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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剑狂夫公孙度向陆豪文严肃的道:“公孙区临难大到你这样的朋友,也不愧此生了!”
陆豪文全身颤抖的道:“公孙兄也要去了么?”
紫剑狂夫目蕴精芒,点了点头。
陆豪文面对洛水,仰天一声长啸道:“我道是故乡匕花。碧山清歌!十年之前,梦寐长思,哪知道血腥处处,生灵涂炭……公孙兄你先去吧!小弟决步吾兄后尘!”
紫剑狂夫顿时也发出一声经天狂啸,道:“壮志未酬身先……”
他“死”字尚未出口,脚下一点,一道紫光已激射债船之上,连人带剑只一眨眼间,便掠人了船舱。
陆豪文一声狂喝:“公孙兄慢走!小弟来也!”
一展蓝衫,身如飘絮,飞掠向债船。
他身在空中,只闻债船中一声问哼,一条紫影便被摔出船来,也直挺挺的列于尸行。
陆豪文心中一震,猛吸一口凉气,左掌右剑,狂罩向债船。
陆豪文的掌力至少在千斤之上,右手剑更是破空声急,谁知他堪堪要击上债船,迎面忽有一股柔风拂到,将他的千斤重掌,消卸无形。象牙剑上的锋芒也黯然失势。
他一个轻掠立于船头之上,正待再度凝功,船舱之中已发出一声苍沉的哼声,低沉苍劲的语声,一字一字的飘出,道:“冤有头,债有主,小子!你嫌命长么?老夫的神刀不杀无缘之人!”
陆豪文挺身怒喝道:“浩浩宇宙,像你这样的杀戮,还有天理么?你连我也一齐下手吧!”
呼!他一掌狂劈,象牙剑抖起百道创花,扑向舱中!
蓬!舱中一股无形劲道如一道钢墙迎面而布!
陆豪文全身一震,蹬!蹬!退了两步,债船也因之荡摇不定,舱中之人沉声怒道:“小子,再不滚下船去,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滚!”
陆豪文怒喝道:“公孙度欠你何债,你也杀了他?”
“莽小子并不欠我,我也留下了他的性命!滚!”
蓦地,狂飚倒卷!陆豪文身不由主,被那股不可抗拒的狂飚卷了起来,翻上岸去。
陆豪文身一着地,即狂喝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恶魔抖出字号,陆豪文一日不死,终将找你!”
债船之中顿时呵呵狂笑,猛地寒光大作,从陆豪文的面颊之上一掠而过,同时洛水岸上,卷起一阵狂风。
陆豪文睁目一看,只见狂风之中,一颗颗的人头卷向债船之上。
他捏了一把冷汗。债船之中的狂笑倏敛,道:“邙山之巅,人头祭天!”
债船之中笛音复起,债船也缓缓的游向洛水河心,渐行渐远,仅留下那轻愁幽怨之笛声,隐约的飘散水面之上。
陆豪文呆呆的站着,目送债船去远!这时水面柔风轻拂,微微有些寒意,四周寂静如死,他前南道:“想不到我陆豪文方离帅门一人中原故土,便适逢杀劫重重!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债船船主取的是什么债?”
他缓缓的转身,猛然退了两步,骇然道:“人头债!人头债!”
只见原先直挺挺躺着的尸体,这时一具具都失去了六阳魁首,怪不得刚才那阵狂风,卷着一颗颗人头。
他又大叫一声,掠身向无头尸列最后扑去,已看清只紫剑狂夫一人未曾失去脑袋,陆豪文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一展身形,扑向紫剑狂夫,一探他的鼻息,呼吸均匀,仅是被船上的债主点了穴道。
陆豪文拍开他的穴道,紫剑狂夫一跃而起,厉声暴喝道:“于以代父,徒以代师,我为何不能代替师父偿债?”
他环眼圆睁,威猛无匹!
“公孙兄!公孙兄……”
紫剑狂夫双目直视,有如凶神恶煞的挺立原地,允耳不闻。
“公孙兄,是我,债主已走了!”
紫剑狂夫又大喝一声,吐出了一口浊痰,突然神情萎靡的低声道:“陆兄!我惭愧死了!”
