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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老板的小饭馆,沙石头曾被猛标狠狠教训过两次,心里窝着一股火,现在豁出来了。跟着黑社会打架,心里的感觉不一样,专业人士带给他强烈的安全感,不像沙河星他们几个窝囊废。
沙石头距离猛标最近,向前一扑,便到了猛标面前。猛标抬起腿,一脚踢到石头的胸膛上,石头浑身剧烈震动,两条腿还保持着奔跑的动作,突然便凌空飞起来,上半身猛地向后一扭,双脚胡乱蹬了几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又随着巨大的冲力向后滑了几米,屁股几乎磨出了火星,裤子也快要烧起来。
这是第三次了。三次均以“臀部着陆”的光辉形象出现在猛标面前!
猛标没再理会沙石头,继续料理匪帮的残余分子。
就在猛标踹翻沙石头的同时,左侧后方的两名匪徒冲上来,一个拦腰抱住猛标,一个紧紧抓住猛标的肩膀,齐心协力要将猛标扳倒。
猛标大喝一声:“哈!”
他最喜欢的体育项目便是摔跤,这些年一直没找到乘手的好玩具,今天真是他的幸运日。想当年,明棋曾用一毛钱巨款和男孩们打赌,为了证明猛标能摔倒几个孩子,此刻赌局重现,就在这凄美而狂热的夜晚。
猛标双腿叉开,腰身猛地一扭,把后面的匪徒甩到了前面,那匪徒执着地抱着猛标,死也不撒手。猛标用胳膊肘往下一戳,匪徒只觉得胸口憋闷,怪叫一声,倒在地上。另一个匪徒抓着猛标的肩膀,与此同时,桑拓带着两个匪徒扑了上来。
猛标挥着铁锨,拍翻了一个匪徒,后面的匪徒赶上来,避过猛标的铁锨,手中的武器砸在铁锨的木柄上,“砰”的一声闷响,把他自己震得虎口发麻,武器差点脱手而出。
冯紫萱手下的匪徒有统一的武器,形状类似管子,如婴儿手臂粗细,钢质材料,长度二尺半,挥舞起来特别顺手,他们内部称之为“二郎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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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拓眼看要全军溃败,大步冲上来与猛标撕打。
猛标认出了桑拓,不禁怒发冲冠,手上的铁锨朝桑拓拍去。桑拓侧身躲过,对付这种武器,他没有经验,又不能随便使用飞刀,心里很着急。
桑拓嘶喊:“给我打!”
几番缠斗,夜色中尘土飞扬,人影闪动。匪徒们重新纠集起来,向猛标冲去。沙石头也缓过劲,摇摇晃晃站起身,往后面摸了一把,裤子蹭破了,屁股火辣辣的痛。沙石头阴沉地看着猛标,没有急于冲上去,而是寻找猛标的破绽。
猛标躬着身子,大吼一声,拍翻了两个匪徒。
桑拓拎着二郎棒,纵身跳起,从上往下砸向猛标,猛标来不及收回铁锨,肩膀一晃,避过二郎棒。
与此同时,沙石头终于发现了破绽,他等的就是这一刻。沙石头像黑暗中的野猫,窜到猛标身后,一棒打在猛标的后脖颈。
啪!
猛标肩膀一震,凌乱的头发剧烈摇动,身子晃了晃,拄着铁锨站住了。沙石头举起二郎棒,还想再来一下,桑拓出手,挡开了沙石头的棒子。
“你他妈疯了,我说过,要活口!”桑拓嘶吼道。
“有机会就弄死他!”沙石头冷冷地说。
桑拓厉喝一声:“滚!”
沙石头狗血淋头,脑子一阵阵发热,像他这样有潜质的疯子,往往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上次的雨夜,他们开车撞倒猛标,沙石头便提议沙河星把猛标碾死,可惜沙河星否定了他的好点子。
沙石头的观点一向简单:如果一下没弄死,那就过去再弄几下!
