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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要做一名无愧于党、无愧于人民的好 干部……30多年过去了,如今的赵义同已是“高官厚禄”了。如今的赵义同又成了 怎样的一个人了呢?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掏出了手帕,擦了擦他那不知是悔罪还 是良心尚未混灭而流出来的浊泪……
阿Q宣称过去间过,那是精神胜利法;而今天堕入深渊的党员领导干部说过去淳 朴过,应该是真实的,只是官做大了,过去让他们感动的老百姓的影象就模糊了。 “赵市长,现在咱们已经过了台上庄,再往北就进入义仁了,您是先到义仁县 委,还是先到流泽湖?”
赵义同抬腕看了看手表,时针已指向了6点。只听他瓮声瓮气地只说了一句: “继续往前开……”
司机甄保奎给赵义同开车已经两年多了,赵义同有三个司机,每个司机盯班8小 时,昼夜听候调遣。甄是“贴身司机”,也是赵义同最宠爱的一个司机。 甄保奎深知赵义同的脾气暴躁,不敢再多问。他想,领导说“继续往前开”, 就继续朝义仁县北部开明。司机就是为领导服务的,说白了,就是领导的“腿”, 让往哪儿走就往哪儿走。俗话说,“秘书是‘嘴’,司机是‘腿’”。管他呢,往 前开。这时车里的空气有些干燥,也有些异味儿,于是,他调了调空气加湿器(这 是赵义同让办公室的人特意在他的专车里安装的)。车内的空气顿时新鲜了些。 汽车飞速地向前行驶着。10分钟后,车子穿过义仁县城到达下北坊,又过了西 流水,很快就要到河防口了。也就是说,再往北就要出义仁,进入昭陵的东平县了。 甄保奎想,每次赵义同出去,上车后首先要向司机交待清楚今天要去哪些地方,先 去哪里,后去哪里。可今天下午他上车后就一反常态,既不说清去的具体地点和单 位,也不说清到哪里找什么人,只是笼统地说“去义仁方向”。
到底应该去哪里?赵义同自己心里早有打算。因为以前他去过那里,他觉得他 要去的那个地方是天下最美的地方,也是他最终的目的地。他要在那里做一件他极 不情愿做,但他认为必须要做的一件“大事”。这件“大事”做完了,他就可以去 一个叫“天国”的地方了……这件“大事”他思谋好久了,也准备了好长时间,决 心是最近才下的,所以,他不想跟一个司机说得那么清楚,也没那个必要…… 本来不怎么吸烟的赵义同,这时却从兜里掏出一盒“特供白牌”香烟(这种香 烟市场上没有,故称“特供”),抽出一棵点燃,随着缕缕上升的白色烟雾,仿佛 在烟雾中出现了一个人,只见这个人个头不高,倒“A”字形的脸上呈现出人们在传 媒上常见的一种假笑。笑声中,那人操着浓重的川音说:“赵义同兄弟,你今天要 走,咋个不打个招呼嘛,你真的要走嘛,我也送一程啊,郎个是你的老朋友嘛……” 赵义同急忙跑过去,拉住那位个头不高的人的手说:“谢谢您多年对我的关心和照 顾,您的思情我永世不忘,就是兄弟我到了九泉之下也绝不会忘记您的……我生是 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为了保护你,我情愿舍了这条命……”个头不高的人说: “不要这样说嘛,你过去的成就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断,我只不过是‘举贤’而 已嘛,既是兄弟就不要客气喽。俗话说得好,生前是兄弟,死后是鬼友嘛。九泉之 下倘若咱俩再相见时,还有的是机会合作嘛。如果你真的要走的话,今天就算我最 后送你一程竣。好吧,那你走好……”突然,烟头烫了赵义同手一下,使他从幻觉 中苏醒……
丢卒保车是善弈者常用之道,不过赵义同已不是车了,而是马,马丢了车还能 保得住吗?
