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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华?!尚华姑娘?”
一听这个名字,爰慧的神情立刻大异。
“不错,爰公子也认识?噢,对头喽,公子应该认识,尚华姑娘——也就是现在的嫦娥小姐,也在教会医院干过,应该有机会见识公子。本来倾国倾城的美女,谁见了都不会忘记的吗……”
“她?哪她怎么会在这里?”
“那也算是教会的馈赠啊,贡奉我朝的宫廷女官。不仅会伺候人,而且尤其擅长异国歌舞,原来每次宫廷大宴,大王总要让王后玄妻歌舞助兴,现在有了嫦娥小姐,君臣上下,可真谓是大开眼界,大饱眼福喽。尤其是她的长篇史诗吟唱,那才叫绝呢!娓娓而起,抑扬顿挫,引人入胜,公子你若听了,才会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流连忘返哪。嗨!哪一次不是鸡催黎明,臣子们才不得不恋恋而散……”
“真是她?!尚华?”
我的替身再也按捺不住,疾步向前。武罗见了,急忙拦住。
“不走那边,这里才是正道,爰公子。”
爰慧一急,把个躬身趋附的尨圉差点闪了一个踉跄。武罗一觑,恁是平添了几分幸灾乐祸。
“我说尨圉,你这不是成心在瞎献殷勤吗?年轻人的心思,我可是要比你清楚得多喽……”
“武罗大人!敬请自重……”
只听伯因轻喝一声,压低了声音斥道。
“嫦娥小姐已为大王宠幸,你怎么还能如此轻薄?若然传扬出去,究竟成何体统?是祸是福,你就自己掂量掂量着吧……”
“我这到底怎么啦?伯因,伯大人,莫非我说错了?常言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再说,倘若大王跟你一样小鸡肚肠,恐怕也就不会让嫦娥小姐频频抛头露面,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献歌献舞了。此外,恐怕你也太不了解新人的风俗了吧?新人的男子,绝对不敢对混血女子生就非分之想,同样道理,新人女子更是如临雷池。风俗的禁锢,有时候真比熊髡大人的律令,还要森严万倍,诸如人的血液注定红色一般,岂容轻易篡改。爰公子,不才我说得对与不对?”
爰慧这才停步,回头深深地扫了武罗一眼,先是点了点头,忽而又轻轻但是非常坚决地摇了摇头。
“正是!您说得一点也不错……”
011
此番再见尚华姑娘——人家已经改名为嫦娥了,果然不同凡响。爰慧才步入殿堂,人家已经站在那里。只见她一身雪白的轻盈,仿佛只用天上的云彩,不多裁剪,随意裹住了身子。宛如一只出浴小憩的白鹭,体态婀娜,羽毛光洁,亭亭玉立,说不出的娇柔,言不尽的修美,若现还隐,更显得窈窕可人。
这样的妆扮,正跟爰慧心中的憧憬不谋而合。每一回思念他的心上人,总是见到一个浑身银装,上下素裹的仙女,自天而降,飘飘扬扬,在我的替身的脑海里,萦回不停。
“爰公子到!大王有请。”
不知是承宣官的嗓门太大,还是尚华美得出乎意料,刚迈上台阶,我的替身就愣在了当场。外形呆如木鸡,内里却已方寸大乱。两眼一眨也不眨,直愣愣地盯住前面尽头处的王座方向。
我都替他害臊,真想现身催他一下。好在台阶离王座尚远,旁人不会很清楚他到底是在盯谁。兴许有人还会在肚皮里暗暗地讥笑:这位没有见过大世面的公子哥儿,别看是出身于大富大贵的新人之家,是不是也被有穷国的架势给镇了?确实,连我想象中的旧人王宫,就算远远超过艮山州府的官邸,也不可能如此美仑美奂。
这是一个方圆数十丈的大厅,似乎依坡而筑,又象建在一个土垒的金字塔上,或者干脆说,是把岛上的一个小山丘,修成了一个作为基础的金字塔。有趣的是,这大厅居然成一八角形,仿佛一个易数的罗盘。尽管最高处有屏风遮挡,但也不难看出这是一个正八角形。但愿这只是一种巧合,不然的话,真是叫人难以置信,智能低下的旧人,竟能熟谙宇宙之中最高级的文明——易理?
