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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晓丫看到了一截裸露的下体,嘴上应道:“哦,是我糊涂了,你穿了,里面还有钱呢……”她的神态渐渐严峻起来:她的内裤到哪儿去了呢?如果被潘瘸子揣走,可坏事了。
梅晓丫在那段支离破碎的记忆里反反复复地搜索着,最终获得了一些信息:那天是120急救中心的救护车把她俩拉到医院的,如果朱慧当时穿了内裤,现在就在医院里面。想到这里,梅晓丫扶着墙一瘸一拐地朝医务室走。
医务室里坐着的还是那位两腮皲裂的护士。她正斜着脸打盹,被梅晓丫的脚步惊醒了。
“22床,你不在床上好好休息,瞎跑啥?是不是交住院费?”
梅晓丫嗫嘘着:“我是想问问,那天抢救我们时,把我们的东西放哪儿啦?”
“你真是个小财迷,放心吧,是你的东西一样也少不了,等你拿来住院费,这些都会还给你的。”
梅晓丫一听有东西,焦虑起来:“求求你阿姨,我现在不拿,只想看一眼,你就让我看一眼吧。”
护士起身打开了一个个小柜子,说:“没有你的东西呀!22床,这里只有一条围巾,噢,还有一串钥匙,你看是不是你的?”
梅晓丫说:“我想看朱慧的东西”。
“朱慧是谁啊?”
“16床的。”
护士不耐烦了:“人家的东西你看啥?给你看自己的就不错了,真烦人!你要把这心思放在筹措住院费上,早凑齐了。”
梅晓丫也急了:“我们被人强Jian,还要自己掏住院费吗?我们没钱,我们家里也没钱,所以我们不来这里,病了也不来,就是死在外面,也不会迈进你们的大门。可现在我们是被强Jian的,凶犯就得出钱给我们治病……”
护士被骇住了:“强Jian?我怎么不知道哇……噢,我说怎么今天警察来了,”她唰唰翻着病历薄,“咦?这怎么没有殴打性外伤呢?嗯,你坐下,别激动,慢慢说怎么回事,是谁强Jian你?什么时候?他是怎样强Jian的?”
梅晓丫激动起来:“求求你了医生,你救救朱慧吧,她在发烧呢!钱我们一定会给你的,我们不给,那个畜牲也会给的。救救她,求求你,我给你跪下了……”她这样说时,腿真的软下来,扑通跪到地上。这时里间的医生也走出来,他拉起梅晓丫,“别这样,别这样,这倒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强Jian了你?”他对护士说,“你去倒杯水,让她慢慢说。”
“不是强Jian我,是强Jian朱慧,潘瘸子干的。我是帮朱慧,被他打伤的。”
“潘瘸子是谁?”护士问。
“他我认识,是瑞安公司的老板,暴发户。”医生对护士吆喝道:“把16床的东西拿给她,人家患者在抢救时特别交待,那东西除了梅晓丫,谁也不许拿。对了,给她们用药,用最好的药,潘瘸子有的是钱。”
梅晓丫躲在厕所里,小心翼翼地打开朱慧的东西。真是老天有眼,朱慧的东西全在,包括那能把潘瘸子送进大狱的、破碎不堪、污渍斑斑的内裤。她虽然不谙男女之道,但基本的生理知识还是知道的。朱慧臀部肥厚,内裤也是加大的,里面还有一个暗兜,藏钱用的。内裤从边缘撕成两半,中间被一种像粥糊的东西粘到一起,大概是精斑。一想到这是男人的精斑,她的胃蠕动起来,晚上吃的馄饨一个劲朝上涌。
梅晓丫拉开暗兜拉锁,朱慧的钱居然躲在里面。她把钱掏出来数起来。钱虽然也和内裤一样污浊不堪,张与张之间粘在一起,但分文不差。她把钱卷成棒状,塞入红毒素软膏盒内,放进棉袄里。上面有潘瘸子的痕迹,她嫌恶心,所以没有掖入内裤。她朝护士那里要了个塑料袋,将朱慧的内裤放进去,封闭起来。这是她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公安人员都是这样,将收集到的证据放进塑料袋里。干完这一切,她才嘘了一口气,从厕所里走出来。
朱慧床头站着一个人,梅晓丫定眼望去,是邢勇。
“这么晚了,你怎么又来了?”梅晓丫问。
“你都这样了,怎么照顾她呀?”邢勇说,“你去好好睡一觉,今晚我帮你护理她。”邢勇这么一说,梅晓丫的眼睛真就发饧了,睁都睁不开,可她还不放心:“那你怎么办呢?明早还要去进菜呢!”
