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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战友的墓前,叶老讲起了当年的故事:“小明啊,你爷爷叫赵子铭,是八路军独立团一营三连的指导员,也是我的心腹爱将,当初我们独立团刚到大青山地区,敌后形势相当严峻,日寇,顽军、土匪、地主武装,各种势力错综复杂,为了建立统一战线,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打击日寇,你爷爷和其他十几位战友一起,打入到各个武装内部,去争取他们,感化他们,你爷爷是工作做的最突出的一个,他不但成功收编了一股土匪武装,还更名为抗日救**,多次成功打击了日寇的气焰,可是由于叛徒出卖,在一次化装进城买药的行动中,被敌人包围不幸牺牲,敌人枭下他的首级悬挂在城头示众,你爷爷的牺牲,带动更多人投身抗日救亡的事业中,他牺牲的有价值,有意义。”
这些话,赵辉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人老了就爱回忆,爱一遍遍的重复当年的事情,大家都能理解,不过赵辉却发现了另一个问题,他问道:“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找到爷爷的墓呢?”叶老说:“因为你爷爷的身份特殊啊,那个年月,无声无息牺牲的同志太多了,正面战场上牺牲的战友都只能就地埋葬,别说你爷爷这样有掩护身份的了,事后组织也曾经通过有关管道想把尸体运回来,可是听说首级丢了,日本人搜遍了全城也没找到,我们这边调查了一番也没有结果,部队战斗任务重,这事儿就耽误下来了。”
正说着呢,村子方向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老程头,自打纪念碑落成之后,野猪峪就隔三差五迎来旅游团,大部分是省内政府机关组织的革命老区参观访问团,也有一部分驴友自发组织的徒步旅游团,不管出于什么动机,都为野猪峪带来了不菲的经济收入,现在村里不少人家都养了家猪,当成“野猪肉”卖给旅游的人。
他们还以为来的是普通旅游者呢,走到跟前才知道是中央来的大干部,刘子光把老程头引见给了叶老:“首长,这位就是当年单枪匹马从日寇严密封锁下抢回烈士首级的老英雄。”
两位老人相见,叶老格外激动,望着老程头结实的身板说:“你就是程栓柱同志吧,我看过你的事迹报道,你很不容易啊,一个人默默为赵子铭守墓半个多世纪,小明,来见见你程爷爷。”
赵辉上前毕恭毕敬给老程头鞠了一个躬,老程头坦然受了,感慨道:“老天有眼啊,赵司令后继有人。”
又望着叶老问道:“这位首长,您认识赵司令,那您是?”叶老呵呵笑道:“我就是叶雪峰。”
“啊,独立团的叶政委,那可是大首长啊。”
老程头肃然起敬。
叶老说:“什么首长不首长的,革命不分高低贵贱,我要向你学习啊,几十年如一日为烈士守灵,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当初你是怎么把烈士的首级拿回来的。”
老程头说:“趁黑灯瞎火爬上城头请回来的,小鬼子太狂了,没料到俺就这么单枪匹马过去了,鬼子不擅长夜战,被俺撂翻了几个人就不敢再追了,对了,杀害赵司令的元凶就在这儿。”
说着老程头一指旁边的坟茔,崭新的大理石墓碑上刻着一行字:桥本隆义之墓,下面是生卒年月。
当年的抗日英雄竟然和鬼子宪兵少佐埋葬在一起,沧桑变化、世事无常,众人都不胜唏嘘,感叹不已,叶老更是大发感慨:“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现在国家强大了,但决不能放松警惕,国际形势还很复杂,我们要时刻准备着,为国家为民族而战斗。”
叶清发觉爷爷有些亢奋,赶忙劝道:“爷爷,注意情绪,别太激动了,您的心脏受不了。”
