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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元?!”傅铁然一呆
副将在一旁气得跳脚,一叠声地请示傅铁然:“将军,追不追?”
傅铁然回过神来,瞪了副将一眼道:“追什么追?”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没见天黑了吗?来,传我命令,扎营造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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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元一进济宁城,下马就上了城头。小喽啰来报,大当家的在城头。
混天龙正和沈文秀一起商量布置守城,济宁城虽然坚固并且准备充分,倘使傅铁然漏液来攻,毕竟也不能不加强守卫。那位流寇的总瓢把子精神矍铄,早就恢复了生龙活虎,从他身上再也看不出想当年被陆子周一花瓶砸晕藏到赵瑟卧床的晦气啦。
见元元上城,混天龙与沈文秀一起抬头。沈文秀微笑抱拳道:“元当家!”
混天龙的口气却都是责怪与心疼:“元元!你也太任性了!如此行险乃是兵家大忌,有所差池你让我怎么向你死去的父母交代!”
“大当家的包涵!”元元笑着说,“咱们下不为例!”
混天龙闷哼了一 声,这才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没和子周一起走反而回来伏击什么官军?”
元元道:“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回来。子周攻略中原已有定策,有小乙等人足以成事。大当家的这边既要接应各家兄弟和诸位将军撤回济宁,还要掩护人马分批撤退,更要助沈将军守城……”说到这里,她向沈文秀微微施礼,继续说道:“压力实在太大。所以我回来襄助大当家的。”
混天龙哈哈大笑道:“我你还不放心不成?中原还是你和子周去才妥当!好了,趁着傅铁衣大军未到,快出城赶去吧!”
元元摇头道:“大当家的,带兵前来攻打济宁的是傅铁然。”
混天龙和沈文秀一起皱眉。沈文秀沉吟道:“傅帅果然亲自去打临淄了……”
“不错,他一定将主力放在收复失地上。”元元说,“如此一来,大当家的您恐怕得亲自去接应各处城池的弟兄。不然傅铁衣亲自领军收复失地,谁能在他的手下逃得性命?不止咱们自家的老兄弟,还有……”
元元看了一眼沈文秀,坦然言道:“众位将军既然冒着九族同诛的风险投了我们,我们便不能不讲义气,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们救回济宁。与傅铁衣对战,非大当家的不可,其余诸事,便请交给我和沈将军吧。”
沈文秀点头道:“元当家说的不错。不能救得众位将军的性命,则大事休矣。日后再也不会有人相信我们了。”
混天龙沉吟半响,拍着元元的肩头道:“还是你们想得周全。我明天就点齐兵马动身。济宁,就拜托给二位了!”言罢深深一躬,大步下城而去。
宣华二十六年六月十一,傅铁然率领五万兵马到达济宁城外,长达六个月的济宁之战正式开始。在同一天,陆子周与莫小乙以五万精壮流寇西出中原,准备继宣华二十三年之后第二次呼啸中原大地。而第二天一早,流寇匪首混天龙点齐十万人马,亲自出济宁城向东北迎击傅铁衣。从行军路线上看,这一对宿敌在不久的将来会于古城临淄。大郑王朝的沃土在风雨漂泊中泣血而歌。
不论战局如何,上都城总要不紧不慢地过着自己的日子。这是这座十六朝古都特有的气韵和风度。赵瑟也是这样一天天不紧不慢地过着日子,在等待十一到来的这段日子里,必须有许多准备事先做好。
赵瑟想取十一做正夫就得让他封侯,想封侯就得有足够的战功,想有战功就得有足够的胜利,而决定胜利的东西往往不是在战场之内而是在战场之外。事情就是这样。而对于傅铁衣,即便没有阿云那小鬼的时时耳提面命,赵瑟也得尽力帮忙。这些都需要不紧不慢,按部就班的涵养。她如同一 个忠心耿耿的仆人,得同时满足两个苛刻主人的使唤。虽然有家族的帮助,在这一个月里,赵瑟似乎几乎耗尽了自己一生的耐性。
好在傅铁云不再给赵瑟找麻烦。自从他的身体“全好”了,他表现得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丈夫,只除了脾气有点大。他在大多数事情上和赵瑟共同进退,只对一件事比较费解——他不能明白为什么赵瑟和她的兄长能如此默契。
这是完全没有理由的事!