“我没事,我只要把菜进来,再贩给那些摆摊的贩子,就可以回去睡觉了。再说耽搁几天没事的,干这个只能挣几斤米钱,谁还把它真当事干啊?倒是你们让我不放心,别说这事与我有点瓜葛,就算陌生人遇到了,也不该撒手就走吧,那也太不是东西了。”
梅晓丫又一次闻到了蔬菜成熟时那种新鲜的味道,在她最孤独无助的时候,这感觉浸透了她对生命出发地的记忆。“邢哥,”梅晓丫改了口,“你也真是的,别人一听我要告老板,都躲得远远的,生怕与我有什么瓜葛;你却踩着刀尖朝上走。你这是不是也叫火葬场里加塞儿,抢着见鬼呢?”
邢勇不屑地说:“我怕他?这种鸟人就是被钱灌醉了,醉得人事不省,毫无人性。没钱他就是一根草,一股风就能把他掀倒。不过,这次他有没有钱都没用,这次赶死的是他。我们要把他当成一抹鼻涕粘到墙上去,让所有人都恶心他。”
梅晓丫倒在病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触目惊心,恍如隔世。幸亏遇见了邢氏兄弟这样的人,不然她死的心都有。邢勇是第一个让她可以遐想的男人,不仅心好,而且仗义。胡小鹏也心好,可他的仗义通常体现在膀子上,跟她熟悉后,他几乎不让她干什么活,然而他太懦弱,懦弱让他的骨头变得很脆弱,就像一株外表尚可但内心枯空的树,让人不敢靠。邢勇不一样,他的仗义淌在血管里,再绝望的时候,也能让你感觉到那种来自男人的血性和力量。最重要的是,邢勇让她有归依感。朱慧说过,一个男人让你产生有关童年和家乡的联想,那离你爱上他的日子就不远了。
梅晓丫就是这样昏昏沉沉遐想着,一会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晦冥而空寂的时空中沉浮,颠来倒去,无所依傍,一会又觉得挂到了一棵树上,像一粒熟透的草莓,在枝条上颤悠。直到走廊的灯全部熄灭了,她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十二、荒诞的调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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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醒醒。”
梅晓丫听见有人叫她,侧过身,又睡着了。
“醒醒,梅晓丫,是我,我是邢勇。”
梅晓丫的眼皮跳了几下,睁开了。她看邢勇那张瘦俏的脸,镜子似地在眼帘前晃悠。
“噢,我睡过了,忘记换你了,害得你没进到菜。”
邢勇指指身后:“古所长来看你了。”
“别动,你就这样躺着,我一来看看你们,二来问几句话,问完就走。”古所长坐到梅晓丫床头,一只手按着她的肩膀。梅晓丫一见到警服就感到亲切,虽然古所长不年轻了,光秃的头顶覆着几根孤单的头发,但精神矍铄,神态慈祥而深邃。
“发生这样的案件,我们和你们一样,都感到震惊、悲伤和愤怒。可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要勇敢地面对它,把损失降低到最小的程度。具体到你们这个案件,你们有两种选择,一是将犯罪嫌疑人逮捕法办。这样做物质的补偿很少,因为国家有规定,只对被害人的直接物质损失进行赔偿,像你们也就是几件衣服和治疗费用。还有一种方法就是由我们出面调节,你们私下可以达成赔偿协议,这样做物质的实惠就多了。你们这属于公诉案件,按理是不能自行撤诉的,我们只管取证,向检查院提出公诉。但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考虑到你们的生活都很困难,所以我们特地拟定了两个方案供你选择。不管你们怎样选择,我们都会尊重你们的意愿,把事情做好。”
梅晓丫虽然不懂法律上的事情,但大体明白了古所长的意思:是让潘瘸子蹲大狱,自己不得实惠,还是自己得实惠放过潘瘸子。“我们可以一分钱都不要,但绝不能放过个畜牲!”她咬牙切齿地说。
“她清醒过来能同意吗?”
