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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事-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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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用担心他用我的钱打水漂,那个操纵器在我的手里,但我也不能让他过早的离开学校,虽然读大学未必就成大用。但没有文化也一定不行,至少得够平时用。所以,儿子当初不想上初中,我连屁都没有让他放第二个,告诉他不但要去念,而且还不能去混,得好好学,学不出个样来,小心你的一身皮。我不能露出让他混完初中的意思,他要是知道我的这个意思,就更混上加混了。本来我想得挺简单,他初中一毕业,就跟我在家种地,我也用不着受那么大的累了。可现在他回到家,大部分时间都没什么事儿,没什么事儿他在家就呆不住,就整天和几个半大小子出去溜达,有时连吃饭都不回来。更有甚者,还有时好几天都见不着他的影儿。回来一问,说上某某同学家去了。我当然不会全信,如果他在外面交上了坏人,还不把一生都耽误了。除了学坏的担心,我也不想再让儿子像我一样在家种地,他得你我更有出息,一代更比一代强,这个想法是他从学校回来以后产生的。我开始羡慕村里那些考上大学研究生的人家。村里前几年还出过一个医学博士,一个日本留学生。人家现在都在南方有钱的大城市工作,一个月挣五六千元的工资,而我的儿子却在家里无所事事,学会了抽烟喝酒,在卖店赊东西,在朋友和同学家聚会,吃请或请吃。他在学业上为我剩下了一笔钱,可现在回到家,对我血汗的蚕食却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不能再让他这样在家混下去了,别人的儿子有大出息,我的儿子至少得比他老子有出息。我通过熟人关系,让他到了一个私人汽车修理部去学技术,可他干了不到两个月,就说什么也不去了。说在那里一干就是半夜,一忙连饭都不让吃了,一天就吃两顿饭,除了白菜土豆罗卜就没有别的。我当然不会再让儿子去遭罪。又把他送到了省城一个大技校,一年的费用加起来有七八千,出来包分配。这回儿子满意了,学得很用心,说学校条件如何好,吃得好住的好,课程也轻松。我觉得这一步走对了,盼望着将来他能凭自己的手艺吃饭。学习一年后,儿子被分配一家叫做鸿运达的汽车修配厂,工资一百五十元。儿子回家不象原来那么兴奋了,说修配厂和技校完全是两回事,在技校时是又干净又不累,到了修配厂就开始干活了,还时常挨师傅说。没活时也不让呆着,让拿着扳手来回走,不显得生意冷落,再次露出不愿干的念头。我先是把它臭骂一顿,然后,和他讲道理,说你现在技术还没学成,学成了也会像师傅那样挣高工资,也会有人敬着。那时候你也会带徒弟,脏活累活让他们干,也让他们没事儿时来回在前面走。但问题的关键是你得把技术学成了,怎样学成哪,就是得靠住,不愿学也得学,技术学好了,就有出头之日了,就不用回家干农活了。也在城里住下来,像城里人一样住楼房,厕所厨房都在屋里,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空调,过上神仙日子。可儿子终于还是离开了,是和其他两个学徒工一起离开的。他们以为一离开就会找到工作,可问遍了所有汽车修理的地方,都没有人收留他们。有的地方不是不缺人,可人家得有熟人介绍,不用生人。另两个孩子见找不到工作都回家了,只有儿子留下来,在城里打起了零工,帮人装货卸货,不到一个月,终于坚持不住,回来了。我没有过多的责备他,又托亲戚给他找工作。结果儿子又去了一个更往北的城市,在那呆了一段时间,也没有找到能用他所长的工作。就在那里做了保安。但哪个地方太冷,儿子冬天里手脚都冻了,再加上这保安当下去也没什么出息。我就让他回来了,折腾了几年,他的年龄也不算太小了,我就张罗着给他订了亲。绕了一圈,经过了种种努力,儿子终于什么也没干成,最后还是回到农村,走了我的老路。不过这也没什么,儿子还是好儿子,是好儿子我就应该欣慰。
久远的马嘶
久远的马嘶  