“为什么你和大哥都认为陆子周会舍弃山东经营中原呢?齐,大国也,带甲十万,物阜民丰,能与西秦想抗者唯有齐地。一旦天下纷乱最易割据一方。既然陆子周已经将泰半齐地纳入掌握,有什么理由要不战而弃?”
这一天,赵瑟正握着猗猗的小手教她背“红豆生南国”,一旁傅铁云终于忍不住问了起来。
听见傅铁云这样问,赵瑟心里不得意那是不可能的。怎么说呢,能让傅铁云不耻下问,她赵瑟还不得让全上都给她摆庆功宴啊?
于是赵瑟抱起猗猗。为了表示她是有风度的,不是小人得志,她特意笑得特别谦虚。她用无限的耐心向傅铁云娓娓道来:“山东以自守则易弱以亡,以攻人则足以自强而集事。其地形的封闭不如河北,三面均可能受敌,不易固守;且山东低山丘陵,方圆不过几百里,缺乏纵深,几处险要一被突破,全境即可能被击穿……”
说到这里,赵瑟的语气不由一窒。她猛然想起来,自己这一番话不就当初长夜无聊,陆子周讲给自己听的吗?他说这话时的语气、他的神态,在赵瑟脑中清晰宛若刚刚发生。她不自觉的将他的话一字不差地说出来了。真是奇怪,当初日日听都不懂也记不住的东西,怎么分离了他说过的话反而清楚起来了呢?
赵瑟心里空荡荡地。她冲傅铁云笑了笑说:“子周志在天下,当然不会固守山东一地与傅侯硬拼消耗。只有把山东扔给傅侯,他才能腾出手来逐鹿中原。我想,他应该是想由中原而晋阳,有晋阳而关中,由关中而天下吧……”
傅铁云听完盯着赵瑟看了半天,才有些迟疑的说:“想不到你竟是如此了解陆子周……毕竟一场夫妻……即便分开了也是不同……”
赵瑟便很不是滋味了,心道:倘若我当真了解子周,又何至于闹到不得不放手的境地?
傅铁云却一把夺过猗猗交给保姆抱下去,数落赵瑟道:“看你笑得像个狐狸,小心教坏了女儿!”说罢便推着赵瑟往外去,努嘴道:“喏,你的管家都急得跳脚了,快去吧!”
赵瑟回头,果然见自己的管事赵月兰等在门口,也便就势出了门。
赵月兰奉上一封书信,禀告 道:“小姐,淮南江别驾家的信送来了,是俞夫人亲笔写的,说是家门不幸,出了这等伤风败俗之子,请小姐随意处置。三老爷已经看过了,请小姐拿主意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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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瑟这才想起俞怀英的事情。当时一时糊涂捉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奸,气头上差点将人烧死。幸亏西楼阻拦,才算作罢。因为俞怀英的父亲是淮南别驾,所以特意去了信再做处置。如今时过境迁,有经历了这样多的事情,赵瑟便觉得仿佛也不值得便为此夺人性命。
于是赵瑟叹了口气道:“罢了,俞郎还关着吧?便就此收拾了送他回母家,以后取傢听其自便也就是了。至于月官儿……”月官儿所行之事,便是死十次也够了,赵瑟也觉得就这么放了他不合适,一时之间,倒是不好决断。
赵月兰却小心地说:“小姐,俞郎今天一听说来信了,他……他就吊死了……”
赵瑟心中一惊,有心责骂几句出气却也知道赵月兰并没有什么错处。俞怀英便是被送回家,八成也是死路一条。她闭上眼睛重重叹息一声,问道:“他可有什么遗愿?”
赵月兰战战兢兢地道:“他求小姐……求小姐饶了月官儿的性命……”
赵瑟笑笑道:“真是痴情的人啊。”遂吩咐:“好生厚葬俞郎。至于月官儿,就依了俞郎的心愿……下蚕室,然后,送去二少爷那儿吧!”
