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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佳林嫌田志雄嘴笨口拙,抢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胡大海详述了一遍。原来,陈佳林曾带着田志雄去鉴定这批翡翠戒面,那些行家的竟都不敢轻意妄下结论。不过,认为如果标价五、六千元一粒出售的话,倒也不妨试试看。田志雄见此情形,知道把这骗局做下去还是有相当把握的,也就装疯卖傻,甚至都未向二师兄陈佳林透底。在陈佳林和田志雄一起来胡大海公司之前,他俩曾经向毕自强征求过意见,想在师兄管理的商场柜台里出售这批翡翠玉。但毕自强说,这桩生意不算小了,他不太好擅自作主,让田志雄先取得师傅胡大海的同意。
胡大海查看了田志雄带来的几粒翡翠玉样品,心里琢磨了一会儿,敏锐地察觉到这桩买卖有利可图,便开始向田志雄仔细地询问着他的营销策略。
“大师兄说,如果只是这样的‘戒面’的话,估计会不太好出售,”田志雄把毕自强给的建议端了出来,说道:“现在的有钱人多了,都喜欢戴枚十几克的金戒指在他人面前显摆。如果是把翡翠戒面镶嵌好在戒指上再出手,肯定会畅销。可是,到哪儿去弄黄金呢?”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国内的黄金市场还没有真正放开,国家银行收购私人黄金价的行情为每克四十四元左右。当时,黄金制品在首饰商店里也是紧俏商品。
“嗯,这个主意倒是不错,”胡大海的头脑快速转动着,虽然认为这笔生意能够赚钱,但也还是件没着落的事情。于是,他对田志雄说道:“这事我先考虑考虑。”
陈佳林和田志雄告辞之后,胡大海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思来想去,又把隔壁总经理室的刘文斌叫了过来。当刘文斌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说他有相当把握能从正常渠道弄来一些黄金,但开出的价码却是不低于黑市上每克百元的价格。他还反复向胡大海解释说,找人办事必须有费用,自己绝不会从中有什么捞头,一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模样。胡大海粗略地计算了一下,认为如此也有相当的利润可图,便当场拍板让他去落实此事。
十天之后,刘文斌果然通过各种关系,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有关部门办理了特批黄金1000克。就是这么一倒手,他就轻轻松松地从胡大海手里赚了五万多元。
胡大海手里有了这些黄金,翡翠金戒指的生意就成了一半。他先是让田志雄抓紧时间把翡翠金戒指打造和镶嵌出来,又向毕自强耳提面命地传授他的营销策略和方法。
“销售这批翡翠金戒指力求做到大张其鼓,搞得热热闹闹的,”胡大海坐在办公桌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毕自强吩咐道:“你尽快到《绿城晚报》社广告部去,跟他们订要半个版面,准备在销售前连续刊登一个星期的广告。”
按《绿城晚报》广告上刊登出来的销售时间,昆鹏商场的首饰柜台前有许多顾客前来选购翡翠玉面的金戒指。每枚的价格都在六千元以上,尽管其价格不菲,但一百多枚金戒指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却已全部销售一空。这真是一桩好买卖,一下子就赢利五十多万元。与胡大海分帐时,田志雄拿到了纯利润三十万元。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七章 从恶如崩(九)
这天中午,田志雄拎着一个装现金的黑皮箱,兴冲冲地离开了胡大海的昆鹏公司,让“老宝”开着那辆桑塔纳轿车,马不停蹄地来到铁道饭店,满面春风地去会见于老板。
“于老板,这单生意真不错,比卖果爽多了,”田志雄见阿聪和“老宝”都自觉退出了房间,便打开装满钞票的黑皮箱,乐呵呵地说道:“一共三十万。”
“呵,还是田老板有办法呀。”于老板对田志雄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用戒面镶嵌成了金戒指再出售,这是一个高招呀。”
“嘿嘿,于老板过奖了。”田志雄从黑皮箱里搬出十五万元现金,码放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豪爽地说道:“二一添作五。这是你应得的那份,点个数。”
“好!这五万元是‘戒面’的本金,我收下了。”于老板数出十叠五十元拿在手里,指着茶几上剩余的钞票,说道:“这十万元归还给你吧。”
“为什么?”田志雄不禁一愣。
“哈哈哈,”于老板做了个手势,并指着田志雄的颈脖示意着什么,说道:“我们之间去年不是还有一个约定吗?田老板不会这么健忘吧?”
