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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我也忙，有工作，有应酬，大不大，小不小，也是一个领导，曾芸也说我不管她和儿子，我怎么管得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梅宇高叹了一口气。
“你和赵阳是不是同过事？关系如何？”梅雨媚见母亲夹了菜又走进儿子房里去了，便直接发问了，她不想把话题扯得太远。
“哪个赵阳，是人事局的，还是区政府的？”梅宇高不知道他姐问他与赵阳的关系是什么意思。
“人事局的是什么职务？”
“办公室主任。”
“区政府的？”
“岳峰区的原区委书记，后来到旧城改造指挥部负责，是不是问他？”梅宇高见她点点头，便笑了，“你问他和我？没有他哪有我？我的部长职务就是他调任之前拍板定下来的，不然我还在宣传部副部长的位子上坐哩！”
“他那个人怎样？”
“什么怎样，莫非你与他……”梅宇高怔怔地望着梅雨媚，眼神怪怪的。
“我与他怎么了，我与他都不认识，你可别乱想啊，你把姐当什么人了。”梅雨媚见梅宇高那样子，知道他想到一边去了。
“我还以为赵阳那小子看上我二姐了呢，那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别人还以为我是靠我二姐的关系才当上部长的。”
“我问你正经话。”
“我不是说了？我与他关系正常，好！也可以说是他的人，不然我怎么当上这个部长的。”
“他人怎么样？”
“他？”梅宇高看了梅雨媚一眼，干脆放下筷子，说，“告诉你，赵阳那小子，第一，贪；第二，色；第三，狠。”
“你为什么这么评价他？他毕竟是提拔了你。”
“你是我二姐我就全告诉你吧，大姐本来要我出去的，但我又吃不了那份苦，也不想在外面当二等公民。在国内我再怎么蠢，也能混个一官半职，可以耀武扬威的。我是一个男人，有男人的欲望，有做官的欲望，为了升官，我只能凭男人的本事去争取，我有什么本事？第一，我坚信自己有能力；第二，用钱铺路。你知不知道，上次我找大姐要钱是干什么？就是给赵阳那小子，否则，也不会有今天，但那小子太贪，压了大半年临走时才提拔我。不过，他还有点良心，我的一个高中同学，也想这门子事，过春节时送了两万，水泡泡都没起一个，前不久我们一起喝酒，他哭着说那是准备给他老母治病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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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高，我真担心你呀，在官场混久了，会成一个什么人？变得会让姐姐都陌生起来。”梅雨媚用一双忧郁的眼睛望着他。
“我会像他吗？我拿别人的钱物得看对象，不是什么人送给我都会收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那你说说赵阳怎么取财？”
“他什么人的都收，都敢收，都下得心收，干部的、老板的，反正只要有人敢送他通通收下再说。”
“他给不给上面的人送？”
“开玩笑，不送他能上去？不早把他撸下来了，他因为‘法轮功’的事受了处分，将他调到旧城改造指挥部去，外人看是平调或降了，其实这是缓兵之计，旧城改造是个大肥差。赵阳是何等聪明人，他与上面的关系铁得很，他是迟早要上的人。”
“你估计他有多少财产？”
“那不好说，至少有上千万。”
“什么？上千万？”梅雨媚眼都有点呆了。
“大惊小怪！”梅宇高似乎见怪不怪了。
“那你有多少家财？”
“我？”梅宇高将杯子的酒一饮而尽后说，“两袖清风，哎，二姐，你那么怪怪地看着我干吗，你看我是个贪官吗？你真以为每一个人都那么贪吗？我刚才说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贪官，但你为什么要给别人送？”
“我主要是为了实现人生的价值，男人活在世上总不能浑浑噩噩一辈子，至少要轰轰烈烈的半辈子吧。我是向二姐学习，你不大小也是一个小官僚吗？清白为人，清廉做官。我没向大姐学习，出国或下海捞钱，就是为了实现人生之价值。”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二姐，你问赵阳干什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随便问问！”
“不会吧，二姐！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我是干什么的你不会不知道，组织部长，我可最会察言观色的了，你的那双眼睛在弟弟心中是最清澈的，有一点什么都瞒不过我的。”梅宇高见她不说话，又说，“我估计赵阳迟早会出事，他这人太黑了，太狠了点，有时根本不像是一个共产党员，倒像一个黑社会老大。”