叶老一摆手:“没关系,我还能再活十年,小程啊,咱们好好聊聊当年的事儿。”
于是两位老人坐在树荫里谈起了当年抗日打鬼子的事情,叶老谈性甚浓,滔滔不绝,精神格外的好,往日记忆力减退、口吃的毛病全没了,眉飞色舞简直像是年轻了二十岁。
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时分,叶老执意要和老程头喝一杯,随行人员苦苦相劝,但叶老脾气上来谁也拦不住,山里农家自己酿的苞谷酒,猪头肉、小葱豆腐,红泥小碗,甘洌的酒水,婆娑的树影,叶老百感交集,将第一碗酒洒在了地上说道:“我们敬烈士一杯。”
老程头也洒了一碗酒,朗朗说道:“赵司令,叶政委、还有你孙儿来看你了,你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然后老程头就帮叶老满上一碗酒,两人互敬了一碗,叶老老当益壮,竟然干了这一碗,一时间呛得咳嗽起来,吓得叶清赶紧上前夺下酒碗,帮爷爷拍打着后背。
叶老的脸上呈现出两朵酡红,他摆摆手:“不碍事,这点酒不算啥。”
话虽这样说,叶清却不敢再让爷爷喝酒了,叶老倒也不再坚持,哈哈一笑就过去了,继续和老程头聊了半天,夕阳西下,余晖落在两位老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沧桑感。
不知不觉,叶老呈现出疲态来,说话有一搭没一搭,最后竟然一歪头睡着了,叶清凑了上去,听到爷爷发出有节奏的轻微的鼾声,扭头对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从警卫员手里接过薄毛巾被,轻轻搭在爷爷身上。
“叶老今天高兴啊。”
大家都这样说,看来这一趟还真来对了,老年人就是这样,精神好了身体就跟着好,说不定回京后,叶老的身体能出现奇迹,再坚持个三年五载也未可知啊。
大家闲聊了一阵子,山里的气温有些下降了,叶清怕爷爷着凉,上前轻轻推了推叶老,低声道:“爷爷,进屋休息吧。”
叶老没有任何反应,叶清的心一沉,伸手搭在爷爷颈部大动脉上,竟然没有丝毫动静。
“小清,怎么了?”赵辉发现了妹妹的不对劲,急忙问道,就看到叶清惨白的一张脸转了过来,摇了摇头。
赵辉心中轰隆一声,急忙抢上前去,同时医生也拿起急救包冲了过去,将老人身体放平,输氧,按摩心脏,忙了一会儿之后,医生还是摇了摇头。
“打电话,让军分区派直升机来。”
赵辉吼道。
“晚了,爷爷已经走了。”
叶清含泪说道。
老程头更是扼腕叹息:“老政委,你咋说走就走了呢,咱老哥俩还没好好喝两杯呢。”
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大山背后,叶老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仿佛在和战友聊着当年的往事。
一阵凄厉的熄灯号响了起来,山村里的少年举着当年八路军留下的军号用力吹着,宿鸟从树林里扑闪着翅膀飞出,一队年轻的士兵在烈士长眠的墓前庄严地举手行最后的军礼。
……与此同时,南泰县城,朱副县长已经从市里有关方面得到了确切的信息,这回前来南泰考察的首长来头极大,是中央级别的。
朱副县长敏锐的认识到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作为县级干部能接触到中央首长可不容易,他连夜召集心腹开会,商讨如何给领导一个惊喜。
“周已经陪同视察去了,咱们不能落了下风,要抓住机遇勇于创新,大家各抒己见吧,我先提一点,既要搞的热闹喜庆,又不能铺张浪费,现在财政局那一块周抓的很紧,我们不能让他抓了把柄。”
朱副县长说。
10…50 县常委会上的斗争
叶老的骤然离世让大家悲恸万分,野猪峪地处大青山深处,通讯条件极差,叶清用随身携带的卫星电话通知了家里,首都方面震惊之余,嘱咐他们等候下一步通知,不要擅自行动。
叶老是开国元勋,治丧事宜马虎不得,不久家里就会回电过来,转达了中央的指示,暂时秘不发丧,尽快将遗体运回首都再作打算。