“公孙兄!暂勿丧气,先说说你偿债的经过。”
“哼!神刀不杀无缘之人!这笔债我竟不能代师父偿还!”
“啊!他是怎样的人物?”
“不知道!我未看清他的面目。”
陆豪文转头黯然片刻,然后长啸一声,道:“一共四十九颗人头!”
随即默默而行。
“陆兄去哪里?”
“邮山之巅!”
“邙山?你不是要见武林殿主?”
陆豪文一面行一面答道:“邙山之巅人头祭天,殿主如是侠义之人,也会赶去,公孙兄,如尊师还不知此间之事,烦你转告一声,就说十年前象牙剑客之徒陆豪文赴约而来,现在邙山等他!”
说着人已走出二十丈外,忽听紫剑狂夫也叹道:“陆兄,只怕小弟传不到此讯。”
陆豪文一怔止步,惑然问道:“为什么?”
“我虽与殿主有师徒之份,却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
陆豪文目光一亮,又问道:“那么代师偿债,可是得自他的交代!”
“不是!债帖落在我的手里,因这是师父平日最感不安之一件事,其债必还,故小弟自作主张……”
他话未说完,摹闻一声嘿嘿笑声从暗影中传出,道:“你自作主张得好!”
紫剑狂夫一听,大叫一声道:“师父!”
陆豪文连忙拢目四望,四外静荡荡的哪里能见到半个人影?大声道:“可是武林无形殿主九阳神君前辈?”
夜寂中传来一声冷笑,似远在百丈之外,又似近在咫尺。“你是白象山之徒么?”
“正是!晚辈代师赴十年前之约。”
“哼!你在此等着。”
说罢寂然。
陆豪文掠目四扫,便见不到半点人影,猛地紫剑狂夫一声大吼,道:“师父!弟子知错了!”
墓地,紫剑狂夫拔腿狂奔,眨眼间便自不见!
陆豪文全身一凛,朗声道:“前辈!你将公孙兄怎么了?”
“哼!这不干你的事,你不是要代师赴约吗?亮剑吧!”
陆豪文“唰”地拔出象牙剑,也冷笑一声,道:“殿主,你隐起身形,我虽拔剑又有何用?”
“你听着,向后倒纵三丈,向左出剑!”
陆豪文道:“殿主!十年前恩师立以受剑,毫未自护,今夜你也是立以受我一剑么?”
武林无形殿主怒道:“小子!你啰嗦什么?老夫岂是反悔之人?”
陆豪文一扬修眉,大声道:“好,殿主小心了广”
猛地倒纵三丈,运起十成真力,象牙剑疾指左方,一点剑气射出,暗影中一声问哼,人影晃了晃,倏忽不见!
陆豪文心头一震,痴痴的立了半晌,蓦地哈哈朗笑,道:“恩师!文儿不辱师命!十年之约,我已替你老人家践了!”
但他笑声未落,远远忽传来另外不知是谁的一声长叹道:“是的!陆豪文你已不辱师命!殿主己伤在你的剑下,但是……唉!真是糟透了。”
陆豪文一点脚尖,急掠向发声之处,大声道:“朋友留步!陆豪文愚昧,不解朋友所言错在何处??
“你自会知道的。”
随即寂然。陆豪文心里反复自问道:“我错了吗?我代恩师赴约是错吗?”
他目如朗星又扫了暗中一眼,问道:“如果朋友还未离开的话,请出示尊号!”
无人应声。
夜风中吹来阵阵的血腥味,在那长长的一列无头尸身之间,陆豪文默默的影子,黯然迈向洛阳!
但他没走几步,忽又听到那人的口音沉声道:“站住!”
陆豪文停下了脚步,从容转头问道:“朋友还没有离去么?什么事?”
暗中那人的声音微颤的问道:“陆豪文!你是哪里人?”
陆豪文怔了一怔,道:“朋友何故有此一问?”
“回答我!”
“我家离洛阳不远,东行八十里的孟津。”
“啊!令尊是谁?”