“是!”赵月兰垂首答应,之后窥着赵瑟的脸色正常了一些,才小心地禀告道:“江别驾家随信还送来一位少爷,说是服侍小姐,给小姐赔罪!侯爷的意思是总要给江别驾留几分面子,不过侍郎,小姐随便纳了就是。三老爷也是这个意思,既然人已经进了府,问小姐什么时候合适将礼全了。”
赵瑟立即就皱起眉头。父亲的意思她明白,淮南练兵求助于江别驾这地方官之处甚多,杀了人家一个儿子,按说怎么也该再纳一个。可数着时日十一眼看就要到上都了,她如何还敢再有风流韵事。然而此事确实推脱不得,赵瑟便想索性越快越好。大约不叫十一捉个正着,他也不记得自己后院究竟有几个男人吧。对,还要好好贿赂米饼。
于是赵瑟一咬牙道:“那就明天晚上吧,一切从简。你先带人去拜见两位公子,我就不见了。”
赵月兰领命下去操办。
第二天,像赶着投胎似的,赵瑟入了洞房,直教傅铁云大笑话而特笑话。
这位新的俞郎模样漂亮许多,很是贤良淑德的样子。规规矩矩地坐在床头,规规矩矩的行礼迎接赵瑟。赵瑟很是做贼心虚地扶起人家,问他姓名。
“怀远,俞怀远。”他低下头轻声作答。
赵瑟没由来的心中一阵柔软。对于 俞怀英,她是有愧疚的。现如今,便将这份愧疚都转化到了他弟弟身上。心想既然要了人家,便得好好对待,不然不止误人终身,还要误人性命。
于是赵瑟牵着新人的手坐下,端详了一番在他左边脸上亲了一口。新人难免脸红,垂下头去说不出话。赵瑟打起精神,待进一步脱人家的衣服摸人家的肉时,耳边一声犹如晴天霹雳。
“小姐,俞郎,吃石榴了!”
赵瑟吓得心怦怦直跳,翻脸欲叫人将那失礼的奴婢拖出去时,抬眼便看见米饼那张焦急无比的脸。
米饼来送石榴?
赵瑟脑子“嗡”的一声,知道这下是真糟了!她再也顾不上新人,跳起来就往门外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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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哪有什么十一!
赵瑟慌慌张张地打量了一圈,只有十来个杂使的侍奴小厮低垂着头在廊庑下站成一排等着听招呼。于是赵瑟便有些茫然了,手扶着门框立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米饼紧跟着追出来,偷偷拉扯着赵瑟的袖子,眼神便冲着屋前那一株大槐树瞟去。
赵瑟顿时大喜过望,也不掂量掂量那一丈来高,合抱粗细的大槐树自己能不能爬上去,跳起来就往上冲。米饼在她后腰上托了一把,赵瑟便觉得身体一轻,双脚离地,忽忽悠悠地便往树飞杈处去。不过眨眼的功夫,茂密的树枝便撞到赵瑟脸前。她本能闭眼,双手伸出去乱抓。之后,赵瑟就掐着十一的脖子从半空中掉下来。
这件事情,皇天后土、过往神灵都可以作证,赵瑟闭眼之前绝没有找着十一在哪儿。
她就是在瞎摸!