这是他从小奠定的人生信念。
沙石头举起二郎棒,劈头盖脸朝猛标砸去,这次直接砸向猛标的脑袋,要给人猿泰山开瓢!
…… …… ……
第一百二十九章 门神(3)
桑拓没想到沙石头这么凶狠,真是天生的恶种,居然把他的命令不当一回事,简直是条疯狗。
千钧一发之际,桑拓撞了沙石头一下,把他的身子撞歪,二郎棒砸空了。
其实这一下,救了沙石头的命。
沙石头刚才打在猛标的后脖颈,虽然给猛标带来暂时的震动,但那实在不够把猛标打倒。猛标静静站着,沙石头第二棒迎头打来,他突然挥动铁锨,直接迎着沙石头的面门拍去。
沙石头的二郎棒挥到半空,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这一棒打下来,只能打在猛标的铁锨上,同时会连同铁锨一同反弹回来,狠狠砸在他脸上。
结果只能有一个:沙石头嘬着二郎棒,一命归西。
桑拓见义勇为,本来是想救猛标,反过来救了沙石头,这好人好事做得也算不错。毕竟,猛标并不想在孤儿院杀掉沙石头,只是沙石头太过凶狠,以当时的角度只能那样反击。
沙石头被桑拓撞到一边,猛标的铁锨贴着他的面颊挥过去,一股凌厉的风吹到石头脸上,他接连后退数步,勉强站稳脚跟。
随即便是一阵后怕。
“哈!再来!”猛标吼道。
桑拓无力地摆摆手,对匪徒们下指令:“撤。”
匪徒们一瘸一拐地集中起来。猛标拎着铁锨,挡住了桑拓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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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拓不安地问:“你想干什么?”
猛标走近几步,怒视桑拓,说:“再敢来孤儿院捣乱,死路一条!”
桑拓迟疑片刻,说:“猛标,我也是被逼无奈。”
猛标重复道:“再敢来孤儿院,死路一条!”
“好,好,你有种,这地方你罩着。”桑拓指着猛标,“你小子油盐不进、好坏不吃,你他妈到底吃什么?”
“我知道你想找小康的麻烦,那你是找死。”猛标说。
“我不是找小康的麻烦,我是给他送来荣华富贵。”桑拓忙说。他感觉猛标的语调缓和了一些,可能是他刚才撞开沙石头那一下,让猛标觉得他的良心并没有被狗啃光。无论那一下的动机何在,至少也是善意的一个闪光。
桑拓朝匪徒们挥挥手,让他们躲开点,然后他压低嗓音说:“猛标兄弟,不是我要找小康,是我们家小姐喜欢小康。这是一段美好姻缘啊,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
桑拓根本不是做媒的材料,可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能喷什么就喷什么。于是他展开丰富的联想,不断的添油加醋。
猛标打断桑拓的话,说:“小康没兴趣。”
“你怎么知道?”桑拓急了,“只要和我们家小姐结婚,吃不尽的山珍海味……”桑拓闭住了嘴巴,感觉自己的品位越来越低。顿了顿,桑拓说,“反正不管怎样,这是好事。”
“以后不要来孤儿院了。”猛标冷冷地说。
“我不会来了。”桑拓摸了摸下巴的卷卷小胡子,“是你把我逼急了,我才来找你的。这样吧,明天下午我在孤儿院外面等你,咱们出去喝喝茶,交个朋友。”
“我不想交你这样的朋友。”猛标将铁锨在地上磕了磕。
桑拓无奈,只好转身带匪徒们离开。桑拓走了一段路,回头看了看,只见猛标伫立在路灯下,倒提铁锨,像一尊威风凛凛的门神。
第一百三十章 旧照片(1)
第二天中午,在一间隐秘的房间里,一双手打开电脑,在键盘上输入密码。片刻后,屏幕上出现一排文件夹。那只手握住鼠标,轻轻点击,打开其中一个文件夹。
里面有些照片,大部分是陈年旧货,没有经过电脑处理,保持了原貌。照片边角泛黄,有的上面沾着油渍,还有细小的裂纹,有几张缺角严重,几乎撕开了大半张,只能辨别出模糊的影像。
此时一抹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那人的手指上。他轻轻点击鼠标,将一张照片放大了。
这是一张合影。与其它照片相比,这张照片的成色还算不错,照片上的人都能看得清面容。
这时,案头的专线电话响起来,那人接起电话。
施胖子的声音飘出来:“报告7号,我发现冯紫萱最近在找小康。”
7号特使握着话筒,没有说话。
施胖子小心翼翼地说:“目前还无法确定冯紫萱的目的,她派保镖桑拓寻找小康,看起来挺严重。”
7号特使思忖片刻,说:“冯紫萱的目的可能很简单。”
施胖子知道7号特使的意思,也知道冯紫萱的性格特点。冯紫萱想和小康“搞对象”,这个可能性是有的。但施胖子之所以不敢肯定,是因为他不明白冯紫萱和小康怎样相遇的,根据以往对冯紫萱的判断,她一旦认准目标,对方是无法逃脱的,可是小康既然曾经遇到冯紫萱,又如何离开了她?
