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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多鹤-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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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晴朗透彻的秋天下午,小彭来到多鹤出没的马路上。大饥荒已经过去,但张家的大饥荒尚未缓和。两个男孩食量惊人,一个吃出了高度,一个吃出越来越野的性子。所以多鹤还得到收市的国营菜场去包圆烂了大半的西葫芦、发了青的土豆、被虫蛀成网子的白菜。菜场的人都认识她,见她文雅多礼,不吵不闹,每天专门为她留一堆垃圾,用锹撮进她背在背上的木桶里,让她回家慢慢挑拣去。小彭从臭气熏天的菜场开始跟踪她,见她进了肉铺,出来后菜场的垃圾上又增加了肉铺的垃圾:几块刮得白生生的猪骨头。等她走出水产店,一大群苍蝇开始追随她,木桶不够它们停泊,就停在多鹤的头发上。
  这时她走进一家小饭铺,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个报纸包,油从里面洇出来。她在小饭铺收罗顾客们啃下的骨头、剩菜,回家去喂二孩的心肝宝贝黑狗。苍蝇落在她的肩上、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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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她是多清丽淡雅的一个女乞丐呀!
  “多鹤!”小彭在她走出饭铺时追上去。
  她一见他就带着一头一身的苍蝇跑上来。天下也有这样不知遮掩自己欢心的傻女人。又是一个深深鞠躬,同样一句古怪至极的家常问候:“下班了?”书包网 
小姨多鹤 第八章(9)
小石这个小屎球,也配吃她的豆腐!他小彭多了一点恻隐之心,下手晚一步,给他的就是剩豆腐了。
  多鹤哪里知道他此刻的心像锅里翻腾起泡的油饼子,在他旁边连笑带说,舌头不当家地讲二孩如何疼爱黑狗,她如何感激小彭的慷慨。他觉得自己是在敷衍她:一条狗?小事一桩!不值一提!她接着饶舌:感谢他理解孩子——二孩是个很不快乐的孩子。
  二孩是个很不快乐的孩子?被她这么一点,他也醒悟了。三年前他从四楼上摔下去,没摔折一根毫毛,倒把他的快乐摔没了。原来多鹤对他如此亲热,一反她的寡言,用她那一口奇怪的话向他喋喋不休地表示情谊,都是为了二孩。对于多鹤的亲与疏,小彭永远猜不透,越猜不透,他越不甘心,越是不依不饶地追索,结果对她就越来越心重。
  “我就是来告诉你,明天我在这儿等你。”小彭板着脸说。
  多鹤的笑脸一伸,又一缩。
  “你欠我一场电影。”小彭板着脸,让她无可选择,无可逃遁,“你必须跟我去看电影。”他的意思是:让你贱,你看你惹的是谁?!
  泪水又在她黑而清澈的眼睛里成了两个闪光的环,转过来,转过去。
  姥姥的,这女人真贱呀!好好地拿她当人,带她进大雅之堂的电影院,跟她做一次新社会的才子佳人,她倒委屈得要流泪。小石那下流种子引她去什么狗洞,拿她当糯米糍粑揉揉,她也就让他揉了。
  “你跟小石谈对象了?”
  她眉头皱起,目光凝聚起来,嘴唇微微启合,好像跟着他的话在心里默诵。她眉毛忽然扬上去,两个闪闪亮的泪环也消失了,她一连声地说:“没有,没有!”
  “谈对象有什么不好?”
  “没有!”
  “他都告诉我了。”
  她看着他。他感觉丫头、大孩、二孩都通过她的眼睛在审视他,看他到底什么时候绷不住,笑出来,结束这个玩笑。
  什么也不用再说了。小彭凭自己的男性直觉评判了事态。小石是诈他;多鹤和小石是清白的。好像他小彭在乎这份清白似的,他又不打算娶她。他突然落回原处的一颗心让他对多鹤的迷恋更难以解释。厂里的主要技术员有十多个,他小彭是最有培养潜力的,因为他家几代贫农,又是党员,又代表技术员们陪伟大领袖毛主席上了高炉。他凭什么会放不下多鹤这么一个话都说不好的女人?
