。
“对,孙朝阳出来了,”金龙干笑两声,直翻白眼,“我就纳了闷了,他怎么会跟凤三又和好了呢?”
“这些事情你是听谁说的?”我插话道。
“还用听谁说?街面上混的哪个不知道?这俩老家伙经常凑在一起喝酒,凤三扬言孙朝阳是他的兄弟。”
“这跟我哥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这么笨呢?”金龙乜了我一眼,“当初孙朝阳帮你哥抓过凤三。”
我恍惚有些明白,对呀,砸烂木头那天,孙朝阳帮我哥去凤三家里抓过他,现在这两个家伙凑在一起了,他们肯定会谈到我哥,这么一搀和,不一定会搀和出什么事情来呢。我忽然想起那天我去宝宝餐厅看来顺,我哥铁青着脸在跟兰斜眼说话,我隐约听见兰斜眼说,孙朝阳在南市开了一个饭店,钱是凤三赞助的……看来这事儿是真的了,我哥也在生气呢。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哥没头没脑地嘟囔了一句:“江湖险恶,人心隔肚皮啊。”兰斜眼附和道:“这年头就这样,有奶就是娘,什么哥们儿义气,全是扯淡。老大,古语说的好,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我哥戳了他一筷子:“你懂几个问题?照你这么说,世界上就没有义气这两个字了。”兰斜眼还想说什么,我哥哥丢下筷子,一个人蹲到了门口。我想,我哥在外面几乎没有什么势力,当初靠的就是孙朝阳,现在看来,我哥哥可能失去了一个好帮手。如果凤三真的要跟我哥过不去,依照我哥现有的势力,不太可能与他抗衡……凤三瞅准了下街这块肥肉,洪武也瞅准了,将来非常棘手啊。
“一哥现在唯一的‘仗头’是坐地户,”金龙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开口说,“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放心,一哥有的是办法跟他们斗,”金龙灌一口酒,开始滔滔不绝,“我接着分析啊。一哥为什么在家冠这个问题上装聋作哑?他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家冠有混社会的潜质,一哥不会看不出来。在这个当口上,不利用他那是个膘子。想要利用他就不可能去揭穿他,必须这样。大家都发现家冠的潜力了吧?他有当老大的潜力……呸呸,我这是说了些什么?那还是个孩子嘛。不过,老辈人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一代更比一代强。家冠的脑子很大,你看他身边的那帮小混蛋,全听他的!而且这小子也很有魄力,只要他掂量好了,谁他都敢砸。他打过西真吧?他打过扎卡吧?我听说他上学的时候,连老师都敢打。一些高年级的学生见了他都‘萎腿儿’。所以,一哥不膘,一哥这是看到了他的潜力,想要把他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下,将来冲锋陷阵的就是他和他领导的那帮小混蛋!小混蛋们其实也不小了,大的都十七八了,小的也有十五六了,再下去三年两年,下街是谁的天下?”偷眼一瞥我,又捂着嘴巴呸呸上了,“我操,守着下街真正的老大我竟然胡说八道,呸,呸呸!”
“金龙,你说得确实有点儿多,”王东拍了拍床帮,“将就小王八那个德行,他就是混起来也是个杂碎。”
“就是就是,”金龙似乎不敢看我,低着头说,“家冠再猛也猛不过宽哥,宽哥的实力还没体现出来罢了。”
“去你妈的,”我吹了他一脸烟,“我没有混社会的打算,过两个月我上班去,离开下街。”
“你能离得开?”金龙抬了一下头,“你的家在这里,你永远都是下街人。”
“我心里想的是什么你是不会知道的,”我笑了笑,“我听福根说,刘鸿福想找人收拾你?”
金龙一仰脖子,哈哈大笑:“这事儿有!你再借给他八根**他敢?给嘴过年罢了。”
王东插话道:“他采取行动了没有?”