大厅共有三层界面,一层高出一层。每层之间,都差两个尺把有余的台阶。实际上,把它称之为大厅,还不确切,应该说是一个巨大的凉棚,周围只有半人高的石墙围拥。
在石墙的外面,显然已经排满了篝火,四面火焰的屏障,厅内厅外,俨然成了不同的两个世界,刚才路上,秋寒频袭,一上台阶,却已经开始春意盎然。只是看到远处那些熊熊燃烧的篝火,爰慧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实际上这并不是爰慧的毛病,对明火望而却步,是我这个亡灵天生的心理痼疾,严格地说,也是我原来那个种群的天性。
四周,比人高的东西,就那么几根盘龙飞凤的大柱,镶金箔银,凸现在周围的一片简约之中,已经足够显示主人的奢华。顶蓬则为两层,仿佛在一个巨大的大笠帽上,又戴了一个小笠帽,这里的小,只能相对那整个大屋宇而言。整个屋宇,既高且大,顶尖处全部没在黑暗之中,自有一番深邃无比的感受。屋顶的天花,也是一样的镶金嵌银,火光一映,满室生辉,竟能弥散出一种若隐若现的珠光宝气。
那硕大笠帽似的两层天顶之间,并非严丝合缝,巨大的通气缝隙,竟然足以把大片夜色直拽进来,一黑,复又一亮,更衬出厅堂上下犹如薄云轻绕一般的晶莹剔透。地面铺设,尤其让人瞠目结舌,竟是一张又一张兽皮拼缀而成,不知是当初故意的选择,还是因天长日久的蹭抹,油亮的黑色,有如结了一层薄冰一样光滑。一个冥蒙深远,一个乌沉凝稳,天地之间,竟然能从出人意料的角度呼应起来。
不知我的替身有没有这一方面的鉴赏能力,我却可以自诩为半个专家,为了日后巴结我的挚恋相柳,在超时空旅程之中,大补特补建筑审美一课。如果这样的设计,并非出于偶然,那么旧人的智力潜能,实在不敢小觑。隐隐之中,似乎又让我领略了一番我们星球上的科学明珠——易数,让人不由自主地去联想那个太极符号的深刻涵义。而这十六年来,我所能见到的新人建筑,包括他们最花心思的州府大堂,根本不能与之同日而语,一味地堆金砌玉,只能让人感受到一种暴发户式的反动。现在这一种效果,即使搬到我们星球上去,恐怕也能算一个建筑学上的奇迹。甚至我怀疑我们星球上最伟大的设计师,到底能不能做出这样的作品来,技术太发达,往往蒙蔽了真正的价值取向。
这座殿堂的精妙之处,完全在于取材自然,虽然不乏人工斧凿,可看上去却如神助一般;同样追求富丽堂皇,却根本找不到一点腻俗的痕迹,即便是最难解决的照明问题,也不过是巧妙地借助了自然的篝火,天花若有若无的反射,仿佛把满天星斗拽到了屋宇之下。缺乏更多的技术,这是旧人部落的弱势,就是这一种制约,却迫使他们创造出了更为惊人的奇迹。不能不叫人想起我所朝思暮想的相柳,若能找到她,我一定要带她来好好领略一回,而且,必须在同样一个篝火熊熊的夜晚。
厅内的座席,跟一般的朝堂一样布置,自上而下,也是成一个八角形。大厅底层,最为庞大,显然那是底层官员的座席,看上去相对拥挤了一点。二层只有六个座位,正合六卿之数。拾级而上,便是王座,最高一层,似乎要比六卿的座席还大许多,一道同样腾龙栖凤的屏帷,把主台挡去了一半。屏风后面,隐约可见刀光戟影,似乎在时时提醒着旁人,主人的身份不容忽视,荣华之中,恁地增添了几分威严之气。
王座之前的案桌最为长大,足够几个人用餐。王席的左下手,摆着一张跟卿席一样大小的案桌,尚且空着,看来这是给贵宾预留的位置。咫尺之遥,自然显出主人的待客份量。再一看,鸫琊老人居然已经先在那里,他倒是一点也不显得局促不安,泰然处之,仿佛他才是主宾,自当心安理得。其时,他已经给人换上了一件旧人的袍服,俨然象一位有穷国的###级大臣。
这样一来,我不免替我的替身担心,那么捱近,不仅音声清晰可闻,只怕缕缕香息更为扰人,又是不够老练,如何管束得住自己的心猿意马。且不说能不能上得了这样的台盘,礼仪是否顾全得当,就是要拿捏得稳自己的那种心劲,恐怕也算是一个勉为其难的考验。
“爰公子,大王有请!”
