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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一点儿没错,’我小声嘀咕着。
“‘这会使你不开心,’他说。‘你到我的小屋来找我,你说只剩下唯一的一种罪,那就是故意剥夺无辜凡人的生命。’
“‘对……’我说,‘你肯定是一直在嘲笑我……’
“‘我从没嘲笑过你,’他说,‘我无法嘲笑你。我是通过你才能将我自己从那种我向你描述过的、如我们的死亡一般的绝望中拯救出来,我是通过你才能将我自己同这个19世纪联系起来并且以一种会使我新生的方式慢慢理解它,这是我如此迫切需要的。我是为了你才在吸血鬼剧院一直等待。如果我知道有个凡人,有那样的敏感,那种痛苦,那种注意力,我就会立刻把他变成吸血鬼了。然而这种事极少能做成。不,我不得不为你等待和观望。现在我要为你而斗争。你看我坠入爱河时有多残酷?这是你所指的那种爱吗?’
“‘(口欧),可你会犯一个可怕的错误。’我说着,看着他的双眼。他的话音在慢慢地低下去。我从没像现在这样清楚地感觉到那种极折磨人的挫折感。我无法如想象的那样令他满意。我无法使克劳迪娅满意。我也从未能令莱斯特满意过。就连我自己那凡人兄弟,保罗,我曾多么阴郁、致命地令他失望过!
“‘不。我必须同这个时代接触,’他平静地对我说。‘我能通过你这样做……不是向你学习那些我只要在美术馆看一会儿或拿那些最厚的书读一小时就能懂的东西……你是灵魂,你是心脏,’他坚持道。
“‘不,不。’我举起了双手,正要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苦笑。‘难道你不明白?我不是任何一个时代的灵魂。我同所有事物都不一致,而且历来如此!我从没和任何人属于过任何一个时代的任何一个地方!’这一切真是太痛苦,太真实。
“可他的脸只是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微笑在放光。他似乎差一点又要笑我了。接着,带着这种嘲笑他开始耸动了肩膀。‘可是路易,’他轻轻地说,‘这正是你这个时代的灵魂。你难道不明白吗?所有其他人的感觉同你的一样。你这种宽厚和忠实的堕落已经是一个世纪的堕落了。’
“我被他这番话弄得大吃一惊,于是便坐在那儿盯着炉火看了好长时间。那炉火已几乎烧掉了那块木柴,变成了一堆闷烧的木柴灰的废墟,一幅拨火棒一碰就塌的灰色和红色的风景画。然而,它很温暖而且仍发出强有力的光。我用全面的观点看清了我自己的生活。
“‘那些剧院的吸血鬼们……’我轻声问道。
“‘他们用一种玩世不恭的方式来反映这个时代。他们无法理解可能发生的死亡,无法理解自己对拙劣模仿超自然的堕落有着极富经验的嗜好,而那种堕落的最后庇护便是自嘲和造作的无奈。你看到了他们,你这辈子已经知道了他们。你以不同的方式来反映你的时代。你反映了它破碎的心。’
“‘这是不幸。你还没开始理解的不幸。’
“‘我对此深信不疑。告诉我你此刻的感受,是什么使你不快乐。告诉我,为什么有7天你都不来找我,尽管你那时正心急火燎地想来。告诉我是什么使你仍和克劳迪娅以及另一个妇人待在一起。’
“我摇摇头。‘你不知道你在问什么。你看,让我把马德琳变成个吸血鬼的举动对我来说是极困难的。我违背了自己许下的绝不再做这种事的诺言,我自己的孤独也绝不会让我再这么做。我不认为我们的生命是魔力和礼物。我认为它是种诅咒。我没有勇气去死。但却有勇气去造就另一个吸血鬼!将这种痛苦带给另一个人,宣判所有那些以后将被那个吸血鬼杀掉的男男女女死刑!我违背了重誓。而这样做时……’
“‘可如果这样做对你来说有任何的安慰……毫无疑问,你会意识到我曾插手此事。’
“‘那样做我就能离开克劳迪娅,就能脱身去找你……是的,我明白了。可最终那责任在我!’我说。
“‘不。我是说,直接责任。是我让你干的!那天晚上你干这件事时,我就在你附近。我施加了最强的魔力促使你干的。难道你不知道这一切吗?’
