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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都不清楚!看来朕是不是要考虑让太医院开些方子治治你们这群奴婢的眼!省得狗眼认不出主人,反倒咬上主子一口!”
宋括冷峻着脸。芳若听着其口气,就明显知道此次自己定是要被皇上疏离上一阵子了!可恨甲子西明明与端逸王相见,怎奈她并不能直白说出甲子西与王爷有亲昵的举动。毕竟,语妃给的甜头,她就算再眼力不好,也知道该护着谁!她敲击侧旁,本以为皇上龙颜大怒,正是她向语妃证明的绝好时机,谁让“良禽择木而栖”呢?却不想,甲子西似有神灵保佑,关键时刻蹦出个甲阛来替甲子西遮掩过这一关。甚至甲子西及时的再次毒发,皇上对其的关切程度已非一般。思至此处,芳若的牙不禁重重咬上自己的唇。
“姑姑还记得朕九岁那年,太后逼宫时,姑姑曾抱着朕躲至漱玉斋,姑姑跟朕说的话,朕从没忘过!”
芳若讶异宋括为何突然提起此事,但她的心思也随着回到太垣七年那个秋天。宫中一直流传着个传闻,宋括身为皇长子却并非是纪太后所出,所以纪太后才会在先帝驾崩那年,那么着急地想要除去宋括,为当时五岁荣封端逸王的宋逸夺取帝位!那时,才九岁的宋括在见过纪太后之后便颓败着脸拖着步子不知走到什么地方。她是照看着他长大的众多|乳母之一,在她心里他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她贴着他发凉的脸侧,双手紧紧搂紧他带他到漱玉斋去。告诉他漱玉斋里曾经是多么漂亮,他的父亲曾经为了一个女人如何力挽狂澜。他倾慕的父亲留给他的是什么……
“姑姑……我要变强!不管多辛苦,我也要变强!姑姑!括儿会是您最引以为豪的孩子的!”那么稚嫩的声音生生跌荡着芳若的心,如同缺失的一块心角……
当年波澜的记忆长河,如今却只是寥寥几笔,芳若不禁在想究竟是人老了容易忘事,还是事情多了人反而开始记不起了呢?
撇开那些回忆,芳若继续:“只恐娘娘此次毒发……不简单……”
宋括起先露出了一个失望的表情,而后挑了一眼芳若,冷冷道:“姑姑多少看着朕长大,朕的心思姑姑多少也知道些。但——不要妄用!”
“老奴不敢胡乱揣测圣意!”
“好自为之!”宋括起身步出了东殿,守在东殿门口的明德一见主子出来也立即跟了上去。不时还回头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芳若,老眼闪过一丝“活该”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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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许久,终于听不到任何声响时,芳若才沉沉松了口气,软软地倒在地上,浑身全是冷汗!那一声“姑姑”多少是冲着她曾守着皇上长大的意念才喊出的,否则在他的眼中,她对他而言早已是“老骨头”了!可瞧着皇上最后那句话,芳若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暗夜的汹涌纷沓而至,芳若忽然觉得胸口堵得慌。当她沉沉迈着步子往西寝殿去时,竟然看到一群宫女慌乱乱的捧着琉璃盆进进出出。不时还有太医跟着跑上跑下。越接近西寝殿的殿门,越是一大堆的守卫驻守。芳若知道皇上来看那个所谓的“皇后”了!
“废物!让你们看好皇后,你们就眼睁睁看皇后吐黑血!”
芳若心有余悸地缓缓踏进西寝殿,却在鎏金龙凤九钺鼎旁被宋括的声音给震慑住,她知道甲子西的毒又要牵扯不少人了,只是不知道究竟谁会成为这次的“替罪羊”!
“皇上息怒……”
黑压压的一片饶命声,满屋的太医几乎快承受不住这种神经紧绷的错乱了。可是命还在手上就不舍得丢,这便是人即便承受重压也能力求活下去的原因。
“甲阛!甲阛人呢!”宋括狠狠发吼着。
“甲……大人……割血……”
“割血!”宋括差点撞上身后的屏风。
“臣来了!”一声厉呼响彻整个死寂的西寝殿,芳若看着一脸苍白的甲阛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安安稳稳放着一碗红彤彤的药液。就着那个血腥的味道,芳若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血”!
