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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卢宏僵硬地转回身，望着墨爷。“屠各人？”他木然地问。
“是的，屠各人。”墨爷轻声细语地说，“我猜对了。”
“这就是你的信息？”海卢宏呆板地说。
“我告诉过你，我是西凉的情报中心。我的情报中心就在这里——”墨爷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撒出去的网遍布西凉各个角落，反馈回来的消息到了我脑子里，被我一遍遍扫描过滤。我的脑电波就像一把剃刀，剔除废物，择出有用的，然后整理上架，卖个好价钱。”说到这里，墨爷呵哧呵哧地笑了。直到这时，海卢宏才从墨爷的声音里听出一点苍老的音调。这种感觉很奇怪，仿佛是另一个墨爷在笑。
海卢宏甚至怀疑，墨爷那肥硕的皮囊中，还裹着一个人。
“石佛，你的祖先是屠各人，”墨爷娓娓道来，“从魏晋南北朝开始，迁往内地的匈奴有了分化，除南匈奴外，分解出另一支活跃的力量，名为‘屠各’。时至今日，‘屠各人’的后裔散落在甘肃、陕西、内蒙和山西一带。匈奴所改的汉姓有刘、贺、呼延、万俟等等。”
海卢宏既听不懂墨爷在说什么，也对“屠各人”的历史毫无兴趣。他需要的是现在。他把衬衫穿好，扣子系得严严实实。
海卢宏说：“既然你对自己的情报很有信心，那我想问一个人，不知你能否解答？”
墨爷推开胸前的女人，语调忽然变得严肃：“你开始和我谈生意了？”
“你让我单独进来，不就是和我谈生意吗？”海卢宏呆板地说。
“你想问谁？”墨爷的眼睛睁开一些。
“小康。”海卢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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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燃烧脂肪（2）
墨爷沉思片刻，似乎他的脑子里有很多文件夹，他一个一个打开它们，搜索着。
然后墨爷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个人。”
海卢宏注视着墨爷。“为什么？”
“很简单，西凉有七、八百万人口，如果每个人都让我记住，你当我是电脑啊？”墨爷咧着嘴巴，“对于普通人，我毫无兴趣。”
“小康绝对不是普通人。”海卢宏一字一字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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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墨爷打量海卢宏。“可他没有活动痕迹。如果他真是个非凡人物，总该做出一点事情来，就像你一样，袭击青口街元朗的赌场，在赵家门开发区挑起帮派战斗。”
海卢宏明白了，是他的高调宣传引起墨爷的注意，而小康什么都没做，所以在墨爷的情报系统中，小康与其他几百万人一样，被划分到普通人的区域中。
这也不足为奇。
海卢宏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你似乎对我很了解。”他的语调没有一丝情绪。
“怎么？”墨爷问。
“你还知道什么？”海卢宏冷冷盯着墨爷。他担心的是自己的家，吉祥胡同39号，那是他和小猫儿生活的地方，不容许任何人干扰破坏。如果这个墨爷触及到吉祥胡同39号，他立刻就会杀掉墨爷！
他想杀人的时候，从来不考虑后果。
为了生存和保护，他不惜代价。
墨爷笑了。“石佛，我只对事件感兴趣，谁搅起的漩涡越大，我便越早知道消息。当然，如果一件事引起我的注意，我也会关注那个人，但我的关注是有限度的。我只对值钱的东西感兴趣，而且我会保留客户的隐私。你放心，我是业内老字号。尽管现在的年轻人，把江湖规矩破坏得乱七八糟，可我们这些老派人物，还是坚持自己的信念。”墨爷的最后两句话，似乎在讥讽海卢宏。
海卢宏根本就没在乎。他说：“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在这以前，你凭什么猜测我是屠各人？”
墨爷说：“你做事的方法很像传说中的屠各人。”
“屠各人也杀人吗？”海卢宏问。
“当然。但屠各人是很奇怪的种族。其实他们的萌芽，从汉代便开始了。霍去病率大军征讨匈奴，就在那场残酷的战争中，匈奴中的屠各人逐渐分立两派，正派以‘狼’为图腾，邪派以‘蛇’为图腾。”墨爷边说，边观察着海卢宏。
“这么说，我就是邪派了。”海卢宏的语调有一种骄傲。
“可以这么说。你是邪派的代表人物。”墨爷笑了，“有前途。我看好你。”
海卢宏不露声色。这时候他突然想起小康。他们都说小康是狼样的男人，莫非……