“‘不。’
“我低下了头。
“‘我会把这个妇人变成吸血鬼的,’他轻声说,‘可我觉得最好还是由你亲自动手。否则你不会放弃克劳迪娅。你必须知道,你需要这样做……,
“‘我憎恨我所做的!’我说。
“‘那么你就恨我吧,别恨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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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不懂。当这一切发生时,你几乎毁掉了你在我心目中的有价值的东西!在我甚至还不知道是你的力量在我身上起作用时,我曾竭尽全力地抗拒过你的诱惑。某种几乎已在我心中死去的东西!情感几乎在我心中死去!当马德琳造就出来时,我差点被毁了!’
“‘可那种东西再也不会死,那种情感,那种人性,那种无论你想怎么称呼的东西。如果它不存在,那你此时眼中就不会有泪水。那你声音中就不会有狂怒了,’他说。
“一时间,我无法回答。我只是点头。后来我又努力地开口说:‘你必须绝不强迫我做我不愿做的事情!你必须绝不施加这种魔力……’我结巴起来。
“‘绝不会,’他立刻说道,‘我肯定不会。我的魔力在你内心的某个地方就不起作用了,在某些限度上。在那儿我毫无魔力。可是……马德琳已经造就出来了。你自由了。’
“‘你满意了,’我说,重新把握着自己。‘我并不想太苛刻。你拥有了我。我爱你。但我被蒙蔽了。你满意了吗?’
“‘我怎么能不满意呢?’他问道,‘我当然满意。’
“我站了起来,走向窗户。炉火那最后的余烬要灭了。灰色的天边开始泛白。我听见阿尔芒跟着我到了窗台边。这时我能感觉到他在我身旁,我的眼睛变得越来越适应那天上的光辉,所以现在我能看清他的侧面以及他那盯着落雨的眼睛了。雨声到处都有,而且各不相同:有雨顺着屋顶流入阴沟的哗哗淌水声,有雨滴在瓦上的嘀嗒敲击声,有雨缓缓沿着雨中那亮晶晶的层层树枝滑落的声音,有落在我双手前面的斜石窗台上的淅淅沥沥的雨声。各种声音轻柔地混杂在一起,将夜色中的一切都浸没而且掩盖起来了。
“‘你能原谅我吗……因为我用那个妇人强迫你?’他问道。
“‘你不需要我的原谅。’
“‘但你需要,’他说,‘所以,我也需要。’他的脸总是那么惊人的平静。
“‘她会照顾克劳迪娅吗?她会忍受得了吗?’我问道。
“‘她很完美。疯狂。不过这些天她还是完美的。她会照顾克劳迪娅。她这辈子还从未有一刻独处过,对她来说,全心全意地照顾她的伴侣是很自然的。她爱克劳迪娅,无须什么特别的理由。然而,除了她的需要外,她的确有些特别的理由。克劳迪娅那漂亮的外表,克劳迪娅的安静,还有克劳迪娅的支配和控制。她们在一起很完美。但我想……她们应该尽可能快地离开巴黎……’
“‘为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因为圣地亚哥和其他吸血鬼在怀疑地监视她们。所有吸血鬼都见过马德琳,他们怕她是因为她了解他们而他们不了解她。他们不会让了解他们的其他人独处的。’
“‘那么那个男孩,丹尼斯呢?你准备拿他怎么办?’