  第二天下午,多鹤真的来了。她有意收拾成进电影院的样子,头发洗得很亮,一条棉布百褶裙,配上圆领线衣。所有工人家属都让丈夫们省下白线劳保手套,然后拆成线,染上彩色,织自己和孩子们的衣服。多鹤的这件线衣染成黑色,圆领口抽出带子,带子两端当啷着一对黑白混编的绒绒球。棉布百褶裙也是黑白格的。多鹤不像小环腰身妖娆,一动一静都是风情,多鹤的身段线条没有明显的曲直,都是些含混过渡,加上她提不起放不下的快步,她从背影看十分憨拙。她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小环的妹妹。
  那么这个叫朱多鹤的女子到底是谁?
  电影院门口,小彭指着一张巨大的海报告诉多鹤:这是个新片子,叫做《苦菜花》,听说特别“打”。“打”是青年工人们形容激烈的战争影片的词。
  多鹤的表情变得非常焦虑,看着一幅幅电影画片,最后她盯着一位日本军官看了很久。电影院里小彭苦坏了:多鹤两手交叉,抱在胸前,他不能到她怀里硬去抢夺她的手。她似乎完全进入了电影,剧情和音乐都到了大哭大喊的时候,她也差点大哭大喊起来。小彭已经真要动手抢夺她那只堵在嘴上的手了。这是个良机:女人太伤心了,男人伸出肩膀让她舒舒服服把悲伤发散,水到渠成就把她拥进怀里。没有这一步,以下步步都迈不开。小彭正想一横心:干了吧!忽然听见多鹤说了句什么。他尖起耳朵,听她又说了一个词。像是在学着电影里的鬼子说日本话。不,更像是她在纠正鬼子的话。也许都不是,是她不由自主说了什么。一个日本词。地道的、滚瓜溜熟的日本词。书包网 87book。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小姨多鹤 第八章(10)
多鹤是个日本人。多鹤?多鹤。他早就该猜到这不是中国名字。
  小彭被这个无意中的推断吓得瘫在那里。张俭家的人长了什么胆?窝藏了一个日本女人,一窝十多年,生了一窝日本小崽儿。看看银幕上的日本人,那还叫人?那是魔鬼,哇哇怪叫,杀人不眨眼。
  他那只一直想瞅空蹿出去的手也瘫了,松软地搁在自己的两条大腿上,手汗慢慢洇湿工作服的裤腿。多鹤是哪里人不好,偏偏是日本人?他和一个日本人坐在黑暗的电影院里看电影,他竟然去揉捏日本女人的手……
  他和多鹤走出电影院时,他跟在她背后。看清了她奇怪的表层之下藏了个日本女人,其实一切也就不奇怪了。电影里的鬼子和这个女子是一个种。小彭明白了多鹤是怎么回事。她再多礼也有那么一点不可驯化的东西。她笑得再恳切也有那么一点生涩。而这一点生涩会在二孩身上爆发:二孩那冷冷的热烈,那蔫蔫的倔犟,那种对某人某物蛮夷的喜爱和愤怒,原来是从这儿来的。
  外面天将黑,毛毛雨的秋天傍晚是很俗套的情侣气象。小彭领着多鹤穿过毛毛雨,来到他的宿舍。他现在住的是双人宿舍,室友正在走廊上用一个小煤油炉烧小灶,一看见小彭领个女人来,连忙说他一会儿去他的四川同乡屋里聚餐。
  小彭请多鹤坐在自己书桌前,给她找来几本钉在一起的电影画报。然后他冲了两杯茶。暖壶的水不烫,茶叶如同漂浮的垃圾一样堵在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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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中国人吧?”他看了她一眼,把眼光落在他室友泡在脚盆里的脏袜子上。
  多鹤倒也不像他预期的那样大惊失色,给揭了老底的潜藏日本女人,他以为会跪在他面前求饶。
  “我早就发现了。”小彭说。
  多鹤把原本端在手里的茶杯放到桌上,手抹了抹裙子褶。
  小彭想,她想什么呢?想避而不答就完事?我能那么轻易让她过关?
