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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亦即,到目前为止,他完全忘记的『时间观念』因为『什么时候』这几个字的暗示而反射般复活,随之而起的『呀,这里到底是哪里』的空间观念也开始启动,不可思议般的开始环顾四周,同时”啊,奇怪,自己之前究竟在做些什么呢』的自我意识也跟著抬头,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寂寞,哀伤的侥首,紧握住的圆锹无力的放下,悄然回自己房间。这是遗书上所说明的吴一郎的治疗顺序!所谓的疯子治疗,就是像这样观察病患在自由行动中所显现的心理状态,边了解病况边给予适当的暗示进行治疗。
“当然,尝试这样的治疗方法需要相当的头脑,至少,如果像截至目前为止那种随便指出一个病名,应用肤浅的外科或内科疗法,无效时就予以缚绑、囚禁等,宛如原始时代医疗手法的那种低级头脑就绝对不行。今后即将盛行的所谓正确精神病治疗方法绝非那样暧昧不清,也就是说,必须要有能理解所谓精神的解剖、生理、病理原则,对照心理遗传的同时,藉著被解放病患之自由奔放的一举一动,彻底识穿其心理遗传的梦游发作是如何推栘变化,在适当时机予以适当暗示,一步步引导其走向正确时间与空间观念的敏锐头脑。啊,哈、哈、哈、哈,讲到自己本行又忍不住偏离主题了……
“对了,话说回头。接下来的一个月,吴一郎再也没有出来到解放治疗场,一直待在七号房里,所以可以认为他在这段期间恢复了各种各样的意识。亦即,时间意识、空间意识、认同自我存在的意识等等,都因为我的暗示而逐渐如同天亮般开始苏醒,他会思索『这里是什么地方?现在是什么时候?我的名字是什么?』,或者是『我到底是为什么被关在这种地方?』之类,随著这样的思索,又会产生各种的疑问和迷惑,然后又更加思索,也更加迷惑。对此,我命令医务人员每天都必须钜细靡遗的在病床日志上记录吴一郎的言行举止,所以若据此观察,就能对其迷惑状况了如指掌。若林先前让你阅读的阿呆发楞博士的街头演讲之类,也是我摘取当时所发生的实例,向新闻记者说明之物。到了最近,一切疑惑已在吴一郎脑海里逐渐统一为一个焦点,应该到了相当接近恢复正常的时机。也就是说,他开始有一种接近死心的安心感,认为『虽然思索也没有结果,不过不久应该会明白吧』。这是因为,一个月前他丢掉圆锹,蛰居自己的房内时,陷入相当严重的忧郁状态中,食欲减退,排泄情况也很恶劣,体重同时大幅减轻,不过后来逐渐恢复,现在可能因为秋天气候较凉爽,依病床日志的记录,他还比以前更眫。所以眼前营养状况极佳,精神状态也颇开朗,可以如此面带笑容。
“到昨天为止待在房里的家伙会像突然想起似的出来治疗场,究竟是意识秩序的恢复已告一段落呢?或是因为营养不错,再次抬头的性欲刺激又达到以前的高潮,导致又想挥动圆锹?若没有观察一段时间是无法明白的。但,从刚才我就有著一种预感,认为吴一郎精神状态的恢复在此又会有转机,哈、哈、哈。”
我耳朵听著这些话和笑声,同时也听到在窗户下方唱著什么的舞蹈狂少女的声音,可是,眼睛却凝视著大桌上彷如燃烧般的绿色,在脑海中反刍正木博士的话。
——不论何等的名侦探前来,也无法追查的应用精神科学犯罪……你自己化身名侦探,试著查明这桩事件的真相……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喀嚓的声音,我吓一跳,抬头看,发现那是正木博士头顶上挂著的电钟指针从十点五十六分移至五十七分的声音。
“如何,很愉快的内容,对不?见到这个例子,你应该就可以了解以前精神病学家的治疗方法完全错误,同时也知道我这种解放治疗的实验是何等完美,可谓学界空前……”
“请等一等。”我举起右手,打断正木博士正要像瀑布般再度倾泄而出的话,仰头望著他那得意洋洋、有如尸骸的脸孔,重新在旋转椅上坐好身体:“请你等一下。你进行这样的治疗实验纯粹是基于学术研究目的吗?或者……”
“当然纯粹足以学术研究为目的。让全世界的烂学者们知道,所谓精神病的治疗应该是这样。”
“且慢,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我问的是……”
“是什么?”正木博士不悦的眼球凹陷,动了动肩膀,仰靠椅背。
“我想问的是,让吴一郎发狂的暗示乃是这卷绘卷的事,还没有人知道吧?”
