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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和人群绕的地方竟然是秦府!
吟儿吃惊不已:“尉迟雪才嫁过去几日,他这么快又娶妾了?”
胜南也一惊驻足:“或许不是川宇,或许是他弟弟呢?”
沈延吟儿使劲地往前望,无奈场面实在壮观,只得被前人撞回去,满江红个头高些,跳起来看也才勉强看见,傻傻笑着:“你们都猜错啦!不是秦川宇,也不是他弟弟,是他爹啊!”
“不是吧?他爹?秦向朝?”沈延诧异不已,“他多大了?”
“秦大人已经六十一啦,这位姑娘是他第六房妾侍。”一老妪答他,“不过虽然秦大人好色,对妻妾都不错,尤其对他的原配夫人啊,儿子不是自己的还那么疼爱。”
凤箫吟一笑,转过头来看胜南:“你弟弟其实还是很幸福……”
沈延却一把扯住她衣袖,转过来恐惧地拽住胜南和满江红的手:“那个新娘,新娘是……”
满江红不由得一震,没有谁比他更熟悉这个身影,韩莺,他为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可是她的眼里真的就没有过他身影!
安慰过自己:没有关系,那自己就远远看着她,默记她身影好了——可是为什么,竟然会在她出嫁时候,做一个最平庸的旁观者,目睹这一切突如其来的发生?!
上次的婚礼他们当然无所谓看不看,可是这一次,满江红不自觉地就跟着达官贵族们往秦府中闯了过去,他面色苍白,毫无意识地往前挤,理所当然要被侍卫拦住,越拦堵,他越拼了性命要往前冲。吟儿和沈延被他脸上的凶狠之色吓怕了,赶紧纵身上前,一左一右拉着他:“师兄!别莽撞!”
沈延轻声俯在他耳上:“师兄,找她算账,不必硬碰硬,咱们从偏门进去,找她好好理论!”
吟儿气急败坏:“师兄,为了这种女人,不值得!”
沈延即刻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别再激他,胜南上前来,拍拍满江红的肩:“咱们支持你,进去找她说清楚!”
混进那人群之中,可以清楚地看见最当中的两个人,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秦向朝,紧挨着年轻貌美的韩莺。
很不协调,那又怎么样,或许人家正兴趣相投呢?吟儿轻蔑看着。
沈延叹了口气:“她为了秦家的宝贝,不惜出卖自己的青春和灵魂吗?”
胜南看着站在远处的秦川宇,他似乎不屑一顾,冷漠地看着这出闹剧,眼光若有若无地接触到自己,却没有停留,他站在一个陌生女人的身后,那女子年纪和自己的娘亲差不多大的岁数,容貌还很出众,却不雍容,而有江湖气……胜南突然一震,是啊,那不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玉紫烟?!
他杵在原处,呆呆地盯着玉紫烟看,脚步没有移动过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样继续看着自己的母亲,人群在自己身旁不停地换,不停地交替流动,不停地重叠,黑色起落的空隙里,他唯一能看见的,就是这淡淡的影子,他不知道他有没有这种权力看自己的母亲,闯荡江湖这许多年,从未如此怯懦过!
是啊,有什么不可,那是他自己的亲生母亲,十八年没有见过,即使没有养育之恩,即使没有情。
不对啊,川宇呢,会不会介怀……原来是你……是你抢走了他在江湖上的一切,你该以什么理由去面对你母亲?
凤箫吟回过头来,循着他目光看见秦川宇,一怔不解道:“你怎么了?”
胜南回过神来,微笑着若无其事,吟儿担忧地回头看着满江红,他此刻情绪很平静,但沈延还是担心地拖着他手臂,生怕他闹事。
他三人一直看着满江红,在一拜天地的时候看着他,在二拜高堂的时候看着他,夫妻交拜的时候,也实在不知道,到底该拦着他,还是该跟他一齐砸了秦府!
就在这时,满江红猛地冲上前去,沈延吟儿根本没有走神,却拉不住他!吟儿大惊失色,知道他失了分寸,可能会引起祸乱,急道:“师兄,别胡来!”