“这……是什么……”宋括的声音略滞。
“回皇上,这是臣几番翻阅医典,而后根据娘娘的毒症配置的药。”甲阛跪下,双手呈起托盘至头顶,宋括甫一停眼在这一红彤彤的血腥药液便不禁蹙起了眉。
“怎么会是血?”
“臣的血是这副药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引。”甲阛直言不讳。宋括和其他人却都吓白了脸!割血!当真是取人的血!
甲阛见众人仍有迟疑,朗声:“还请皇上恩准臣!”
宋括还是迟疑着,瞄眼望向其他跪地的太医,那些太医也是你看我我看你,丝毫没有任何吭声的念头。
“甲阛你上次提着脑袋跟朕保证过娘娘只要施针便好,为何今天又会中什么毒?上回施针,这回又是血!那是不是下回就要吃人肉了!”宋括的声音很不耐烦!
“皇上明鉴,其实娘娘在施针后已好转,只可惜……”
“可惜什么?说!”
“可惜再次染毒!而且是‘寄魂’!”甲阛抬起头,对上一脸严肃的宋括:“‘寄魂’一毒是北齐国国师谢昭瑛自创的七毒之一。中此毒者从毒发之际便一直口吐黑血,不生不死。除非以亲人之血为引,否则难以解毒!”说罢,甲阛再次将药呈至头顶。
“娘娘年少未更事,不料屡遭暗算。臣身为甲家余子,眼下就娘娘这么个侄女,若娘娘有什么不测,臣就算万死也不足以下黄泉见兄长及甲家列祖列宗!”
“呃……噗!”
“娘娘!”屏风内又传出了子西的吐血声,宋括立马一个转身。
只见浓浓的一口黑血从子西苍白的嘴唇中大口往外喷着,子西颤抖着身子,哆嗦的手试图揪紧自己胸口,获得一丝安稳,宋括眼瞅着,眼蓦地红了起来。他吼开所有人,亲自拿起手帕擦拭着子西的黑唇,还有脸上被溅上的黑珠,细细擦拭着,举动那般轻柔,生怕一稍微用上点力便会挤破水般的肌肤。子西半阖着眼若有似无地喘着气,宋括极为爱溺地平放下子西的身子,抽出锦衾,牢牢盖住子西颤抖的身子。但他忘了,她受伤的是心,锦衾再暖也抵不过心里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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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越发不然人活了,大清早起来,网站也抽……无语望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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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明媚汹涌(下)
“好些了吗?”宋括坐在床沿,红着的眼眶与子西无神的眸彩一触,子西别过脸,安静地闭上眼。宋括好像耻笑了自己一下,便神情黯然地踱出了屏风,对着甲阛挥了挥手。甲阛一见,欣喜异常,连连叩谢圣恩,端着药就往锦龙华凤帐里去。
“娘娘……”
宋括从镂空的屏风往里头望去,甲阛颤抖的手端着的药碗几乎是强硬灌进子西紧闭的口中,药不住地往外洒,原本澄黄的锦衾一下子斑斑点点,看的人心寒。
好不容易强灌下了几口药,甲阛早已浑身冷汗,他拖着疲惫的身子,手指死死扣住沾满血色的瓷碗,转头望向了宋括。
“皇上……”
“她……确定没事?”宋括遥望着子西,面色还是那么差,跟第一次与他相见还给过他肩摔时的红润气色完全不同。某一刻,宋括他也开始有点后悔了,若那天她没有遇到他,大概她也不必遇到这么多的凶险吧?他还曾信誓旦旦地跟她保证过会保护她的安全,看来她的质问是对的!她说他是说话不算话的小狗!
“皇上,娘娘今天在霖血道碰到臣时已经有中毒的迹象了,此毒一般是即中即发,而崇芳阁与冷宫相差半个时辰的路……所以臣斗胆猜想娘娘自步出崇芳阁后遇见了谁才至于中毒。相信这对于皇上而言不仅是毒害皇后的重罪,甚至是牵扯毒源的关键!”甲阛别有意味地提着血碗禀报。
当然!毒源!这的确是最让宋括震动的!北齐一直以来皆不服宋氏王朝,屡屡挑起战争。犹忆先皇在位的皖宁十五年,若不是北齐国的嚣张气焰直抵这座皇宫,大概所有人都命运都不会因此而转变吧!思至此处,宋括的手曲成了拳,盈盈饱满。特别现在要对付子西的人竟然有可能是北齐的奸细,想想就不寒而栗,那么是不是某一天他也会被北齐的奸细这么不明不白的毒死?这是不是也算是北齐国打算进攻前的一次最大的挑衅呢?
