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坟中摆着的都只是一具衣冠冢。自幼丧父,铸就了李五郎的向上之心,一心想着从军入伍,立下不世战功。
不过心愿总是好的,却未必能够实现。年少的李五郎族中武艺人品都是上佳,可终究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
一次下乡,与那鱼七郎互相瞧不惯,口角了几句。本也不是甚么大事,却让鱼七恨上了。原本李五郎属意的一个农家少女竟然生生被鱼七郎抢了过去,强纳为妾。一个小小女子,李家当然不愿意跟鱼家大动干戈。些许财帛连了事了去。
过了几月,压抑住怒火的李五郎积攒了几个月的火气想要去金美楼尝尝肉味,竟然又被那鱼七郎坏了好事。
有位后贤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李五郎从来就是要爆发要彻底爆发的猛人。纠集了几伙相熟的子弟。五六十人瞧准时间,连一天都等不及,便将刚刚乐淘淘完毕的几个鱼家少年堵在了自家门口前。
“姓鱼的,你也有今天啊!”一拳打过去,鱼七郎的眼中便好似天旋地转,颜色模糊起来。
鱼七郎骤然被突袭,心中憋屈。再也忍不住,放下狠话:“姓李的小杂种,有本事你就打死我,不然,来日我还要讨回来。”
李五郎脸色徒然便阴沉了起来:“我老子死在大秦的疆场上,我光荣。可谁要辱及我父母,我管他身后是天皇老子,我姓李的照打不误!”
话应刚落,一击黑虎掏心便狠狠击在鱼七郎腹部以下三寸位置。鱼七郎原本青紫的脸上瞬间白了一片。
“你要骂到我爹娘身上,我就让你连儿子都生不出!”李五郎脸上的神色漆黑如墨。
一字一顿,没人怀疑李五郎的决心。
鱼七郎眼中惊骇神色闪烁不定,佝偻着身子,一手捂着下身痛的哼唧不停,一手直愣愣指着李五郎。
正待李五郎要一脚加上去的时候,鱼家小门旁徒然出了几个睡眼惺忪的护院。几个护院都是呆熟了的老护院,愣愣一看,哪里还不明白。
一声尖啸发出,鱼家大宅顿时一片骚动。
鱼七郎脸上得意神色还未显露,却见李五郎身后五十余号人脸上都是一片冷笑之声。
还不及细想,几个鱼家嫡系子弟撒丫子便往后跑开。
李五郎鄙夷地大笑了两声,冷冷吐出一个字:“追!”
金美楼前。
手持短匕的月芷冷冷看着一干围着自己的地痞:“再退一步,你们的首领便要魂断人世了。”
说着,手中把玩着的匕首又冷冷戳进一个精壮大汉的脖颈些许,一丝丝血迹流淌。此刻没有任何人敢于不信眼前这个娇滴滴的美人竟然心狠手辣如斯。
原本不过是一出拐骗外乡人的老戏码,几十百回也未出过差错。而今却没想到,那个高个儿些的小婢竟然凶猛如斯,一举竟然就将好色不要命的贼首擒下。若不是自己一方人多,只怕如此还要被三个小娘皮给杀个干净。
惊恐的声音从贼首的喉中发出,看着凌晨过后越来越亮堂的世界。月芷心思百转,若是在待下去,自己的确无碍,可一旦跟这一群人去了衙门,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耽误?月芷这一生是不想再和衙门打交道了。
正当月芷心中纠结之时,两群人急速飞奔而来。月芷心中惊异非常,可以十分肯定地说,这种跑步速度,就是拿到墨家去,也是首屈一指的。
可紧接着让月芷面色一喜的事情发生了。一群人不管不顾,飞奔而来,直接将这泼皮冲散。一脚踹开短匕下瑟瑟发抖的贼首,领着两个姐妹,提步就要跑开。
却不想,一波过去飞奔之人过去。后面竟然还浩浩荡荡两排人将一个街面死死拦住,月芷心中悲愤。拉着两个姐妹,转身跟着跑过去。被一群“晨练”的人“裹胁”而去。
规行矩步的扶苏在友好的氛围中听着两个地方亲民官的工作汇报。正说起兴起的郡丞话音却被一阵脚步声打断,偏生因为扶苏面上不渝之色还不敢显露。
看着李超窃笑的表情,扶苏也无意在这小事上让鱼朴难堪。笑呵呵道:“不错,民风淳朴。还有晨练之人……”
扶苏刚说完,呼啦啦上百号人却冲向了扶苏这边。而正中满脸懊恼的月芷赫然入目。
看着飞奔而来的人流,好心的郡丞连忙道:“公子且慢行啊。”
第六十三章:纷乱舞人心【首更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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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郡丞的话还没说话,便被伏承的一声断喝打断:“兄弟们,还愣着作甚。结阵,拦下这伙贼人!”