那人的声音更加颤抖厉害了。陆豪文心中暗暗吃惊,但仍镇定的答道:“家父乃武林名门,不仅河洛道,就是中原武林也无人不知的‘长风山庄”
暗中之人不待陆豪文说完,又惊啊了一声,急促的接口道:“长风大侠万里无影陆长风!你就是陆长风的儿子
陆豪文听出那人的激动,顿感不祥,一颗心也怦怦急跳,喝道:“是的,我正是。”
“你回家了没有?”
“还没有。”
“为何不回去呢?”
那人蓦地厉声道:“陆豪文!要是我就立刻赶回家里去!”
陆豪文大感着急了,那不祥之兆像一块千斤巨石,猛击在他的心上,他大声喝道:“为什么?为什么?朋友!你为什么不把话说明?”
“你回家就知道了!”
那人的话声已在数十丈外飘来,余音渐远。陆豪文全身一凛,猛地展身平飘,如飞而去。
陆豪文怀着家中或许有了变故的不祥征兆,更忘怀不了洛水河边凶残的一幕,那四十九具无头之尸不时的映现在他眼前,他心里也是凉瑟瑟的。
他狂奔着,恨不得一口气赶到阔别了十年的长风山庄。
两旁的山树草石向后倒驰。他的宝蓝长衫猎猎生风,但是脚下却点尘不沾,可见他的轻功已人上乘之境。
谁知他正奔着,蓦然间一条比他更快,甚至快得出奇的身影,从他一旁擦身而过,他吃了一惊,咦!的一声,无形中身子微顿,那个奇快的身影已飘出数十丈之外,眨眼间已走得无踪无影。
陆豪文初离师门,一夜之间遭到两次挫折,心中情不自禁浮起一种受辱之感,低哼一声,双袖一拂,身形更如离弦之箭向前激射。
但是他未奔出三里,一件奇怪的事出现了,前面路中央笔直的插着一把雪白的短剑,奔前一看,他不禁张目结舌,脱口叫出:“象牙宝剑!”
下意识的伸手一摸自己怀中的象牙剑,空空如也。插在路上的象牙剑分明就是他自己的。
陆豪文愕了愕,一股无名怒火狂涌,脸色倏变成铁青,但只是一现而敛,他又强压住心中的愤怒,恢复了原有的镇静温雅的气度。
明知盗剑戏弄他的必是刚才擦身掠过之人,而且那人也定是隐身一旁,暗中观看被戏弄的自己。
陆豪文并不去拔剑,只轻笑一声道:“朋友!我知道你必还在附近,你可知道朋友今夜开的这个玩笑已惹来杀身之祸么!”
“乖乖!”
一声嘲笑的口吻从他身后传来。
陆豪文猛地回身,哪里有一丝人影?
这份惊愕几使他无法自持,心中的愤怒已至极顶。
“你弄错了方向。”那话声又在他的身后。
这次陆豪文井不急于转身,只沉稳的问道:“阁下是何意思?盗剑戏弄在下的可是阁下么?”
说着,陆豪文缓缓的转过身来,便见一个瘦小的老头嬉皮笑脸的立在五尺远近,一双细眯眼不住的眨动,神情十分滑稽的问道:“盗剑,谁盗你的剑?”
陆豪文强自抑住心中的愤怒,沉声道:“阁下开这种玩笑是何用意?此剑乃在下恩师一生英名之象征,岂可任人盗取海弄?阁下非要说个明白,否则……”
陆豪文话未说完,瘦小老头嘻嘻笑道:“否则你就杀我小老头?”
陆豪文脸色一沉,微哼道:“也许!”
“乖乖!你这少年人好凶!我还是快走为妙!”
他说走就走,身形闪了闪,已飘出十丈之外。
陆豪文沉声喝道:“站住!你不交代明白走得了么?”
瘦小老头闻声止步,陆豪文一个箭步欺身而上。
“咦!你这少年人凶,也得凶出个名堂,怎的这么没来由的凶?”
陆豪文冷笑道:“没来由?在下的剑还插在路上……”
他伸手一指插剑之处,不禁一呆,瘦小老头早已呵呵大笑道:“少年人!我看你是越弄越没来由了!剑!剑!剑在哪里?”