“哎哟,我还真把这事给忘了。”田志雄装模作样地拍了一下脑门。他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两眼直视于老板,疑惑地问道:“你真的要赎回那挂件?”
“呵呵,除非田老板开口说不给。”
“唉,”田志雄摇着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将挂在颈脖上的那件玉雕佛像摘下来轻放在茶几上,以商量的口气说道:“于老板,这个玉佛押抵给我的时候,你说它价值十万,你当时收了我五万。这样,这十万我不要了。我呢,也不占你的便宜,另外再补给你五万,这件东西就算归我了,你看好不好?”
田志雄又从黑皮箱里拿出五万元搁在茶几上。
“这么说,田老板还真的看上这个物件了?”于老板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索了一番后,坐回原处,笑道:“好吧,我们交个真心朋友。那这东西就算我赠送给你啦。”
“真的?”田志雄不禁喜出望外,却又有点不太相信似的。
“不过,这玉佛你可得自己挂着,”于老板把脸凑近田志雄的耳边,低声说道:“你哪天想到云南来做生意,你只要亮出这东西,就会有人出面接待你。”
“哦,那太好了。”田志雄冲着于老板直点头。
俗话说:做生意找饭吃,“远找”不如“近爬”。以往,田志雄可从来没有要出门“打拼”的想法。
“于老板,能不能实话相告,”田志雄抓起茶几上的那件玉佩,把它又挂回了自己的颈脖上,追根刨底地问道:“这东西到底值多少钱?”
“田志板,这不好说呀。”于老板呲牙一笑,讲出一番令人玩味的话:“如果你以后都是财源滚滚的话,这玉佩挂在你脖子上就是你与佛祖有缘,价值几何又有什么意义呢?当然,若是有一天你的衣食住行都成问题了,它倒是可以保证你下半辈子的生活无忧哟。”
“于老板这么看得起我,你这朋友我这辈子交定了。”田志雄哈哈大笑起来,瞟了瞟茶几上堆着的那些钞票,恭敬地对于老板抱拳拱手,说道:“这十万我不能收你的了,另外五万就算我奉送你的茶钱。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就请于老板笑纳了。”
“好吧。”于老板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给田志雄递上一支烟,慢条斯里地说道:“这里的总数一共二十万,我全都收下了,就算是我们下一笔生意的定金吧。”
“哦,”田志雄一下子又来了精神,急不可待地问道:“于老板还有什么赚钱的买卖和我合作?”
“是这样的,我手上还有一批能赚大钱的货……”于老板跟田志雄耳语了一番,见他点头表示可接受后,又谨慎小心地叮嘱道:“这事千万不能对任何人说,到时候你见货就明白了。”
田志雄表面上虽应承了此事,却不知于老板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心里揣着狐疑也不好多问。于是,他说起了今晚要摆桌酒席宴请于老板的事情。之后,田志雄从沙发上站起身,提着还装有十万元钱的黑皮箱,跟于老板告辞了。
阿聪瞅着田志雄下楼出了铁道饭店门口,赶紧上楼返回608房间。于老板正坐在沙发上抽烟,抬头见阿聪走进来,便吩咐他立刻收拾行装,准备退房。
“叔,”阿聪往旅行包里捡东西,担忧地问道:“冷库里的货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于老板一副老谋深算的神态,语气沉稳地说道:“为了防止万一,我们必须走。”
再说田志雄出了铁道饭店,随即钻进了他那辆桑塔纳轿车,端坐在后座上,交待开车的“老宝”直奔市肉联厂的冷库。田志雄手里拿着于老板给他的提货单,身后跟着“老宝”,两人亲自进到冷藏库里查看货物。他俩找到了于老板卖剩后存在这里的四十多箱石榴。按于老板所说的方位和记号,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那个装石榴的纸箱。这箱石榴被“老宝”扛出了冷库房,放进了桑塔纳轿车的后备箱。
轿车出了市区直接驶进了郊外十多里地的陈村,停在了偏僻之处的一户农家小院门前。这里是“老宝”自己租来做养狗场的地方,院子里除了关着十几条闻声嚎叫的大狼狗外,平时根本没有什么人进出。“老宝”从轿车上扛着这箱石榴进到院子里,把田志雄引领到最靠里面的那房间。
“什么货,”老宝把那箱石榴箱搁在地上,问道:“搞得这么紧张?”
