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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火燎原-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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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从阳光亮堂的户外走进屋内,他花了一点时间才能适应里头的昏暗。屋子里很凉快,彷佛有微风徐徐吹来。錤沣似乎看见了角落里,自己的睡袋旁,有个东西在活动。 
  疑心顿起,他朝高台走了过去。「哈罗?」 
  突然好像有一道影子迅速掠过墙壁,跟着有个东西与他擦身而过。錤沣猛转过身,满腹疑惑,而后便听见号角声,刀剑相碰的铿锵声,还有打仗的厮杀声。一股混着硝烟和血腥的臭味弥漫开来。 
  然后又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徒留他一人独自站在屋子正中。没有诡异怪声,也没有奇特的味道,只有知了的唧唧声间或夹杂几声鸟鸣;还有土味、阳光味,以及羊甯的清新性感的香味。 
  「什么鬼东西啊?」如堕五里雾的錤沣大声喊道。耸耸肩,打开背包,翻出一本压的有些变形的平装书,夹在腋下,往四下里看了看,一边思索刚刚的奇怪声响和气味是怎么回事。虽然以前在某些埋有罕见古老神器的遗址里也曾遇过类似的情况,比如神圣的宗教场地或者激烈的战场。有人说那是鬼;錤沣宁愿相信那只是远古的回声。 
  决定不予理会,他走出小屋往遗址前进,一面走还一面吹口哨。可是等到接近羊甯站着替1b号探沟拍照的地点时,錤沣内心却来没由地腾起一把怒火。 
  腋下的书咚的掉落在地,可是他没有停下脚步去捡,反而拔腿朝遗址直奔而去,体内的无名火越烧越烈,令他无法思考。他看见羊甯转过脸来冲他笑笑,可是他的目光迳直越过羊甯,落在探沟上。 
  就见古物出土的地点四周散着凌乱的脚印,康塔罗斯酒杯的其中一个把手躺在探沟的另外一头。有那么一刻錤沣的视线彷佛凝住了,震惊融合了愤怒,他陡然回过身去朝着羊宁大声吼道:「你干了什么好事?」 
  《欲火燎原》19 
  羊甯一脸错愕,颤着声音说:「我──我给陶器和探沟拍照啊。」 
  「你下坑里去了,还到处乱踩!你这该死的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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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羊甯瞪大双眼看着他,彷佛吓得六神无主。「打你离开后我什么东西都没碰呀。」 
  「那这些脚印是怎么来的!」錤沣一根指头用力戳向探沟里乱糟糟的泥地。「我告诉过你不要下去。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你把好好的脉络关系(注)给毁了,还把一个把手给踢到旁边去……」 
  羊甯只能一个劲儿摇头。「你在说什么啊?探沟里没有脚印啊。没有你的准许我不会乱碰的。」 
  錤沣怒目瞪着他,肾上腺素加速分泌,困惑冲击着脑袋,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言语和行为,就好像被下了药一般。这时他想起在小屋里听见的战场上的厮杀声和臭味。难道是被什么邪灵附了身?可是,这未免也太荒谬了吧! 