大家理解中央的决定,这样一位高级别的老干部死在视察途中,传出去影响不是很好,但天已经黑了,深山老林道路艰险,如果贸然抬着遗体下山的话,怕是要出事情,于是大家举手表决,决定在野猪峪暂停一夜,明天一早下山。
村里人帮忙搭起了灵棚,老程头把自己的寿材也捐了出来,叶老的遗体就停放在赵子铭的坟前,几十年未见的老战友这回总算是彻底团圆了,山民们自发的采来野花摆在叶老的灵前,不大工夫,灵棚前就成了映山红的海洋。
赵辉、叶清、刘子光、周文等人都在坟前守灵,半夜时分,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灵前的烛火摇曳不停,男人们不停的抽着烟,谁也不说话,叶清似乎有些烦躁,拿出烟盒和纯金打火机,走到细雨中点燃了香烟抽了一口就把烟卷折断,回头说道:“爷爷走的很安详,能在睡梦中和战友团聚,应该是离开人世最理想的一种方式了。”
众人暗暗点头,叶老已经是百岁老人,戎马一生、伤痕累累,身体各个脏器全都到了衰竭的边缘,即便依靠药物和医疗器械延长生命,往往也是生不如死,对老人来说,能够在战友灵前,儿女陪伴下安详的离开,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一夜无话,第二天刚放晴,大伙儿就抬着叶老的遗体辞别野猪峪的乡亲们下山了,上山容易下山难,再加上下了一夜的雨,山路崎岖湿滑,格外难走,军分区警通连的小伙子们在陆地上都是生龙活虎的猛人,但是到了这大山里却放不开手脚了,几番险情后,赵辉急了,要打电话调直升机来,叶清却指着这莽莽大山说:“你让直升机往哪里降落,难道把爷爷的遗体吊上去不成?”
赵辉悻悻的放下了电话,正在为难,忽见远处一群人赶到,正是老程头带领的野猪峪山民们。
“俺再送老司令一程。”老程头说着,不由分说就抢过了担架,山民们惯走山路,如履平地,再加上熟悉地形,行进速度加快了许多,一直走到天街乡驻地,大家才和老程头握手告别。
天街乡的谢乡长早已接到朱副县长的电话,当一行人从山路上出现的时候他就带领乡政府一帮人凑了过去要帮忙,但是却被礼貌而坚决的挡在了外面,只看到一副担架被抬上了面包车。他讪讪的笑着,拿起手机开始给朱副县长打电话。
车队渐渐远去,老程头摘下褪色的军帽不停挥舞着,直到车队消失在山路尽头。
朱副县长接到谢乡长的电话后,立刻按照昨晚商量好的对策进行部署,动员了县里几所小学的学生上街搞欢迎仪式,本来考虑派中学生上的,但是由于县中老师几个月工资没发,动员工作很难开展,所以才让比较听话的小学生上场。
“叶老是老一代革命家,他的儿女也都从政从军,地位很高,我们要抓住这次机遇,把苦水井和天街乡打造成红色摇篮,革命根据地,争取每年都邀请叶老回乡探亲。”这是朱副县长在动员会上的原话,对一个县级领导来说,能巴结上中央来的大领导,哪怕是留个印象,说上一句话也是好的,这种好事,决不能让周县长一个人全占了。
虽然还在暑假期间,但是教育局的工作做得相当到位,连夜进行安排,到第二天上午已经组织好了数百名小学生,统一着校服,脸上画着浓重的腮红,拿着塑料花站在天街乡通往县城的必经之路上,领导们也等在路边,期待着领导的到来。
天灰蒙蒙的,似乎要下雨的样子,昨夜已经下过一场暴雨,气温较低,小学生们穿着单薄的校服站在大路边,刚开始还有说有笑,时间长了不免有些耐不住性子了,说悄悄话的,做小动作的都有,小学老师们大声呵斥着,维持着纪律,附近几个路口已经被交警封锁了,空荡荡的马路上没有一辆车,大家都望着西边,等待着中央领导车队的出现。
天气说变就变,忽然下起雨来,县领导的秘书和司机们立刻从车里拿出雨伞撑开挡在领导头上,小学生们则纹丝不动的站在雨里,听老师重复着纪律:“同学们,我们要发扬黄继光邱少云的精神,让县领导看看咱们德尔优良素质。”
孩子们挺直了胸脯在雨里足足等了十几分钟,一辆军牌越野车才开了过来,在朱副县长面前嘎然停下,周文跳下车来,怒容满面:“谁搞得欢迎仪式?”