“师兄!”沈延追上去继续使劲地拉他,“不要胡来啊!说归说,别动手!”
满江红哪里听得清他们说什么,眼睛里只有她一个,走着走着,就爆发了,可是却又平添一丝悲凉,他到底是给她安排一出闹剧呢,还是给她一个插曲……
也许,爱她,就任她自己选择幸福的方向,如果成功了就祝福,如果失败了,再等她回来……
韩莺看到满江红怒气冲冲地闯过来,面色惨白地松开秦向朝的手,一手冷汗,她是知道他的冲动的,可是她却狠狠盯着他,语气冷淡地扔了一句:“怎么,来祝我新婚愉快么?”
他的怒火和悲愤,终究被冷风穿越,那一刹那,心里竟是什么也没有留下……
他不知被什么支配着,没有拔剑,没有提刀,只从腰间抽出那蓝色布包:“祝你愉快,这布包里面,有你让我想的办法,我来,来演示给你看看。”
他的表情,看不出是哭是笑,他忙不迭地找酒杯,把液体固体全都浸进去,众人围观得纷纷拍手叫好,好事者欢呼起哄,观众看着乐,他也开始笑了,吟儿流着泪要拦他,沈延挡住她,轻声道:“师兄准备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给她看看,你别去搅局,别……得罪了师兄……”
吟儿流着泪点头,林胜南叹了口气,了解满江红在这个时刻,既痛苦,又最幸福。
只是,实现愿望的同时,断绝了后路。
沈延回头,想好好骂韩莺一句,攥紧了拳头,想好好揍这个眼里只有钱财的女人,可是又渐渐松开,揍她一顿又如何……
韩莺却似乎有些动容,没有笑意,只是一愣,她也料不到满江红会这么做,看他忙得不亦乐乎,轻声道:“谢谢你,大师兄。”
满江红忽然如梦初醒般,应了一声,抬起头来,泪水就夺眶而出,他一边抹眼,一边去拉秦向朝的手:“秦老爷,我小师妹喜欢的东西,你有的是,你要多给些给她,我在这里多谢你了!恭喜你们早生贵子!白头偕老!”他说完就走,韩莺似乎想拉住他,没有拉得住,惊呆地看着满江红远走,似乎是有些触动和感伤。
沈延和吟儿赶忙跟着满江红一起往秦府外走,胜南移开脚步的瞬间,出于本能地往玉紫烟那边再看了一眼,恰好她的眼第一次定在他身上,那么巧,四目相对的时候,或许是母子之间那种天生的感应,她的眼睛再也没有从自己身上离开过,唇轻启,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有什么事情要问,奈何相隔太远,他们始终看不透对方到底心里在想些什么。胜南边往门外走,边看着她,却距离越来越远,感应越来越浅,玉紫烟脸上却一直从容和安静,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微微一笑,转头看川宇:“川宇,那个少年长得和你到有几分相似。”
玉紫烟实在想不到,在十八年后的秋,会把自己的孩子当成路人。
川宇怔在那里,轻声道:“娘,他就是你要找的大儿子,现在的林阡啊……”
玉紫烟颤抖着转过脸来,仿佛没有比这更大的打击:“你,你说什么!?”
正文 第十六章 亲。义。情
更新时间:2009…12…21 10:25:50 本章字数:2878
傍晚,人间再次陷入沉静的时候。
玉紫烟走到院子里,秦川宇的身后,想多问一些林胜南的事情,却不知从何问起,也不了解他到底明白多少自己的兄弟,站在他身旁良久,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川宇,这半个时辰,一直都没有转身,他从小到大一直的癖好,就是在院子里放火烧物,在浓烟里放逐一切的痛苦和孤独。
火越烧越大,越烧越烈,她闻不习惯那烟味,被呛出了眼泪:“你别烧了!川宇!”