“打开看看。”田志雄随手关上房门,走上前来。
“老宝”熟练地撕开纸箱的封条,从纸箱石榴果堆中翻出一包东西。它的外层用牛皮纸包裹着。
“雄哥,”老宝摊开那层牛皮纸,仔细看了看那包东西,又惊又喜,说道:“好东西呀,这下我们可‘发’了。”
天哪,这袋上等货色的海洛因有一斤多重。
“他妈的,”田志雄头上开始往外冒冷汗,狠狠地吸着烟,拚命地压住心中“嘭嘭嘭”的狂跳,半晌才说道:“别高兴得太早,这可是个掉脑袋的买卖。”
“白粉”初进南疆市,大约是在八六、八七年。一开始,吸毒人群的范围比较窄小,多是一些经商服装、百货等生意而发了财的个体户。由于他们在全国各地走南闯北,跑的地方多,路子野,认识的人也很杂乱,加上当时个体户这群人素质不高,口袋里的钞票鼓胀了之后,赌、嫖、吸“白粉”,哪样不敢试?到了*年,最初发财的那些个体户因吸食“白粉”的,已经被葬送了不少人。
当天下午六点钟左右,田志雄派“老宝”开车去接于老板吃饭,自己早已在“好再来”餐厅里的一个包厢里坐着喝茶了。可是,等了好一会儿,老宝却独自一人回来了。
“扑了空,”老宝坐下后,脸上的神色有些紧张,低声对田志雄说道:“他们下午已经退了房。”
“我们是遇上‘老江湖’了,”田志雄沉思了一会儿,把手里燃着的半截烟屁股往烟缸里用力一拧,脸色阴沉地说道:“记住,这件事不能透露半点风声。”
“放心吧,雄哥。”老宝点点头。
第二十八章 善自为谋(一)
一九九零年,元旦。
上午九点,市内各大商场皆准时开门营业。
市中心街区,开始变得热闹起来。川流不息的车流、人流拥挤着整个城市里的大街小巷。十字街头的红绿灯交替地闪烁着,有序地指挥着各种车辆和过往行人。在繁华的朝阳路、新华街、兴宁路等商业街上,几乎所有的商店门前都停放着一排排的自行车,而街面上到处是人头攒动、人声鼎沸。逛街购物的人们怀着喜悦的心情,自由自在地进出各大商场,整个城市上空在飘荡着喜迎新年的欢声笑语。
在昆鹏商场门口的上方,醒目地挂着“庆祝元旦”的横幅,商场四周张灯结彩,彩旗飘飘,洋溢着节日喜庆的气氛。在昆鹏商场门口的左边空地上,临时搭建了一座“抽奖台”。今天上午商场开门营业后,毕自强就和手下的男女员工一起往“抽奖台”上搬运着用来奖励顾客的商品。此刻,众人正忙得不亦乐乎。
“抽奖台”的桌面上,直立着一个外表用大红纸糊着的“摸奖箱”。在“抽奖台”背后的墙壁上,高挂着写有“特大喜讯”字样的“抽奖”告示:凡是在昆鹏商贸经营部的柜台里购买商品超过二十元以上的,均获一张奖券,可摸奖一次。一等奖:二十吋的进口原装日立彩电一台。二等奖:二十六吋上海凤凰牌自行车一辆。三等奖:毛巾、洗衣粉、香皂、牙膏可任选项一件。在抽奖台上,赫然摆着两台彩色电视机,旁边整齐地排放着十辆崭新的自行车。此外,地上堆放着一些日用品的纸箱,里面装有毛巾、洗衣粉、香皂、牙膏之类的奖品。
