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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别经-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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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我多留了一个心眼,一直注意着那灯光的行迹。四个人并不是径直往上,而是在转圈,转着转着,慢慢上行。观察久了,似乎并不是没有规律可寻。

  “我的队长冉遗是位潜艇专家,他们的潜艇,假如跟踪敌人,想潜入对方的老巢,又不想叫人家的防潜网发现,只能一个办法,那就是小心翼翼地附身在过往敌舰的肚皮底下,他们的术语叫潜越……”

  实际上我巴不得爰慧很快给人发现,只是不能直说而已。

  “你只要找到他们刚才的入口,我可以来想想办法……”

  我是如此推测,倘若说有穷国大殿和驿馆的建造,不是完全出于偶然,那么他们旧人部落,似乎已经掌握了一些易数的原理,这些屏障似的竹林,也不难看出人工的痕迹,倘若也需要一种理论来支持,那就只能是易数了。隐隐之中,我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我们的祖先,故意设置了一个迷局,留给后人去揣测。

  在这个地球上,我们星球上已经取得的高度文明,人为地一分为二。浅而易见的技术成果,都让新人享受,玄之又玄的核心理论,却故意语焉不详地传授给了那些智能落后的旧人,也许他们不过是想重现历史,依此推断自己的祖先到底如何进化。如此说来,倒叫我生就了几分欣慰,也许我们的祖先,早就有了明智的打算,新人只能为用,旧人才是真正期望发展的本体,新人现在的状况,看起来也确实是不尽人意了。

  刚才那些人的转圈,似乎正合易数仪象的关系,好象是许多圆弧拼接在一起,不断地往复,只是自下望上,必有透视关系,具体的情形,就不敢说有十分的把握了。可我并不担心爰慧被人家发现,何尝不能一试。再说好胜心理也在驱使着我,在我们的星球上,易数虽说属于最高文明,最高级的东西,往往是最广泛最普及的东西,自开蒙阶段起,我就被灌输得七荤八素,说什么我也不会败在这些一知半解的旧人手里。

  把我的发现说了,爰慧先是一阵兴奋,随之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心悸,终究有一点畏缩不前。

  “那么复杂的东西,一听就让人感到头眩了,一时半会,我就能学会喽?”

  “我早料到你没有胆气,刚才的那股豪情,都跑哪里去了?实在不行,我们就趁早打道回府,免得吃不到鱼,反惹了一身腥臊……”

  “谁说我害怕了,只是……只是我怕你没有真正的把握……”

  爰慧梗着脖子,依旧不肯服软。如此正合我意,索性再激他一激。

  “你若自己有把握,你怎么就呆在这儿不动了?是不是想等到天明,再慢慢行动啊?”

  “谁等天明了?你……你真的有把握?”

  “当然……”

  我当即在他脑子里画了一个圈,并作了八个等分,让他把这深不可测的竹海,想象成今天宴请我们的那个王宫大殿。再让他把自己的左臂微屈,大拇指翘成跟自己的耳廓一顺的方向,然后,把山顶的王宫,想象成大厅之中的王席,始终面向它。

  我想易数之于世界万物的动态变化,无非是动——入——深——显——静——代六种状态,自合乾坤之中的震——巽——坎——离——艮——兑六个卦位,至于其中一些细小的差异,完全可以在具体的行动中慢慢修正。只怕那些地球土著们的理解,也不外乎此。临时抱佛脚,已经不可能,只能依样画葫芦,教他一个笨办法了。

  果不其然,秘径设计,颇合易理之中最根本的三三变化之数,只是比爰慧的步子略大一点。走三步,朝向王宫调整一下方向,再走三步,再朝王宫调整一次方向,周而复始,循环前进。

  刚开始,爰慧还把握不好自己的步子,不是跨大了,就是迈小了,撞上了脑袋,也挂住过手臂。几个圈子下来,也就熟能生巧,不出半个时辰,已经摸到了山腰之上。

  我约略估摸了一下自己的方位,竟是兜了个大圈子,似乎就应该在驿馆的对面,那座不知名的大竹楼后面。爰慧正走得十分起劲,我连忙制止了他。定睛细看,正见刚才那四个人正在楼下徘徊。吓得爰慧急忙一缩身,连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