陆豪文几乎气炸了,这分明又是目前这小老头弄的手脚,但就凭这取剑的一手功夫,此人就太不简单。”
陆豪文定了定神,不气反笑,尊称瘦小老头,道:“前辈!在下愚昧,不是高人!但我明明见……”
猛地瘦小老头细眯的双目一睁,射出两道精芒,怒道:“明明是在你的怀里,还取闹什么?”
陆豪文全身一震,急急的伸手人怀,那只手半晌拿不出来了。他骇然的盯着目前这个瘦小老头,心想:“真是邪门!难道我会看走了眼?”
瘦小老头又怒道:“怎样,我没说错吧!”
陆豪文怔在当地,哑然不知所言,只得双手一拱道:“在下……在下……”
他一连在下了两声,底下却不知如何说好,尴尬极了。
瘦小老头一扬手呵呵一笑,道:“算了!别在下在下的了;我小老头还有急事,谁要与你纠缠不清?”
说罢,陆豪文但感目前人影一花,连他是怎样走的都未看清,已失去了瘦小老头的踪影。
陆豪文万分惊讶,吐舌不已!
可是他下意识的一摸怀里,象牙剑又不翼而飞。
猛然间陆豪文血脉贲张,一声怒吼:“奸贼子!”
脚下一点,像朵蓝云般已腾空飞掠,朝瘦小老头的去向狂追。不久,孟津城就在目前,这时晨光微曦之中,城墙上一个人影发出一阵呵呵沉笑,投身人城。陆豪文听出了那正是瘦小老头。
他轻哼半声,扑进了孟津城。
孟津,是他的故乡。
但是此刻失剑之耻怅在心头,他竟无心感触阔别多年的故乡风物,他转了几条街道,不见瘦小老头的人影。
正是着急愤恨之中,突听戚予的脚步之声,从一条横街传来,同时一个低哑沉重的口音飘来,道:“少庄主!少庄主!你回来了!你在哪里啊!”
陆豪文心中一动。
“少庄主,你在那里啊!你千手神龙吴伯伯不说假话,你在哪里啊?少庄主!”
那声音震颤在冷寂的夜街之上,十分的凄凉。
陆豪文心想!“谁这样叫喊着少庄主?少庄主……”
情不自禁的陆豪文心中一凛,暗想:“是叫我吗?我岂不是长风山庄的少庄主?”
他想着便追了过去,那人又叫了!“长风山庄的陆少庄主,你在那里啊!我等你回来等得太苦了!”
陆豪文全身狂震,脸色大变。那人分明是在叫他。顿时大声应道:“我在这里!我就是长风山庄的少庄主陆豪文。”
身形一展,已飞追过去。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个瞎眼的瘦弱老人,灰败的脸上皱纹密布。
他神情激动的微仰着头,好似在集中全神的倾听,口中又发了声:“少庄主!”
陆豪文早就到了他的身边,抑制住心中的千万疑团,低声道:“我在这里。老人家,你是……”
瞎跟老人猛地全身颤抖,大声道:“千手神龙真没骗我,豪文,少庄主,真是你吗!”
“我就是长风山庄之子陆豪文,老人家,你……”
“啊!是真的!我终于等着你回来了。走,我们回庄去,我有太多的话要告诉你,呵呵…呜…呜!”
瞎眼老人既笑又哭的拉着陆豪文急走。
陆豪文的心一直往下沉!他感到的不祥之兆在应验了!他在准备着一次无情的打击,闷声不哼的任他拉着走。
出了孟津城的北门,黄河澎湃的水声传来。这熟悉的水声,激起了他儿时的情景,不觉脱口大声问道:“老人家,我爹娘……”
他底下的话尚未说出,瞎眼老头已激动的答道:“现在别问,我会告诉你的。”
背城面水的长风山庄已在望,陆豪文再也忍不住挣脱了喀眼老人的手,几个狂纵,先行赶到庄外,可是他怔了!
庄门之上插着他两次失去的象牙剑。
他简直目瞪口呆的傻眼了。
“豪文!你见到了那把剑了么?那是你千手神龙吴伯伯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