金龙收起笑容,正色道:“采取行动了,找了洪武……二位,我正想分析一下这事儿呢。”
有人在外面喊:“龙哥,菜来了。”金龙腾地跃起来,一把拉开了门:“很及时嘛!放到桌子上。酒呢?”送菜的那个人托着一个盘子,边放菜边说:“酒马上送来。老板说,他给哥儿几个送了一瓶茅台。”“茅台?”金龙扑哧笑了,“好嘛,我来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了,老福子也没给我茅台,宽哥一来他就‘哆嗦’上了。好啊,赶紧送上来!”送菜的刚走,两个伙计就抬着一筐啤酒上来了。金龙一把拽出别在一个伙计腰上的茅台酒,砰地往桌子上一墩:“来吧哥们儿,‘造’!”我抢过酒,顺手掖到了屁股底下:“这个别喝,我拿回家给我爹。”金龙愣了片刻,一拧嘴唇笑了:“孝子!我没有爹了,有爹我也这样。”
关好门,金龙回来,用筷子一瓶一瓶地开着酒:“我接着说啊。是这样,前天晚上,我在武胜街的一个兄弟过来找我,他说,一个叫鸿福的胖子去找过洪武,两个人在洪武饭店里喝了好长时间的酒,他听见他们在提我的名字,估计这里面有什么事情,就跑来找我了。我打发他回去以后,直接把鸿福堵在了门口,我问他,你去找洪武干什么?鸿福起初不承认他找过洪武,跟我僵着脖子犟,我一个兄弟直接一酒瓶给他开了瓢。我把他拖到这里,掏出‘弯弯铁’顶着他的脑袋说,你不知道我跟洪武是什么关系吧?说,你找他干什么?不然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周年!他说,他跟洪武以前就认识,洪武知道他在这边开饭店,想问他这边的行情如何,他就跟他随便喝了点儿酒。我知道这家伙没说实话,就用‘弯弯铁’砸他的脑袋……”“慢着慢着,”王东打断他道,“弯弯铁?什么是弯弯铁?”金龙一掀褥子,从里面拽出一把自造的手枪来,当空一晃:“哥们儿,你连什么是弯弯铁都不知道,看来真是个土鳖啊。呶,看清楚了吧?这玩意儿就叫弯弯铁。”
“操你娘的,一把破喷子有什么了不起?”王东哧了一下鼻子,“我见过,麻三儿就有一把。”
“这叫喷子?”金龙嗖嗖地在手上转那把枪,“喷子那是猎枪改装的,这是正宗军用手枪!”
“拉倒吧你,”我笑了,“麻三儿有,他自己就会做,你是买他的吧?”
“嘿嘿,”金龙摸着脖颈笑,“对,买他的。一百多呢,这小子真黑,连我都‘滚’。”
“他还有,”王东说,“他的车床手艺好着呢,偷着做了好几把。”
金龙把枪重新掖回褥子底,挨个酒杯添酒:“哥儿几个,将来要想在‘道儿’上混出点名堂来,没有趁手的家伙不行啊。我就是钱少,要是钱多,我他妈连麻三儿本人也买下来,专门装备我的这帮兄弟。”递给我一杯酒,轻轻一碰,“宽哥你也别跟我装了,什么不在下街混?糊弄膘子去吧。谁不知道谁呀……我还不是乱说话,你的骨子里就是个混社会的。只不过是咱这边没有混黑道这个词就是了,人家外边的人最流行的话是什么?‘道儿上滚’!咱们这路人指望什么吃饭?不在‘道儿’上滚,谁**待见你?咱们的爹娘没有本事,咱们自己又没有活下去的手艺,不混社会混什么?妈了个逼的……”
“你哪那么多废话?”我喝一口酒,示意他坐下,冷冷地说,“难道不混就活不下去了?”
“你以为呢?”金龙摇晃着脑袋反问了一句。
“我他妈的上班以后好好干,一样有出息!”我有些上火,这个混蛋话太多,我烦。
“看看看看,恼了不是?”金龙讪笑着给我夹了一口菜,“我是说咱们的底子薄,想要活得痛快些……”
“你有完没完了?”王东站了起来,一指他的鼻子,“你给我听好了,当着宽哥的面,你少**歪歪!”
金龙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横一下脖子,接着说:“我算是明白了,鸿福的后台是洪武。”
我说,这怎么会呢?如果这样,家冠他们一“滚”他,他首先应该找的就是洪武。
金龙哼了一声:“你以为他傻呀?他知道这是在一哥的地盘上,他敢那么做?”