墨爷继续说：“据野史记载，霍去病征讨匈奴时，有一次被匈奴人设计困在红狐岭，危机重重，命悬一线。但在一个月夜，他被人带出了红狐岭。那也是一个匈奴人。因为只有匈奴人，才能从本族设下的迷局中，带出霍去病。但那人在正史中没有任何记载，霍去病在红狐岭解困的事，史料中也没有痕迹。”墨爷笑了笑，“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匈奴中的屠各人分立两派，势同水火。后世有人猜测，从红狐岭救出霍去病的，便是狼派屠各人。”
“叛徒！”海卢宏从齿缝挤出两个字。
“人间的事，对与错，谁又能说得清楚呢？”墨爷左臂搂着一个女人，手伸到女人胸前，抚弄那对Ru房。他继续说，“后世有位高人，根据红狐岭事件设计了一个象棋残局，名字就叫‘单骑救主’。据说只有匈奴人能解开那个残局，从棋盘上救出主帅。而外族人，就算想破脑壳，也无法从重重危局中，带出那个‘帅’。”
海卢宏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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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燃烧脂肪（3）
墨爷朝前倾了倾身子。“石佛，你虽是屠各人的后代，但你是蛇派，恐怕也走不出那个象棋残局。如果有机会可以试试。”
“我对下棋没兴趣。”海卢宏木然地说。
“兴趣是不断变化的。”墨爷呵哧呵哧笑着，“比如我，我以前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可是有一天，我吃错了药，不但身体开始发胖，而且性欲越来越强。我必须每天和女人交欢。只有在交欢时，才能消耗卡路里，燃烧脂肪，控制我身体的膨胀。”
海卢宏打量墨爷的身材。“看来你的效果并不明显。”
墨爷大声笑起来。“这已经算不错了。”说着，把腿上的一个女人抱起来，放到自己的胯部。那女人耸起肩背，熟练地找到了地方，迫不及待地坐下去，开始耸动起来。其他三个女人拿着性玩具，不断撩拨墨爷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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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卢宏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不打招呼就走吗？”墨爷喘息地说。
海卢宏没有回头，冷冷地说：“你自焚的时候，不需要有人打招呼。”
“哈哈，江湖传闻石佛是冷酷麻木的人，其实你很会开玩笑，”墨爷说，“我喜欢有趣的客户。自焚……哈哈……我是在燃烧脂肪……”
海卢宏笨拙地迈动步伐。
身后，女人的呻吟伴随着墨爷的喘息。“石佛……你……可以随时和我做生意……只要准备好足够的钱……”墨爷气喘吁吁地说，“我需要钱……我太需要钱了……哎哟，宝贝，你真够劲儿……”
声音越来越大，此起彼落，放纵颠簸。
海卢宏推开门，走了出去。那个瘦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外面的走廊，正不停地抽着烟，夹着香烟的两根手指黑黄发亮。
“谈好了？”瘦男人怪笑着。
海卢宏从来不轻视任何人，这是他的优点。
“好了。”海卢宏说。
“你的朋友都在外面等着呢。”
瘦男人把黑布条蒙在海卢宏脸上，带他七拐八绕，和进来时一样，海卢宏一会儿嗅到淡淡的腥味，一会儿嗅到甜甜的花草气息，一会儿嗅到腐烂的味道。现在他只能依靠嗅觉和皮肤的触觉，感知外面的世界。
瘦男人的手指轻轻卡在海卢宏的胳膊上，坚硬冰凉，真的很像剃须刀片。
走了大约七、八分钟，瘦男人终于停下脚步。
出来的时间比进去的时间长，海卢宏知道，瘦男人领他出来的时候，走了另一条路。路上的气味虽然还是那么多，但不同气味的排列组合，在黑暗中毫无规律，现在就算让海卢宏睁着眼睛走进去，他也找不到通往墨爷内室的路。
瘦男人把海卢宏眼睛上的黑布摘掉。
驴子终于看到了光明。
这是在走廊尽头，再往前几步，推开门，便是桐桐和黄毛等候的外屋。瘦男人忽然拿出一个纸条递给海卢宏。
“墨爷让你带给桐桐的。”瘦男人说。
原来他们早就准备好了。海卢宏接过纸条。瘦男人立刻转过身，快步消失在走廊拐角。海卢宏打开纸条，上面只写了八个字——
赵家门工地有文物。
这就是桐桐花了八万元买来的消息。
海卢宏把纸条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咽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四十七章 豪华门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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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桐在外屋等得很着急。他找墨爷就是为了拜码头，顺便买点情报。想见到墨爷很麻烦，要带够钱，要预约，要等时间。但桐桐认为很值得。
