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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啦!”
其高兴程度可以和中彩票相媲美。接下来贴出的墙报赫然大了,由32开变成了8开,印有我绯闻的那条消息,题目周围有着爆炸图形,像白鹿市场门前贴着的“大甩卖”“跳楼价”,也像几个不知名的明星到我们这个小城来唱歌时,海报的题目所用的装饰。
这个题目是:
“十三年苦恋终于修成正果(我娘可以帮我证明,我暂时才十一呢)”
小标题是:
“蒋方舟恋情大曝光!”
我饶有兴致地看我到底是这么苦恋的,没想到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竟被他们编得这么细致,曲折,我们纯洁的爱情竟然受到封建老妈妈的反对,但唯一的不足是:编报者有点太炒作了!
我对这段“绯闻”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我很潇洒地认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自己没干那事,何必怕人家说呢。而龙超却没有我这么开通,只要别人一提及“绯闻”,他就极力否认。
他一步跳出来,气着说:
“我,会要蒋方舟?我要猪八戒的妹妹也不会要她!”
记者们的表情好象更兴奋了。他们连课赶抄,终于制作出一份精彩的小报(当然没敢贴在墙上,但读者群很壮大,跟墙报的围观者不相上下),我斗胆挤进人群,上面只有一条新闻:
“蒋方舟恋情亮红灯”
原因在小标题:
“原是猪八戒妹妹插足”
这回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一把鼻涕一把泪,逢人就诉苦,一只手热情地把别人的两只手攥着(尽管我的手小攥不住),另一只手用力地拍着自己的大腿,内容当然是澄清我和龙超的关系:
各位大侠,您听我说:我可真是冤枉啊。只是因为和龙超家住得近,所以放学一块走。但每次放学回家时,都有人在后面跟踪偷拍,他们总是躲在一垛快要烂掉的破墙后面,戳个窟窿眼,只露出一架照相机的镜头,再听到一声“咔嚓”,他们的偷拍任务就顺利完成了。还有甚者,没有照相机之类高级的装备,只想亲自一饱眼福,隔几米一棵的冬青树,自然成了他们的掩体,我和龙超一回头,他们就跳到树后,自以为很隐蔽,其实胳膊腿全露在树外。每到这时,我都假装不认识龙超,一个人快快地走回家,把不明不白的龙超甩在后面。
就这样,我一个好女孩儿,平白无故地成了绯闻主角。
后来发生的“水门借水事件”,更是成为了轰动一时的丑闻,害得我差点被弹劾。真相是这样的:龙超每天都背一个超大型的瓶子,里面全注满了水,而且我发现,他们家的水特别甜,他又是我的同桌,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当然也避不得嫌了。再说,下了体育课,每个人的杯子都只剩下一滴水,叫我如何是好。每天找龙超借水的人那么多,怎么就我一个人成了典型?
自从绯闻传播开之后,每次我喝水,龙超也在现场时,总有几个家伙,围着我们跳土著人的舞蹈,还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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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交杯酒了!喝交杯酒了!”
更可悲的是,我在同学之中,从此改了姓,被称为“龙大嫂”。
总之,我的绯闻,可以用4个字来形容:稀里糊涂!
但我的解释,却起到越描越黑的效果,小报记者们越来越猖狂了。我只好拿起法律武器来维护我的权益。在我们心目中,老师,就等于至高无上的法律。
读报时间,我利用自己班长的权利,在讲台上高喊:
“听好喽!要是谁再传那些西胡拉呱的事情,我就告老师,让老师看看你们办的报,《祖国颂》颂的是些啥?!”
我的最后一句话达到了杀鸡吓猴的效果。
果然,“记者”们听了,很是慌张,以为真的会因为自己一时嘴巴痛快,惹上人命官司,赶紧跑到我的座位前,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悔恨?讨好?加起来不由得不伦不类。记者们让他们的头头发言:
“小蒋啊,是这样的,我们那些记者们是有点扭曲了,多包涵。所以……”他说到这时,精神忽然为之一振,眼睛亮了许多,还轻轻敲了一下桌子,让人害怕,“我准备聘你做常务副总编,所有稿子您审查后才能登!”
