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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克飞摇了摇头,说:“不会。而且我也没兴趣。”
“啊?”张北感到意外,“这么好的差事,你怎么没兴趣?你当吧,有你罩着我,我也能好好拽一下。”
叶克飞说:“保安队长的破位子有什么好坐的?”
张北睁大眼睛,说:“难道你想做后勤主任?!”
叶克飞只是淡淡一笑。跟张北不好沟通,两人的价值观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
这时,门外的走廊传来脚步声,张北屏住气息,显得有些紧张。他听出那脚步声很像郭涛,郭涛走路鬼鬼祟祟,像个太监。果然是郭涛。他装模作样敲了敲房门,说:“请问,叶克飞住在这里吗?”
其实房门虚掩,从外面直接可以看到屋里。叶克飞咧开嘴巴,朝张北做了个鬼脸。张北早就站起了身,说:“郭主任,你来了。”
郭涛推开房门,圆乎乎的脸庞呈现出来,脸上似乎搽了油膏,很有光泽。郭涛扶了扶眼镜,亲切地说:“叶克飞,我来看望你。”
张北急忙搬来一把椅子,放在病床前,说:“郭主任,请坐。”
“不必客气,呵呵,叶克飞现在是大英雄,公司都传遍了。”郭涛将礼品放在桌上,然后坐在椅子里,慈爱地看着叶克飞。
叶克飞一直很好奇,三十来岁的男人为什么修炼得像个太监?也许郭涛的家庭生活不和谐吧,估计在家里没什么地位,属于那种站着理亏、躺着肾亏的主儿。不过这种人居然也敢在公司偷情,和一名女员工暗通有无,真是够有色胆。
叶克飞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郭涛偏偏看叶克飞不顺眼,想把一个人才扼杀在摇篮里,派熊丹云整叶克飞。于是叶克飞顺便调查了郭涛一下,发现他的偷情事实。
叶克飞暗中警告了郭涛。正因为这件事,郭涛始终无法释怀,好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说不定什么时候会要了他的命。
叶克飞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现在看来,想把肉刺拔掉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了。但郭涛是专业的整人师傅,他是不会服输的,整人有很多策略,郭涛并未放弃努力。
郭涛亲切地说:“小叶,你在金钟广场勇敢地保护唐总和雨薇小姐,太让人感动了。你是我们后勤部门培养的好同志,是我们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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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克飞懒洋洋地说:“郭主任,这些话你应该放到我的葬礼再说。”
“嗯?”郭涛打个楞怔。
“我感觉你在念悼词。”叶克飞说。
郭涛不阴不阳地笑一笑,扶了扶眼镜,说:“唉,小叶,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聪明勇敢,就是……嘿嘿,有时候不太严肃。”
“我很严肃了。”叶克飞说,“跟你研究葬礼,还不严肃吗?”
一旁的张北直想笑,不过给他四个熊胆,他也不敢笑出来,只能按着肚子,强行忍耐着。
叶克飞一眼看到他,说道:“张北,你痛经了?”
“啊?”张北张着嘴巴,“我……”
“看你捂着肚子好像痛经一样,去妇科检查一下吧。”叶克飞认真地劝道。
张北的脸涨得紫红。
叶克飞立刻说道:“怎么又成便秘了?”
张北再也受不了,挣扎着出了病房,一直跑到洗手间,在里面大笑起来。没有束缚的大声欢笑真爽啊,只是他的笑声吓退了好几个打算尿尿的人。
病房里,叶克飞继续跟郭涛聊天:“有人的毛病太多,就像张北那样的,痛经也能转成便秘。”
郭涛知道叶克飞在耍弄他,如果在古代,如果他是县太爷,遇到这种咆哮公堂的人,他会让六个衙役用杀威棒狠揍叶克飞,直打得他屁股开花!
