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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睡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管家亲自来叩门她才醒来,原来是梁景生竟然难得的在家吃饭,她洗洗脸换了衣服下楼,餐桌很大很长,中间的花瓶里满满一大捧花束,只遮去梁景生的大半张脸,剩下的那半张脸上亦是无任何表情。从上次误会到现在他们几乎都没有怎么见面,此刻也是无语,俩人默默的吃饭,餐厅里只有刀叉偶尔相触发出细微的叮当声。
似是来了人,管家进来餐厅在梁景生身后极轻的道:“先生,陈先生到了。”
他依然是无表情的“嗯”了一声,管家见他不再说话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便退了出去,樱木子微抬头便看到客厅门前站着一男人,十分消瘦,不进来亦不动只是站着,梁景生慢吞吞的把自己的那份牛扒消灭完才擦擦手,起身上了楼,男人亦是沉默的跟在他身后。
那一晚男人走后梁景生就没离开书房,第二天一整天也是待在书房里不见人影,樱木子虽然奇怪却也没问,经过上次的事她便对别墅里的一切漠视,既然只能呆在这里,她和安心的等孩子出生再说。
到了第三天下午别墅里忽然来了警察,管家请她下楼,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有些着急,可当警察告诉他梁齐的案件破了,凶手已自首,竟是梁景生的结拜兄弟排行老三的趁俊超,伙同涉黑分子马金荣不但贩毒还涉嫌逼迫妇女吸毒卖淫,陈俊超在审讯过程中交代由于他与马金荣在夜总会交易时被报社记者梁齐撞破,就起了灭口之心……她恍惚的看着警察手中的照片,依稀认出是两天前来这里的那个消瘦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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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真相大白,梁齐无辜的成为他们犯罪过程中的牺牲品,可就算真相大白又能怎样,她悲哀的想,那个无辜的男孩子,她的丈夫,是再也不肯睁开眼睛瞧瞧她了,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当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人的时候,她亦是坐在那里好久都不曾动一动,窗外初春的金色的阳光暖洋洋的落在她的身上,她背部的线条有些单薄,模糊的光晕中只显出她隆起的腹部那么刺眼,而她的人犹如失去了意识一般,很久很久她才扶着沙发的扶手艰难起身上楼,梁景生就堵在二楼入口,他的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眼睛盯着楼下客厅的某处出神,她视而不见的从他身边经过,俩人似乎都把对方当作了通明人一般,都没有说一句话。
她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她头疼,想闭上眼睛睡一觉,胸口紧巴巴的有点疼,她就用手揪住衣襟,可当她翻个身抱着肚子闭上眼的时候,一串串眼泪顺着眼角浸湿了枕头,她觉得疼,可她知道比她更疼的,是站在楼梯口默不作声的男人。
她睡了很久,做着乱七八糟的梦,梦里什么都有,有快要倒塌的楼房,也有躺在乱石堆里的梁齐,忽然有人对着不能动弹的他开了数枪,她的心狂跳就要蹦出口腔,尖叫混乱里有人回头,却是满面狰狞的梁景生,他抬起手,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惊醒的时候她还在剧烈喘息心还在狂跳,手脚不能动弹早已虚脱,那么真实的梦境让她恐惧万分,她挣扎着起床踉跄着冲进浴室,冲个澡出来才发觉竟是夜深人静了,她竟然睡了这么久,错过了晚餐有些饿,她就披了睡袍下楼想去寻些吃的,却没想到楼下灯火通明甚至小钟几兄弟齐齐坐在沙发里,管家瞧见她小楼似是送了一口气,她才知道原来梁景生把自己反锁在书房里,管家大概怕他出意外就叫来宋波他们,可是任谁去敲门他都不搭理,只把众人急的没法子,樱木子听了却对管家说:“我饿了。”
他们似乎都愣了愣,管家让人给她做了宵夜,她吃完一抹嘴巴竟然又回房睡觉去了,可她睡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还睡得着,瞪着眼睛一直瞪到凌晨两点,她才悄悄起身打开房门,走廊里只开着夜灯照亮一小片地方,楼下很安静也没有开灯,看来那些人都走了,她没有穿鞋子赤脚走在软绵绵的地毯上,管家还守在书房门外,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打瞌睡,她走过去推醒她,要了门钥匙,就让管家回去睡觉了。
书房里一片黑暗,却扑面一股浓重的烟气酒气,她皱皱眉,还是进门,刚摸索着要开灯忽听到嘶哑的嗓音说道:“出去!”
