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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还未落,车子一颤,他竟然猛地发动引擎,焦扬猛地跌在椅背上,却看到他紧握方向盘,眉间微皱,衍生出一种凌厉冷峻的气息,“系好安全带。”
此时已经是深夜两点,白日里再繁华的城市也在此时趋于平静。宽阔的马路犹如延伸至天际,触目皆是一片黑暗的寒冷。出了小区,易明晞便将一只耳机塞入耳朵,“杨秘书,我要出差两天,明后天的议程另找时间安排。”
他双手紧握方向盘,认真看向前方,可说出的话却依然有条不紊,在这漆黑的夜里,整个人更浸染出一种沉稳的大将气度。焦扬一直沉浸在对母亲的担忧中,良久,才见他摘下耳机,未等焦扬询问,便直言道,“我送你回家。”
持久●困路(8)
“什么?”焦扬猛地坐直身子,惊愕的低呼,“送我?”
N市与C市一南一北,可以说是千里之遥。她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可见他的表情,棱角分明的脸上点缀着她所熟悉的波澜不惊与坚定,仿佛他说的是一件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对,我送你回家。”
“可是路……”她依然想要打消他的念头,却他的话截了回去,仿佛已经洞悉她所有的想法,“我知道,路很远,看似不可能,可是现在这时候,除非你长出翅膀,否则根本不可能去N市。而且,我们赶路的话,明天晚上便可到达。”
明明是无奈之语,可偏偏被他说的底气十足。焦扬瞪大眼睛,想起邻居说起的病危的话,最终颓然的坐回座位。眼睛看向前方,一片黑暗,一片雾茫。
车子很快转向了高速,笔直的道路犹如长龙,带领着他们延向远方。焦扬坐在副驾驶座上,突然觉得,这仿佛是一条陌生的路,那边的尽头,对他们而言,完全未知和迷茫。
这是她归国后第二次坐他的车子,她的位置未改,而那一次他与蓝若琳则坐在身后,只记得那时的气氛诡异,他一反平日里沉稳冷智的作风,对她冷嘲热叽,仿佛是等待了很长时间才盼到这个泄发恨意的机会。而今天,他们之间再无别人,一男一女,在这空荡的道路上行走,穿梭于时不时出现的点点车灯中,犹如在进行一次兜兜转转的回转牵连。
“谢谢。”她低头,因为哭泣微肿的眼睛浮现出阵阵酸痛,放在眼睛里的美瞳也越来越不清楚。这样寂静的夜里,他们并肩同向一个目的地行进,总要有人先说话,何况,他全为了她。
可是没想到翻来覆去,仿佛只有这两个字能概括出她此时的心境,于是还是呐呐的说了出来。
“不谢。”他亦两字回复,干净利索。
听到他一本正经的回复,焦扬愣了一下,慢慢苦笑出声。这么干瘪的两个字,怎么能表达出今夜她不知所措的茫然与痛楚,怎么能涵括出她对他犹如天神般降临的谢意与感恩,她一向以为自己是伶牙俐齿的,可是面对他,竟然也有了语尽词穷的时候,想到这里,一丝薄浅的懊恼,渐渐浮现于眸中。
“你是在想着怎么感恩?”他仿佛是看透了她的想法,眸色中掠过一抹微波,像是戏谑,却又是自嘲,仅仅一瞬,便隐然于眼底,“焦扬,没想到到现在,我还是象是在欠你的。”
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反映,焦扬张开眼眸,只是淡淡的看着他。疏漠的,宛若他们于前一秒中才邂逅相识,他弯起的唇角反映在她墨色的眸光里,正如一盏浸在水中的明月,美丽异常,却近乎飘渺。“你说错了,易明晞。从前到现在,你一直都不欠我什么。”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在思考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来推敲他与她的过去,“以前的事情,都与现在无关。”
手机铃声悄然作响,俏皮的惊碎夜的静谧与寂然。而她却状如未觉,依然自顾自的说下去,只是怕此时不说,就再也没有了申明立场的机会。
“现在我感谢你,是因为你挽救我于水火,雪中送炭温暖人心。”她的头侧向窗外,声音却悠然的在身后弥漫铺展,“追究以前,你我付出的感情对等,你不曾有恩于我,我也没有欠你什么。我们之间,走的一直是最平衡的一座桥,只是走到最后,却发现前方无路。”
她的话音如同这深秋的雾水,飘散在空气中渐渐融为白茫一片。焦扬微微侧头,发现易明晞紧握方向盘,眼睛凝视前方,眉宇微皱却神色寻常,心里有一根弦微松,暗自低下头打开手机,视线还未触及到是什么内容,只听凄厉的一声刹车声响,她的身子条件反射的冲向前面,还未落定惊魂,他的身躯就已经压了下来,唇角勾出一弯凌月形状,而眸光却亮如刃锋,“你不曾欠我?”