“啊……我还没有提到这个。当然谁都不知道,司法当局也不知道,因为他们不认为这是问题。”正木博士摸著脸颊,扶好鼻梁上的眼镜:“如我最前面所说,这卷绘卷是吴一郎的姨妈八代子从仓库二楼取得后藏起,若林由她手上拿来,直接交给我,所以除了若林和我,没有人看过。法院和警方人员因为八代子在放置现场桌上的绘卷上用自己的手巾盖住,因此完全没有注意到,所以当时报纸的编辑余论专栏中,还嘲笑”号称破除迷宫高手的若林博士因为无法说明事件真相,居然搞出迷信言论』。反倒是从仙五郎口中得知绘卷之事的村人们,曾经讲过什么『一郎在梦中获得启示,前往石头切割工厂一看,见到绘卷置于高岩后面』,或是『当时正好是日暮天黑的逢魔时刻』之类的话。另外,认为是迷信的警方当局,似乎认定是迷恋真代子的某人,为了报复无法达成的恋情,从古老传说中获得灵感,才刻意对一郎采取这种恶作剧行为……“
“啊!”我突然大叫,站起身,双手用力抓住大桌子桌缘,紧盯著正木博士脸孔。
正木博士奸像也因为我的大叫而震惊,口中吐出烟雾,双眼圆睁。
我呼吸急促,心跳剧烈,觉得喘不过气来。
——我明白啦!正木博士若无其事的一句话,让我脑海中掠过似是事件真相的灵光。
——虽然纪录上未曾出现,不过我绝对是继承吴青秀血统、和吴一郎容貌酷似的青年。
——两位博士因为解剖千世子的尸体,结果证明她只生育过一个孩子,所以否认这项事实的存在:但是,也有可能是为了对我进行这项实验的诡计。事实上,我和吴一郎就是双胞胎,只不过在幼年时代为了某种原因而分开。
——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回到故乡,却爱上真代子,更甚者是利用与吴一郎酷似之点,在真正的吴一郎未察觉下,偷偷和真代子搭上关系,巧妙扮演两人一角的爱情剧,不久,知悉吴家流传的奇妙因缘事迹后,企图利用吴一郎举行婚礼的前夕进行残酷的尝试……
——不过因为我自己也承继了吴青秀的心理遗传,而与吴一郎同时或前后一起发狂,进而替代了真正吴一郎的身分,连两人都分辨不出谁是谁。
——正木和若林两位博士因为想要分辨我们两人,所以费尽苦心的监定加害者与被害者。
——没错,这样分析的话,所有疑问就解决了,是的,一定就是这样,除此之外,不可能有办法解决一切的下可思议。
——啊,我果然是这桩事件的神秘幕后人物吗
——啊,我……
正木博士依然仰靠椅背、微笑望著一瞬间在脑海中思索这些事情的我,而且,等见到我的呼吸平静下来,故意惊讶的问:“怎么回事?突然紧张的站起来。”
我剧喘回答:“拿这卷绘卷给吴一郎看的……会不会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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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哈。”正木博士才听我说到一半,立刻夸张的大笑:“哈、哈、哈、哈,你是加害者,吴一郎是被害者吗?有意思,如果是侦探小说的话,这可是震烁古今的名诡计呢!我也想过,你最后应该会这么认为,啊,哈、哈、哈。但是,如果事实正好相反又如何?”