  “你是怎么留在中国的?”他把脸正对多鹤。
  多鹤嘴唇跟着他默诵了一下,吃准了自己的理解力。
  “卖的。”她简单扼要、实事求是的态度又和小彭的期待有点偏差。
  他见她毫不回避的眼睛里又亮晶晶起来。别流泪,别来这套,别弄乱了人心,小彭在心里默默呵斥她。
  她极其困难地开了头。讲得一句一停,半句一顿,有时她吃不透自己的语调,会用不同音调重复,直到她看见小彭脸上一个恍悟,才再往下说。故事给她讲得干巴巴的,到处断裂,小彭还是听呆了。三千多个由女人和孩子组成的逃难队伍,一路血,一路倒毙,一路自相残杀,这哪是人的故事?这哪是人能听得下去的故事……
  而眼前这个叫竹内多鹤的女子,是那场大劫之余数。
  一直到此刻,小彭不知道自己还会为不相干的事痛心。或许张俭和小环也经过同样的痛心?
  多鹤起身了。一个长而深的鞠躬,他上去想拦阻她——这样的鞠躬是破绽,会让人顺着这破绽摸索下去,最后毁了她。但他的拦阻动作半途上自己变了,变成一个不怎么浪漫的拥抱。抱住多鹤微微反抗的身体,他感觉那点痛心消解了一些。为了让自己的痛心完全消解,他紧紧抱住多鹤。假如他不去想自己在老家的媳妇和孩子、张俭和小环,他是可以做江华而把这苦难的日本女人作为林道静而浪漫的。
  他把多鹤用自行车送到张家楼下,分手时他说他一直爱她。要不他不会从二十岁刚见到她就总是往这个楼来。*年时间,这条从工厂来的马路被他的车轧出多少道辙?那些车辙是证明。他怕她不懂这种技校学生的印刷体情话,咬字吐词山盟海誓一样沉缓、用力。
小姨多鹤 第八章(11)
多鹤听懂了。她把自己一折为二,鞠了个躬。他一步抢上前,她恰好直起腰,他的手打在她脸上。
  “我不是张俭。你也不是为我做小老婆、为我生孩子的奴隶,所以你别这样。”
  多鹤转身走进漆黑的楼梯口。
  他想,他是进过高等技校,学过俄语,陪过伟大领袖的新青年,即便老家有老父老母给娶的媳妇,他和多鹤的相处,也会是十分新社会的。实在不行,他冒着气死老父哭死老母的危险,休了乡下媳妇。那媳妇肿成银盘的大脸早就不在他的记忆里了。
  他迎着毛毛雨向厂里走,把自行车蹬出一个进行曲节奏。风大了,雨猛了,他蹬车的节拍变成了劳工号子。多鹤生过三个孩子,那又怎样?她比他年长好几岁,那又怎样?一切的不寻常都让他更加骄傲,因为只有不寻常的人才能够得到不寻常的浪漫。
  雨中的工厂灯火显得特别亮。每一个雨珠都成了一片小小的反光镜,天上地下地叠映,使灯火无数倍地增加了。雨只有落在这样喧腾的工厂区才会如此细声细气,就像多鹤的泪水落进硬汉小彭宽阔的怀抱。小彭那还欠缺最后定型的、男孩气的身躯,跳下自行车,站在一望无际的繁华绚丽的灯光里,站在漫漫的雨里和刚走出饥荒的一九六二年里。
  第二天小彭在上班时接到一张字条,是从吊车上飞下来的。字条上张俭的字迹飞扬跋扈:“中午吃饭的时候等我一下。”
  不出小彭的预料,张俭开口便问:“电影咋样?”
  “不错。”他瞪着张俭,狗日的你想镇住我?
  张俭端着一饭盒米饭和一堆炒胡葱,往会议室走。堆满备料和工具的会议室只配两把钥匙,一把归工段长,一把归组长。
  小彭一进去就在一个空氧气瓶上坐了下来。不然张俭说“你坐吧”,局面就被动了,真成了他审小彭。
  张俭却站在他面前,连人带影一座塔似的。“你打算跟她怎么个了(读liǎo)?”