回家的路上,我和龙超因为没有“猫仔队”的跟踪,所以破例并排走在一起,为了庆祝我的伟大胜利,我决定跟他聊点什么:
“你姐学习成绩好吧?你知道杨非雪喜欢谁吧?……”
天哪,我看到了对面走来一张报纸,报纸下面是两只不粗的腿,那报纸正是我们班亲爱的记者们的杰作……8开的“蒋方舟恋情大曝光”。那报纸可是独家版权私人珍藏哪!更可气的是,拿报纸的人不光看,还笑,而且还“咯咯”地笑。我嘴巴还没合上,报纸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大窟窿,露出读报人的脸庞,这人你也认识,她就是神姐!
我撇下龙超,把神姐拉到破墙根下面,三把两把抢过报纸,撕个粉碎,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神姐仍“咯咯”地笑个不停,说:
“撕也没用,地球人都知道啦!”
我半晌才想到反击的话:
“人家小龙把你甩了,你还死缠烂打地拉着人家不放,没有女孩子的矜持!”
她没料到我会来这一手,呆了一会,方才会意,倒退几步,一双眼睛瞪了我半天,还真是有点吓人,我边退边思量如果打起架来,我是不是她的对手。没想到她却哭了起来,我更是吃惊,胆胆颤颤地走上前去,轻轻地抚摩着她的背,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哭诉。
经过我一个小时的整理和推测,我终于得知了神姐能吓死一头牛的身世:
“你知道劳拉吧?你知道李逍遥吧?他们是我的学长哩……我们是一个孤儿院里的孤儿呢!自从他们当了游戏的主角,出了名,一个去拍电影了,一个娶了仨老婆,啊呜呜……其实我也有王者之像的……你看……我的耳朵够大吧……本来我是可以当霸主的,怪就怪你们班那些讨厌的小怪,阻碍我当霸主……现在小龙也挤丢了,让我一个人怎么活哟……”
我摸着她的背,安慰:
“节哀顺便,此情可待成追忆。”
我感兴趣的是她和小龙不得不说的故事,对她“申请当霸主的决心书”倒是不甚留意。
上学时发现教室越发空旷了:又有3个人没来。那三人正好是小报的首席记者。我以为他们去报道“小区改进厕所”,“80岁老人扭秧歌”之类的重大新闻,忽然想起神姐对“小妖怪”的憎恨之情,全身的肉都紧张地缩到一起,形象变得很紧凑。
杨非雪见到我一脸痉挛的模样,凑到我面前问:
“你知道刘雪儿他们为什么没来吧?他们翻校门,要报道前门老太太和后门老爷爷(门卫)的罗曼蒂克史,结果摔断了胳膊腿!”
第七章
我怀着沉重的心情,走上了通往学校的道路。班里,气氛又有点不同(尽管我们班的气氛犹如每日一歌,天天不同):同学们个个埋头苦写,按顺序,他们的下一个动作应该是找我借作业。但我拿着作业炫耀了半天,也没见一个生物往我这儿跑。
终于,我看到宇文宇向我目露“凶”光,我马上会意,也对他不怀好意地一笑。果然,当真,确实,他激动地往我这儿跑,途中,不惜撞歪了4个桌子,撞掉了3个文具盒,2个椅子,1个人。他紧张地对我说:
“你好幸福啊,和龙超有九份缘。”
我表面上装着不快,心中仍有一丝窃喜。过了一会,来我座位的人渐渐多起来,排起了几米长的队伍,只为跟我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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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范都都只有一份缘,好可惜啊。”
“你跟宇文宇只有五份缘,只能做朋友了。”
听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而感叹,时而庆幸,令我气愤的是,他们欺骗我的感情,浪费我的表情,他们算出来的答案,不仅不一样,而且大大地不一样。从一到九不等,可信度只达1%,更离谱的是,有的同学,竟然铤而走险,一说分说几个版本,每句话的后面都说:“真的噢!”