她伸向开关的手停顿,等了会儿,无声的黑暗里家具渐渐显出轮廓,可她依然看不见梁景生,轻声开口:“是我。”
他没有让她即刻出去却也不再说话,窗户外面模糊的反射进来一点光亮,她瞧见窗下的沙发里折起人影,她把们关上走过来,酒气更浓。他摸索着把沙发边上的落地台灯拧开,一抹微黄的灯光只照亮他的侧脸,隐隐显出下巴上的青茬,还有布满血丝的眼睛,他脚边有两只酒瓶,一只已然空了,喝了这么多酒他脸上却没有醉意。她收回眼光,他低声开口,嗓音像是没调好音调的古老胡琴般嘶哑:“坐吧,陪我说说话。”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她坐下后他沉默很长时间,似是不知从何说起,打从她怀孕起只要俩人见面他都十分注意,并不在她面前抽烟,可现在他拾起仍在地板上的烟盒点了一支,抽了几口才说:“我对父亲的印象很不好,他可谓五毒俱全,家庭重担几乎都落在母亲身上,可她任劳任怨从来不曾抱怨,要生梁齐的时候父亲被送进戒毒所强制戒毒,可他去了就没能再出来,母亲生梁齐的时候也去世了,当时,我才十几岁,为了养活梁齐我什么都干,人情冷暖我也早看腻歪了,来北京结识患难与共的几个兄弟,几十年相互依赖扶持,如今日子安定了人却变了,为了一己私利,情同手足的人都能下的去手,你说,还有什么是可以信任的……”
他嗓子已经全都哑了,似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整个人都黯淡下去,把神色疲倦的脸埋进手心里,短短的几句话就概括了他心酸的往事,樱木子就想他现在的样子真可怜,他最信任的兄弟伤害了他的手足,他这样拼命挣扎求生,却没能留住他最爱的亲人,梁齐是他的骄傲,他们爱着同一个人,可命运就是这样的吝啬,把他们共同的希望剥离出他们的生命,暗夜里,他们生出同样的脆弱,樱木子已经泪流满面,她滑下沙发赤脚跪在他面前,伸出手去握住他的,他抬起头,眼睛里是灼痛是迷惘是脆弱的不堪一击,她哽咽着说:“可我们还有希望啊,还有孩子。”
她把他的手贴在她的腹部,孩子很安静,很乖,而她的手很软很暖,轻轻压在他的手背上,脸半仰着还有泪却傻乎乎的笑着,白皙的肌肤在微黄的灯光下近乎半透明,太近,看得清楚她睫毛微微的颤动,他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只觉得万分伤心需要安慰,没有思索的就把她轻轻揽进怀里。
她呆了一呆似乎是不能反映,他的脑子不是太清楚,酒劲儿一阵阵往头上冲,她挣了挣想要推开他,他就带着某种难以言表的痛楚急促的低声道:“别动,求你,一会儿,只一会儿。”
樱木子已经惊出一身冷汗,而他的身上传来滚烫的热力,他的呼吸也是滚烫的落在他脖颈里,夹杂着浓厚的酒气,他在发抖,像露宿在寒风里受伤的动物,她从来不曾见过他如此无助,他也是凡人也有七情六欲,他在伤心,被他所信任的人伤透了心,他们本是一样的可怜人,失去最爱的人,她又心软了,就像听了管家的话后觉得不能抛下他不管,他不是说过,他们就是一家人么,她放松身体,任他那样抱着她。
他微微侧过脸,触碰到她的,皮肤触在一起感觉湿凉一片,分不清是他的眼泪还是她的,他模糊的低叫一声“木子”,更紧的揽住她,脸颊轻轻在她的上面摩擦,这份无言的亲密给樱木子带来一阵惊栗,她忽然用力去推搡,想要挣开,她的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也知道自己喝高了,却难以控制行为,久藏在心底的不甘被撩拨而起,他忽然伏头过去,不假思索的吻住那片不可思议的柔软。
一阵天昏地暗袭来,樱木子懵了,她万万想不到梁景生竟然这么做,她像搁浅的鱼一样拼尽力气挣扎,却逃不开他有力的桎梏,狠狠咬住他伸进来的舌头,他才猛然离开,她挣扎着起身,似是气的狠了止不住的浑身乱颤,用尽了力气狠甩他一耳光,他没动,也不躲,生生受她这一巴掌,直到她流着眼泪冲出书房,他亦是沉默,倔强的不肯道歉。