但是要面对现实,叶克飞好端端躺在病床上,一脸玩世不恭的笑容。
郭涛又想:现在黑社会干活一点都不专业,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打的叶克飞,怎么就打偏了呢?没有过硬的技术就不要混黑道了,什么素质?!
叶克飞似乎猜出了郭涛的心思,说:“郭主任,刚才没跟你开玩笑,我只差两公分就办葬礼了。那家伙本来下了死手,不过砖头没砸到致命处,你说可惜不可惜?”
郭涛故意板着脸,说:“不许乱说。这是你的幸运,不幸中的万幸!”
叶克飞说:“其实我要感谢砸我那个家伙。”
“为什么?”郭涛虚情假意地问。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就是专门给我送福报的人。”叶克飞说。
郭涛点点头,慈爱地说:“不用他送福报,我早就看出来,小叶你是个人才。”郭涛这句话倒没错,就因为是人才,他才会下手狠整。
郭涛已经制订了一个计划,准备来个“株连加影射”,针对叶克飞“大难不死”这件事,好好做一做文章。
郭涛打算放出谣言,通过谣言告诉人们事情真相:叶克飞其实玩了一出苦肉计,他早有蓄谋,直到六一募捐会的大雨,使他看到了机会。他迅速纠集一帮匪徒,趁着大雨惊扰唐雨薇。没想到唐旭辰正巧来接女儿,叶克飞索性玩个绝的,在同伙的配合下将戏做足。
这场戏最妙的地方,就是砸偏的两公分。因为够狠,所以精彩。
郭涛知道会有很多人相信他的谣言。一个穷保安,无缘无故成为英雄,就好像一张彩票突然落到他头上,凭什么?
人们会感到不舒服,会猜测各种原因,并且冷嘲热讽。郭涛了解人性,所以他才能成为整人专家。整人专家首先应该是心理专家。
郭涛一边想,一边亲切地看着叶克飞。叶克飞也正看着郭涛。叶克飞想:这个死太监笑得这么奸诈,心里一定有屁。
叶克飞忽然问:“郭主任,你点过屁没有?”
“点屁?”郭涛一怔。
“我有个好朋友经常向我推销这门技术,我也不知道点着的屁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像你眼睛的颜色?”叶克飞笑着说。
郭涛脸色发白,努力忍住了。他笑眯眯地说:“小叶,你真会开玩笑。我以前听人说,开玩笑会死人的。你信不信?”
“我信。”叶克飞说,“我还听说,死人从来不开玩笑。”
郭涛的脸色又一白,明知道叶克飞在骂他,他却没有半个屁可放。
第一百五十八章 探病
郭涛的个人修为相当了得,把一口气化作一个屁消化掉,心里就舒服了。如果没有这份功力,怎么能够在整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贱?
郭涛牢记一句古训:如果你准备废掉一个人,就要先扶持他,捧得高、摔得重。
郭涛说:“小叶,你肯定已经听说,熊丹云已经开除了。”
叶克飞点点头。
郭涛说:“现在保安队长的位置空着,我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叶克飞摇摇头,说:“还是让方哥做吧,他比我有资历。”
郭涛说:“你是英雄呀,不要推辞了。这次出了事,唐总对保安工作更重视了,一家公司如果没有一支好的保安队伍,那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叶克飞笑了,难怪刚才郭涛的表情那么奸诈,原来是想把他架到炉子上烤。叶克飞说:“保安队长的事,我再考虑一下。我先提一个要求可以吗?”
“可以。”郭涛亲切地望着叶克飞。
“我想见到唐总。”叶克飞说。
这时,张北正好从洗手间回来,也听到了这句话。毕竟叶克飞救了唐家父女,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只是张北不知道叶克飞为什么单独提出这个要求。他看了看叶克飞,又看了看郭涛。
郭涛嘿嘿干笑几声,说:“小叶,难道你想跟唐总讲条件吗?”