哗啦啦声音连成一片。五十余扶苏的亲卫瞬间结成阵型,拿出佩剑,却不除剑鞘。五十多号人,面对五十余人以及近百看热闹的路人甲乙丙面色不变。齐声一喝:“杀!”
领头先跑着的鱼七郎先是被喝得一阵心凉,更多的却是心头火大,什么时候郡兵都敢削自己的面子?隔着老远,杀气四溢。鱼七郎却是毫无顾忌骂了起来,临了一句大刺刺地:“闪开,都给老子闪开。”
身旁几个鱼家弟子子弟回头一看追势凶猛,更是叫嚷凶悍:“一群丘八,还不闪开!”
“速速滚开,莫要阻了本少爷的路!”
亲卫们脸色铁青,也不啰嗦,结阵而上。五十多号人,留了大半护在扶苏左右。只十余人,如猛虎下山,冲进人群之中。拳脚之上,剑鞘之间,风卷残云一般。上百号人,青紫一片。纷纷低头趴下;双手抱头,十余人断喝之声接连不断。
若说敢捣乱的,也只有没点眼力劲的鱼家子弟。叫嚷的凶,眼角瞥到不远处的郡丞鱼朴,更是凶气四溢。却全然没有注意到扶苏眼角的狠厉。
至于李五郎身后的伴当,一看只十余人便如此威势,哪里还不知道来了猛人。当下便老老实实抱头蹲地。
至于月芷,则是跑到角落去,要多不显眼便有多不显眼。
“我爹是校尉,还不给我放开我!”
“我爹是军侯,快快给我松开。”
“我爹是郡丞啊,爹啊,快救我啊。”
………………
一片叫嚷不停的声音,让扶苏玩味的笑容看向鱼朴:“哦?竟然是鱼郡丞族中的子弟?”
鱼朴棺材老脸一板喝道:“下官羞愧,竟然让族中子弟如此无德,来人。还不将他们给我扔回去。”
说罢,一拂袖:“真是一群不省心的东西。”
鱼朴身后顿时出了几个壮仆,踏步上去。便要将十来人提溜拿走,带回鱼家去。
此时一脸严肃的李超却喝止了几个壮仆的动作:“放肆。冲撞皇子殿下,岂能这般轻饶?”
鱼朴脸上的笑容顿时塌了下来,盯着李超,道:“李家主此举,不知是何道理?我鱼家子弟,犯了家法,自有鱼家处置,似乎轮不到你李家处置吧。”
壮硕些的那个鱼家子弟哪里还不明白鱼朴的意思,顿时起身一拳打在李五郎身旁一个伴当身上。却不料身子弱被那伴当一顶,反而跌坐在地上。
这壮硕鱼家子弟名作鱼访,脑瓜子机灵。顿时嚷道:“三叔祖说的是,鱼访这是和李家五郎相斗,坏了家规。鱼访这就回家,受领家法。”说罢就要撒丫子跑开。
那李五郎一看伴当动作,心思一转。动作更是不慢,领着十数人当做人墙就将鱼家数子拦住。
李超眼睛盯紧鱼七郎鱼访,问道:“你何故聚众斗殴?今日,你若不说个明白。郡尉官署少不得也要走一趟的。”
三个嫡系鱼家子弟和十余个伴当一听都是脸色发白,眼巴巴看着郡丞鱼朴。
鱼朴眉头轻皱,打断了李超的问话,道:“不过是小儿辈打闹之事。李兄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李超心中冷笑,鱼朴论起辈分可是要比自己高上一辈。而今鱼家前途未卜,拼了命要讨好眼前这位贵人。这一盆脏水是一点都不想染上,以免在年轻气盛的公子扶苏面前落下坏印象。不然,怎么会对自己再三退避?