他往外望了望,只见汽车已驶进了距他要去的那个地方只有20公里的河防口。 这个地方过去他多次来过。这里距流泽水库。关圣庙、白云潭、京都飞瀑等风景名 胜地只三里之遥,而且是一个古老乡镇,有很多美丽的传说。早在他当市财政局副 局长时就曾作为市“扶贫工作队”的副队长在这里住过,对于这里的风土民情他十 分了解。
河防口不但山美、水美,而且这里的人们有山区特有的淳朴、憨厚的民风。那 时人们都称他“赵队长”,或戏称“赵财神”(当地有的农民憨厚地认为,财政局 就是“财神局”,既然“财神局”的头儿都来了,那还不是“财神”来了?)。十 年过去了,想不到今天又路过这里。今天来这里干啥?是为了观赏这里旖旎的自然 风光,还是与这里的山民们叙旧探幽?都不是。自己是来这里寻找去“天国”之路 的,是来这里告别的……想到这里,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于是起身、伸手拍了拍 司机肩膀,示意让他停车。司机甄保奎好生纳闷儿:赵市长今天这是怎么啦,为什 么在这里停车?难道他要在夜间登高山?难道他要改变主意回义仁县城?或者…… 他疑疑惑惑地“吃——”地一声将汽车在一个“C”形转弯处刹住。 车停了。
赵义同未下车。
司机甄保奎接受了刚才的教训,未敢吭声。停车后,为防汽车下滑,他轻轻地 将手闸拉紧,然后悄悄下车,站在一避风处悄悄注视着周围的动静,以确保领导的 安全。
说来也怪,不知什么时候,刚才还晴朗的天空突然飘起了细细的雨丝。顿时, 汽车的挡风玻璃上形成了斑斑点点、纵横交错的水印花。那水印花变化无穷,此刻 看上去仿佛是一位美丽若仙的少女,正在那上面翩翩起舞。只见那少女微启朱唇, 边舞边向赵义同招手。只听她银铃般呼唤:“喂,亲爱的领导,难道不认识我啦? 我就是胡小凡招来的在义仁流泽湖度假村曾陪同您度过第一个消魂夜晚的李丽兰呀! 您再细看看,我是她吗?我美吗?我曾清楚地记得您曾夸奖过我是美丽的,而且您 还……亲爱的领导,难道您真的把我忘了?”
赵义同看着看着,他终于想起来了,那个跳裸体舞的姑娘是南郡外贸货物储运 公司总经理胡小凡从广西南宁花钱专门给他招来的艳妓,名叫李丽兰。那确实是个 消魂之夜。在这以前,他也曾多次嫖妓或与别的女人发生过性关系,但那都是以他 为主对女人的肆意蹂躏,而被他玩弄过的女人每每不是木讷地对他迎合,就是造作 地与他苟合作爱;而李丽兰则不然,这是一位从澳门“受训”回来的高级艳妓。她 在那块尚未回到祖国怀抱的弹丸之地,为了挣些肮脏的皮肉钱,曾在一位泰国老鸨 的调教下学会了唱歌、跳舞、调情。她能够根据不同嫖客的身份、地位、文化等条 件,先是以“情”勾引嫖客对她的好感,然后再以“色”动“情”,最后择机苟合…… 那一天,赵义同是来义仁“视察工作”的,胡小凡得知消息后,便把事先“储 存”在南郡某饭店的艳妓李丽兰接出来,送到义仁流泽湖度假村赵义同的“包楼” 供他玩弄。那一夜,赵义同在县里的某些官员陪同下,吃完海参、燕窝、牛鞭、甲 鱼等高级佳肴后,回到云湖度假村时已是性欲膨胀、色火上窜了。他心里暗暗责备 某些人不会办事,晚上竟让他一人坐守“空楼”。就在这时,门铃响了,屋门开启 时,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位龇着满嘴黄牙、身材矮小。猥琐形秽的40多岁的男人, 赵义同皱了皱眉,不悦地问:“你是哪单位的,找谁?”