“宇高，你分析他和蒋红兵有没有什么瓜葛。”梅雨媚已经问了，知道再也瞒不过他，干脆挑明了，“姐希望你不要随便说，绝对保密。”
“会没有关系？步行街是谁搞的，是蒋红兵！后来蒋红兵想争取中区改造工程，但失败了。为争取这个工程，他花了不少呢，但却没有搞成，后来却让冷典银这个外地人搞成了。我想呀，这赵阳是不是，哎，二姐，你别光张着耳朵听，吃菜、喝酒呀。”
“咦，你说嘛，我吃菜、喝酒还要你劝呀，我这是在谁的家里呀。”梅雨媚笑了。
“不说了，不说了，这中间的路子太深了，我说不好，反正凭他的贪性，一点钱是摆不平、喂不饱他的。有时，我也弄不明白，人呀，要那么多钱干吗，能过上小康生活就行了。”
“宇高，你说一个实话，这蒋红兵与赵阳有没有关联？”
梅宇高点点头：“肯定有，蒋红兵是个什么人物我太了解了，跟赵阳一样，也是个贪财好色的，不过蒋贪财是合法的，因为他是民营企业家，而赵阳贪财就不是好事了。”
“那你？”
“我什么？二姐，你是问我与赵还是与蒋？与蒋红兵吗？我与蒋红兵当然认识，但谈不上深交，他没什么事求我，我也没什么事求他，不过蒋与我的一个朋友关系是铁哥儿们，他们无所不谈。我跟着朋友同蒋红兵一起吃过、玩过，什么事儿也没有。”
“宇高，你的朋友叫什么，在什么单位？”
“二姐，我劝你别去？那水，那水深着哩，真的！你想搬动赵阳？那是痴心妄想，他离开岳峰区时，告状信不是如雪片飞向市里、省里、中央？最后他不照样稳稳地坐在那儿吃香的、喝辣的、玩女人。你也别听蒋红兵的疯语，他自己要死了，想找几个垫背的。”
“宇高，我什么都没有说，也没说赵阳是贪官，我不说，不去做，并不能阻止事情往下发展，我原来还担心你会陷入其中，现在看来你与蒋无关，我也就放心了，至于以后事情怎么发展下去，你不要操心，姐会把握的。”
“二姐，我太了解你了，我真的担心你，为了梅励，你也不应该冲动。”梅宇高见她不言语，又说道，“如果遇到什么事吱一声，我也好关照一下。”梅宇高喝了一口酒，不无忧郁地说，“赵阳那人黑得很呢，我分析如果他知道有人挡了他的道或者在整他，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他会动用一切力量的。”
“没事，宇高，我们根本不想去动他赵阳什么，那是纪委、检察院的事，我们只负责审案，没发生的事还轮不到我们去操心呢，天塌下来了，有长杠子撑着。”梅雨媚说完，露出笑容，看她那样子，挺轻松的，似乎没有一点思想负担。
“二姐，没事就好，来，为我们平平安安干杯。”梅宇高举起了杯子，在他与梅雨媚碰杯时，看到面前有三个杯子，不知什么时间，梅母加入了儿女们喝酒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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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高，雨媚，妈什么都不担心，只希望你们姐弟俩平平安安生活，堂堂正正做人，这是妈做人的原则，我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你爸走时，也吩咐过，”梅母与儿子、女儿碰杯后，一饮而尽，然后看着儿子说，“我可不愿看到咱梅家出现一个贪官。”
“妈，你看着我干什么，我可是按你的要求做人的，不仅堂堂正正，还兢兢业业为党工作。”宇高说着，还挺了挺腰杆。
“妈担心的就是你，你姐我放心。”梅母爱怜地看了梅雨媚一眼后说，“我只担心她的终身大事，她又不急，我呢！急得天天睡不着觉又有什么用？”
“妈，你别急了，女儿这么优秀你还怕没人要？我保证年底之前带一个回来给你看看。”
“你莫不是又带一个什么人回来糊弄我吧，妈还没糊涂哩！”
“这次可真不骗你了，包你满意。”梅雨媚拣了一块鸡肉放在母亲碗里，“吃吧，多吃点，我们工作再好，不如老妈的身体好。”
“我身体有什么不好，给你们做牛做马的。”梅母唠叨了一句。
“哟，妈开始发牢骚了。”梅宇高笑道，“谁说老妈无怨无悔呀。”
梅宇高刚吃完饭，手机便响了，他笑笑：“对不起，我还有事。”
梅雨媚见他要走，又叮嘱了他一句：“宇高，这件事就此打住，你不要与赵阳通气。”
27
“梅庭长，你认为你弟弟会不会给赵阳通气？”常富波在听了梅雨媚的介绍后问。
梅雨媚慢慢地摇摇头，但她的摇头是那么勉强。弟弟这几年变了，不是她心目中那个时而调皮时而天真烂漫的弟弟，不是那个站在湘沅河畔，指着远处的孤峰洲心旷神怡地说“姐，长大后，我要娶一个跟你一样漂亮的姑娘Zuo爱人”的大男孩了，而是一个有着丰富阅历，一定政治头脑的小政客了。她真的不能担保弟弟不会给赵阳透露点什么，估计弟弟多多少少与蒋红兵有一定的牵连，弟弟对蒋红兵也没什么好的看法，认为他表面是一个儒商的做派，实际上是一个大奸商，蒋红兵被抓后，他则幸灾乐祸，认为蒋红兵早该枪毙了。