王东说:“我是彻底听糊涂了,这都什么事儿嘛。”
金龙终于逮着个报复的机会,接口道:“你就是个土鳖脑子,你不糊涂那就奇怪了。”
王东刚要开口,我拉了他一把:“别打岔,听他说。”金龙捏着下巴,故作深沉地扭了两下,咳嗽一声,说:“有这把弯弯铁吓唬着他,鸿福巴不得赶紧逃命,敢跟我撒谎?竹筒倒豆子啦!他说,他来这里开饭店之前就跟洪武的关系不错,洪武对他说,张毅很快就劳教释放了,你去了那边一定要小心,张毅是个‘横立’(不讲理),他肯定会去折腾你。鸿福说,我老实做我的生意,怕他干什么?洪武就添油加醋地说了很多一哥的坏话,总之,意思是让他先来这儿干着,有什么困难就去找他。我还不明白洪武的意思?他这是拿鸿福当了过河的卒子,先来摸摸潮水呢……后来,我让他走了,我对他说,以后我就长驻这里了,我是一哥的人,这样对你也有好处,一是以后没人敢来欺负你,二是你也算是一哥的人了,牌儿亮。”
我有些生气,这小子拿我哥当什么了?可又说不出生气的理由,只好笑笑说:“你牛。”
金龙没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啪地一拍胸脯:“我金龙是干什么的?逮着个**我能给他攥出尿来!”
我说,你忘了那天请我吃饭你对林宝宝是怎么说的了?姐,我真的比你还惨哟。
金龙笑得有些无耻:“跟一个女人你还能怎么说?装小可怜呗,女人心软,可怜咱。”
女人心软?眼前悠忽闪过杨波的影子,我的心模糊着一抽,腰板一下子塌了半截。
正文 第十七章 王老糊腌咸菜
更新时间:2008…10…7 18:04:47 本章字数:3062
第十七章 王老糊腌咸菜
那天我喝了很多酒,天快要亮的时候我睡着了,梦是破碎的,一会儿是我哥抱着来顺溜达,一会儿是金龙拎着那把破“弯弯铁”飞来飞去,一会儿是我蹲在小黄楼对面的台阶上,绝望地瞪着杨波家的那扇窗户……刚迷糊了不多时候,王东把我叫起来,大雾正从门缝里流进来。那些弯弯曲曲的雾在我的眼前不断变幻着形状,有一刻我看见了杨波,她站在雾里冲我笑,我的想像顺着她的头发,油光水滑地捋过,小腹下面有些发热,精神接着开始恍惚。我是不是很下流?记得上学的时候,有一次学校开运动会,那些女生露出滚圆的大腿和鼓鼓的胸脯在跑道上疯癫着嬉闹。我坐在跑道边,看着看着,下身就硬起来了,蓝军裤撑起了一个巨大的包。比赛结束,同学们过来拉我,叫我走,可是我不敢站起来,因为一站起来大家就会看到我裤裆的态势,会猜测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没办法,我叫他们先走,一个人坐在那里,慢慢地等那个大包自己消下去。可那个大包消得很懒惰,等啊等,人都快要急晕了。后来这成了习惯,一看到那些大腿和胸脯,我的裤裆就会扬起风帆,状如出海远行,很多时间都得弯着腰走路,步伐必须快,这样可以让那个包尽快地落回去。从那时起,我就知道自己很下流。
有一次我对王东说,我看上了咱们的学习班长,她的胸脯可真大啊,我真想扒了她的衣服。
王东说,都是下街人,还在一个班上学,你怎么能这么想?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尽管当时我没有反驳他,可我心里在想,这么肥的窝边草,就是铁打的兔子也扛不住啊。
当然,我毕竟比兔子的觉悟高了一个档次,我没有去吃她。
前些日子,我在街上遇见她,招呼也没打,扭过头去,在心里把自己好一顿臭骂,操,以前那是来不及了?眼前的这棵“草”肥得跟猪八戒他姐姐一样!鄙夷完了自己,又开始理解自己,当初那是太小了,分辨不出鲜花与野草的区别,她跟杨波比起来,那就是鲜花与野草。当初我想扒她的衣服,那是因为我不知道跨过野草还会看见鲜花,身上有股子蛮力,不知道该往哪里使。很小的时候,我爷爷经常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