朱副县长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南泰县响当当的人物,不管是资历还是年龄都比周文要长,哪里容得他在自己面前发威,他冷笑一声,不阴不阳的说道:“周县长,群众自发欢迎中央首长回故地视察工作,这也有错么?”
周文看也不看他,直接对教育局长说:“把学生们撤了,赶紧避雨去。”
教育局长看看朱副县长,迟疑道:“这……”
周文狠狠瞪了他一眼:“无组织无纪律,孩子们是工具么,下这么大雨淋出病来谁负责,乱弹琴!”
县长的话很重,教育局长不得不屈服,他赶紧召集手下几个校长,让他们把欢迎队伍撤下去,两分钟后,车队终于抵达,连停都没停,直接从几位县领导面前驶过,周文又扫了他们几个一眼,跳上车跟着走了。
朱副县长的脸色比天气还难看,他一言不发上了车,冷冷道:“回去。”
……
叶老的遗体直接拉到了江北军用机场,装进冷柜飞往首都,接下来会是隆重的追悼会和葬礼,刘子光和周文将叶老的遗体送上飞机就各自回去了。
当晚,新闻联播就播发了讣告,久经考验的优秀党员、忠诚的**战士、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叶雪峰同志因病医治无效在首都去世,享年九十九岁。
当朱副县长等人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才隐约明白,叶老很可能是在南泰县的时候就不行了,怪不得欢迎仪式上周文发那么大脾气,这一出乌龙要是摆出来,怕是真要让人记恨了。
第二天召开县常委会,周文一脸疲倦的出席了会议,坐在那里也不说话,朱副县长等人看了心里暗骂:“什么玩意,叶老逝世关你屁事,搞得如丧考批似的,充什么大瓣蒜。”
等人到齐之后,县委徐书记说:“接上级通知,叶老的追悼会邀请我县县长周文同志、以及天街乡野猪峪村民程拴柱同志参加,这是我们县的殊荣,周文同志,你一定要送好叶老最后一程啊。”
周文抬起头来:“请组织放心,我一定完成这个任务。”
众人心里各种羡慕嫉妒恨全都涌了上来,心说周文真是狗屎运连连不断,就连一次普通的接待任务都能让他和中央首长搭上线,那可是国葬啊,随便什么人拉出来都是个省部级,周文居然能和这些人一道送别叶老,真他妈的人比人气死人。
徐书记接着说:“在周文同志赴京参加追悼会之前,我们先把县里的工作安排一下,接着上次会议的议题,关于财政局局长的人选,大家还有什么意见么?”
大家都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徐书记说:“既然没有新的人选,那么我们就举手表决一下,支持任长荣同志的请举手。”
任长荣并不是周文的人,而是徐书记的老战友的儿子,这一点在座的人都清楚,现在县长书记联手,谁还敢挡路,于是齐刷刷举起一排手臂来,朱副县长见大势所趋,无奈也跟着举起了手。
“下一个问题,据我调查,县建设局存在的问题很严重,很多同志的思想工作,业务素质急待加强。”周文说道。
朱副县长当场就急眼了,这个周文欺人太甚,把财政局长拿掉也就算了,竟然把手伸到了自己主管的建设局来了,他立刻反驳道:“建设局的班子还是很有战斗力的……”
“战斗力,是贪污腐化的战斗力吧。“周文讥讽道,随手拿出一摞复印件说:”这是我掌握的材料,建设局在多项工程的招标和验收中存在严重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