“能,一定能!”
“那好。”古所长指指旁边站着的人说:“这是孙元警官,下午我通知法医来给她做签定,还有一些物证,比如内裤、衣服,你都交给孙警官,上次他们去现场,光和犯罪嫌疑人搏斗了,上楼时,受害人已经被拉到医院抢救了,现场也被破坏掉了,所以没取到什么有价值的物证。”
古所长走后,邢勇说:“别把证据给孙元,这家伙吃喝嫖赌,比潘瘸子好不到哪去。”
梅晓丫大吃一惊:“你是说孙警官……”她捂住自己的嘴巴,“不会吧,你瞧他看上去多文静,戴个小眼镜,像个有学问的人——你别疑神疑鬼,如果公安有坏人,那我们不是死定啦?”
邢勇说:“不是我疑心重,反正他们派出所挺复杂。小心没大错,你把证据给我哥。古所长我没接触,但孙元我清楚,经常到我们菜市场揩油水,还抓赌。他抓赌的目的就是把赌资揣进自己的腰包里。”
梅晓丫恍悟道:“真的啊!亏了他刚才没找我要证据,不然可惨呢!”
说着话孙元进来了:“你瞧我这记性,所长刚交待的事就忘了。把证据给我吧!”
邢勇抢着说:“她哪里来的证据,当时她都昏倒了。”
梅晓丫说:“有证据,”她把枕头下面的包裹打开,将自己和朱慧的东西拿出来,“这是围巾、背心、衬裤,对了,你看这袜子都撕破了,这是我们出租屋的钥匙,不知道算不算证据?”
孙元摇着头:“这些都没用,这些都不能证明他犯罪。袜子破了,兴许是你们自己撕的呢!关键是那条有他精斑的短裤。”
“呀!这可不知哪去了,医院给我的就这么多。那条短裤不是还留在屋里,就是被救护人员扔掉了。”
孙元狐疑地说:“不可能啊,他们知道这是强Jian案,怎么敢随便扔证据呢?”
邢勇责问道:“你们也真行,案发现场就在你们头顶,干了这么多年刑警,连收集证据都不晓得?”
孙元解释说:“这不是赶巧了么,我们抓捕潘瘸子时,120就把人拉走了。”
邢勇撇撇嘴,挪移道:“有没有证据无所谓,这事也不是第一次,哪次没有证据呀,可管什么用呢?人家把证据交给你们,你们就拿去找潘瘸子换钱花,到头来强Jian犯照样为非做歹!哎——所长不是让你叫法医鉴定吗?那证据不是铁匠铺里的榔头,硬到家了?”
孙元被邢勇说得面红耳赤,他辨白道:“这事也怪不着我们,要怪只能怪受害人。潘瘸子一给钱,她们就跑来消案。有的我们都把证据呈上去了,可人家来个自愿的,通奸,有的甚至说我想通过这个让潘瘸子给我找份好工作,他没应诺,才告强Jian的。碰到这情况,法院也干瞪眼,没辙!”
马晓娇第三次来时,手里多了个黑包。她神秘兮兮地说:“梅晓丫,你们的命真好,这次潘总要大出血了,一下子拿出1万块钱,让你俩分……”
“潘瘸子,他出来啦?”梅晓丫惊愕道。
“出来了,完事了还不出来……”马晓娇碰碰梅晓丫,“你怎么了,愣什么神啊?这有什么奇怪的,这次也就是碰到那个刚调来的愣头青,不懂规矩,要是原来,不定还要把你和朱慧抓去呢,说是卖淫嫖娼。”
“我们可真贱,喜欢被嫖客打昏,然后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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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梅晓丫,你何必这样认真?事情已经这样,告他有什么用呢?别说告不赢,就算告赢了,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这还是好事?传出去怕是连婆家都找不到!再说,他坐了牢,公司就得垮,几百号人就丢了饭碗。你们没成家,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我们这些人都拖家带口的,你真就忍心 我们一家老小衣食无着?虽然我们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我知道你梅晓丫不是这号人……”
“这话听起来好象我们告了强Jian犯,反倒是没良心的畜牲了……”
“梅晓丫,我没这个意思。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事说大就大,说小它就不是个事。你想想男女之间,说得再好听,不就是这回事?跟自己老公做,做到死都得不到好,不管你怎样待他,他还是要到外面搞的。男人都是一样的,除非他没有能力。这虽然也是做,可没白做,1万块呢!他要想找小姐,100个也不止啊!”