  他试着专注心神,强迫自己把视线投在探沟里,没想却发现收集盘里空无一物,暴怒之馀惊喊道:「陶器!怎么不见了?」 
  「就在这儿好好的啊。」羊甯蹲下身子端起空盘子,递到錤沣面前。 
  「你是在耍我吗?」錤沣猛一抬手掀翻馆长手中的盘子,不理会馆长的惊叫声。他看着羊甯急忙蹲下身子,捧起一堆看上去似乎是月桂树枯叶的东西,錤沣被这看似疯癫的古怪动作给搞糊涂了,怒声骂道:「别耍把戏了。陶器到底在哪儿?快还给我。是我找到的。多里斯是我的。」 
  羊甯动作轻巧地把月桂树叶放回到盘子里,才抬眼望向錤沣,脸上浮现担忧的表情。「卫錤沣,你还好吧?」他边说边靠了过去,和缓地伸出一只手。「生病了吗?是头痛呢,还是……」 
  錤沣身子突然往后一缩,躲开他的触碰。「我好得很!你把陶器还给我就对了!」 
  「可是陶器就在你面前呀!」羊甯又把装着月桂树叶的盘子推向前。 
  「别想蒙我!」錤沣扯着嗓子大喊,气得连声音都在发抖。他的眼睛喷射出愤怒的火光,瞪着一脸忧愁的馆长。「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偷我的考古发现,就跟你在那蠢电视节目谈卡斯翠尔画版画一样的伎俩!」 
  羊甯的脸色顿时惨白,匆忙地站起身子,一副受伤的神色。「我不会偷你的东西,永远不会。」 
  「把多里斯给我。」錤沣将月桂树叶从他手中一把夺过来。 
  「请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羊甯哀求着,眼里闪着困惑的泪光。「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让你要这样对我……」 
  錤沣突地爆出一声大笑,一手按在头上。他实在受不了了。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一连串尖酸刻薄的话不断倾泄出来。「你这个没用的废物。鬼才知道寇斯塔·丹堤雷斯当初怎么会准许你接近考古坑方圆十英里内,瞧你根本成事不足败事有馀。我看你是跟他睡了觉,才换来这张许可证,对吧?」 
  羊甯无法置信地张大眼看着他。「不许你这样说我。我们是工作伙伴。我尊敬你,钦佩你。我……」 
  「你还惹火了我。」錤沣抱着月桂树叶,冷冷地背过身子。「拜托你,给我滚远一点,我不想再看见你那张愚蠢的脸。」 
  传来照相机掉落在地的声音,接着是哽咽声。他别过头去看,正好看见羊甯迅速地离开遗址,头垂得低低的,身体每一寸曲线都显露出他内心的痛苦。 
  錤沣心里倏地一阵抽痛。当他低下头,却看见手中端着的不是枯叶,而是多里斯陶器。连忙望向探沟,方才的脚印全都消失了。康塔罗斯酒杯的把手正好端端地躺在原本的地方。 
  錤沣立即旋过身去看羊甯离去的方向,内心充满悔愧与自责,他想道歉,可是为时已晚。羊甯已经不见身影。 
  「哦,天啊,」他内疚地呢喃着。「我做了什么?」 
  注:脉络关系,考古发现的数件东西存在同一个时空中的位置;遗物在一个遗址中与其他遗物或遗迹的相对应关系。 
  《欲火燎原》20 
  隆隆雷声在山峦间咆哮,倾刻间,一道闪电划开如墨的夜色。錤沣躺在睡袋上,焦躁且忧心。倾盆大雨猛打着屋顶。偶而会有一阵疾风把雨吹进烟囱里,落在他稍早点燃的炉火上,发出嘶嘶声。 
  今晚是进行开挖工作以来天气最坏的一夜。以往夜空总是清彻如洗,气候舒服而宜人。通常当他从遗址回到小屋,便会看见羊甯蹲在火堆旁,一手准备晚餐,一手拿着书在看,眼镜滑到了鼻头。这时候錤沣会没精打采地靠在门边,直到馆长发现了他,把眼镜推回去,绽开笑靥,接着两人会一起坐在小屋外用餐。 
  这几乎成了习惯,一种錤沣开始享受的习惯。可是今晚没有食物,没有温暖的欢迎。今晚他应该出发前往雅典,可是此刻却躺在小屋里,穿着他能凑合出的最佳穿着,感到饥肠辘辘,又悲哀又内疚。 
  他干麻要这样大骂羊甯呢?錤沣双手交叠覆在眼睛上,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的行为简直不可饶恕。可他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了……只觉得有块红色薄雾罩在眼睛上,他所能想到的和感觉到的都只剩下全然的愤怒。 