而今陇西郡守缺任,郡丞代理郡守事。鱼朴可是实至名归的陇西第一人啊!
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是和颜悦色,开口解释道:“超此举也是职责所在啊,郡尉之职,稽查盗匪,维护治安。超才能所限,未能让狄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可这若有人当街斗殴,职责所在,一丝私情都不得通融。”
鱼朴压抑着心中的烦躁以及潜藏的怒火,轻轻深吸一口气。扭头朝静静看戏的扶苏;大礼参拜道:“公子,族中少儿年幼,不知好歹。公子仁爱,请宽恕一干幼童。”
扶苏心中诧异,心想这个鱼朴倒是老辣。这一手,姿态放的低低,颜面什么都是没了。可也让扶苏感受一些棘手。人家这般把颜面丢掉,腰杆低下,若是还伸手打脸,那就要被死死记恨了。此时,若是扶苏不插手,以李超的本事,可以直接让手下人将鱼家子弟连带着李家子弟一并带走。鱼家的确强势,可郡尉之职可不是好相与的。国朝官制,郡尉是直接受命于中央的,与几百年后的情况不同。郡尉、检查御史都有防止郡守尾大不掉权势过重的职责,都有平衡地方权力的目的。李家此次揪准了鱼家的七寸,显然是想一局翻身。
不过么……扶苏是甘愿被人当做刀用的人吗?
鱼朴眼色一使,鱼家十几个子弟齐齐大礼参拜:“请扶苏公子宽恕小子无礼。”
“请扶苏公子宽恕小子无礼。”
…………
扶苏脸上犹豫之色似有尽去,正要说话。却被一直紧紧盯着的李超徒然打断。心中一阵不喜,可也耐着性子,听听李超的话。
李超刚才也知道这种打断人说话的行为十分无礼,若是没个好解释,定然让扶苏不喜了。心中一狠,李超出列坚持道:“请公子见谅,此等凶犯,职责所在。超不得有意思怠慢!”
扶苏目光一沉。
鱼朴则是面色徒然一变,喝道:“李郡尉,我鱼家几个年幼童子。怎可能是凶犯?你纵然执掌治安,若要构陷于人,少不得,我鱼朴也要参上一本!”
李超神色从容,先向扶苏拱手致歉。再向鱼朴道:“鱼郡丞此言为之过早,李某执掌治安,治下有凶案,自然要严加查明。难道郡丞不知前日山南村掳掠民女之事吗?”
鱼朴面上一顿,道:“不过一夷人而已。非我秦人,难道还能以秦律断之?”
李超摇摇头:“当然不可。不过鱼七郎涉嫌在山南村还掳掠了几名女子,今日刚刚有了确切消息。自然不可轻易放过。”
鱼朴呼吸之声稍稍粗重起来,坚持道:“此不过是郡尉一面之词,未有铁证。如何能拿官宦之子!”
扶苏凝目而视,从鱼朴的脸上移到鱼家子弟中有些畏畏缩缩的鱼访身上。微微摇头,心中思索,心想此次或许还真让李家得逞了。
只是……做刀子的感觉可真不好。
李超一听鱼朴的话,指向李五郎,问道:“你为何要聚众群殴于鱼家子弟?”
李五郎昂首挺胸,回道:“鱼七掳掠枹罕县佃户!”
扶苏目光一凝,拨开护卫身边的人,走到李五郎面前:“我且问你,你是否有证据!”
李五郎狠狠点头:“有,有人证!”
扶苏点点头:“好。全部带走,我今日便住在郡守府。明日一早,开堂审理!”
李五郎面上欢喜的神色显露,看着鱼七郎,一阵畅快。
却不想,扶苏下一句话直接让李五郎面上惊愕一片:“全部带走,这一百多人。统统带到郡守府去,我扶苏的路,不是这么好挡的!”
