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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西冷漠哼了一声：“人是会变的。”
“该庆祝你的变化还是哀悼你的成长？”黑衣人半调侃的语气着实惹怒了子西。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子西冷冷盯视那披风，几乎蔑视着道。“刚才虽然是出自幻想，但是若果没有人先行引导进那个情境，纪太后是不可能那么快就入戏，重现当时情景的。”身体有感于先前披风主人的温度，可全部都寻不到让她温暖之意。
黑衣人不再笑语：“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懂，子西的末句在暗示他骗她。
子西旋了下身子，披风一下掉落地面没有声响。而子西也毫不犹豫双脚一前一后践踏过那黑色的披风：“多长了几十年，不知道我该糗你一声‘糟老头’还是‘老大叔’？”
“你究竟知道了什么？”黑衣人忽而急切问道。若果刚才她暗示他骗她，此刻恐怕是在说他是那场火事的目击者，从头到尾的目击者。
子西莞尔，笑容美得连星夜里的耀星都不及十分之一的光芒：“知道摄心者比死于心吧。”
“哈哈……”桀骜的笑声震响子西的耳膜，黑衣人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丫头，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总该听过吧。全天下没有任何人可以违背我，就算你——也是！没有人可以挡住我的路，违者——死！”
子西看似无望地摇了摇头：“自大是不可取的。”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玩弄操控了别人的心后，自己却不受损害的，将来更必是死于此。子西将末尾这一句话藏在心中，她知道时机不对。只是她忽而仰起头来，巡视了一遍这宁静的星空，双眼紧闭，喉咙一抹干涩成淤，躁动不安间她发觉她竟辨别不出那黑衣人的方向了。
“说哈，继续说哈，为什么不继续撒谎下去……或许我会认为那是你安慰我的方式……”
太冷的夜里，无人的气息，连风也没有过多的留恋，刮着子西的脸庞不再那么刺肤。或者根本就是感官被封闭了，所以她才没有感觉。望着旁边的流觞曲水，子西双手同掬一捧水，却发现那水慢慢流渗，最后手心只剩下一片湿润，只消再多点风手中湿润便可风干，就如同人一般，其实是可以抹灭痕迹的。
“是时候了，用我此生存在的最后证明来豪赌你的爱……”子西亲吻手中湿润，双眼闭上，跪着身子对着星夜祈求，为了这一生夏宫之巅我命由我不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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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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枩宁元年元月廿三。昨夜便落下的大雨一直到今早还是没有停止。九宸殿中，宋逸凝窗望着，心绪早已纷飞。今日，又有大臣上举立后之事，但他比谁都明白，这种时刻他既然能够不给于那些宫妃宠幸，所有女子争夺后位的关键便是娘家势力雄厚与否。此番若真立后，恐怕是逃不过立后凭势之嫌了，这令得他极不舒坦。同时他也清楚明白他逃不开宠幸后宫妃子的宿命，然而心里却本着能拖一日是一日。至少依目前而言，失去子西那种死别之痛是任何女子无法给予的安抚，那么他情愿不要。
“商，你怎么看那堆奏折。”
静候一旁的商、羽一脸沧桑。原先生死相携的八名汉子转眼只剩下两个，那晚的血腥那晚的火舌彻底浇灭了侥幸活下来的商和羽所有的热情，就如同梦魇般，即便他们两个还活着，却像个死人般，行尸走肉。若非当初他们八名汉子的约定无论生死都要守着他，恐怕现在商和羽也许浪迹天涯，也许提早去陪仙去的六人。可是他又何尝不希望自己已死，生人所承受的心痛远比死人要剜心剜上千百倍。