他们在西凉江湖已经初步树立了威信，再不能像以前一样，野狗似的到处乱闯。“关路帮”已经升级到专业的匪徒组织，如果继续乱闯乱撞，没准哪一天撞到陷阱里，再想翻身就难了。桐桐为了把自己的匪帮锻造得更有特色、更专业，他开始花钱买信息。
桐桐和黄毛越等越急。桐桐不知道墨爷为什么把海卢宏单独叫进去，听说那老家伙行事怪诞，常人不能理解，莫非把海卢宏叫去玩断背？就算玩断背，也该找一款有姿色的男人，黄毛虽说一脸流氓相，可也活灵活现，退一万步，桐桐自己也不错，怎么着也比海卢宏强。海卢宏戳在那里，看来看去都像一块墓碑。
桐桐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关注着那个养蛇人。
黄毛也在不断用眼角余光扫视养蛇人，而那人却谁都没看，一直在修指甲。黄毛很烦燥。来之前，桐桐特别嘱咐过，到了墨爷的地盘，一定要低调谦虚，看到任何怪事都不要发出疑问。
黄毛从椅子里站起身，走到桐桐身边，轻声问：“大哥，海卢宏怎么还不出来？”
这不是废话吗？桐桐狠狠瞪了黄毛一眼，没理他。
养蛇人低着头，正在修左手的无名指。他的手真的很漂亮，五指白晰修长，好像玉琢一般。不过他的面容很丑，左脸上还有一个疤，一个既丑又自恋的男人，当真是人间稀有。
墙边的竹笼里，群蛇不断吐着信子，听起来十分恐怖。空气里弥漫的腥味愈加浓烈。
终于，后门响了一声，海卢宏进来了。
桐桐站起身，又坐下，感觉自己有些失态。海卢宏慢慢走过来。
“桐哥。”海卢宏打个招呼。
“哦，见到墨爷了？”桐桐笑一笑。
“见到了。”海卢宏说。
黄毛忍不住凑过来。“谈了什么？”
海卢宏没理他。黄毛搔了搔后脑勺，转脸看着桐桐。桐桐把视线投向那位养蛇人，他还有一丝希望，或许墨爷也会见一见他。
养蛇人转过脸，冷漠地说：“事情办完了，各位请回吧。”
这就完了？
桐桐咬了咬牙关，黄毛也显得很生气。最近他们东征西讨，一直都很牛B，没想到在这间破屋子被狠狠地鄙视了一次，心里感受到苍白的悲哀。
桐桐想：老子是花了八万元的！
他又看了看养蛇人。但养蛇人说过那句话之后，低头修指甲，再无一点声息。
黄毛终于发作了。“日啊，我们老大想见一见你们墨爷，是给你们面子……”
黄毛的“面子”两个字刚从嘴里迸出来，他的脸上便挨了一耳光。狠狠的一声脆响，声音在屋里回荡盘旋，那些蛇被惊动了，发出咝咝声，好像在笑。
黄毛原地转了两圈，捂着脸，鼻子和嘴角溢出鲜血。
谁都没看到养蛇人出手。但那个耳光就是养蛇人赠送的。
养蛇人坐回椅子，耐心地修指甲。
“你……”黄毛抹了抹血。
养蛇人头也没抬，轻声说：“你嘴巴脏了，好好洗一洗。”
桐桐忙给养蛇人赔礼。“对不起，我兄弟不懂礼貌，冒犯了阁下，请多多担待。”
其实刚才黄毛发飙的时候，桐桐没想拦着黄毛，他自己也很生气，想看看黄毛发飙会带来什么后果。现在他知道了，这里的每个人都惹不起。
“大哥……”黄毛望着桐桐，就像一条受虐的狗望着自己的主人。
桐桐摆了摆手，说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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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豪华门票（2）
三个人出了蛇屋。刚刚迈出门槛，看见那个瘦男人正站在院里，等着送他们。这个瘦男人像鬼一样，到处飘移，总能在恰当的时间出现在恰当的地点。
“各位慢走。”瘦男人客气地说。那双贪婪的小眼睛一眨不眨，目光却飘忽不定，谁都没看，也没注意到黄毛嘴角的血。
三人跟着瘦男人穿过院子。在门外，瘦男人微微鞠躬：“欢迎下次再来。”
还没等他们回应，瘦男人一转身，迅速消失在门缝里。院门随即关闭了。关得严严实实，仿佛从来没人进出。
桐桐轻轻吁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刚才那一耳光，不是打在他脸上。
…… …… ……
三人穿过芦苇巷。两旁的高墙显得更暗、更深，四周萦绕的雾气也是越来越浓。
桐桐很随意地说：“刚才那养蛇人，手法真快啊。”
黄毛不禁摸了摸脸，他能感觉到脸上的手指印，火辣辣，却又透出一缕寒气。他很担心，据说有一种号称“鬼手三”的非人家伙，扇一耳光，能把毒气渗入皮肉，那里的皮肤会发黑，到了晚上就要溃烂，接着皮肉一点一点往下掉，露出骨头，最后骨头也会腐蚀……
想到这里，黄毛打个冷战。日啊，不会那么变态吧？
桐桐饶有兴味地问道：“卢宏，如果刚才养蛇人打你，你能躲开吗？”
海卢宏木然地说：“不知道。”
桐桐噎了一下。其实他迫切想问的，是墨爷到底对海卢宏说了什么，但他不想表现得太急躁。他给黄毛使了个眼色，黄毛早已急不可耐。
黄毛说：“海陆空，墨爷把你叫到屋子里，到底干什么了？”
“他说我是‘屠各人’的后代。”海卢宏说。
“屠各人？”黄毛看了看桐桐，桐桐看了看黄毛，两人都是一头雾水。
“我也不明白。”海卢宏木然地说。
“还有别的事吗？”桐桐问。
“他说他对你没兴趣。”海卢宏说。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