“‘他死了,’他答道。
“我大吃一惊,因为他的话和他的平静。‘你杀了他?’我气喘吁吁地问道。
“他点点头,什么也没说。但是他那双又大又黑的眼睛似乎完全被我,被那种感情,那种我并不想掩饰的震惊吸引了。他那温柔的难以捉摸的微笑似乎要把我拉近他。他的手握着,放在湿湿的窗台上的我的手上面。我发觉自己的身体正转而面向他,向他靠得更近了,仿佛我是被他而不是由我自己控制着向前移动的。‘那样最好。’他温和地向我让了步。然后他说:‘现在我们必须走了……’他瞥了一眼下面的街道。
“‘阿尔芒,’我说道,‘我不能……’
“‘路易,跟我来,’他小声地说。然后他站在窗台上面,停住了。‘即使你会掉下去,掉在那些大鹅卵石上面,’他说,‘你只会受一会儿伤。你将会那样快而彻底地痊愈,以至于在白天你露不出丝毫痕迹,你的骨头将随着你皮肤的痊愈而痊愈,所以你要让这认识解放你,做你已经能如此轻易就做的一切。现在,往下爬。’
“‘什么东西会杀死我?’我问道。
“他又停住了。‘你尸骸的毁灭,’他说道。‘难道你不知道这个?火,肢解……太阳的热量。别的没有了。你可能会有伤疤,是的,但你能恢复成原来的形状。你是长生不老的。’
“我透过静悄悄的银色雨幕往下看那黑暗处。接着,晃动的树枝下面出现了一盏摇曳的灯,苍白的光束照亮了街道。潮湿的大鹅卵石,马车车厢上挂铃铛的铁钩,那攀上墙头的藤蔓。一辆马车黑色庞大的笨重身躯擦过了那些藤蔓。后来灯光变暗了,街道由黄|色变成银色并且突然一起消失了,仿佛全被黑压压的树丛吞没了似的。或者,相反,那街道似乎已全部被夜色驱走了。我感到头晕眼花。我感觉那建筑物在转动。阿尔芒坐在窗台上往下看我。
“‘路易,今晚跟我来,’他突然带着一种急迫的变调低声说道。
“‘不行,’我轻声说,‘这样太快了。我还不能离开她们。’
“我看着他转过身去,看着黑色的天空。他似乎要叹气,但我听不见。我感觉他的手紧挨着窗台上我的手。‘很好,’他说。
“‘再多给我点时间……’我说。他点点头并且轻轻拍拍我的手,似乎说,那也行。接着,他摆动着两条腿消失了。我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也被我怦怦的心跳嘲弄了一会儿。但接着我爬过了窗台,开始急忙跟着他往下爬,但绝不敢向下看。”
“当我把钥匙插进饭店房门的锁眼时,天色已快要大亮了。四壁的煤气灯在闪烁。马德琳手中还拿着针和线,已经在壁炉旁睡着了。克劳迪娅站在阴影中一动不劝,透过窗旁的蕨类植物望着我。她手中拿着发刷。她的头发闪闪发亮。
“我站在那儿,很吃惊,仿佛这些房间里所有的感官愉悦和困惑都像波涛似的从我身旁涌过,而我的身体被这些东西浸透了。这种感觉同阿尔芒以及我们刚才待的那塔楼房间里的魅力是那样的迥异。这里有某种令人欣慰的东百,然而它也很使人困惑。我在找我的椅子。我坐在椅子里面,两手捂着太阳|穴。后来,我感觉到克劳迪娅离我很近,而且她的唇贴在我的前额上面。
“‘你和阿尔芒在一起了,’她说,‘你想跟他走。’
“我抬头看她。她的脸是多么温柔而美丽,我心中一下子涌起了那么多感慨。我毫不后悔地屈从了自己想摸摸她的脸颊、轻轻摸一下她的眼皮的强烈欲望——那种自从那晚我们吵架后我还没对她表示过的爱抚和特权。‘我会再看到你的,不是这儿,是在其他一些地方。我总能知道你在哪儿!’我说。
“她搂住了我的脖子。紧紧被她抱着,我闭上双眼,把脸埋进了她的长发中。我正用吻湮没她的脖子。我抓着她那圆润结实的小胳膊。我亲吻着,亲吻着她臂弯处那柔软的肌肉压痕,亲吻着她的手腕,她那张开的手掌心。我觉得她的手指在抚摩我的头发、我的脸。‘你想怎样就怎样,’她发誓说,‘随你便。’
“‘告诉我,你开心吗?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吗?’我恳求她说。
“‘是的,路易。’她搂着我,衣裙紧贴着我,手指紧紧接着我的后脖颈。‘我有了我想要的一切。可你真的明白你想要什么吗?’她用手扳起我的脸,这样我就不得不正视她的眼睛。‘我担心的是你,你很可能是在犯错误。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离开巴黎呢?’她突然说道,‘我们拥有那个世界,跟我们来!’