躬身在后的伯因,见我的替身久久没有动静,慌忙引上一步,连连示意。这个时候,除了后羿,厅内所有的官员都在伫身凝望,两个王妃也不例外。好在爰慧终于回过神来,慌忙趋步上前,虽然脚下未免有一些踉跄,但乍看上去,还是不算太失礼数。
“见过陛下,历山爰慧,这厢有礼了。”
本打算双手一拱,深深一揖,但见稍后的伯因他们俱皆跪地叩首,我的替身他也身不由己,双膝一软。倘若论及这个星球上的种群等级,新人毕竟高出旧人一头,如此行礼,我想也算恭敬非凡了。
“哈哈哈哈,平身!”
自然大出后羿的意料,不禁大喜过望。豪悦之情,顿时溢于声气言表。
我的替身自然没有这种见识,别人都起来了,他还兀自跪着,直到伯因上前搀扶,方才知晓。
“起来吧!看座,快请坐!新人给我行此大礼,你可还是头一份啊。不说爰公子成心交谊,如此礼数,推人及己,至少也是大家风范哪!常言道,龙生龙,凤生风,有你那样的令叔,自有这样的贤侄。自今年秋收开始,本王还从没有象今天这样高兴过,贤侄,来!这里不比你们新人的美味佳肴,可也算是本国时下能够凑得起的极品了,来来,就为你的礼数周到,就为我的互敬互重,为我们旧人与你们新人永世长存的友谊再写新篇,好好干一杯,来来来!干杯!”
我早已知道,地球土著所醉心的饮酒,不过是一些甲醛与乙醇再掺上水的混合饮料,两种主要的化学成分,都容易麻痹人的神经,大量饮用,弊多利少。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替身饮酒,出于他的身体状况,他的家长自然也不可能让他轻易招惹那种足以乱性的东西。只没想到,竟似一个天生的酒坛,几大杯下去,他居然一点事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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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后羿本人倒很快有一些醉态可掬了,我也听人说过,那叫宿醉,并不代表真正的酒量,只是提示这个人嗜酒如命。再看台阶下的诸多臣子,脸红脸白的都有。按照我所知的生化知识,大凡对甲醛敏感的人,喝多了酒之后,末梢血管循环就会发生障碍,是故脸色青白,手足失温,冷汗遍体,而对乙醇过敏的人,正好相反,仿佛全身的血液,统统跑到了体表,满头熨蒸,如火如炙,足以跟大公鸡冠穗上的红烈程度,一较高下。
我稍微检查了一下,爰慧好象对这两种东西自有天生的免疫能力。不过也只是一个过量不过量的差异,我不无担心。更让我不放心的是他那一双不安分的小眼睛,老是偷偷觑向王席。
尚华姑娘在左,另外一个女人在右,分伺后羿,轮流把盏。那女子,一定是王后,武罗称之为玄妻的那一位,比起尚华来,同样是美丽不可方物,只是年龄稍微略大一点,看上去却显得更为妖艳。每次回头,总能遇上她的目光,不知是她对我的替身发生了兴趣,还是已经窥得了爰慧的心思。
偏那左边,跟我们的座位在一顺,要瞧尚华,爰慧很是费劲,动作幅度过大,难免惹人起疑。
“……喝!贤侄,尽情干杯吧!”