“什么,正好相反?”
“哈、哈、哈,你没必要那样在意的去承担受憎恨的加害者角色。要知道,你和吴一郎完全一模一样,只要我稍微动一下手脚,你要成为加害者或是被害者都可随你高兴,既然如此,你还是当被害者吧,事件会比较容易处理,如何?哈、哈、哈、哈。”
我颓然坐下,一切又完全茫然……
“假如像这样为了一些事情就沮丧可就麻烦……所以我一开始就警告过你,不是吗?这桩事件如果不冷静地研究,途中有可能陷入严重错觉之虞。我曾在侄之滨浦山的祭神鹑之尾权现面前发过誓!你和这桩事件的关连绝非那样肤浅,而是有更重大的意义……”
“可是……比这还更重大深刻的意义?”
“你一定要说那下可能,对吧?伹,就是因为可能才显得很奇妙。感觉上好像我很唠叨,不过我还是要再说一次,你如果不谨记我们所居住的这个世界并非只是受到现代所谓的唯物科学所支配,同时也受到唯心科学,也就是精神科学所支配,那么将无从了解此一事件的真相。简单地说,以纯客观唯物科学观点来看,这个世界不过是由长、宽、高统摄而成的三度空间;可是,纯主观精神科学所感受的世界,却还加入『认识』或『时间』,形成四度或五度空间的世界,而这才是我们现在所居住的世界。在如此多度空间中进行的精神世界之法则,可说与唯物世界的法则正奸完全相反,其不可思议的活跃状态,单是你到目前为止在这个房间里所听所闻之事,应该已经充分了解才对。你只要从其中找出解决事件的关键即可,不,甚至事件的关键之钥早已在你口袋里。我非常确定已把钥匙放在你手中。”
“那是什么样的钥匙?”
“关于离魂病的话题。”
“离魂病……离魂病又如何?”
“哈、哈、哈、哈,看样子你还不明白呢!”
“不明白……”
“你要知道,在这桩事件中,最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还有另外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人存在,也因为有这么一个人,事件才会乱成一团。但是,那完全来自你的离魂病,这点,刚刚我不是说明过了吗?”
“可是……可是,哪有这种奇妙的蠢事呢?”
“哈、哈、哈、哈,看样子你还不相信离魂病。也难怪,因为每个人最相信的还是自己的头脑!毕竟这样比较安全,故事情节也会更有趣,所以没必要仓皇的下结论。问题是,对于让吴一郎发狂的凶手,最好足以所有人里面的一个人、吴一郎自己、及绘卷自己从弥勒佛像逃出自行活跃这三项前提来慢慢分析,然后冶静的回想你的过去,这样会比较快得到结果。”
“但是,这样不可思议、神秘的事实……”说到这儿,我无法继续思考,中断了话声。
“所以我说过不要慌,不是吗?因为你很快就不会再认为神秘或什么了。”
“可是……很快……又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我不知道,但绝下可能是今天。为了让你恢复记忆力,我从刚才就在谈话中对你施加相当强烈的精神科学实验,不过你却还是无法回想起过去的记忆,不得已只好终止今天的实验,亦即,你的头脑尚未恢复至那种程度,继续实验也是白费工夫……”
“但是,这么说,先前你答应的……”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与其浪费彼此时间,不如现在让你休息一下,然后再重新实验。”
“等一下!这么说,医师你……已经知道神秘内幕的真相?”