像十一这种级别的高手呢,就凭赵瑟这号混吃等死的角色永远也不可能根据呼吸、心跳、体温等等把他和树枝分出来。但是,请不要忽略一点,而且这是至关重要的一点——赵瑟是个女人。对于她来说,把情人揪出来这个事有直觉就足够了。
所以赵瑟一闭眼就觉得十一肯定在左边,于是不用睁眼,她的手直接就往左面划拉。在接连撞断了好几根细枝杈之后,赵瑟指尖划过十一从来没被任何人碰到过的喉咙。这女人连犹豫都没有,直接上手去卡,而且是两只手。然后,赵瑟身体去势用尽,直直向下坠去。可叹十一江湖排名至少前十的高手就这么被赵瑟这倒数人家都不稀得排的家伙揪了下来。
这一番动作转折虽多,然而从赵瑟扑出房门到揪出十一却实实只发生在说时迟、那时快的一瞬间。五音和一众侍奴才刚刚有时间从屋里赶出来看热闹。于是,他们就正赶上欣赏十一那堪称完美的身姿在空中翩然变幻,最终却不得不狼狈落到他家小姐这悲惨肉垫上的奇景。众人为之呆若木鸡,连个“捉刺客”之类的都没人想起来喊。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看热闹的姑且不算,在米饼这个唯一内行的眼中,十一分明是在空中连换了七八种身法,试图把赵瑟抛起来接住。尽管十一因为赵瑟的风流情债生气,可毕竟不能让她掉下来摔出个好歹来。奈何赵瑟实在太死心眼,无论十一如何,她就认准了一点儿卡住十一的脖子不松手,仿佛一松手十一就跑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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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本来就生气,这下索性懒得再管赵瑟,就由着她卡着自己的脖子往下坠。然而落地之时,到底还是忍不住托了她一把,卸掉力道。这样,赵瑟伤是绝对不会伤的,疼则是肯定的。
一落地,十一手指轻抚赵瑟手腕。赵瑟手上 一麻,失了力道,十一便立即从她的魔爪中脱身,一跃而起。他眼眸一扫,见满院的俊美少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穿着傢衣的新郎衣衫不整地立在门口半遮半掩地探看,米饼这多嘴的家伙却已经溜得不见踪影,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恼怒便又浮了起来。满院的少年被十一灿若星辰的眸子睹过,均是呼吸一滞。
十一刚有提身欲走的意思,赵瑟在一边就发现了。她却已经趁着这会儿功夫喘过一口气,顾不身上疼痛,跳起来一个熊抱就把十一紧紧抱在怀中,口中连声道:“别走,我不让你走……”
十一正气得头疼呢,哪有心情听赵瑟的甜言蜜语。赵瑟要抱他便只管由她抱去,十一也不挣扎,足尖一点便向房顶跃去。赵瑟这一次却处理得英明之极,笼而统之一句话就是不松手。反正她是打定主意了,十一飞也好,跑也好,她就是立场坚定地挂在人家身上。反正她觉得十一不能把她踢下去。
十一果然被赵瑟缠得无可奈何。不下重手脱不得身,下重手又实在狠不下心。无奈之下只好站住了,带着怒意说:“你不是赵家小姐吗,怎么这样赖皮?”
赵瑟脸蹭着十一的后背,委委屈屈地道:“不赖皮你就要跑了……”
十一换了口气,大约正是被赵瑟气得不轻,不得不调理内息。
赵瑟见他站着不动,试探着松开一只手去摸十一的脸。指尖刚碰上耳垂,十一便觉得忍无可忍,一把攥住赵瑟的手腕。赵瑟一声惊呼还没喊完,人就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越过十一的肩头落在了他的臂弯。十一以手臂揽着赵瑟的腰,闪身跃上房顶,如丛林中的狮子一样敏捷的奔跑起来。
赵瑟闭上眼睛,只感觉自己如一阵风一般飞翔。而在院中一众目瞪口呆的侍仆看来,不过眼前一花,他们的小姐就和不知是人是神的美丽男人消失了。赵瑟可怜的新郎俞怀远轻哼一声,晕倒在地上。
一众侍仆这才省悟过来,大呼小叫地乱作一团。五音断喝一声:“都闭嘴!”侍仆们才安静下来。因为陆子周的事情,赵瑟院中的侍奴刚刚整个换过一批。,是以旁人不知道赵瑟和十一的关系,只有五音知道。正式因为五音知晓来龙去脉,他才明白这件事情绝不能轻易声张。
他按了按头,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后一连串地吩咐道:“来几个人服侍新郎伴回房修养,明日再请大夫。所有的人都留在这儿,不得出俞郎的院门一步!米饼呢?出来!跟我一起去禀报三老爷!”
米饼从院中的大水缸里跳出来,浑身湿漉漉地淌着水,甩了甩头发道:“走吧!”
五音眼睛直了直,泄气道:“你还是先换衣服,我去找兰管事说句话 ,在外面等着你。”
米饼可有可无地歪头,表示你随意。五音当先出了门,米饼却没有去换衣服,跟着五音后面也出了门。一路运功,身上的湿气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