“不敢。”叶克飞笑着说,“只是聊聊天。”
郭涛假装思索片刻,说:“唐总公务繁忙,我也很少见到他。既然你提了出来,我汇报一下吧。”言下之意是:唐旭辰未必肯接见你这个小保安。
叶克飞咧开嘴角,淡淡地笑一笑。就在这时,外面走廊忽然传来一阵笑声。笑声越来越近,随后有人叫嚷:“小飞飞?小飞飞住在哪个洞?”
护士拦住了外面的人,可能在教训那人,不让他大声喧哗。
外面安静片刻,郭涛的眉头却皱在一起,同时叶克飞也听出来,来人竟是骆青花!
病房门直接推开了,探进一个乱蓬蓬的脑袋,果然是邋遢精英骆青花。叶克飞没想到骆青花会来看他,郭涛当然更没想到。郭涛看到骆青花便头痛,因为他当年狠狠整过骆青花,没想到越整越红火,骆青花升到了投资部,而且成了公司炽手可热的天才人物,唐旭辰十分器重他。
在投资公司,谁能赚来现金,谁就是大爷!
骆青花似乎没看到郭涛,径直来到叶克飞的床前,笑着说:“小飞飞,我以为你死翘了。”
“可惜我还活着。”叶克飞边说边打量骆青花。
他很好奇,这三十二、三岁的男人,好像根本不会生活,除了那双灼灼闪光的眼睛,全身上下没一点特色。骆青花的头发永远像鸟窝似的乱糟糟,皱巴巴的西装,皮鞋都起了皱,他晚上睡觉的时候肯定不脱衣服和鞋。
骆青花拍拍叶克飞的胳膊,叶克飞正在输液,骆青花下手太重,拍到了针管,叶克飞咧了咧嘴。骆青花高兴地说:“小飞飞,你真是我的福星。”
“又怎么了?”叶克飞问。
“听说六一那天,你挨了一砖头。”骆青花高兴地说。
“是啊。”叶克飞说。
“就是你挨砖头的时候,我赚了120万美元!”骆青花嚷道。
叶克飞倒没什么反应,旁边的张北差点脑溢血。张北刚开始值勤的时候,并不认识骆青花。那一次,这个邋遢男人出现在大门口,张北以“本公司不许捡破烂”为由,把骆青花挡在外面,引起一阵笑谈。
此时听他一口一个“小飞飞”,张北几乎窒息而死。心想:叶克飞居然认识这么个主儿,真是有毛病。现在突然听他说赚了120万,还是美金,张北认定,这是一个神经病!
叶克飞叹口气,说:“你赚钱的同时,司马肯定又赔钱了。”
“猜中啦!”骆青花的眼睛眯起来,不仅面颊放光,连前额和耳朵都泛起光彩。骆青花不仅喜欢别人传诵他的辉煌战绩,更喜欢看到别人赔钱。他会当面狂贬输家,贬得人家体无完肤,鲜血淋漓,很多人发誓要弄死他,但过后却忘了自己的誓言。因为骆青花讲的没有一句错话,想赚钱,就得忍受骆青花!
骆青花谈兴正浓,也不管在场的人是否愿意听,他自顾自说道:“六一那天,我等新西兰市场一开盘,就进场抛了400万美元。当时许多银行对局势的影响没有把握,市场的交易量很少,买卖差价足足有200点。”
叶克飞忽然补充一句:“正常情况下,差价应为50点左右。”
骆青花大笑道:“不错,就因为那天的异常状态,促使我继续进单,顺手又做了几个外汇期权,净赚120万美元。”
张北听得目瞪口呆。让他惊讶的并不是这个邋遢男人,而是叶克飞。虽然张北听不懂他们的话,不过好歹也是基金公司的保安,闻到风里的气味都和别处不一样,大致也能猜到,他们说话的内容与外汇买卖有关。
郭涛也有些意外,不禁多看了叶克飞两眼。
上次叶克飞和骆青花在院里闲聊,被郭涛偷窥到。当时郭涛便绷紧了心里的弦。他曾和骆青花是同事,早就看出骆青花是人才,所以当年骆青花刚进后勤时,郭涛想了不少办法排挤、打压骆青花。
但骆青花的数学和财经天赋,并没有被郭涛的高压摧毁,反而更厉害了。
每次想到这里,郭涛的内心便充满苍白的惆怅。整人专家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被整的人越飞越高。
此时郭涛冷眼旁观。一个是曾被整过,但整得很失败的骆青花;一个是正在整治,但整得很不顺手的叶克飞。他们不但尿在一个壶里,而且尿得很深。
郭涛轻声咳了一声,以示他的存在。
骆青花仿佛才发现他,转脸看了一眼,惊讶地说:“郭主任,你也在这里啊?”