  约摸盏把茶的功夫,只听吱呀一声,后门开了,出来一个人,刚一挥手,那四个人就跟着鱼贯而入。引路之人张望了一下,也随之缩了进去。

  这一来,又叫我的替身哭笑不得了。除了见到四个鬼鬼祟祟的人之外,一切都在原地踏步。再瞎撞乱钻一气,已经没有可能了,且不说时间已经不容许,那梆子已敲四更,只怕退到山下,东方已经显出鱼肚白。倘若又是徒劳无功,那可真谓是得不偿失了。

  “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这一会儿,我的替身真是显得一点底气也没有。

  “实在不行,就直接往上闯一下吧?”

  我可不愿意他这会儿打退堂鼓,只好出此下策。

  “直闯?!”

  爰慧的心,颤抖了一下,望了望王宫的方向,不禁缩了缩身。

  这时,山上依然篝火不熄,在黎明之前的黑暗衬托之下,显得更是森然逼人,仿佛只要靠得近一点,就会引火烧身。我的替身,不由得更加气馁。

  “算了,还是先回去吧。但愿明天能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实在是不行了……”



  “现在已经算是明天了,我们出来的时候,早已过了子时,现在都已经是寅时了,真是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啊。我早知道你是小孩子心性,一时冲动而已。若是尚华真等着我们去救,知道你这么窝囊,要不气得自寻短见,那才叫怪呢……”

  我不由揶揄道,还希望能把他重新激惹起来。可惜这家伙已经沮丧到了极点,再加上困意频袭,说什么也不肯再上,一心只想回到床上去。

  “你刚才不是说女人大多是水性吗?我看她也不会急在这一时半会……”

  “反正这会儿没人,直接穿过马路就行了。”

  见他还想按照我所教的法子退回原路,我急忙提议道。心想这会儿要是被人发觉,一样是一个不小的麻烦。四五更天,哪还有正常人会在马路中央闲逛,要叫卫兵发现了,不逮住他才真正怪呢。

  不料,他真的照着我的话,直穿而过,这一次,竟然连原来待在驿馆门前的更夫都没碰见。这一会儿,终于轮到我要泄气了,徒劳无益,尽随着他瞎折腾了。

  此行唯一的收获,便是经过那一座大竹楼前,多窥了一眼,原来那就是有穷国的相府官邸所在。跟驿馆一模一样,门楣上也镌有几个大字:

  天官府

  万万没有想到,麻烦竟在屋里。我的替身刚一跨进房间门,就被兜头一棍,眼前顿时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一棍,打得着实蹊跷,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好象是一根大棒槌上缠了不少布帛,旨在把人震昏,哪怕躲在他的脑海深处,我也感觉到了那一种少有的沉闷。仿佛我的替身从高空之中急坠而下,临到着地,脑袋却被一堆烂泥接住。

  他的感觉全部丧失,我也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能兀自着急,却无半点回天之力。关键是我的替身他根本没死,只是一时昏迷而已,否则的话,我就能借机逃逸了。

  
014
都说人从昏迷中醒转,最先恢复的是听觉,前提是听觉器官没有被毁损,那可真是大错特错。严格地说,应该是人的深感觉。深感觉的作用,主管人体的平衡与粗大运动,是五官之外真正的第六感官,确实存在。它的感受原理,跟万有引力密切相关,其神经通道,为穿行在脊髓两侧的薄束和契束,只有高位截瘫的残废人,才会造成对深感觉的破坏。人们时常把自己的灵机一动,夸耀成是自己的第六感觉,真可谓是大谬不然,典型的无知。