短短的五个字,却被他一字一字的从牙缝中挤出,仿佛涵括了对她最大的怨言与怒气,逼迫的她不得不迎上他让人惧悚的眸瞳,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气力汇聚成一个字的答案,“是。”
“你还敢说是?”他的身躯欺压的与她越发紧密,灼热的呼吸扑至她的鼻尖,霸道的与她的胸膛里的气体缠绵融合,距离如此近,她甚至能看到他长密的睫毛,犹如扑闪的蝶翼,泛着寒冽的光华。
她的胸部被他的肩肘牢牢的抵住,骨头与骨头的相抵之间生出一种难抑的疼痛,便不由自主的扭动身子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可是只是一侧身子,却仿佛激起了他更大的怒意。易明晞的声音嘶哑,如同受伤的困兽一般在她的耳边回旋,“如果这不是亏欠,那四年的不言而别,那又是什么?那我手上的划痕,又是为了什么?那我苦心安排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那样发自内心的控诉,仿佛她真的是他最大的债主与冤家。
焦扬微微抬眸,不惧的迎上易明晞的眼睛,他簇起烈焰的瞳眸在四目交瞬间黯然熄灭,而她的眸光却升起万般光华,她从没有一刻如同现在一样,毫无愧意的面对他的指控与怨责。
她感恩于他的相送是一回事,她与他的过去又会是一回事。若是两者混淆,她只会背上他扣给她的债务,一辈子也偿还不起。而且,他与她已经各有佳侣,沉浸在过去的纠葛里无法自拔,只有同归于尽一条路可走。
所以,很多事情必须要分辨清楚。这样才能无愧于两人以后各自的行程。
她看着他的眼睛,眸光淡然却锋利,仿佛执意要划入他的心里,粉唇微启,话语如薄雾般吐于齿间,“易明晞,如果是因为当年的分手觉得我亏欠你,我无话可说,但心里不服。”
“那你告诉我理由。”他黯然的眸光腾起微微的亮色,犹如黑夜里凸现一盏明灯,虽然微弱却充满希冀,“为什么分手,你告诉我理由。”
焦扬定定的看着他,直到那恳切的眸色慢慢消逝下去才缓缓摇头,唇角一勾,在他的瞳眸里叠映出涩然难言的微笑,“易明晞,这样没意思。”
持久●困路(9)
那时的分手,虽然是她提及。但是她却不相信他不知道一切缘由。她之所以不愿意忆及过去,只是因为那日的悲哀撞的她太痛,那样明洌的痛感,只有一次便够,再经历一回,便像是要倾尽一生。
而那日那人对她说的话,恳切的劝她放开他手已然离开的理由,无一不是从他的角度出发,所以才会让她甘心情愿的割舍掉那段情意。那人嘴里的他有着如何如何的身不由己,有着如何如何的抉择两难,有着如何如何的进退维谷。若不是他的心里所想,她怎么会叙述的那般详细?