  他当时觉得很奇怪。虽然羊甯激怒了他,引起他心中的不快,就像有个痒处亟待挠搔,可是真正使他生气的却不是羊甯本人。然而,事情就这么发生了。他那时候以为──错误地,愚蠢地──羊甯践踏了探沟,偷走多里斯彩绘。他因此做出反应──或者该说,过度的反应──即使后来他自己亲眼证实羊甯所言都是实话。 
  直到不安攒到了顶点,錤沣翻身下床,在房中来来回回地踱圈子。打开窗户的一块木隔板,从屋顶上流泻而下的雨水趁机溅泼而入,他连忙往后退几步。吹来一阵冷风,在屋子里呼啸着。咒骂一声,他猛地关上木隔版,走到了火炉边。 
  门发出咯吱一声,他的心脏猛地一跳,立即转过身去看。原来只是木门的闩子开了,门板也被风吹得吱呀吱呀的发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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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錤沣走到门前,并没有把门关上,他望着外头的滂沱大雨,乌黑的暴风云,浓密的大雾在起伏的山间缠卷回旋。而羊甯就在那儿的某处。毫无疑问地他会浑身湿透,冻得直哆嗦。也许还处在心烦意乱的状态中。也可能迷了路。甚至是吓坏了。 
  「我靠。」錤沣大声骂一句。 
  他没办法不去想他的同事。羊甯不懂应付坏天气,可能会惊慌失措。他或许会在湿滑的石堆上跌跤,又或者已经受伤了,正痛苦而无助地躺在地上等待天明。他可能── 
  「我操。」 
  錤沣大步走向他的背包,翻出一个口袋型手电筒、一条巧克力和一个打火机,塞进牛仔外套的兜里,走回到门口。雨似乎增强了,能见度降到只剩下几尺。 
  「我操,我操,我操!」錤沣骂个没完。 
  他转头看了一眼跳跃的温暖的火苗儿,接着毅然决然地回过头,投身大雨里,找羊甯去了。 
  小小的手电筒果然没用,光束在四周低漩的云雾里反射了回来,照不到前方。錤沣穿梭在小屋旁的松树林里蹒跚地前进,好几次在湿滑的泥泞腐叶上滑了跤,气得他又咒骂连连。他在脑际回想地图上延伸到河边的那条小径。也许馆长是跑到那儿去了。 
  可是要看清路线是几乎不可能的。水气越发浓密,成了大雾,看上去就好像一堵坚实的灰白色厚墙。不多时雨水便淋得他浑身湿漉,牛仔裤黏住双腿,外套和黑色T恤也紧紧贴在了身体上。厚重的牛仔布料在行进的当儿不断地摩擦肌肤;小水流从他的颈背滴淌而下,或者流进眼睛里,令他几乎看不见了。 
  每走几步他就大喊羊甯的名字,等待对方的回应。錤沣的罪恶感随着在暴风雨中徘徊的时间越久就越加重几许。天啊,他简直是个该死的笨蛋,竟让羊甯就那样跑开了。他应该即刻停下遗址的工作,追上去,趁当时天气好。可是他却自顾自地继续挖掘康塔罗斯酒杯剩馀部份,在日志本上记录细节,然后才走回小屋。 
  他把一个无生命的彩绘陶片置于同事的生命安危之前。不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不可原谅的行为。 
  《欲火燎原》21 
  绕过路弯,他看见地表险峻地往下倾斜。雨水造成的小河从脚边滚滚流过,把脚下那双已经湿了的爱迪达运动鞋又泡得更湿了,脚趾头冻得麻木。錤沣咬咬牙,强压下返回小屋的念头。脑中浮现一个愉悦的画面,屋子里灿灿燃烧的炉火拉扯他的意识,他强迫自己去想羊甯那淋得像落汤鸡的身体,比自己更冷、境况更惨。 
  突地他脚下一滑,屁股在地上滑行了几英尺。是本能的反射动作救了他一命,才没有翻入山谷。他使劲张开双臂往两旁一攀,身体尽量贴住地面,滑行的时候不断有尖锐的石头捅着他的后背,他嘴上一边大声咒骂。当他坐起身子时,有一只脖颈挂着铃铛的山羊一面咩叫着一面飞快地窜入浓雾中。 
  「很好。现在我全身又湿又脏,跟上床时候没两样。」錤沣艰难地直起双腿,一瘸一拐地继续沿着小径前进。 
  在狂风暴雨的喧闹下,他仍然可以听见湍急的流水声。此刻雾已经升高几许,露出河岸──还有羊甯。 