  
  生产队是秋小时常去的地方,一个很大的院子,土围墙,院中有一个很大的粪坑,坑沿上矗着一个山一样的粪堆。一溜北房,进门左边是一个大灶台,一口大铁锅坐在上面,经常冒着热腾腾的白气。右边是仓库,门上挂着一把大锁,在秋的记忆中好像从来没有开过,秋从来没有试图猜想那里面到底装着什么,那扇厚重的木门阻遏了他的想象。绕过高高的灶台,进了西屋,一溜长长的土炕铺在眼前,炕上铺着高粱秸编就的席子,席子已变成了褐黑色,有的地方已经磨破,露出土的炕面。西墙上方高挂着字体黑大标语,横贯整个墙面。相对的东面墙上并排着马恩列斯毛的画像,也是悬在最高处。只有毛主席让秋看着顺眼,其他的几个人怎么看怎么别扭,但秋知道他们都是好人,这让秋不自觉地抑制着对他们的反感。靠北面墙戳着一张破旧的黄油写字桌,桌上方的墙上贴着一小方纸块,上面排列着人名和数字,秋知道那是社员的出工表,父亲和姐姐们的名字都在上面。除了北房,生产队的院里还盖有东西厢房,西厢房南面两间是栓牲口的地方,一长溜的食槽,槽上方一道光溜溜的横杆,系着缰绳,一到中午卸犁时,里面就是一片很响亮地咀嚼声。牲口棚的隔壁两间是磨房,里面摆置这一盘大碾和一盘小磨,磨道用青石铺成,经过长年累月的踩踏,光滑如境面。磨米拉磨时,就会传出如岁月一样悠长的响声。东厢房比西厢房略小一些,是装饲草的地方,秋经常看见一个精廋老头和两个壮汉在里面轧草。两个壮汉擎起巨大的铡刀,又奋力压下,秋总是担心干廋老头的手会被两个壮汉轧去,可干廋老头一点都不怕,和两个壮汉配合得滴水不漏,刚好在铡刀抬至最高点时,把草入进去。他们不象在轧草,好象在表演一种具有很高技巧的艺术,让秋着迷…

  秋从小就是一个很安静的孩子,很少和别的孩子疯,只愿意自己一个人玩耍。生产队的两个饲养员从不让别的孩子进生产队的院子,怕他们偷东西,弄坏农具,打破玻璃,被牲口伤着。但从不赶秋,他们知道秋不会惹祸,都喜欢他,有时还炒一把豆子给他吃。在童年的很多岁月里,秋都是在生产队度过的,那里有着他甜蜜温馨的童年回忆。

  后来,秋上了学,就很少去队里了。再后来,他上了大学,离开了家乡。毕业后又定居在大城市里,经历和感受着时代的迁变和时间的推移。有许多东西都改变了,被永远定格在了过去的时间里。秋在一个政府机关工作,算是一个小小的官员,每天和各种人和事周旋。但他每年春节都要回家,有一次同人说起小时候在生产队时的一些趣事,但人们已记不起他小时候都做过一些什么了,而他还以为人们一定会记得一个经常去生产队的孩子。

  回到城里,秋到档案馆找出二十年前的报纸,尘封的记忆打开了,一切都带着过去时间的印记。短短二十几年的时间,一切都进入了永劫,不再回归。这天夜里,秋做了一个梦,他又走进了生产队的大院,看到了高高的谷仓,听见了久违的驴叫马嘶,嗅到了院里特有的畜粪微腥的气息
失学以后
失学以后

  
  秋并不是一个用功的学生,有些散漫,只酷爱数学而荒废了其他科目。老师对他已完全失望,所以,并不十分管教他。数学老师允许他上课不听讲,埋头做课外的难题。其他的老师似乎也似乎默认了他的这一癖好,对秋在下面做数学题也抱着同样的放任态度,并不加以制止。所以,秋每次考试时,除了数学,其他科目都不及格。秋也并不十分放在心上。如是,到了高三,秋才开始有了一些紧迫感,意识到了某种东西的必然来临。但他并未丝毫改变自己放任的习惯,只怀着留恋的心境过度着在校的每一天。他把自己的眷恋和爱投注到学校的每件事物上,如同一个弥留之际的病人。