“没错,就是因为知道,才会说和你有关连。”
“那么……请你告诉我。”
“不行!一正木博士坚定说著,横叼著雪茄,交抱双臂,上半身后仰,冷笑,望著我有点生气的脸:”你可以好好思索原因。要揭开这桩事件的神秘幕后真相,一定要说出让吴一郎发狂者的名字,对吧?可是,关于那位凶手的名字,如果不是你自己或吴一郎两人之中有谁在恢复记忆的同时想起,应该不能当作真相,就算法医学家若林博士掌握住何等不可撼摇的证据,或是我自己确认凶手与凶行的现况,一旦你或吴一郎在恢复过去记忆时否认该凶手,岂非一切徒劳无功?只要你们两人之一坚持『在侄之滨的石头切割工厂拿绘卷给我看的不是这个人』,一切不就完全白费?这就是这桩事件与一般犯罪事件不同的地方。所以,对于如此没有价值的事我也不想饶舌。“
我不自觉长叹一口气,感到自己的判断力迅速陷入迷惘之中……
“你还不明白吗?那我再说明另一项事实吧!在这桩事件中,无论如何必须追查出那位奇妙凶手真面目的责任者,怎么说都是法医学家若林,就算警方当局认为这纯粹是因吴一郎发狂所肇生的事件而放弃,做为一个研究应用精神科学犯罪的学者,在已深入研究至这种程度后,却在最俊的关键时刻放弃,这是绝对不被允许发生的事,也就是说,站在若林的立场,不管他愿不愿意,都无法任由这桩事件在查下出真凶的状况下无疾而终。另一方面,我的立场则不一定如此。对于若林的努力和苦心,我没有身为助手的责任,只要尽到职责上的商量义务即可。知道吗?我专业上必须竭尽全力的责任反而是让你或吴一郎的『头脑痊愈』,但,就算这样,我也完全没有必须让你们想起凶手名字或长相的责任。这是因为,站在我身为精神病学家的立场来看,只要能断定发作原因和过程,就算写下让病人发狂的凶手『目前不明』几个宇,在研究发表上也不会有丝毫影响。因为,吴一郎的发作状态与这卷绘卷的关系,依据心理遗传学的立足点已能完整说明,并具备学术发表的充分价值。只不过因为若林硬出头,表示无论如何都要找出凶手,所以我才被卷入麻烦里……反正,我并不在乎什么凶手,哈、哈、哈。”
正木博士说到这里,悠哉的在椅子上伸开双肘,厌烦似的低头看著我,吹出雪茄烟圈。
对于他这种自恃为学者的冶漠态度,我有著莫名的反感,不仅如此,对于他那种愚弄别人之后又置之不理的态度,更感到无法忍受的不愉快,不禁重新坐正,轻咳一声:“这样不是很奇怪吗,医师,再怎么身为学者专家,这样也未免太冷淡了吧?”
“冷淡也没办法!就算我全力帮忙若林找出凶手,又能够将那家伙绳之以法吗?”
我感到眼眶忽然阵阵炽热,觉得没办法一口气说出所有心理想说的话……
“管他什么法律不法律的,如果下查出凶手后将其大卸八块,死去的人会死下瞑目的,不是吗?八代于、真代子、吴一郎,甚至连我都被牵连,没有犯下任何罪状就遭到杀害或受到凌虐。”
“哦,还有呢?”正木博士冶冷说著,陶醉似的凝视自己所吹的烟雾。
“还有,如果我的灵魂能够脱离这个身体,我现在就会转移到某人身上,大声说出留在他记忆中的姓名,在白昼的马路上公然疾呼,紧跟著凶手直到死为止,进行比杀死他还更残酷的报复。”
“嘿,如果能那样就更有趣啦!但是,你要转移至谁身上?”
“谁?应该很清楚吧!当然是直接见过凶手脸孔的吴一郎。”
“哈、哈、哈,有意思,那你就不必顾虑的转移吧!不过,如果你真的能顺利完成转移,也不是一件值得喝采的事,因为我的精神科学研究只好重新来过。原因在于,我的学说中最重要的内容之一乃是,灵魂『转移』、『附身』或『转生』的事实乃是来自本人的『心理遗传作用』。”
“这我了解。但是,就算凶手对你毫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