所以,她只不过是提了“分手”两个字,而真正决定别离,应该是他。可是现在他,却偏偏习惯了装作无辜,一脸愤然的问她为什么分手。
这是多么苍白的笑话。
易明晞欺压在她身体上的力道慢慢敛回,那种愤然的情绪也渐渐在他棱角分明的面庞消退,犹如经历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他的疲惫与消极在眸光中表现的是如此明显,“原来到现在,你还是不给我理由。”易明晞重重的跌回座位,声音却犹如叹息。
“给理由能起到什么用途?”她低头揉着被他抵的发痛的胳膊,唇弧若月,却涟漪出一波惨然,“你有佳人,我有良伴,不管如何,都只会是殊途。”
这便是他们的未来,即使曾经同归,到了现在,却只有相言无缘。
汽车猛地发动,他们依然前行。车内那样的激烈仿佛从没有发生过,易明晞眸色清冷的凝视前方,头也不曾歪过半分,而她则是看向窗外,数着高速公路上夜光的公示牌,一点一点计较着数字之间变更的距离。柔和的月光铺撒至黑色光亮的车身,像是为它蒙上一层雪衣,焦扬木然的坐在位子里,突然觉得冷。
冷的,甚至眼睛里都涌出了寒意,仿若早已经凝结成冰,就那样凝滞在眼眶里,酸涩的胀痛,可偏偏无法流淌。
她正沉溺在这样的涩痛里无法自拔,落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恍惚中这才想起刚才因为那场争斗并未接起手机,于是赶紧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程澈大声的惊斥传入了耳朵里,“焦扬,你现在哪儿?”
这才想起出家门的时候只是说同事想出策略可以助她归家,并没有想到易明晞竟然采用开车送她的方式,就这样慌不择路的跑了出来,难免程澈会担惊受怕。“程澈,我同学把我送回去。”她轻描淡写的界定她与他的关系,言辞中却充满了深深的愧意。
“哪个同学?”没想到程澈会追究这个问题,焦扬的神志猛地游移在理智之外回不了神,只是沉默的抱着电话传输呼吸。良久,他的声音自话筒那边传了过来,安静的甚至可以听到他呼吸的消极与沉远,“是易明晞?”
焦扬又是一怔,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松,手机差些自耳边滑落。
终是无可逃避,她深吸一口气,“是。”
程澈在话筒那边轻笑,只是几个小时的差别,他的语气仿佛经历了几世的变化。曾经纯澈自然的笑容竟突然充满了讥嘲自讽的意味,犹如在冰雪的酷寒中兜转了几个来回,“你不该瞒我。”
话语未尽,冰冷的忙音已覆盖耳膜。焦扬木然的盖上手机,颓坐在一侧。
她还是低估了程澈的情感敏感度,一直以来,总觉得易明晞只是一段过去,她与程澈展开的是未来幸福的储备,因此关于易明晞,也不用与他说起。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一直都是自欺欺人,她之所以不向程澈说明易明晞,只是因为害怕面对回忆与易明晞的那段过去。每回忆一次,心都像是被时间割伤,一滴滴的,鲜明的她都看得到自己的血。
程澈一直都是开朗的,但是她却将这样明亮的他视为毫无顾忌的大度与开阔。她一向认为,她只要下决心了与程澈开始,他应该不计较她的过去,而他,凭借对她的感情,亦不会对过去追究。虽然她与易明晞的过去并没有丝毫的龌龊之处,可是那样美好的往昔,每每回忆,便是折磨。
可是她错了,正因为对她的在意,程澈才会对易明晞如此介怀。她从不在他面前提及那个名字,可是越是这样的遮掩,越让他有了一种敏感的回应。她要和他在一起,可是却不曾坦白她的过往。她的欲盖弥彰,恐怕是她与他之间最大的一场误会。
想到程澈自己孤单一个人在家里,焦扬有些慌张,打开手机便要回短信解释。只是按下第一个字眼,身旁男人清冽的声音便幽然响起,“只要你在我面前与他联系一次,我保证立即掉转车头回去。”