  他想这样一高一低他又成受审的了。他刚露出要从滚动的氧气瓶上站起来的念头,张俭伸过手,在他肩上拍拍,又按按,让他“坐下谈”。
  “我对她咋也没咋。”
  张俭一下黑了脸:“你还想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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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个电影……”
  下面他所有的知觉,就是张俭那打掌子的翻毛皮鞋:底和帮穿分了家,又被重新缝合,前脚掌半圈白白的新麻线,后跟两块黑黑的胶轮胎。
  “你干啥?!”小彭给踢得滚到氧气瓶下面,膝盖打弯的地方正合上那弧度。
  “干啥?踢你!”张俭说,“我最恨人赖账。你跟她好,也行,回去把你家里那个休了去。”
  小彭发现三脚踹不出个屁的张俭挺能说,舌头翻得圆着呢!更让他吃惊的是,他整天不吭不哈,倒把别人的底抠在自己手里——他什么时候抠到了小彭老家有媳妇、孩子的底?
  “那你咋不休了小环嫂子?!”小彭刚想站起来,张俭又一脚。氧气瓶弄得他很不带劲。
  “驴日的,我能休她吗?”
  张俭这句话根本不是道理,也没有因果逻辑,他那种不容分说的坚定让小彭觉得又输了一轮辩争。
  “你要是休不了你媳妇,你就给我就地收手,别糟蹋了她。”
  “你凭什么糟蹋她?”
  张俭往门口走,手已经搁在门锁上。他对小彭这个致命提问又装聋了。
  小彭痛苦得团团转。他想干脆揭露张俭,让公安局把他当重婚罪犯抓起来。那多鹤也会被抓起来,会永远从这里消失。在二十*岁的热恋者小彭心里,世界都可以消失,只要多鹤不消失。从此他一有空,就到张家楼下打埋伏,有几次见二孩带着黑狗出来,他向二孩问了几句他小姨的情形。二孩的黑眼睛对他端详,一眨不眨,小彭突然做了一个他马上会臭骂自己的动作:他抱住二孩,在他眼睛上亲吻了一下。
小姨多鹤 第八章(12)
等他臭骂着自己蹬车逃去时,他眼泪流了出来。他小彭是新中国培养的第一批技术员,现在给什么妖孽折磨成这样?
  发生了他对二孩失控的那个举动之后,小彭真的自恨自省,要作最后的抉择了:要么回家休了媳妇,每月照样寄十五块钱给她,然后娶多鹤;要么把二十岁到二十八岁在张俭家度过的好日子彻底忘掉。
  这天在厂里,小彭从电焊光里、气割光里走过。一个人的脸从电焊面罩后面露出来。一见他,马上又躲到面罩后面,好像他整个猴似的身子能全部躲到面罩后面似的。小石在躲他。他走了几步,钢厂里纵横的钢轨上不时过往装着钢锭的火车。小彭觉得老天爷怎么老是在关键时候让他顿悟:跟他处成了兄弟的小石就是告密者!他妒忌小彭和多鹤,刺探到小彭在东北老家娶媳妇生孩子,又去向张俭告了密。
  他等一列运钢锭的火车过去,从轨道上跨回来。小石刚焊完一件东西,正用榔头敲焊条的碎渣,小彭走上去说:“馋死你——王八羔子!那皮肉哪是啥江米粉团子,是猪大油炼化了,又冻上,舌头一舔就化!”
  小石还装着万般不在乎的样子,摇头晃脑地笑。
  “你去告密?你还知道啥秘密?人家那天晚上啥秘密都告诉我了!”小彭在钢板上走得惊天动地地响。
  “啥秘密?”
  “十条大前门我也不换给你,就这么秘密!”
  “哼,还不就是那秘密……”小石两头看看。其实他们周围到处是震耳的金属撞击声,钢厂内的火车频繁过往的声响,吊车的哨子声,他们直着喉咙嚷,在他们身边的人也听不见。
  “你知道的是啥秘密?”小彭警觉了,瞪着小石。
  “你才知道那秘密呀?那一年多你没上张俭家去,我早知道了!”
  这个女人跟谁都倾诉她的血泪身世,小彭原来并没有得到特殊待遇。一阵无趣,小彭觉得自己的浪漫如此愚蠢,小石和张俭背着他非笑坏了不可。
  小彭在铁轨上坐下来,想着自己浪漫小丑的角色,又失败又悲哀的小丑。也许他是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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