第五十二章
樱木子踉踉跄跄冲回自己的房间,靠在门上用手拂着还在狂跳的心脏,刚才的一幕就像电影里的快镜头,仔细回想,她本意就是去安慰他的呀,难道是她给的信号有问题?还是他接收错误?她一激灵,开始翻箱倒柜,她绝对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不管梁景生是不是酒后失态她都不能。
她刚拿出旅行包放进一些衣物,梁景生居然门都不敲就进来,一手扶着门把手,愣愣的瞧着她,半夜三更闯进独身女人的房间,她更是下定了决心要走,心里嚯嚯直跳继续低头忙碌,他低声开口:“你这是干嘛?”
冬季的衣物把旅行包撑的满满的,她的手在抖,拉链不好拉,他疾步走过来一把按在她手背上,她就跟被火烫了一样迅速退到一边,灯光下他一侧的脸颊上还隐隐有些红印子,眼睛里尽是红红的血丝,他预期平静和缓,但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想离开可以等到天亮,我让司机送你,现在,安生睡个觉,天亮再走。”
她却是倔强的一把夺过旅行包就要往外走,再不肯听他罗嗦。他手一伸去抢包,樱木子几乎是连锁反应反手就又是一耳光,这次被他躲开,但包也被他敏捷的抢了过去,她干脆不要了,朝着房门奔了过去。梁景生一把丢开手里撰着的旅行包,几步就追上她,一伸手竟然从身后抱住她。不顾她的挣扎紧贴在她后背上,他不敢碰她的肚子,就把手揽在她胸脯下那小小的间隙里,由于怀孕而变得更丰满的Ru房沉甸甸的压在他胳膊上,她就疯了一样又踢又咬,冲他的胳膊又抓有挠,梁景生见她这样急了,索性一使力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想把她弄到床边去。
樱木子忽然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似是空袭警报一样的尖叫穿破静夜,穿破梁景生的耳膜,他急了,立刻扭转她的身体,想要堵住她还在继续尖叫的嘴,被酒精麻痹的大脑不能思考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般模样,他还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竟然醉后骚扰樱木子,可他的手还抱着她,腾不出手去捂她的嘴巴,急中生智又似是本能般的凑过去狠狠吻住她的嘴,果然有效,樱木子立刻除了“唔唔”再发不出别的声音。
可她的眼睛睁得老大,惊怒交加,黑黑的眼仁儿几乎占据他所有视野,他就觉得他喘不过来气,开始发抖,他十分清楚的知道他在干什么,也知道怀里的女人是谁,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如果不是堵着她的嘴,他能想象出她会说出什么难听话,他受不了,因为他知道他的行为多么龌龊,被人唾弃,她还怀着孩子挺着大肚子,最不堪的她是他刚过世没多久的弟弟的妻子,他跟泯灭人性的畜生有何区别……他满头大汗,两个人都在发抖摇摇欲坠,她在哭,他尝到了咸咸的味道,渐渐离开她的唇,可怜的、哀哀的看着睁大眼睛的樱木子。
孩子忽然在肚子里动了一下,一下子惊醒樱木子,她猛力挣开便飞快的消失在门口,她本来因怀孕行动笨拙,这时却利索的一口气冲下楼梯,又快又急拼尽了力气,她都忘记了她没有穿鞋子,可还是跑的飞快,就在她快要冲出客厅的时候被追赶上来的梁景生一把抱住,他也懵了,更怕她因此动了胎气出什么意外。可她又叫又踢扒住他的手死命的一口咬下去,混乱中不知是谁撞倒了门口的青瓷花瓶,花瓶摇了摇倒地哐啷一声碎了,他怕割伤她的脚,极力把她拖到一边去。
巨大的响动终于惊动了附楼的管家及佣人,他们披着衣服出来查看,被眼前撕扯的两个人惊的目瞪口呆,有人愣怔过来慌慌张张要上前,梁景生忽然抬头,目光暴戾妖气,带着冷冽锐利逼视而来分外有力,他似是咬牙切齿的吼:“都给我滚!”