“‘不。’我从她怀抱中挣脱出来。‘你想要把它变成和莱斯特一起时一样吗?它再也不能那样了。不会。’
“‘和马德琳一起,它会有些新的不同。我不会要求再像过去那样的。是我了结了那一切的,’她说。‘可你真的明白你在阿尔芒那里选择了什么吗?’
“我转身离开了她。在她对他的厌恶和不解中,有着某种固执和不可思议。她会又说他希望她死,可我不信。她没意识到我所意识到的东西:他不可能希望她死,因为我不想那样。但我又怎样用那听上去并不夸大而且也不盲目的对他的爱向她解释呢。‘那是注定的。那几乎是种倾向。’我说道,仿佛在她那种种怀疑的压力下,我刚刚想清楚这一点似的。‘他一个人就能赋予我那种使我成为真正自我的力量。我不能再继续孤独地活着,受着痛苦的折磨了。要么我跟他一起走,要么我死,’我说,‘还有某种其他原因,那是非理性的而且无法解释的,那种只会让我满意的……’
“‘那是什么?’她问。
“‘那就是我爱他,’我说。
“‘毫无疑问,你爱他,’她沉吟道,‘可是,你甚至也爱我呀。’
“‘克劳迪娅,克劳迪娅。’我紧紧地搂着她,觉得她坐在我膝上很沉。她抬起头,贴近我的胸膛。
“‘我只是希望,当你需要我时,你能找到我……’她小声说。‘那样我就能回到你身旁……我过去曾常常伤害你。我已经给你带来了那么多痛苦。’她的话音慢慢消失了。她一动不动地靠着我歇息。我能感觉到她的重量,她在思索。过了一小会儿,我再也忍耐不住了。现在我只想抱紧她。在这样简单的事中总是有这样的愉悦。她的身体紧靠着我,一只手搭在我的脖子上。
“好像有某个地方的灯灭了。在那阴凉潮湿的空气中,很多灯光突然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我像是在做梦。如果我是个凡人的话,我肯定会很满足地睡在那儿。在那种昏昏欲睡的很舒服的感觉中,我产生了一种凡人常有的奇怪感觉,觉得不久太阳就会轻轻把我唤醒,而且我会像往常一样清楚地看见那阳光下的蕨类植物,还有阳光下那晶莹的雨水珠。我沉醉在那种感觉里,半闭上了双眼。
“后来我常常想设法重温那些时刻的记忆。我曾一次又一次地只想重新唤起我们在那些房间里休息时的那种感觉,于是那种想法就开始搅乱或者已经搅乱了我的心绪。那时我是多么轻松自在,不知怎么地我甚至都觉察不到那些想必一定发生过的细微变化。在那以后的很长时间里,每当我的沮丧、失落和痛苦超过了那种种最不切实际的梦想时,我就会让那段美好时光的感觉渗入心田。那是一段令人昏昏欲睡的静悄悄的清早时光,壁炉台上的钟几乎很难察觉地在嘀嗒作响而且天色也变得越来越亮了。我所能记得的——尽管我拼命地想延长并且凝固那段时光,我伸出双手想使钟停住——我所能记得的只是那灯光轻柔缓慢的变化。
“如果警觉一些,我就绝不会让那段时光消逝的。我被一些更大的忧虑欺骗了,没有注意到它。一盏灯灭了,一支蜡烛被它自己那熔化抖动的热蜡液浇灭了。我两眼半闭着,后来感觉到了那逼近的黑暗,感觉被黑暗笼罩住了。
“后来,我睁开了双眼,不去想灯或蜡烛。可那已经太晚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