  很多人在昏迷之中,这深感觉都不一定会缺失。我就是凭藉爰慧残存的一点深感觉,才得以了解到他一些昏迷后的情形。就想一个人被装在密不透风的闷罐里,听也听不见,看也看不着,却也能借助闷罐的位置关系,多少了解一点外面的情形。

  先是身体被腾空,然后是头下脚上的倾斜,移动,颠簸,绑架者肯定是要把我的替身运出宾馆,可是,他们走的好象并不是驿馆的大门,依照我的猜想,大概是在后面的窗户上架了一张梯子。果然,吱嘎吱嘎的声音,正是那种竹梯所特有。

  最后的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因为昨天早晨我们就是这么过来的,又在船上!逐波飘荡,轻摇慢晃。

  看来有人想把我们掳出小岛,这又会是谁呢?昨天来的时候,只猜是湖匪水盗,把偌大的一个有穷国居然给忽视了,这会儿还能是他们?不象,既然后羿有言在先,不至于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再说人质本来就没有离开他们的控制,何必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就算爰翼的上司不肯疏通,让人质的叔叔带兵来偷袭,有穷国想转移人质,也没如此劳心费神的必要啊。

  一颗核桃,一个口袋,上次不是玩得好好的,何必弃置不用?也许是湖匪水盗,他们想趁火打劫,可替他们设身处地想一想,也不划算,这样一来,不仅得罪了武装到牙齿的新人官差,就是饱受了夹板气的有穷国,也不可能轻易饶了他们。

  最有可能的绑架者,也是我最不希望的人,那就是爰家本身,爰慧的叔叔爰翼,此人该算足智多谋,很可能玩点两面手法。过分担心自家侄子的安全,便来个先下手为强。可我实在不希望我的替身就这么回去,一旦在家长的羽翼之下,再想远游,恐怕比登天还难,说不定最后只有一个去处,还是疯人院。

  细一琢磨,又觉得不很可能,真是自己人救,干吗要把人质弄昏,难道还怕自己的侄子不合作?不能自主行动,还得背负,岂不是自找麻烦?

  百思莫解,唯一的办法是等待。好在我已经感觉到,这次既没人用那恶心的大核桃,也没再加以一个大口袋,手腕上,竟然连个绳子也没套。

  “抓住他,别让他跑喽!”

  “快驾船,追!”

  最先听到的是一阵大声的喧嚷,有远而近。我想爰慧应该开始苏醒了,只是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这时候,我觉得船一阵急晃,好象在疾驶,随即听到竹篙撞击船帮的声响,有浪花扑进舱来。

  爰慧终于睁开了眼睛,但见一个彪形大汉,正在奋力撑船。身材魁伟,虬髯拳须,四肢袒露,短装皮裙,浑身上下所有可见皮肤的地方,均是一层茸茸厚厚的黑毛。尤其那双大脚,五趾箕张,足有爰慧的一个半大,俨然象是一个传说之中的野人大脚怪。

  爰慧吓得一个骨碌,禁不住想往后躲,却没地方可躲,逼仄的船舱,要想腾身都十分困难。关键是舱里还有一个人,醒得比他还要早些,正躲在离那野人最远的后舱门口,瑟瑟发抖。

  定睛一辨,竟是朝思暮想的可人儿,只见尚华肩背裸露,拥着一张怎么也不遮不住身体的兽皮,瞪大了惊恐的眼睛,一脸憔悴,鬓发凌乱,脸上竟然蒙上了不少泥污,全然没了昨夜的风采。唯有两只眼睛还残存着几分熟悉的灵气,急遽转动个不停。忽而看看舱外,忽而死盯着不期而遇的爰慧。

  意外相逢,本当欣喜若狂,可这会儿,爰慧却只是晕头转向,拚命眨巴着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一时之间,在他的脑子里甚至闪过了这样的念头,梦!一切都是梦。他还是在疯人院的特护室,尚华还只是守在门口的一个小护士。随他一个小动作,就很快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飞溅而来的浪花,冰冷刺激,自然不容他再多困惑。低头一瞧,自己竟然也是一般的赤身裸体。浪花打到身上,泛起阵阵刺骨砭髓的寒战。他慌忙抱紧自己的身子,脸上同时禁不住一阵绯红,