上方,宋括眼神露出狠烈的光芒:“传芳若!”
“传——掌事蓝顺人!”
随着太监尖利的声音,清冷冷地划破在鎏金龙凤九钺鼎旁魂不守舍的芳若。
“老奴在!”芳若被明德一推,才疾步趋进屏风前,重重跪下。
“娘娘自出了崇芳阁后一路上遇见了谁?”宋括的声音里有着股恨意,芳若心想不好。
“回皇上,娘娘一出崇芳阁就甩开了众女婢,老奴不知……”
宋括忽然好笑地转身去看芳若:“不知?甩开?姑姑当真老了吗?记性如此之差?需要朕帮忙提醒吗?”
芳若一惊,猛地撞上同样跪倒在地的甲阛的三角眼,那一刻她的心寒到极点,那是一种杀人的目光!
“皇上!老怒……老奴该死!请皇上恕罪!”
宋括语气一软,芳若以为宋括还有念及当年之情:“如何个该死法?”
“老奴妄听奴婢们乱嚼舌根子……还请皇上降罪!”芳若伏地,行着大礼。却不知宋括原本触及此事时就难看的脸色,此刻更是满是怒气。
“姑姑是乾清宫里的顺人,是老人。若还是那般嚼着舌根子,那么朕要你何意?”宋括冷眉相向:“究竟是那些个不懂事的婢子嚼的?朕今天倒是想看看她到底是顺风耳还是千里眼?”
这一句,芳若惊吓得失了容色,伏在冰冷澄泥金砖地面上的手不住颤抖。
“皇上,当时老奴急于追寻娘娘,忘了……是谁……”
宋括轻松地“喔”了一声,原本黑沉的脸也轻笑了起来:“明德!”
明德一得令便差着几个侍卫领着几个宫女前来。
“呜呜……”这些是今天跟着芳若一同追着子西的宫女。显然她们已经都被施过刑了,个个皮开肉绽的。芳若是唯独没有被用刑的那一个……
“跟着姑姑从崇芳阁到冷宫的女婢要不要认认,看看是哪一个嚼的舌根子。”宋括的话没有任何情感起伏。但打在芳若的心里却是雷霆万击!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宋括要半夜见她而不是立即押她去审问,刚才问了那么些问题,无非他是想她放松警惕的同时,好好抓住她的痛脚?难怪宋括会对她说了“不要妄用圣意”,他早就猜到是她与此事脱不了干系!芳若不由得抬眼看了看一脸英气迸发的宋括,他果然长大了,不再是她手中牵着的柔弱孩子了……
“怎么?姑姑今天眼力一再不好吗?”宋括没了耐性。
“皇上!老奴不敢!”
“不敢?是不敢诬陷皇后?还是不敢下毒?”宋括索性挑开讲。甲阛藏在袖袍了的手隐隐动了动。
“皇上明鉴,老奴自知诬陷皇后实乃死罪,但老奴并未下毒,敢以项上人头为保。”说罢,芳若三叩首,神情黯然地走向那些侍卫,“请皇上念及当年之情,给老奴留下个全尸吧!”
后头,根本没想到芳若这么快招认的宋括起先一愣,直到芳若的遗愿脱口时,当即咬牙,右手捶上屏风,屏风受力不住往后倒了下去,直直压在了甲阛身上,甲阛只闷吭了一声,依旧直挺挺地顶着这扇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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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愣着作甚!没看到甲爱卿被屏风压着吗!”宋括陡然一吼,那群立在芳若面前不知所措的侍卫赶紧过来扶住屏风,扶起了甲阛。
“望皇上恩准?”甲阛忽然一跪。
宋括一诧异:“爱卿何为?”
“皇上,顺人此为与甲氏脱不了干系,臣斗胆为顺人请命!”
这一句让殿中的人惊愣!脱不了干系?