其实施胖子想得过于复杂了,这里面的过程很简单,与普通男女的故事差不多:先有一次邂逅,女孩子的心忽然被触动,目光相碰的一瞬,便知道在劫难逃,那个人就是今生要等的人。从那以后,女孩子的心里装满了那个男孩子,她想走进男孩子的心,一旦走进去,就再也走不出来,就像进了赌场一般,越陷越深。
如果女孩子混过江湖,这种痛苦可能更剧烈。
江湖是男人的世界,男人是女人的江湖,虽然痛着、怨着,却舍不得江湖的浩瀚缥缈,只有伤到最痛时,才会迫不得已的脱离他,躲在一隅疗伤,可心里还在念着恋着,想起来便无限心酸,像是横在心里的一根刺,不敢碰不敢提。以后无论什么样的风景,都不会再让她停留。
这一切,施胖子当然猜不透了。
女悍匪的心,又有谁能猜透呢?
也许除了她妈妈以外,只有7号特使大概明白她的心情。
7号特使举着话筒,低声问:“你那边还有什么消息?”
施胖子说:“最近元朗在寻找高欢的痕迹。”
7号特使看了看电脑屏幕。他刚刚打开的合影,中间那个人就是高欢。拍摄那张照片时,正是高欢的巅峰状态。淡定洒脱的气质,细长深隧的眼睛,英俊、野性。那张脸很有立体感,鼻梁高耸,如石雕般坚硬。
7号特使操作鼠标,将照片放大一些。也许拍摄这张照片的是个女人,不然怎么会将高欢照得这么好。虽是合影,其他人却变成了陪衬。高欢的笑容,既有阳光般的灿烂,也有着淡淡的忧郁和魅惑。
一张照片,一个精致的停顿。
“7号,你认为元朗为什么要寻找高欢的痕迹?”施胖子问道。
7号特使从照片上移开目光,朝窗户看了看。“元朗没什么主张,一定是秦宝义的想法。”
“秦宝义认为高欢还活着?”
“也许吧。”7号特使说,“不仅秦宝义相信高欢还活着,西凉道上,至少还有三个人感觉高欢活着。”
“二十年前的冬天,渡马寨大战,只有一个幸存者。”施胖子说,“我一直没找到那个人。”
第一百三十章 旧照片(2)
7号特使知道胖子说的那个人,就是下巴有痣的杀手。根据江湖传说:高欢食物中毒之后,与30名杀手对战,突然倒地,被“羊屎男”一刀砍死。后来羊屎男也不知去向。
与江湖所有的传说故事一样,每个真相的背后,都笼罩着迷雾,而且每个真相至少都有七、八个版本。
7号特使又将目光投向电脑屏幕。高欢身旁的那几个人,有的已经远遁江湖之外,而有的仍然活跃在西凉道上,并且成立了猎杀组织。他们不相信高欢真的死了,不惜花费重金追踪高欢和他的后人。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猎杀组织的宗旨。
斩草除根,不留痕迹,这是猎杀组织的企业文化。
…… …… ……
施胖子的声音从话筒里飘出来:“7号,元朗寻找高欢的事,我们插手吗?”