他们马上就做鸟兽散,在这里,没人敢顶撞他也没人敢挑衅他的威严。他抽着冷气,热辣辣的疼折磨他的神经,他再不给她面子,轻易的把她拖向楼梯,她赤裸的脚趾碰在楼梯上钻心的疼,可她也不松口,似乎是不把那快肉咬下来不甘心,不解恨,而他唬着脸毫不温柔的拖着她,就像拖一口麻袋,把她拖进房间后才掐着她的脸颊把自己的手背从她口里夺出来,粗鲁的推她一把,她被推个踉跄便仰躺进柔软的床铺里,她就这样喘息着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仿佛一具没有任何意识的躯壳,他的眼光落在她挺起的肚子上,慢慢的在床边跪下,执起她的一只手,低哑的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喝醉了对不起……”其实他本来就是来给她道歉的,可局面偏偏反方向发展不受控制。
她奋力折起身,披散的头发胡乱的挡在眼前,却不妨碍她耳光的精准,一下,他不动,两下三下,他依然不动,她不知道她打了多少下,可他牙齿咬的咯咯响,蜷起的手背上青紫一片满是暴起的青筋,他都一动不动,任她发泄。
她的手掌发麻再无力气,两个人的胸膛都在剧烈起伏,他看到她碎发后的脸颊苍白眼睛发亮,却满是凄凉愤怒,而他的脸颊早已麻木无知无觉,他慢慢把脸埋进床单里,闻着熟悉的淡淡香气,他还是开口说:“我错了……原谅我,对不起。”
她死命的咬着唇一直流眼泪,他默默的出门,就站在走廊里一跟接一跟的抽烟,这么一折腾天很快就亮了,几乎是天空露出第一丝曙光的时候,樱木子就整装待发,提着旅行包出门,他把手里的烟蒂摁灭,她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被他一把扯住:“吃过早餐再走,也不急这一会儿。”
她不抬头不看他也不挣扎,淡淡开口:“你是不是想逼我死。”
他立刻松手,眼睁睁的看她消失在楼梯拐角,他一直默默站在那里,听着楼下花园里乱糟糟的,似是管家正在规劝,然后是汽车引擎声,终归一片平静。
管家上楼来,瞧见他一动不动的站在走廊里,眼光又落在他一侧的脸颊上,愣了愣,他低声道:“走了?”
管家赶紧应声道:“哎,走了。”他不明白先生跟太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昨晚上似是两个人在厮打,他悄悄叹口气,先生虽然脾气暴烈,可也不应该跟个孕妇一般见识啊,要是闹出个好歹,可怎么对得起梁齐啊。
管家走后他还是站在那里很久,最后他抬起手,盯着那泛着血丝红肿的手背上一圈整齐的牙印儿:“梁景生,你真是疯了。”
樱木子手里拿着钥匙,站在门口巡视她的家,就像是不曾离开过一样干净整洁,原来他一直让人上来清洁,门口鞋柜旁整齐的摆着一双男女式拖鞋,不是梁齐的,她换好了鞋子顺便把那双男式拖鞋掂起扔进了垃圾桶。
没过几天小钟、宋波、徐广峰轮番上阵,试图把樱木子接回别墅,回回遭遇闭门羹,最后小钟干脆装作修煤气管道的才算见着樱木子,被她冷冷的眼光瞧着,他挤出一个笑脸:“这,还生气呐,哥哥说了……”
他话还没说完人家“哐”的把门磕上了。小钟悻悻的下楼去,被等在楼下的宋波嘲笑,他就悻悻的道:“啊呸,咱们兄弟到哪不是被人众星捧月的,偏她不把咱们往眼皮儿里夹,咱不伺候,就算脸皮厚也经不得她那冷眼刀子乱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