芳若更是愣在原地,凭她在这宫里做到顺人这一位,她也不觉得以往的斗争有今天这么汹涌,裸露在光明之下的澎湃!
“娘娘当初在冷宫之际,为求见皇上一面,跪在宫前,顺人作为奴才,领受圣命不得不粗鲁得罪娘娘。那天顺人见皇上如此疼惜娘娘,生怕娘娘识得后有任何举动便不足抵命。于是顺人才会在错乱之下为求自保而说错话!”
宋括朗笑了一声,口上不说,脸上表情倒是略显赞扬之意:“自保?为自保就可以胡乱害人?那后宫是不是人人都为了自保就可以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甲阛诚恳道:“顺人的为人皇上应该熟悉,她把一辈子都奉献给了皇宫,顺人是害怕出现第二个‘沈妃’而斗胆……”
“闭嘴!”宋括一听到“沈妃”二字浑身一颤,冷然阻住了甲阛的话,逼视了几刻后,声音充满恨意:“爱卿难道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还是思念起了流放的故地,想去重温下呢?”
甲阛一愣,三角眼一阵光闪过,只俯首不予出声。
“朕念于爱卿救后有功,今日暂不计较,往后再犯定不再饶!”宋括愤怒一甩袖,而后走过芳若身边时,停了下来,却不看芳若:“传朕旨意,从今起容若升乾清宫掌事,原掌事蓝芳若护主不利,降两位,并去内务司反省,没有朕的命令不得出来!”
内务司是专门用来惩罚做错事的奴才,与掌管宫中事务的内务府虽一字之差,却是风马牛不相及!芳若显然无意于宋括只要她进内务司受罚,而不是要她的老命,一时间竟然连谢恩也忘记,呆愣愣地看着那团黄|色的云远离了视线……
久久,耳旁一个声音响起,芳若与其对视,不觉一颤,那令人寒颤的三角眼此刻正发散着轻蔑的光芒:“姑姑是个识时务的人,何苦为了一个无法保障的未来而枉送性命呢?呵呵……”
这是芳若第一次注意到甲阛的笑声,那个声音里带着不可抗拒的鬼魅之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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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欲望苍天中,究竟网站什么时候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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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弓月虚泪
空荡荡的西寝殿里鲛纱因着启开的窗纷乱飞扬,混在鲛纱末端的一抹白色的身影覆在弓月无光的长影下,数不尽的落寞。
“臣参见娘娘。”甲阛的声音蓦地吓着了依窗泪流的美人儿。回过头来的子西梨花带雨,薄如蝉翼的内纱隐隐透着玲珑诱人的身段。
“其他人呢?”子西首先一问。
甲阛起身:“臣让他们在外边守着。”
“那你进来会不会又被皇上抓住……他……”子西一想起那天宋括发了疯般撕扯她的衣服,那滚烫的唇强吻着她的脸、身体时就不自觉揪紧了自己的内纱,往窗旁的墙角靠去,满脸的害怕。
“放心吧,我已经跟皇上禀报过你的身体是不适宜侍寝的,其他太医经过此事后也不敢擅自为你诊断了。”看着子西骇白着脸紧揪着自己的内纱时,甲阛摸着自己的下颚沉静说。
“你为什么要帮我?”
风从着窗口澎湃涌进,子西的记忆回到那天。她从未想过有一个男人可以这样将她的衣裳羞辱地剥至胸下,再用滚烫的热唇吻着她发颤的身子……她抡起的拳头被死死压在他燥热的身下,她感受得到他男性的勃发力量,却恨,好恨!那天甲阛的出现的确很及时,甚至于甲阛说的话她半梦半醒间也听得清晰。她紧紧裹紧锦衾试图寻找到一个温暖,却发现原来锦衾是盖不暖干瘪发凉的心的。
当甲阛撩开鲛纱时,她的眼因着惧怕阳光而阖上,却在发觉不若阳光那般炙热时睁开了眼,对上甲阛的三角眼。他搭着她的手脉,却在她手脉周围洒了一层药末。她曾一度以为自己的身体是最冰冷的,却没想到这药末洒上她手腕时才发现还有更冷的东西。她挣扎着,却看见甲阛叫着其他宫女张开手稳住她想乱动的身子,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