好在后羿只当是他的贵宾过分在意礼数了,故此时时招呼,频频致意,每一次四目相遇,总是举杯相迎,更添了几分兴致。
“本王今日痛快,意欲跟你结成忘年之交,都说新旧本是天敌,本王就不信那一门子邪。我得先声明,我这可不是简单的爱屋及乌哦!你若不嫌弃,过来,咱们好好碰一下,先干了这一大杯,然后再好好痛饮一场,一醉方休……”
爰慧当然不会拒绝,借机过去,跟后羿碰了一个满杯,啜饮之际,借着杯影掩护,不免多窥了几眼,只是人家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好象根本没认出人来。我不免为爰慧抱屈,也暗暗嘲笑他不识时宜。就在这时,我突然感到他的心头有一些异样,一阵难言的酸楚剧烈滚过之后,浑身的血气,有如涨潮一般,开始汹涌澎湃起来。
“陛下,您太高抬不才了,就是借一个胆来,不才也不敢丝毫怠慢。请恕不才冒昧,再敬陛下三杯,陛下今后若有什么差遣,不才甘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分明是在赌气,我想阻止都来不及,一阵牛饮,终于有点摇摇晃晃起来。只怕他一旦失去自制力,功亏一篑暂且不说,保不定还会丑态百出,招来杀身之祸。王室礼数,毕竟不能等闲视之。
我多么希望能够立刻扭转他的情绪,可又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是好,兴奋一点,肯定容易失态;沮丧一点吧,只怕适得其反,绝望之人,应该比一个醉鬼更为可怕;回复镇定,自然最佳,可惜那一点可怜的定力,早给渐积渐浓的酒精湮没了,靠什么镇静去?看来这家伙真是不可救药,只配一天到晚让抗精神病药给治着。
“好啊,真是英雄出少年,如此海量,真不枉我们大王好好抬举你一场……”
就在这个时候,寒浞象是终于觅得了机会,也端着酒杯,一溜小跑,上到王席前。
“爰公子,不才身为臣子,理当替大王同喜共忧,来!我先替大王敬你一杯,能得大王如此青睐,新人之中,除了令叔,就该是公子你了。真是恭喜你啊!干……”
这是替他的主人解围来了,但怕过量丢了王室的颜面。干了这杯之后,寒浞又给爰慧满满斟上。转对后羿,单膝跪下。
“陛下宽宥,罪臣擅越了……”
“准了,准了,就依着你的同喜共忧这一句吧……”
“叩谢陛下,来,爰公子,不才有穷国寒浞,也敬公子三杯,常言道,不打不相识,但请公子见谅,今日如有冒犯,于公于私,都是情有可原。希望公子高抬贵手,不才这厢有礼了。来,我先干为敬。”
连着三杯,一饮而尽,不等爰慧应答,立刻转身冲着后羿躬身一揖。
“陛下,罪臣看陛下今日高兴,也跟着痛快,适才有感而发。胡乱诌得几句小辞,意欲奉献座前,抛砖引玉,以助酒兴……”
“好好,正合本王心意。每一次筵间歌舞助兴,总是有劳两位王妃,今日由你起头,也算气象一新。快快吟来,大家洗耳恭听。只是本王尚有一点禁制,一味地歌功颂德,还请噤口为是,一色的腻味,毕竟不利于消食吗,啊哈?哈哈哈哈……”
“恭回陛下良训,罪臣兀自以为,功实其功,德在其德,歌之,颂之,本是正当,阿谀之辞,一听即辨。陛下英明无比,安能轻易受惑?只是罪臣还有一个不情之求,不知陛下可否应允?”
“一齐说来,莫要卖关子啦。”
“罪臣小辞,乃是本朝记事文字所缀,绝非故意,只为弘扬本朝文字。可惜罪臣笨嘴拙舌,只怕适得其反,败坏陛下的雅兴,罪臣不敢造次,若允得王后娘娘的天籁金音一助,方能不误陛下的清听……”
“好!王后,当朝大冢宰有求,你意如何?”
“陛下,承蒙天官冢宰抬举,臣妾不胜荣幸。只要陛下高兴准允,臣妾愿意一试。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