7号特使说:“不必管他。元朗只是一枚棋子,秦宝义派元朗出来,一是因为元朗不在他的门下,可以脱掉干系;另一方面,秦宝义故意用元朗扰乱视听,自己必然另有目的。”
施胖子说:“是,我明白了。”
7号特使换了个话题:“我让你见的人,你见到了吗?”
施胖子说:“我已经约了他,一个小时后见面。”
7号特使说:“我相信他会配合我们的。”
施胖子说:“请7号放心。”
7号特使能想像到,此刻的施胖子一定露出了加菲猫似的自信表情。在组织里工作,自信是第一位。当然,自信的基础是“能力”。
7号特使说:“我等你的消息。”
“是。”胖子应道。
7号特使放下电话,站起来走到窗前。这里是一座旧式园林,风景优美,四周没有人烟。万里晴空上,淡淡的白云在天边流转。7号特使望着不远处的小亭子,亭子周围鲜花盛开,鸟儿在枝叶间跳跃嬉戏。
这座园林的对面,隔着一条马路便是旭辰基金公司环南分部。没人猜得到,7号特使的办公地点会在这里。园林是国民党一位崔姓高官在西凉市留下的休闲地,据说当年为一个漂亮女人建造的,用来金屋藏娇。
7号特使现在站的这间屋子,便是那位高官的书房。屋里陈设简约,保持着古色古香的风貌,紫檀木的桌椅,镂花窗棱,如果没有桌上那台最先进的电脑设备,会以为时光倒转,回到了旧社会。
7号特使坐回椅子里。檀木椅子没有沙发舒服,却更易于思考。由于身份限制,他并不能每天过来,只有特殊安排的时候,他会来到这间办公室,将最近一段时间的思想脉络整理清楚。
西凉江湖已经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关于“7号秘密特派员”的消息,在江湖的高层人士之间流传,逐渐向中层蔓延。这件事其实也不必隐瞒,道上的人一个比一个敏感,棋盘上任何一个棋子动一动,哪怕是细微的游移,都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逐渐传播开来。
江湖是一个奇怪东西:它很乱,却有秩序;它看起来铁板一块,其实却是个筛子。但这个江湖的基本特性永远不会变:弱肉强食。
7号特使要完成一项宏大的工程,调整西凉的地下格局,重新梳理江湖,进行强弱调配。他兼具棋手、医生等多种角色。他知道这样的调整会带来强烈的对抗,每走一步,都将危害不同人的利益,当每个人都感觉到危险时,以前的敌人会迅速结盟,对他进行疯狂反扑。
这一切,7号特使并不担心。能够操作这盘大棋,他就知道怎么做,何况他背后有强大的力量支撑着。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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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旧照片(3)
二十年前那场江湖战争之后,西凉这盘棋重新分配了一次,可惜当时的分配不彻底,留下很多后遗症,二十年过去,当年的后遗症已经大面积爆发,致使西凉的地下世界越来越乱。
季芸夫人独占四成黑市,但她不足以号令群雄,反而会引起更多的混乱因素。虽然季芸夫人供奉着几位江湖遗老,7号特使还知道,季芸夫人每年给每位长老120万红利。但那几位长老只是一种象征,就像贴在墙上的画儿,早已没有实际的能力。
假如回到江湖尊卑的年代,这些灵魂人物还有些用处。可如今这个时代,江湖尊卑已经被丛林法则打破,人人都想上位,人人都觉得自己很牛B,都想挑战权威。
在这种局面下,一个女人背靠一群老朽,只能暂时保持稳固的态势。很多道上的人将季芸当作绊脚石,想尽办法除掉她。比如董卓,还有董卓联络的醉八哥等等,这些都是不安定因素,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