川宇转过脸来,玉紫烟小声道:“这个习惯不好……”
她如果知道胜南也酷爱烟火,她会不会觉得命运实在是弄人?川宇和胜南最大的相似之处,不在容貌,而在——火。
川宇微笑着说:“娘你放心,真正会玩火的人,才不会自焚。”
玉紫烟叹了口气:“可是会不会牵连到无辜的人?”
她实在记不清胜南的模样了,只能从川宇的轮廓里去回想去刻骨铭心。
川宇的话,却尖锐而讽刺:“谁是无辜?当年,是谁逼迫谁弃文从武?我永远都记得,那天晚上我也在这个角落,这个时间,玩火。你也是相同的话,相同的愿望,为了林阡,一切都是为了他。”
玉紫烟紧张渐渐演变成诧异,印象之中,川宇从来没有如此得愤怒,他习惯了凡事漠不关心,可是也有忘了分寸的时候吗!
为了饮恨刀?
秦川宇看了她一眼,疲惫地说:“对不起娘,我累了。”
玉紫烟怔在原地,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十八年前的那个夜晚,阡陌之伤,她以为会避免的,可是没有,又开始反复……
凤箫吟留在建康,一方面是为了林阡,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将来要进去的帮会,后者关乎自己一生的功名。对于凤箫吟此人,功名好似比情爱更加重要,只要李君前一有招呼相邀,吟儿二话不说,立刻出手帮忙,义薄云天,还拉着沈延和胜南一同去那明镜酒馆帮忙调解,功夫做够了,可惜,涂步言微的事情没有丝毫进展。
这日,吟儿又一次自告奋勇,潜入涂步言微的屋子里找线索,胜南君前把风,郁闷地看着吟儿和沈延到处“查看”,不像找线索,倒像小偷踩点,半晌连蛛丝马迹都找不到。君前笑道:“盟主,算了,你能在他屋子里找到什么好的调解方法?”
吟儿左顾右看了许久,突然掀起床褥往床下一钻,沈延笑着过来:“怎么,有宝藏?”
吟儿在床下探索了许久,终于蓬头垢面地露出个脑袋来:“涂步的床底下,有个老鼠洞啊!你们看,这么大的一只!”
胜南看她手里还握着个黑乎乎的东西,那动物还在动弹挣扎,哈哈大笑道:“这次真叫狗拿耗子了!”
李君前摸摸后脑勺:“盟主,你,你……”
凤箫吟笑道:“里面还有一窝呢!”
“这么多老鼠!”沈延也钻进去看了一番,“有的比猫还大啊!”
胜南看了吟儿一眼:“或许,已经有了好方法。”
“什么方法?”沈延一愣。
胜南道:“其实大家心知肚明,鞋定然是言微偷的,可是越理亏的越难放下架子道歉,只有寄希望于涂步先道歉,他先道歉,言微自然惭愧。”
君前会意一笑:“林少侠说得很对。”
“那涂步怎么道歉?他没错,总要有个理由说服他道歉!”吟儿愣住。
“你手上那个不就是理由?”胜南笑道。
吟儿杵在那里:“你该不会骗涂步说,是耗子把他的鞋拖到了言微房里,这,这,虽然有点可能性,可是未免太勉强了啊……”
君前一笑:“那咱们试试看,耗子会不会拖鞋。”
沈延一拍脑袋:“哦,在涂步的面前搞个鬼,让他相信,那我们的计划就够了!解决小矛盾,当然用小方法了,胜南,李香主,你们行啊!”
走到另一处小秦淮的据点,也在暗处,平静而偏僻。
白路忙着帮父亲整理遗物,从内室出来,江南正在拼了性命、红着眼睛练习鞭法,君前刚从门外进来,一把夺过江南的鞭子:“你干什么南儿?!”
江南抬起头,仇恨地盯着他:“还我!”
君前怒道:“你这么拼命作甚!不要被仇恨侵蚀了!”
江南哼了一声:“我不懂,也不想懂!我只想报仇!报仇!”他额上青筋暴起,李君前大吼一声:“你报仇!你怎么报?你报的了吗?!你只会像个没头苍蝇乱撞,师父怎么死的?谁是凶手?你知道么?你报不了仇,只会自己找罪受!”