“这么说,我们还得谢谢他,让我们顶上了100个小姐……那你怎么不被她做呢?”
“梅晓丫,你又糊涂了不是?”马晓娇翘着细细的眉毛说:“我早就被他做过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可我没这么好的命,”马晓娇神色黯淡下来,“他当时只给了我一件雪花昵大衣,就是翻双领那种,还是旧的,后来才知道,是别的女人不要的。那时我真傻,怎么就没想到闹一下,我长得也不比谁差,闹一下,说什么也能弄个千八百。”
梅晓丫不再吭声了,也没有愤怒,自然也不会收她的钱。梅晓丫觉得收了她的钱,自己也就与她一样,成了让人连愤怒都没有的人。梅晓丫开始为昨晚的同情心自责和忏悔起来。而现在,这种感觉正像蛾子变成蝴蝶一样,蜕变成另外一种东西。
“你不要钱可不行,”马晓娇显然没有注意到梅晓丫情绪的变化,顾自说,“潘总要是知道他托付的事情我没有办好,一定会把我砌到墙里。”
“砌到墙里没什么不好,起码可以省了坟地钱。既然要做表子,就别立牌坊。”梅晓丫冷冷地说。
医院把梅晓丫和朱慧转到了特护病房,里面只有两张床,一对红沙发。窗台还拉着窗帘,摆放着塑料花,很温馨。小姑娘舍不得梅晓丫走,说你走了就没人陪我聊天了,也没人帮我刷碗了。梅晓丫说我现在天天吃馄饨,不想跟你唠嗑,也不想给你刷碗。小姑娘一脸困惑:“姐,那天我不跟你聊你非要聊,不让你洗碗你非要给洗,今天怎么了?姐,我不懂!”
梅晓丫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本来想发脾气,可见她一脸无辜的样子,叹口气:“等你长大了,没人养你,找不到工作,没钱没饭吃的时候,就懂了。现在跟你说没用,饱肚子的人是没有记性的。”
瞧见邢勇拎着饭筒走过来,梅晓丫才缓过神来。一下午,她听了太多的话,装了太多的话,终于可以倾述了。梅晓丫顾不得吃饭,将马晓娇的话原原本本转述给他。邢勇对她不收钱很不理解:“下次他再送钱一定要收,这种畜牲,不能用君子的办法对付他。收了钱照样告他,判他。”但他也不知道潘瘸子为什么被放出来。“不行,我得去问我哥,受害人还没醒过来,凶手倒给放了,这还有王法吗?如果他们派出所不管,我们就自己解决。其实自己解决最好。”
梅晓丫不知道邢勇自己解决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劝他别冲动,既然报了案,就要相信法律。法律会给我们讨个公道的。
邢勇气呼呼地去医务室给哥哥打电话,这时候孙元走过来。
“是叫法医来鉴定吗?”邢勇耳朵上夹着话筒问。
“法医不在,他们去郊区鉴定一起凶杀案,要明天才能回来。”孙元说,“是给你哥打电话吗?他也不在,他去现场了。所长把这起凶杀案交给你哥了,这儿我来接手,什么事就跟我说。”
邢勇撂下电话说:“你们所长挺会安排,这时候让你来接手?我们还报案报什么劲啊,不成了小绵羊找大黑狼讨公道,送上门找死吗?与其这样,我倒不如把自个儿杀了,熟煮了,盛到盆子里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