胡小凡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近视镜,龇着黄牙说:“赵市长,您不认识我啦? 我是储运公司的小凡、胡小凡呀!您再仔细瞧瞧——”
赵义同仔细一看,果然想起半年前在市政府召开的全市“清理小金库自查自纠 动员会”结束后,曾陪他吃过饭的外贸储运公司总经理胡小凡,于是他问:“胡小 凡同志,这么晚了来我这里有什么重要事吗?”他甚至连让他坐的意思都没有,冷 冷地问。
胡小凡是个势利小人,他对赵义同的冷淡毫不在意,站在那里依然嬉笑回答: “赵市长,是这样——我今天到义仁外贸办点业务上的事,恰巧在财务上遇到了一 些难题,不知怎么处理才好。后来,我让我的助理李丽兰帮我出点子、想办法,可 她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只知道一些书本上的东西,对于财会上的实际问题一窍不通, 这不,我怕犯经济上的错误,想就一、两个政策上的问题直接向赵市长请示,请您 千万原谅我的冒失和不懂规矩……”
赵义同很讨厌眼前这个龌龊的所谓的总经理,于是仍然冷冷地回答:“你先回 去吧,今天晚上我还要去附近的乡里召开‘增效节支座谈会’呢,将来有时间我让 秘书通知你到市府办公室去谈。你还有别的事吗?”他似乎在向胡小凡下逐客令。 胡小凡也觉得再这样向市长“汇报”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但他今天的“任务” 是向赵义同献美女来啦,怎么也不能就这样回去呀?于是,他灵机一动,脑子里立 即又编造出一套谎言:“赵市长,我也知道您老的工作很忙,千不该、万不该在您 劳累了一天的时候再来打搅您。这样吧,老领导,一会儿我让我的助理给您送来两 本香港最近出版的画册,也算没白来一趟,如果您感兴趣,就收下吧……对不起, 老领导,失敬了,我先走了……”
会玩钱的暴发户,同时也会玩权,被奉承、伺侯足了的掌权人,其实也是被玩 了,不论他们知道还是不知道,鱼饵无论如何没有香饵的东西值钱。 三
当年,赵义同曾信誓旦旦地说,为人民,情愿舍身。然而,三十多年 后,赵义同却声色犬马,一掷千金,成了人民的罪人……
赵义同打发走这个讨厌的、形秽的不速之客,感到有些烦躁。他想,本来自己 就挺烦的,又让这个丑陋的总经理搅和了一下,简直是乱上添乱……就在刚要随手 将门关上时,突然一只白嫩、细腻的小手从门外伸了进来,随即传来一阵嗲声嗲气 的声音:“赵市长,我是胡总经理的助理,名叫李丽兰,是给您送画册来啦,我能 进去吗?”清脆、婉转的女中音中带有句人心魂的请求。特别是“我能进去吗?” 这句话,问得赵义同差不多像突然扎了一针吗啡似的,顿时亢奋起来。于是,他毫 不犹豫地答道:“请进!”
话音刚落,赵义同抬头一看,只见门口站着一位身着粉红色薄纱超短裙、裸露 酥胸、手拿一本画册的妙龄女郎,从她的装束和打扮上很难看出她的实际年龄,说 她二十二、三岁也行,说她十七、八岁也不算过分,总之,这是一位妖艳、灼人的 女人。赵义同看着看着,简直是着了魔,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似乎忘记了 胡小凡临走时说是让这个女人给他送什么画册之类的话。
“赵市长,我是给您送画册来啦,我能亲手递给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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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可以,当然、当然,当然可以……请、请坐下……”赵义同觉得自己 似乎受了某种刺激,语无伦次,温和地让着坐儿。
女郎步履轻盈地走到赵义同坐的沙发前,伸出纤细的小手将那画册递给他。 赵义同接过画册仔细一瞧,这哪里是什么画册?分明是一个装磺精美的镀着薄 金的相框,只见相框内镶着一位手持白纱巾的裸体女郎,那飘逸的长长的纱巾搭在 肩上,又恰到好处地将她的羞处遮住,他又见那女郎正以十足的性感动作向他招手 微笑呢。奇怪,这相册上的女郎为什么这么眼熟,难道在哪里见过她?赵义同下意 识地摇了摇头,嘴里情不自禁地低语:“见过。好像见过……”
“赵市长,您确实没说错,我敢向您保证,您见过她,而且还听她说过话呢! 咯咯——”女郎说着,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随着笑声,赵义同抬头一看:立即恍然大悟,噢,是她!相框里的女人就是站 在自己眼前的这位女郎!