鱼访轻哼一声,拂袖而去。李超也是心中打了个突,暗叹自己还是太过焦急了。竟然害得扶苏心中不满。
郡守府早已收拾干净,这原本是上任郡守府的府邸。装饰家具都没有改变,不过几日来打扫却颇为尽快。扶苏一住进去,倒也不用麻烦。
一路旅途,虽说马车不显怎么颠簸。可总是十分劳累的,刚刚坐下喝了些茶水。伏承便已经过来,在扶苏耳边耳语道:“月芷小娘子离去了,查不到踪迹。”
扶苏轻叹一声,点点头,心中一片惘然。
第六十四章:墨者何处寻【二更完毕】
月芷被一群人裹挟着追到了扶苏仪仗的跟前;心中自然是惊讶无比。WWw。心中百转千千结,当然是不想见到扶苏了。可被一群人围着,三个变作男装的女子哪有机会离开?
眼见扶苏拨开护卫竟然亲身出来,月芷可真是一阵慌乱。好在此时,突然身后清出了一条并不明显的一条小道。月芷不明所以,可心中着实不想看见扶苏这个负心人。那天那个果断坚毅的女孩子此刻面对伤心最甚的人心中想着的只有逃避。
离开人群的月芷很快便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人群的拥堵让扶苏手下并未看到月芷的离去,一直到人群散开,伏承的科员才得以去追踪月芷的踪迹。
不过并未让伏承如愿,月芷并非是独行的弱女子。三个从客栈下来的墨者早已看到了月芷留下的暗号,一路追过来。刚好发现科员的行迹,将月芷的痕迹抹去。这才找到月芷汇合。
找到月芷的几个墨者一看情况,顿时吓了一大跳。纷纷抽出武器,严阵以待。原本,月芷身前竟然有几个陌生人,而且看装束外在,绝对不是神农墨家的人。
一见援兵动了刀兵,月芷有些无奈地摆摆手:“别动手了。这位便是樊篱,二叔的心腹。是可靠之人,也是……墨者。”
说道最后一点,月芷也有些迟疑。
樊篱却不以为忤,大笑着朝三人抱拳:“在下樊篱。受将军之命先行一步来到陇西。日后,就都是同袍了。这刀兵,还是放下罢了。”
三个墨者有些尴尬地干笑几声,刀剑入鞘。行礼向樊篱介绍起来。
首先开口的是一个高大壮实些的墨者:“在下墨七。”
第二个墨者面像颇为老态,看上去心性沉稳。此刻也自我介绍道:“在下墨六。”
樊篱皱皱眉,看向最后一个面色有些发红的墨者。
这个墨者年岁破小,看上去显然是个讷于言语的。此刻大着胆气道:“我是墨三七。”
樊篱轻吸一口气,疑惑看向月芷。
月芷开口解释道:“这些都是自由被墨家收留的,编在墨卫。都是以入卫先后为姓名。”
樊篱一听,顿时明了。樊篱外表粗狂,可心思却一点都不粗。典型的面粗心细的人物,不然蒙毅也不会将这厮派到陇西。这些;显然都是孤儿。
说起来;后代墨家衰落的原因与人才的匮乏不无关联,墨家对墨者的要求极高,能够成为墨者的也就很少。
墨者多来自社会下层,以“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为教育目的,“孔席不暖,墨突不黔”,尤重艰苦实践,“短褐之衣,藜藿之羹,朝得之,则夕弗得”,“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孟子?尽心上》)。“以裘褐为衣,以跂蹻(草鞋)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生活清苦。墨者可以“赴汤蹈刃,死不旋踵”,意思是说至死也不后转脚跟后退。墨者中从事谈辩者,称“墨辩”;从事武侠者,称“墨侠”。墨者必须服从钜子的领导,其纪律严明,相传“墨者之法,杀人者死,伤人者刑”
墨家的严格早就了墨家的声望,可天下能够吃苦耐劳,有崇高理想的人太少了。能够为之赴死而不惜的人更少了。墨家纵然为天下显学,可真正精英合格的人才还是越来越少。良莠不齐的人反而多了起来。
这样的情况下,墨家自己收养一帮孤寡幼童也就理所应当了。
狄道城中东城为贵;樊篱先来一步;已经立下了一些根基。东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