“皇上，恕臣直言，朝中大势势必考虑进去，薛景麟曾言新皇得扶植新势力，以备不时方可抵御变化。”
宋逸在鼻腔里闷哼了一声。商和羽变得十分生疏了，不再若先前只把他当主子，如今他对于他们而言就是皇上，也只能是皇上。他们可以为他拼命，为他谋划，可是他们三人却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无间了。现在宋逸怕的是如若有一天他们的无间被人钻了空，那么就会是空隙。毕竟没有人可以保证什么永远不变！
“嗯。你们继续盯着那几方势力，随时禀报。”
“臣遵旨，微臣告退！”跪安后，两人一同走向了殿门，可是从背后怎么看，他们的背影都生涩和萧索了不少。
另一头，宋逸眉头蹙着，单手扣着朱砂笔，指尖婆娑着，笔尖蘸上的朱砂经由他的动作溅了开去，明黄｜色的御案上立马现出几个红点，分外醒目。“那么现在就只能冷静分析朝中形式作出对策了。”
东南封地上的势力因为上一次事件而几乎一蹶不振，倒不会是连根拔除，但至少短时间内东南封地上的那群贵族是再也兴不起任何风浪的。所谓免死金牌的“国姓”早已剔除了，容恩泯尽后无非是拼死一搏，或者忠诚如狗。现在宋逸一直暗中观察，看看这些所谓的开国重臣的后裔会如何选择。
纪氏，母后的意思恐怕再明显不过了。她可以答允他任何要求，但皇后之位必须要是纪凌萱的。纪氏多年的受制此番必定是要借宋逸来翻身，可是他太明白外戚强大的危险了，即便他如何绞尽脑汁来应对，母后势必终有一日会采取行动。至少如今在他眼中，母后还是跟以前一样，从来也不曾因为他已是皇帝，她的地位绝对无撼，而放下权势野心。他好多时候都不懂母后和宋括，他们为何会对这些虚名会看得那么重，权势可以得到天下，可是这个天下并不代表一切。就好似，他现在得到了天下，成为君临天下的王，可是他心里所想要的东西却不再了……至少子西永远的离去是他无法摆脱的心痕，贯穿他的整颗心。
至于多与南越走动的南方之势力，听说送进来了个体弱多病的南岭西氏家族之女，他很庆幸西氏家族的聪明，送来了个不会烦他的女儿也避免了风头太盛，他得要像处理东南贵族一样使计去削弱他们的力量。不过就着西氏家族这几年的光景，看来西家要在短时间内窜起是件很困难的事，怪不得要送个体弱多病的女儿过来，恐怕他们早有先知了。
如今便只剩下朝中的主势派了，宰相杜忠恒，参知夏侯晋，二人看来是历代来朝中正副宰相最为“和睦”的了。他知道这两名宰相私底下走动频繁，他不说不代表不知道。与之抗衡的纪氏，由于他怕外戚强大而打散他的布局，并没有放过大权限给纪氏子弟，如今导致正副宰相一头做大，实为失策。但他现在并没有过多去追究，刚刚动了东南封地那里的势力，太频繁削弱反而被人看出端倪，得不偿失。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依据大臣们的建议，好好参考参考看看这些宫妃哪个最适合成为“皇后”，当然不排除他忍无可忍惩处而后快的步数。
“禀皇上，太后邀皇上御苑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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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殿禀告的是新擢升的内侍总管严复。擢升他只因为他是张严的“义子”，也是他出卖了自己的“义父”。宋逸不知为何总喜欢与那样的人为伍，一个连提拔自己的“义父”都可以出卖的“儿子”，他相信严复绝对是飘渺不定的墙头草，必要时候严复将是他最好的棋子，就像利用张严一样利用严复，让那些人陷入死境。这是他从宋括手中改良学来的。
“太后没有说什么吗？”
严复似乎瞅见了宋逸的意思，赶忙道：“是坤凤宫的李颉亲自来传的话，似乎挺紧急的。”
宋逸的视线经由严复这么一说一下子移到了那叠奏折中，不用费太多死心，他便知道母后的意思了。“摆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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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沥的雨没有断过，宋逸坐在御辇中神情复杂。半天一晃而过，转眼天也快要黑了。一路从九宸殿至御苑，在一路由御苑移驾至后宫，雨水打湿了他的下摆。然而他倒情愿雨水打湿的是他，这样他至少觉得还有一丝温度，不会若如今周身都感觉不到任何冷意。