她的手在光滑的手机屏幕上停留了两秒,眼睁睁的看着那蓝色的光线亮亮闪闪,如同流入她的血液一样将她的指肚染成了幽深的蓝色,最终一下一下的,将那个已经输入的“程”字删了干净。
反身向左,将手机扔入包里随即看向前方。路天相接,触目皆是迷茫。
持久●困路(10)
车子一路飞驰,驶下一段高速又踏上另一段高速,不知道到底经历了几次这样的连接,终于在骄阳正盛的正午,他们来到了N市。
直奔N市的市立医院,焦扬终于看到了已经转在普通病房接受看护的母亲袁月,虽然看起来形势依然不容乐观,但是比起焦扬一路上千思万想的“奄奄一息”的最坏考量而言还是好了很多。舅舅看到她来到病房,不眠不休的几日看护终于可以得到稍稍的缓歇,与他们寒暄几句便折身回去。
袁月依然在沉睡,焦扬浅叹一口气之后看向易明晞,“要不你回我家休息一下吧,赶了一天的路了,总要睡一会儿。”
坐在床边方凳上的易明晞迎着阳光微微眯起眼睛,虽然极尽掩饰,那紧蹙的眉宇间还是透露了浓浓的疲倦意味,他不做回绝亦不做赞同,只是向床边靠了靠身子,“不用,等你妈妈醒来再说。”
话音刚落,躺在床上的袁月竟然睁开了眼睛,因为年老微微发褐的瞳眸里沉淀出些许的病弱之色,却还是弥盖不了见到女儿的讶然与惊喜,“扬扬……”
看到袁月醒来,焦扬激动的握着她的手腕问这问那,其实经过五日的治疗,袁月虽然不能出院,但也是脱离了危险。母子激动一场之后,袁月终于看到了一直坐在焦扬身后的颀长男子,“扬扬,那是……”
“阿姨,”还未等焦扬介绍,易明晞便站起身来,倾身淡笑,“您还记得我吗?”
“易明晞?”犹疑多时之后,袁月的唇齿间终于流淌出这个消失已久的名字。焦扬略带窘色的回头,却见易明晞唇角铺展出一弯幸福纯稚的颜色,仿佛是得了梦寐以求奖赏的孩童,“是啊,是我。”
“阿姨,您还好吗?”他慢慢俯下身子,半蹲到了袁月的床头,黑色的瞳眸里闪耀出久违的温和之色,“咱们好久没见了。”
袁月一边点头,一边看着站在一旁有些无措的女儿。易明晞这个名字,在焦家曾经是谈论率极高的。高三那段时间,虽然焦扬与易明晞的恋爱状态引起了她与老师的警觉,但是两个孩子成绩的卓著也让所有的顾虑最终化为一场杞人忧天。而焦扬虽然事事听从家长的话,但也算是凡事皆有主见,就这样,在以不影响成绩为前提的标准下,袁月也默认了宝贝女儿与易明晞的关系。
那时听说易明晞的父母很忙,忙的几乎兼顾不了他的学业。袁月去学校给焦扬送餐的时候,往往也会给易明晞捎带一份儿。后来两人如愿考入同一所大学,焦扬每次写信给她的时候都要附带说着易明晞的消息,往往一封信有三千字,有两千五百字是说的她与他的日常琐事。通电话时候的口头禅也是“明晞怎么样怎么样,”“易明晞又说了什么什么”。直到后来有一天,这样的关系突然戛然而止。易明晞三个字犹如毒咒,彻底消失在了女儿的话语中,而后便是焦扬以学校选派进修为名,远赴法国。
整整四年,她都不曾听说易明晞的半分讯息,犹如这个人彻底在地球上消失,她曾以为易明晞可能是出现了什么意外,女儿只是因为伤心才决口不提。自己这个作父母的深知女儿脾性,所以不便多问。可是今天,这个消失了几年的男子又突然与女儿跑到了自己面前,不仅没有出现半分意外,与几年前的生涩童稚相比,反而多了几分成熟男子的睿气与沉稳,深色的眸瞳一瞬间升腾起万色光芒,神采奕奕的让人不忍逼视。
袁月略有犹疑的看着站在一旁的女儿与俯身的男子,慢慢的,她心底里的疑问最终脱口而出,“你们,又好了?”
焦扬一愣,连忙低下头来,“不”字只短短的开了个音节,易明晞便把话接了回去,“是啊,阿姨。”
那一瞬间,他语气里竟没有半分的戏谑与虚假,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