经过我追根寻源,终于找到了算缘的罪魁祸首……我们班的十大美女之一:杨非雪。
我气昂昂地走到她面前,严厉地质问:
“你是从哪里学的?教教我吧!”
她化紧张为得意,露出甜甜的笑容,说:
“这是我表哥的表姐的表妹的表弟的表姐的表哥教给我的。方法就是把两个人的名字的笔画数写在纸上,然后把所有相邻的两个数加起来,每个数都要加到的哦!例如:我的名字是27画,宇文宇的名字是16画,写在纸上就是2716,算起来就是2+7,7+1,1+6,经过十轮推算,得出我们最后有……9份缘!”
她说着说着,脸越来越红,看她说得这么流利,显然已经算过不下十遍了。无聊的我回忆起他们的“罗曼蒂克史”:
杨非雪和宇文宇属于青梅竹马的类型,我有幸成为他们幼儿园恋情的见证人。他们的妈妈都是幼儿园的老师,所以他们从小一块儿玩,一块儿喝,一块儿睡。使我不满的是,他们因为是老师的小孩,所以放风的时间比我们长。我记忆最深刻的是:炎炎夏日,我们一帮小孩,顶着大太阳,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做操(蜷身运动),猛然一瞥,发现杨非雪和宇文宇正坐在阴凉处,一人手拿可乐,一人手拿“浪味仙”,你喂我,我喂你,不时还鄙视地朝我们望望,我难以抵挡心中的仇恨,就朝他们“羞羞羞”,“羞”了三下,就被集合,回教室了。
自从我得到算缘秘籍,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发誓要把所有我认识的男男女女算个遍,上课算,下课算,做操算,睡觉也掐指算,实在没人可算,只好给老师算(给这个男老师和那个女老师算,尽管老师结了婚)。
不仅我是这样,全班都刮起了“算缘疯”,但人算不如天算,从来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归根结底,还是由于我们班同学的算术太差,唉!
我还突发奇想,要算算我爸我妈的缘分。
一算才发现,我爸妈只有一份缘!我吓了一跳,对杨非雪的“表哥的表姐的表妹的表弟的表姐的表哥”的法力有所怀疑,便扬着眉吐着气,对创始人杨非雪汇报情况,她毫不怀疑自己的能力,说:
“是你自己的方法用错了吧?”
说完,豪笔一挥,在纸上“刷刷刷”地演算起来,良久,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会儿,把纸扔我:我爸我妈竟有九份缘!