自一九八七年开始,国家首次允许“即刮即奖”的福利抽奖彩票在重大的节假日里上市发行之后,抽奖的形式已开始得到了社会上人们的认同。在百货零售行业当中,那些有实力的商家大都不甘寂寞和落伍,一哄而起,如蚁附膻地“翻版”跟进,在节假日里搞这类“抽大奖”的促销活动。后来,各地的商家们为了树立企业形象和比拼实力,不仅“摸奖”的花样翻新,而且其奖品价值也在不断加码。这种通过“中大奖”来刺激顾客购物的形式遍地开花,并沿袭至今,对此,现在的人们早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
上午九点半,摸奖活动开始了。毕自强抽调来了三名女营业员,由她们负责对奖和兑现奖品。而商场里的四、五名男管理员则临时当担起保安工作,各自站在“抽奖台”的周围,尽职尽责地维持着摸奖的正常秩序。
“摸大奖,摸大奖啦!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毕自强也没闲待着,竟然亲自上阵。他站在摸奖箱的前面居高临下,握着一个手提式扩音喇叭,不时地把它贴在嘴角边,冲着街上的行人不停地大声喊话:“一等奖原装进口彩电,二等奖26寸凤凰牌女式自行车……好消息,好消息啊!我们在节日里让利给广大顾客,你只要购物二十元,中大奖的机会保不准就是你的啦……”
进出昆鹏商场的人们越来越多。许多提着大袋小包的顾客从昆鹏商场里出来后,又都纷纷涌挤向“抽奖台”前来摸奖。不久,便有顾客在兑奖处兑奖了。刚开始,大部分中奖者领到的都是末等奖。将近中午,有一位中年男顾客幸运地中了二等奖,兴高采烈地推走了一辆崭新自行车。此时,毕自强赶紧举着扩音喇叭,借机大肆鼓动了一番,引来了街上更多过往行人的驻步和喝采。
下午,有一个农村模样的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在摸奖箱旁边忽然异常欢喜地尖叫起来,她手里攥着一张奖票,高喊摸中了一等奖。毕自强赶忙把她拉上台来抱走彩电,并让一名男工作人员当街为她燃放了一长串鞭炮表示热烈庆贺。如此一来,更多羡慕中奖者的人们又蜂涌般地挤进商场里购物去了。
元旦这天只摸走了一个大奖彩电,另外中出二等奖共四辆自行车。第二天,当剩余的六辆自行车都陆继被人推走后,在摸奖台上还仍然摆放着一台日立牌彩电。这时,街面上的人们被毕自强用扩音喇叭告知摸奖箱里的奖票已经所剩无几,又迎来了许多购物者涌进昆鹏商场,形成了当天最后一轮商品销售的高潮。不一会儿,这台彩电被被一名民工模样的男青年兴高采烈地抱走。
自古就有“无商不奸”的说法。一般来说,商场搞“摸奖”的商品促销活动,只不过是打着“薄利多销”的幌子作掩护,但任何商人都不会心甘情愿地去做那种让利赔本而只赚个四处吆喝的买卖。市民们在节假日里逛街,通过购物摸奖讨个喜庆吉利的这种心理,往往能驱动那些平时省吃俭用的人掏出更多的钱而疯狂购物。可惜,这些善良的人们,一下子就掉进了那些不法商家预先设计好的陷阱。
毕自强在经商中见识了许多商业操作法的奥妙玄机,已走入只为利而图谋的商道。在元旦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