  就在这时,一张兽皮,蓦地飞到了他的身旁,回头一看,那野人脸上,正挂着几缕似有似无的讽笑。爰慧急忙裹上,不由偷瞥了尚华一眼,心想人家这副模样,应该是跟自己的遭遇差不到哪里。可惜那张皮子实在太小,似乎只有尚华那张的一半也不到,遮羞勉强,根本无以御寒。

  见爰慧只顾瞅自己,尚华不禁有往后缩了缩,可能是这样一来,赤裸的背脊,又在后舱外面暴露得太多,实在吃不住冻,再往下团了团,活脱活象一只在巨兽脚下胆战心惊的小动物。好在爰慧还算善解人意,一咬牙,顾不得寒风刺骨,挺身出舱。临了,还做了一个含糊不清的手势,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想叫人家放心。说一个大实话,欲遮还露,咫尺之遥,伸手可及,连我刚才也对他不甚放心。

  这时,船已经拐进了一个芦苇荡里,虽然依稀可见后面的追兵,但那喊声听着已经相去甚远。这野人,竟是一把水上好手,那船,被他撑得竟象飞的一样,而且爰慧他叔叔的那一套,此人也能玩个得心应手,也只是用身体平衡,来控制船的方向。再来几个急拐,后面的船影,已经不见了,唯有遥相呼应的喊声,此起彼伏,一听就知道,外面围追堵截的不会太少。

  我们现在是在一艘很小的乌蓬船上,就跟半夜撞见的那艘差不多大。说不准就是昨晚的那艘,那么那些家伙该不会就是绑匪吧?可他们又到相府去干什么?难道是寒浞不满后羿对人质的处置,自说自话,想破坏新旧之间的和平谈判?可这个过程,又有矛盾之处,那四个人进了相府,就没见出来,预伏在驿馆房间里的人,应该不会是他们,莫非同伙很多,就象流水作业一样,互相配合?不管怎么说,我总觉得这一切寒浞都难逃干系,昨天的绑架,不就是他的主谋吗?想到这里,在我替身的脑海里,又浮起寒浞那张猥琐无比的猴子脸来,爰慧尚不清楚我的推测,乍一见,又是一阵不寒而栗。

  “你想干什么?要把我们抓到什么地方去?”

  也许是尚华在场的缘故,爰慧不知从哪儿弄来那么多的勇气。突然出声责问,恶狠狠地推了那野人一把。那野人只是回睨了一眼,顾自撑他的船。爰慧又去推他,人家似乎背后也长眼睛,不知怎么一闪,差一点把我的替身闪落水里。随即几声喑哑的轻笑,似乎在鄙薄对方的不自量力。

  “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说话呀!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绑架我们?喂!你是哑巴了?还是听不懂人话……”

  也许是野人的一味忍让,给爰慧造成了可怕的错觉,连问几声,不见对方应答,又想去推搡,但又不敢,忽然瞥见了一根绳牵,上头系着一根半人长的竹扦,便操了起来,大着胆子飞捅上去,如此大胆,只怕都是荷尔蒙在一意孤行。

  不料对方竟不闪避,扁担似的胳膊不知怎么一扬,但听噗通一声,一个巨大的水花砰然而起,我的替身已经飞落水中。看杀人带掉了自己的耳朵,我自然也不能幸免。

  这可是始所未料,爰慧从来就没学过游泳,扑腾几下,不得不连呼救命。可那野人竟然理也不理,只顾把船径直往芦苇深处飞快撑去。

  呛了不少水,爰慧眼看着要坚持不住,好在我多少知道一点泅水技术,一再要求他尽量憋气,只缘他实在没有受过专门的培训,仅仅憋了几次,就已经不行了,一次比一次短,最后憋进去的那几口,再也分不清到底是水,还是气了。

  就在这时,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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