“怎么样?赵市长,您觉得这女人性感吗?或者说,您觉得她漂亮吗?嗯?市 长——”
赵义同笑了。
他抽动一下嘴角,慢慢地说:“漂亮、漂亮,确是绝代佳人!我还没见过像你 这么漂亮的小姐呢。坐、坐,请坐呀!怎么老站着?刚才听你们的胡总经理介绍, 听说你是他的助理,不知你负责分管哪方面的工作?请李小姐介绍一下好吗?” “赵市长,跟您说实话,我不是他的什么助理。秘书之类的女人。我是个货真 价实的妓女!我的祖籍在广西南宁,为了挣钱,我先后去过澳门、香港和泰国……” 说着,她突然站起来,似有些犹豫又似羞涩地直言道:“如果赵市长嫌弃,或您觉 得跟我这样的女人接触有失身份的话,那我就告辞了。不过,像我这样的贱女人今 天能见到像您这样的大干部,也是我李丽兰今生有幸……赵市长,我想,我该走了 吧?……”说完,女郎向他丢了一个十分娇媚又非常值得同情的眼色,转身欲走。 说实在的,赵义同开始确实没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艳妓,但凭他的经验, 自这个女郎递给他相册的一刹那,他就觉得她是个会让人消魂的少女。所以,他对 这位女郎是个妓女并不在意,但这位自称李丽兰的职业妓女,竟敢当着他的面直言 相告,并毫不隐瞒地道出自己出卖皮肉的经历,多少还是让他吃惊。这也是赵义同 这个淫棍近年来乱搞两性关系所罕见的。说来也怪,她越直言不讳,他就越对这个 女人着迷。他想,玩女人不就那么回事么?什么妓女不妓女的,自己和那么多女人 发生过关系,有哪个女人对自己是从一而终的?还不是今天跟自己睡了觉,明天又 滚到别的男人的床上去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能直言不讳,说明她对“性解放” 的概念“理解得很深”;能在他这样的人物面前道出自己的艳史,这又说明她是个 非常“有胆识”的女人,不然岂敢如此胆大妄为?……赵义同竟用这种“淫而不乱” 的“理论”来为自己的奢糜行径开脱。鉴于此,他想,把送上门来的“一朵鲜花” 开门扔出去,岂不可惜?此刻,他见这个艳妓真的推门要走,于是忙说:“丽兰小 姐,请止步。你我初次见面,总得要让我说两句才对呀?坦率地说,我对你刚才的 直爽非常钦佩。来,坐下。咱俩好好聊聊……”
李丽兰见自己刚才的话果真起了作用,于是便扭动着腰肢,缓缓地又回到了赵 义同身边坐下。
奇怪,就在李丽兰刚坐在他身边的一刹那,赵义同突然嗅到这房间里有一股奇 异的香味。这香味似乎有一种使人迷醉、飘飘欲仙的感觉,他从来没有嗅到过这种 奇香。只见他的鼻翼本能地频繁地翕动着……片刻,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种奇特的幻 觉,仿佛自己进入了一处虚无缥缈的仙境。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叫李丽兰的艳妓变 成了一位头插鲜花的仙女,正脱光了衣服在瑶池里嬉戏、沐浴。只见她一会儿跳出 瑶池在自己面前翩翩起舞,一会儿又扭动着洁白的胴体百般地卖弄风骚……稍顷, 那种迷人的清香直扑到脸上,刹那间直觉得自己怀里有个柔软滑腻的尤物在他身上 游动,不时地在耳边响起:“嗯呀、嗯呀——”地撩人心神的勾引性欲的低吟声。 只见她一会儿双手搂着他的脖颈,一会儿轻轻解开他的衣扣……很快,他觉得自己 也和她一模一样儿,一丝不挂地相互扭动着、缠绕着……亢奋之中,他将她抱起, 放在床上。他尽情、放纵地与她翻云覆雨……
色欲看似那么温柔,一旦陷身其中,就如同一把刀,无形地在身上剁骨剔肉。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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