——“死去的公主至今不得瞑目，难道皇上希望自己的骨肉也以同种方式夜夜惊魂吗？”
纪太后的话一直萦绕，从御苑一路到达这后宫。他本来想要去看纪凌萱的，可是一旦御辇抵达后宫宫门时，他却退缩了。他还是没有做好准备接受一个他根本就不爱的女人，以前的他可以滥情，因为他一直寻不到那灯火阑珊下的佳人，可当他寻到了，却发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不得不否认，没有了子西，他还是君王，他得替宋括替宋氏先祖掌管好这片国土，这片后宫他还是得要去接受，哪怕逢场作戏，也要演出纵欲之势。他不能任性，却不能自拔。
——“就算皇上真要做个明君，弃纪氏不顾，那可否连母后这把老骨头也一并毁去，免得哀家死后无法面对纪氏一族，无法面对先祖，教出个不孝之子！”
声声多么冠冕，宋逸当时听到的第一想法便是如此。可是他能如何，当真看着自己的母后做出激烈的下一步吗？
“你们都下去，朕要一个人走一走。”宋逸不顾众人呆愣的神情兀自走下御辇，甚至执意挥开那些要替他撑伞的内侍，就那样落下一个雨中独行的消凉背影，惊得严复等人不知该如何是好。所幸严复眼尖，望见了宫墙上那几抹身影，心料皇上必有侍卫保护，便停在后宫门口等待。
“忍泪佯低面，含羞半敛眉。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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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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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泪佯低面，含羞半敛眉。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宋逸走在雨帘中，这是做了这么久皇帝以来最为恣意飒爽的时刻，终于没有那么多的框框条条，利益曲折。这一刻完全是属于他的。
雨风同时拂面，冰冷的触感贴近距离心口最近的地方，满身的湿意紧紧黏住自己的体肤，脚下的步伐开始变得重，也让人开始思量每一步的必要。红墙绿瓦在雨中斑驳，宋逸眯着自己的眼，极力从那细密的雨丝中让自己的视线无碍，不断的雨水涌进他的眼里，混合着眼里的湿润他知道眼泪可以这么流，可是他早已没有哭泣的权利。自从登上九宸殿后，所有一切全变了。他在适应，适应没有子西呼吸下的天空，适应没有宋括强势下的朝廷，适应不能放浪的生活……多久了，他都忘了他最爱点上这宫墙瓦面，拓开他的墨绿羽扇，展现出一派翩翩佳少年华光溢彩的模样。而绝对不是如今只能规规矩矩走下红墙绿瓦下，踏着结实的地面，走到哪里都需黄罗伞遮盖，殊不知这遮盖所显示的帝威却不过是以牺牲伞下人的自由为代价。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宋逸不知走了多久，不知走到了哪一处偏凉之地，却突然听到声声佛号，不由得将他整人震醒。随后细细听才觉那是个女声，细小的女声混杂在雨声中那么微弱。好奇心忽而跃动了起来，他心想又是哪个宫妃为了引起他注意而做的吧，心道甚是厌烦，然而听到熟悉的字眼却不由得停下脚步。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带我出去……”
心悸了悸，宋逸说不出受了什么蛊惑，直觉就好像要步入以前的幻境中再经历一遍那生死不弃。就当他跨开几步要遁声而寻去时，却不想半路飞出个东西遇到袭击。急忙点开步伐，动作虽然慢了几步所幸他平时功夫底子也不弱，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只得往右偏去，刚巧躲过了左边的袭击，却不想右边又闪出了个大块的暗器！