骆青花的语调越是惊讶,郭涛越是气得肝疼。我这么大一个活人坐在床边,你真拿我当空气啊?!
郭涛的修养极佳,亲切地说:“青花,你好。”
“郭主任,我听说你一直在整叶克飞。”骆青花脱口而出,丝毫没有缓冲余地。
郭涛脸色一白。张北也吓得裤裆发凉。叶克飞躺在那里,等着看郭涛怎么应对。当然叶克飞也没想到骆青花突然来这么一下,但叶克飞喜欢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唐旭辰也不按常理出牌,所以才会破格提升骆青花。
郭涛干巴巴地说:“青花,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叶是我们后勤部的光荣,我爱护他还来不及,怎么会整他呢?”
骆青花笑着说:“我虽然到了投资部,可对你郭主任还是很感激的。当年幸亏你严酷打压我,我发愤自学的时候,便有了更强的动力。更幸运的是,唐大大知人善任,就在我的饭碗快被你砸掉时,唐大大把我提到了金融部。”
郭涛微笑着说:“你的运气很好,跟我没什么关系,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
骆青花拍了拍郭涛的肩膀。郭涛浑身不自在。骆青花说:“能被你的法眼相中,而且有幸被你整治一番的,都是有料的人。所以我听说你在后勤整叶克飞的时候,我反而对叶克飞充满好奇。我就纳闷,一个小小的保安一次一次挑战后勤主任的权威,而且居然没事,难道有什么秘密武器?”
郭涛想起了那个谣传,笑着说:“小叶是唐总的未来女婿,你一定也听说了吧?”
骆青花哈哈大笑。
郭涛换了个话题,说:“青花,当年咱们做同事的时候,有些矛盾和误会,你可不能记仇啊。”
“我记什么仇?”骆青花看了看郭涛,言下之意是:你也配?
郭涛抬起手腕看看表,说:“我告辞了,后勤还有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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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北忙站起身,准备送郭涛。郭涛回头对叶克飞说:“小叶,你考虑一下,那个位置对你很合适。”
叶克飞笑而不语。郭涛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叶克飞和骆青花。骆青花迫不及待地问:“郭涛跟你说什么位置?”
叶克飞说:“他想让我当保安队长。”
骆青花撇撇嘴,说:“你同意了?”
“我没兴趣。”叶克飞说,“我想见唐总一面。”
“哦?”骆青花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问,“你打算向未来的岳丈提亲?”
叶克飞笑了。“我那是和你开玩笑的。”
“小子,公司已经传开了,你就等着送死吧。”骆青花兴高采烈地说。
这时张北从外面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三个人,叶克飞一看,竟是小康、柳素素、明棋。
“你们来了!”叶克飞挥了挥手,手上还连着输液器。
张北对叶克飞说:“我刚送走郭主任,听到这三个人在打听你,就把他们领过来。”
三人走近叶克飞。小康说:“你住院了也不打个招呼。”
明棋装腔作势地说:“嘿嘿,叶克飞同志一贯报喜不报忧。”
柳素素将一束鲜花放到床头柜上,转身对叶克飞说:“打你的手机,关机了,我打电话到公司总部才知道你住院。”
叶克飞有些不好意思,说:“一点没事,不值得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