  经过种种努力,秋还是没能复读。他又回到了那片旷野上,满目的旷野,满目的季节,没有人,只有自己独立在时间的风中。秋只看到和感到一种东西,那就是时间,它的不可避免的来临和不可避免地过去。他不会停留在某处,它会走,把你留恋,热爱,不愿割舍的一切,变成不堪回首的过去。失学对于秋来说,与其说是某种际遇的改变,不如说是某种时空概念的改变,时空由静止的时空变成了变化的时空,它并不是铁板一块,它每一分钟都在分解,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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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后,秋开始留恋过去的每一个日子,甚至刚刚过去的昨天,他都怀着深深的依恋。秋长久的走在无人的小径上,沉进迷茫的幻想中。长久的看天边一步步错落下去的白云,黄昏时栓挽不住的落日。某种感伤的情绪在他的心底滋溢。夏天过去,秋天来临,秋更深的沉进时间之中。在意识里,学生时代已经成了久远的过去,成了一个不可碰触地痛。这一年,秋刚刚十六岁。
一只老鼠
一只老鼠

  H屋里进了一只老鼠,老鼠白天休息,夜里出来弄出各种响声,进行破坏活动。衣物,家具,地板,都是它攻击的目标。H每天夜里都要起来对它进行清剿,但这只老鼠极为狡猾,不论H怎样虚张声势企图把它轰赶出来,它都打定主意不暴露自己。在人鼠大战中,每次都以老鼠战胜人的结局而告终。最后H决定以静制动,老鼠活动出来时,不再驱赶,任它出没,以培养它的麻痹轻敌情绪。老鼠的胆子大起来,曾有几次上了H的床,又都轻轻松松的逃逸。通过几次近距离交锋,H终于发现老鼠的破绽,他每次从床上逃走时,都是走来时的路线,决不选择第二条。H找了两块纤维板预备在身边,老鼠果然又一次从床脚上床。H悄悄爬起,把两块纤维板拿在手中,猛然打开灯,快速用一块纤维板挡住了老鼠的退路,另一块拿在手里,随时准备做接应。老鼠果然从原路逃窜,遇到阻挡后,顺着板壁向一边逃来,H急忙用另一块纤维板挡住。老鼠又匆匆忙忙返回去,急急地寻找出路,还顺着板壁爬了几次,都没有成功。H发现这只搅得他严重失眠,精神紧张的老鼠还只是个孩子,仅有鸡蛋大小,灰色的身子,尖尖的嘴巴,一条纤细的尾巴拖在后面。

  经过开始的紧张,H的心情放松下来,他不想马上打死它,他要看它在困境中如何求生。小老鼠爬上挡在前面的板壁,又跌下来,再爬,再跌,又顺着板壁向一边寻过来,遇到阻挡又马上返回去,匆忙而焦急,完全乱了阵脚。H忽然不忍心伤害它了,它此时在他的眼中不仅是个老鼠,而且还是一个灵动的小生命,杀死它,就是对一个小生命的毁灭。但这个房间是他的,它只是个外来的入侵者,搅扰了他的生活。他打死它是对自己主权的捍卫,但它又确实是一个活生生小生命,自己真的就有权力把它剥夺掉吗? 此时小老鼠暂时放弃了逃生的努力,肚子一鼓一鼓地喘着气,恐惧,绝望,惊慌。H的手一抬,纤维板撤开了,小老鼠迟疑了一下,从床上溜下地,消失进柜空里。H放心的上床睡觉,一夜睡得很踏实。