“混账！是谁！”逃过了左边的袭击，却不幸被右边命中的宋逸抱着自己的额头寻着地上的暗器，然而双眸在触及那所谓的“暗器”时，心不由得一窒，竟然是双绣鞋！
“怎么会……”
记忆开始回涌，宋逸面上血色全无。他忽而抬头努力想要看清这里，条条道道的宫道，横横隔隔的转角，多番的曲折，犹若伊人彼岸，中有溯游，踟蹰相候。随着全身血液的冷凝，脑海中某个曾经极力隐藏的相似情景渐渐浮现明朗，宋逸几乎是颤抖着失控捡起那双绣鞋，慌乱着神情左右凝望着这宫道。
“咦……在哪里啊……”
熟悉的字眼，敲击着宋逸的心，他生怕那不过只是个梦境。他的心拼命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直到背后那女声愈见清晰，倒让他感觉寒冷。
“啊！我的鞋！”
女声惊讶响起，宋逸原本提在嗓子口的心终于随着这女声清晰响起而深深陷入深谷幽壑。不是子西的声音。宋逸颤抖着身子悲愤着，同时心里暗淡下最后的热情，捏紧手中的绣鞋，嘴角不住抽搐着，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拿子西来引起他的注意呢？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企图，他都不会放过她！他要她为戏弄他的感情而付出无比沉重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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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哪里来的放肆婢子竟敢袭击朕！”宋逸咬着牙齿恶狠狠怒斥。然而却一直不敢回过头去，他情愿假借陷入这种迷幻的境地里，去重温回味子西曾经给他的惊喜，却不愿回头去拆破这种熟悉的观感。
“朕？”女声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中间停顿的时间宋逸几乎可以猜出她是在打量他。然而预期的情景没有出现，女子并没有被他的气势所震吓，反而声音再次高调在他背后响起：“袭击？什么袭击？”
“还敢说不是吗！”宋逸讨厌背后女子模仿当初他和子西相遇的情景，更讨厌她为什么非要模仿得那么像，有那么几刻的慌神他会以为是子西回来了！理智与情感相互折磨的瞬间，宋逸拼了力气地向后甩去那双绣鞋，毫不留情。“好好看看你的凶器！”
“诶！你长没长眼睛啊！有你这么还东西的吗！会痛诶！还有！”女声的声音毫不示弱：“这算哪门子凶器啊！”
“闭嘴！贼实大胆的妖妇，居心叵测，后宫有尔等人怪不得乌烟瘴气！”在宋逸沉浸在这种几近一模一样的情节套路中，他忽而听到雨声中两声重重的“啪”声音，疑似是女子用那双绣鞋相碰造成的。当他还想要开口再言语时，那声声嘲笑却让他的心弦彻底绷紧！
“哈哈……一双绣鞋就可以丢死人，还乌烟瘴气！我看是说你是被我不小心丢到失了面子气愤不过才找我的茬啊！还谋杀！哈哈……这是我见过的最愚蠢的谋杀……”
这是我见过的最愚蠢的谋杀！这是我见过的最愚蠢的谋杀！这一句几乎夺走了宋逸所有的听觉，他愤恨为什么那女子非要将子西演得那么活！捏紧手中拳的同时他嘶吼着：“住嘴！闭嘴！该死的闭上你的死嘴！”
女子出格的言语不住回旋，彻底激起了宋逸全身所有的愤怒！如果是那些别有用心的宫妃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而重蹈这出奇遇，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将那人和背后的势力连根拔除！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挖出别人的心，击锤之而不伤自己的手的！
“该闭嘴的是你！还有……”女声朗朗而言，声音清脆得让人忽略了雨声咚咚：“想找我的茬尽管来，假扮什么皇帝，欺负我没见过皇帝啊，告诉你的主子别再来这套了，这次怪我不小心着了你们的道，一身湿淋和迷路就当是我长见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