白路护住江南:“哥,南儿还是小孩子,你别骂他,要骂,就骂我好了!”
李君前扔开鞭子,低下身来按住江南的双肩:“你要相信,这世上是有天理的,我们既然要报仇,就必须记着报仇之前,小秦淮先得撑下去!”
秦淮河畔,柳枝轻吻水面,偶尔几只白鹭停过。
看见吟儿沉思,林胜南走上前去:“怎么啦?大小姐?什么时候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吟儿低下头去,不知什么表情:“我生辰快到了,不知谁会送我礼物。”
胜南哦了一声,托腮道:“这样吧,你心里现在可有什么意中人,我给你写封信去催促他。你未婚丈夫,他叫什么?”
吟儿抬起头来:“他毁了婚约,和别人一起了,我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
胜南一怔,啊了一声:“那就算了吧,他既然心里有了别人,你就不要再死缠烂打了,男人家都不喜欢别人缠着。”
吟儿怒道:“谁说我死缠烂打了!我只不过是,希望他们能够早些分手,然后我趁人之危罢了。”
“好像这样更加卑鄙啊……”胜南说完,立即得到报应,挨了她一拳。
“好了好了,你早些回客栈吧,我去看看玉泽和宋贤的消息,奇怪了,好些天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看着胜南越走越远,吟儿摸摸脑袋:对啊,不可以这么卑鄙,不可以趁人之危的!走了两步,忽地停下身来:我刚刚说的,到底是林胜南呢,还是秦川宇啊……
似乎,为胜南的悲喜而悲喜,却和川宇之间保持着一种奇怪的遥远的距离,走投无路,问沈延关于爱情的问题,沈延足足看了她半炷香的时间,哈哈大笑道:“你个小丫头,师兄还没管这种事情呢,你胡思乱想什么?等以后时间成熟了,事情发生多了,你就自己明白了。”
或许,现在自己的感情还幼稚得很,不配谈情说爱,只能做朋友?
好吧,那就继续不对任何人讲吧。
正文 第十七章 前缘
更新时间:2009…12…21 10:25:50 本章字数:2536
几年前的某个冬季。
天空中开始下冰雹,路上几乎不见一个行人。整个世界像没有了人烟,秦淮河畔连丝竹声都失去了。
冷空气蔓延着,随着有形的冰霜侵入无形的风中。
霜露既降,灌木悲吟。
狂风暴雨在窗外任意肆虐。
室内生了火,但床上的病人冻得抽搐。
秦川宇的近侍阿财,和崇力一样,只有一间破烂的屋子,穷得揭不开锅。深冬,他衣服还很单薄,一边害怕地抹眼泪,一边向炉中添柴火。
床上病人似乎奄奄一息,喘着粗气:“阿财,你请了几天的假啊?秦家、会不会扣工钱啊……”
阿财赶紧站起帮她盖被:“娘,现在还管这些作甚?只要娘可以挺过去……阿财宁可不要工钱……”
病人闭上眼睛:“大夫大概来不了了……”她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阿财去找药罐,才发现罐里空空如也,泪下如流霰:“娘,我去城里买药……”病人大惊:“阿财!外……外面冷啊!冷啊!”阿财摸着她冰冷的手:“娘,我很快,很快就回来!”
冰天雪地里,阿财光着脚丫走着跑着,脚早已冻得通红,已裂出血来,差点滑倒了好几次,寒风掀起他衣角,扯着他骨头,痛彻他心肺,他冷得直哆嗦,可是一刻也不敢停滞——时间是娘的命!
空中,云如灌铁般,雨丝也在揶揄。
阿财想起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咬咬牙,要挺过去!
郊外和城里离得太远,从来没这么远过,怎么跑,都没有尽头,甚至还没到中点……
眼前还横着一座独木桥,木桥连着两岸,似乎摇摇欲坠,桥上结了冰,看上去很滑,桥下是冰冷的河水,掉下去是死路一条,他不能死,他要撑着这个家!
他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