  錤沣加紧脚步奔了过去,冲力带着他一路踩过泥泞小路投身暴涨的溪流。他不顾滔滔的河水已经漫过了膝盖──反正他已经湿的不能再湿了──费力地涉水抵达对岸。他的同事正缩成一团坐在一块大石岩下。 
  「羊甯!」錤沣拖着两脚爬上岸,跪在他身旁。「羊甯,你还好吧?」 
  馆长缓缓抬起头,身子不住地打颤。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T恤,一条深灰色工作裤,脸上布满分不清的水痕和泪痕,露出痛苦的神色。「錤沣,真的是你吗?我──我……迷路了,找不到回去的路。请原谅我,我不是故意要带给你麻烦。」 
  「不麻烦。你现在安全了。我找到你了。」錤沣一手环上他的肩膀,紧紧搂住,支撑着羊甯站起身子。「来,站起来,好兄弟,你一定可以。抱住我,对,就是这样。我记得附近有个山洞……」 
  继续说话,在碰触到羊甯那冻得直发抖的身子时他这么提醒自己。千万不能让他昏过去。 
  「往这儿走。」他引领着馆长来到小径上。「我在地图上看过。要是我们够幸运,或许会有绵羊和山羊躲在山洞里避雨,它们可以让我们保住体温,捱到暴风雨过去。」 
  羊甯整个身子虚弱地偎在錤沣怀里,脸颊抵着他的胸膛,两人就这么趔趔趄趄地徐徐前进。「錤沣,对不起……这么麻烦你……我到这儿考古其实只是想给你留下个好印象……」 
  这突如其来的坦白令錤沣猝不及防,他蹙起额头,心中狐疑馆长为何想要给自己留下好印象。他低头去看羊甯那张可爱的脸,又湿又脏的头发,起了水雾的眼镜,内心突地涌起一股想要保护他的欲望。羊甯需要他的坚强、他的引导。 
  錤沣抱住羊甯的胳膊紧了紧,突发的精力温暖了他的四肢,带给他支撑下去的力量。他用力眨眨眼睛,把眼里的雨水挤掉,轻轻晃了晃羊甯。「你瞧!山洞到了!」 
  他的同事吐出几句模糊的话语,头依旧无力的低垂着。 
  「羊甯,醒醒呀!」錤沣半拖半拉地才把他叉到洞口。他低下头往里一探,看见洞内干燥没有其他生物,才把羊甯搀了进去。 
  洞内空间狭窄,仅向内部延伸了几英尺便碰到了山壁,可是顶部的高度正好够錤沣直起腰身。只是两人才刚踏入洞内,他便赶忙蹲下身子,双手在羊甯身上摸着,检查是否有伤处。地板尘土满布,散落着几根枯枝与乾草,山洞的一侧堆着零乱的石块。 
  錤沣把羊甯往里头带,远离洞口滴漓的雨水。他从裤袋里掏出手电筒,捻开,把光束投向四周。他的打火机派不上用场:这儿没有干燥的引火物。接着把手电筒放在一块大石上,查看他的同事。 
  羊甯面如死灰,双唇惨白,闭合的眼皮微微发颤,可见他正挣扎着想要醒过来。錤沣将巧克力一块块地扳开,一次喂他吃一点儿。羊甯微启双唇含入巧克力的样子深深打动了他,唤醒他内心柔软的那部份,也激起他原始的欲望。 


  他竭力遏制体内的勃兴。羊甯此刻需要的是温柔的照顾,而不是狂暴的Xing爱。錤沣忽视脑中那不断响起的声音,那声音告诉自己,两人都需要温暖,而最好的办法便是光着身子Zuo爱。 
  《欲火燎原》22 
  羊甯吃完巧克力,身子往后靠在石头上,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錤沣还是挂心不已,忙碌地在洞|穴里四处观察。等到探索完毕,便脱下湿透的牛仔外套,披挂在大圆石上晾乾。然后才回到羊甯身边落座,近距离地注视着馆长。 
  外头哗啦啦的雷暴雨依旧下个不停,一道道闪电划开黑色夜空。片刻过后,羊甯终于悠悠转醒,身体渐渐动作起来,末了便坐起身子。脸上有了些许红润,似乎对四周的环境也有初步的概念。他眨巴着眼睛,双手在湿漉的发间爬梳,打了个哆嗦。 
  「你感觉如何?」錤沣被自己的嘶哑声音给吓了一跳,许是刚刚寻找馆长的时候喊哑了嗓子。 
  羊甯转过脸来看着他,一双大眼睛依旧深邃,唇瓣微张。「还好。虽然还是觉得很冷,可是已经好多了。谢谢你。你救了我一命。」 
  他脸上的表情透着一丝倾慕。錤沣心里不由得萌生内疚,他不值得被人家这样崇拜着,尤其这桩事件是他引起的。突然觉得很不自在,他站起身,走到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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