我松了一口气。啊,我多心啦!原来我爸我妈的结合并不是冒犯神灵的私通。
由于人都被算光了,算缘风波也渐渐平息。但被算者之间妙不可言的变化,我还是察觉得出来的。
首先是冯圆和范都都。我们班只有这两个重量极的人物,体型又差不多,更巧的是,他们又是一男一女,所以流言常把他们扯到一块。他们也正好顺水推舟,一下课就在操场上跑,追来追去。他们体态丰满,所以跑起来特别像大猩猩,动作醒目,一眼就能看出。
可自从算缘法推出之后,别人婉言告诉他们:
“你们只有两份缘。”
此话就像医生的“病危诊断通知书”,重重地压在他们身上,再也没有不知趣的人传谣言,冯圆和范都都再也没有互相追的理由,见了面,不知是该冷淡,还是该热情。臊眉搭眼地,有时互相交换一下悲哀的眼神,使看者无不心酸。
下面是杨非雪和宇文宇,他们的恋情,除了我无人知晓,属于“地铁型”。这回的算缘,刚好成全了他们。人言可畏,人言可畏。
杨非雪和宇文宇决定以低调出现。不说,不追,不玩,不借,但传言依然呈上涨趋势,一向绝情绝意的宇文宇,为了摆脱绯闻,竟然把目光集中到蓝娟身上,绯闻终于停止,但青梅不见了,竹马也找不着了。算缘法的创始人杨非雪,自己竟然也深受感情的伤害。
神姐出现在厕所里。我还没蹲下,一张长满皱纹的纸,就伸到我的鼻子下面,这回我破例没有“嗖”地站起,而是仔细把那张纸看了又看,因为它很眼熟。原来那是算满我爸我妈缘分的纸条。
要得到这张纸条,必须经过4个手续:1.进教室,2.翻书包,3.取文具盒,4.拿走。而普通人是绝对不可能拿到这张纸条的,因为我的文具盒是有密码的,密码是666(我的密码是公开的秘密,因为所有的文具盒的密码都是666,龙超因为成功地把我的密码改成了444,所以经常对我大肆炫耀,可以说,要想在班里彻底地拥有自己的秘密,是不可能的)。而且,在我们班翻人家文具盒是犯盗窃罪的。此时此刻,老师也正在教师里巡逻,能办到这件事的只有一代武学宗师……神姐!
果然,神姐拿着那张纸条严肃地站在我面前,手中握着“缘分纸”,对我说:
“你给我算算。”
看来我要更正前面的说法了,应当是“天算不如人算”,神姐虽然算不得天上的神仙,但至少比我们凡人高上八秆子,我还本想求她帮我算算我能活多少岁,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我沾了杨非雪的光,也帮起“神仙”来了。今天我总算可以在神姐面前,显示一下我的威力,我学着那些在外国人面前摆谱的青年画家,二话不说,蹙着眉头,先凝视厕所墙壁半天,再拿起手指头在已经不剩多少空白的墙上算起来(此厕所是我们学校历史最久文物,门口有个血淋淋的“女”字,内墙上的书法作品更是上厕所最好的消遣,比较典型的是“王翠花喜欢李二狗”“3+2=7”“张三是个王八旦”,美术作品也值得一看,低年级的比较单纯,画她们只会画的花儿朵朵和由几个圆圈组成的脸,高年级的则画“两个心心穿一个箭箭”)。
我刷刷地写了半天,手指头都磨短了一截,才想起一个致命的问题:
“你要跟谁算哪?”
“小……龙。”
原来,神姐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个他呀!我为手上掌握了第20个人的秘密而高兴着,我写下“小凤”和“小龙”的笔划,奋力地在墙上“刷刷”地算着,经过了33轮的演算,结果终于没出来!我第一次碰上了循环数。不寻常,不寻常。
算缘法里面没有0份缘,循环数是不是就代表着没有缘分呢?我把这个不知是坏还是好的消息告诉了神姐,她的眼睛又见红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我惹哭的,但我还是认真地想了个正当的理由安慰她:
“我还不知道你的真正名字呢,不一定准呢!”
她果然眼不红啦,鼻不酸啦,也不想哭啦!道:
“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我和小龙的名字都是龙超起的,龙超这人没个准,给我们起过好几个名字,有抒情型的:凤如,龙沙;有凶恶型的:凤婆,龙魔;有压韵型的:凤飞飞,龙追追……”
我在姓名界可是元老级的人物,我对姓名学的独特建树,更是在姓名史上立起了一座里程碑。刚上幼儿园时,我就疯狂地爱上了一位女同学的名字“王美美”。
后来,标准竟降低了,喜欢“王红花”、”李绿叶”这一类的名字,特女性化,是那种男生叫不来的名字,只要是女生专利就行,因为我曾经有过被误解的沉痛经验。
记得刚上幼儿园的时候,要领园服,男生的园服上有个男娃娃头,女生的园服上有个女娃娃头,就像国际标准厕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