  第二夜,小老鼠没有动静,第三夜如是,小老鼠永远从屋里消失了。
三十岁就死
三十岁就死

  毛泽东八十三岁,邓小平九十三岁,他们都活至耄耋之年。毛泽东的长寿使一个时代得以延长,邓小平的长寿使一个时代得以开始,他们都狠狠地赚取过中国人的眼泪。毛泽东,邓小平都是人们不愿让他们离去的人,他们活到一百岁,人们也觉得他们还应该活下去。他们是俊杰中的俊杰,精英中的精英,我们为曾和他们生活在同一个时代,亲耳聆听他们的教诲而感到自豪。他们活到二百岁也不嫌长,真的。可我活到三十岁就决定不再活了,我为自己定的寿限是三十岁。你别以为我活得不快乐,我活得滋润着那,身体没病,连感冒都不得,赚的钱虽不多,但足以过上小康,不乏人羡慕,也不乏人爱慕,一个常人想有的我都有了。但都有了,也是个常人。你别以为我把两位大伟人和自己拉扯在一起,就是想让人觉得我不是个常人,我绝没有那个意思。我之所以不活到毛泽东的年龄,更不活到邓小平的年龄,是因为我不配享有他们那样的长寿。他们是谁呀,活到一百岁,也还是这个世界需要的,也还是一个高贵的生命,也还能保持生命的尊严。但我活到六十岁就可能是一块朽木了,空耗这个世界的资源,拖累社会和儿女。前些时候我在城里打工,干的是夜班,每天凌晨两点,便有一个只有半边身子好使的干廋老头来捡垃圾。他用的是一个铁钩,用好使的右胳膊勾起垃圾堆里的塑料袋,易拉罐,废纸壳,装在一个脏兮兮的袋子里,翻找一阵后,便一挪一挪的走开。 而在工地的不远处,一座商城的墙根下,白天总有十几个老头老太坐在下面闲聊,随着阴影的移动挪移着位置。他们的屁股下坐着当街散发的医疗广告单,手里有时也拿着一份。有一次,我偶然路过,听见两个七老八十的老头说话,他们的手里拿着一张回春壮阳药的广告单,一个老头义愤填膺地说:这一服药一百八,讹人一样。那个老家伙的话,让我感到一阵深深的厌恶。也就是在那时,我做出了只活到三十岁的决定。我不是伟人,不需要活到那么高龄,甚至不需要活着。因为活着是件很不体面,很没有尊严的事,活到高龄就更不体面,更没尊严了。

  我在工地累死累活的干,受着包工头的压制和奴役,即出卖力气,又出卖人格和自尊,来换取生存。到老了,又得靠社会和儿女的施舍来维持生存,两者都是很没面子的事。说到现在,我发现自己其实活得并不快乐,但毛泽东邓小平就活得快乐吗?他们可能比我还活得不快乐,比我吃得苦多,遭的罪大。活得不快乐不是我做出最后决定的原因,我只是觉得活着没劲,提不起兴趣,活跟不活没啥区别。到是作出只活到三十岁这个决定,让我兴奋了一阵子。我为这个决定找了好些堂皇的理由,甚至把两位大伟人也拉进来说服自己。但短暂的兴奋过后,却发现自己做出这样可笑的决定,也是无聊。你活你死于世界有什么相干哪,它除了能改变自己以外,能改变什么哪?我活着,除了要我养活的这几口人,没有谁会需要我。我死了,他们也照样活,谁没有谁都能活。毛邓两位伟人去了,世界还存在着。那么,我的这个只活到三十岁的决定,就更没有意义了。连一点哗众取宠的效果都起不到。但这也许是为自己改变只活到三十岁这个决定找借口,自己还是愿意象那个捡破烂的老头那样苟延残喘,像那十几个随着阴影转的老头老太那样靠日子。但这有什么办法哪,生存和毁灭都同样无聊。
母亲的故事
母亲的故事

  
  晚上,父亲和姐姐们去生产队干活了,秋和五姐守在火盆边听母亲讲故事。有一次母亲说人都是泥做的,并举出手在身上搓出泥来做证据,待秋问自己从那来的时候,母亲又说他是从粪堆里刨出来的,或是扒炕扒出来的。秋并不十分信,但也从未想过要深究。母亲讲得最多的是鬼故事,一个侠士去某地办事,在道上碰见一个骑驴老头,侠士因为忙着去办事,便施展轻功超过他。可没走多远,他又看见骑驴老头在前面了。就又赶过去,可没过多久,骑驴老头又在前面了,不慌不忙的样子。如是几次都是这样,侠士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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