看着梅雨媚那样子，常富波说：“你还不能确定。”
梅雨媚没说什么，拿出手机，拨了弟弟的手机号码。
“二姐，我正在开会，等会儿我再跟你联系。”说完，就将手机挂了，梅雨媚一脸茫然地看着常富波。
“梅庭长，你怎么看待这个事件？”
“我说不好，郭卫健没抓住，他的后台是谁，真的不好说，或许是受赵阳指使，或许是受另一个人的指使，我只是觉得这个案子背后有极深的背景，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你害怕了？”常富波笑道。
“我害怕什么？我只是担心戏还没开场，就马上收摊了。”
“你不相信我的决心吗？”
“不是不相信，我觉得这个社会太复杂了，让人无所适从，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不像我们小时候看电影，一眼就可以看出来。道貌岸然地坐在台上大讲马列主义者，说不定就是一个大坏蛋，人心不可测啊。”梅雨媚心中悲叹不已，她有点怪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常富波仿佛看穿了梅雨媚心中的隐忧，宽慰着她，说没有她的敏锐及他们的调查询问，事情照样会发生。
正说着，梅雨媚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弟弟打来的，迅速接听：“宇高，你是否与他通过气？”
“二姐，你怎么这么不相信我？我根本没与他通话、见面。你要相信我，如果是另外人的调查核实我还会隐瞒什么，但对你没有半点隐瞒的，我没有同他有任何联系。”梅宇高声音很高，“你们怎么调查，怎么搞我不管，也管不了，你好自为之，学会保护自己，这个社会复杂着哩。”
梅雨媚将手机挂上后说：“我弟弟用人格保证他没有同赵阳联系过！”
“那会不会有另外一个第三者，蒋红兵还没有说出的人害怕了，来毒杀蒋红兵的，刚好碰巧了。”
“有这种可能，赵阳只是其中一个，可能还有一个或数个大家伙在后面。”
“梅庭长，这样吧，案子已来了一段时间，市委、市政法委多次催问了什么时候开庭，我答复下个月初开庭，你在送开庭通知书时再深入询问蒋红兵，现在对蒋红兵已实行特级保护，再出现什么问题，由看守所所长、教导员、市公安局主管局长直接负责。”
“好吧，我看这案子还是由您来担任审判长吧。”
“行，我来吧，你可要好好配合哟。”
“我什么时候没配合好？”
“什么时候？”常富波一字一字地念道。
梅雨媚听了，知道他又在开玩笑，想到一边去了，横了他一眼后低头走了。
28
德沙市中级人民法院多功能会议室。主席台上方高悬着“公正与效率暨职业道德研讨会”的横幅，德沙中院是这次会议的主办单位，高新民、梅雨媚作为特邀代表参加了这次研讨会。梅雨媚在研讨会上宣读的是她写的一篇《法官：表达对法律的忠诚》，北京来的郝浩然的一篇文章《法官的公正与博学》引起了与会者的共鸣。
梅雨媚认真地听着郝浩然宣读的文章，她待郝浩然宣读完毕后，向他招了招手，她旁边刚好有个空位子。其实郝浩然早看见了她，她不招手他也会走过去。郝浩然本来可以提前一天到德沙来的，因为要开庭，他便赶了晚班火车。开会的当天早上才下火车，来不及与梅雨媚联系，就直奔会场。来之前他才打电话告诉梅雨媚，说他将到德沙参加研讨会，梅雨媚兴奋不已，因为她也将参加会议。她知道他来参加会议，多半出于来看她的目的，她心中有一种自信，其实，她也很想念他，他多次出现在她的梦中，有一次他不仅出现于她的梦中，而且两人还有肌肤之亲。为了迎接他的到来，接电话后她特地到美容院去了一趟，虽花了不少钱，但要为悦己者容，她认为值得。
“辛苦了，没能到火车站去接你。”梅雨媚同郝浩然握了握手。
“一看到你，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怎么说。你一别数年，怎么还没有变化，而我？已老矣！”郝浩然坐下后低声说道。
“晚上聊好吗？现在听听别人的经验。”梅雨媚想好了，晚上同他上酒吧去好好聊聊。
白天的德沙平静、安详，夜晚的德沙则是热情奔放、充满魅力。
华海酒店坐落于湘沅河畔、岳岭山脚。梅雨媚原计划在酒店吃会议餐后，与郝浩然到酒吧去聊天。下午的会议刚散，她就接到了儿子班主任吴老师打来的电话，要她马上到学校去一趟，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询问老师的意见，看可不可以明天去，但老师的电话早已挂了，听老师的语气很急的，就饭也顾不上吃了，打的往学校赶。赶到班主任办公室时，儿子两腮挂着泪，垂手立于班主任的办公桌旁，她的母亲也站在另一边唉声叹气，儿子见了她，只翻了一下眼皮。
“梅庭长，舒梅励在放学时，用石子将一家长的车玻璃砸破了，经过我做工作和担保，那位家长要求赔偿一万元，车子现在开到修理厂去了。”
“什么车子，要那么多？”
“好像是一辆奥迪车。”老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