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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逼走遥遥,让他从自己身边逃开。事到如今他不期盼遥遥会回到他身边,他只求为遥遥杀了伤害过他的人:萧景,然后是自己。
“遥遥,等我。等我帮你杀了萧景,我就来跟你谢罪。一定要等我!”
浅渊没有料到先动手的会是萧景。自去年秋天太后察觉北凉王有异心,就下了密旨,让临天绝厉兵秣马,准备为国除害,却不料三月初萧景找了借口就在蜀州境内与临天绝手下一小支部队开了仗。萧景的骑兵休养了大半个春天,彪悍勇猛,临天绝手下那个小小的校尉被打得哭天喊地,一路撤到贵州境内,向穆承英驻地而来。
浅渊在帅帐中与军官们开会,不觉有些热血沸腾起来。穆承英打算就地将追赶而来的敌人歼灭,浅渊毛遂自荐,抢下了这个任务。蜀地多山,萧景这老贼果然是老了,居然派骑兵前来,接了任务,当晚就派人潜入敌营,将那几百匹蒙古马全部放走,一营骑兵睡在帐中,只见眼前寒光一闪,来不及呼喊就见阎王去了,更多的人是在睡梦中死去,到了阎罗殿都不知如何喊冤。浅渊这一仗打得干净漂亮,不费一兵一卒就消灭了敌人一个精锐骑兵营,萧景气得吹胡子瞪眼,临天绝更是大喜,当即擢姚远为将军,全权负责特种大队之事,直接听令于南陵王。
浅渊虽不愿,穆承英等人却为他办了庆功宴。浅渊素来不饮酒,众人也不强求,酒过三旬浅渊悄悄出来透气,刚在草地上坐下就发觉身后跟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在暗处,不用猜也知道必是纪铭,另一个光明正大跟着他出来的,是穆承英。
穆承英猜不透,姚远这样少年有为,春风得意的年纪,为何身上时时散发出一种深沉绝望的暮气,仿佛被什么抽干了生气一般,即使是得知捷报,他也不过眼睛亮了一下,死水微澜般,很快又恢复了沉寂。究竟是怎样的过往,会让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变成无波古井?想必是灵魂最深处受了难以愈合的伤。
“姚将军,怎么一个人偷偷跑出来了,该罚,该罚!”穆承英提一壶酒笑着走上前。浅渊坐在草坡上,回头对他笑了笑,等着他的下文。
“姚将军此役打得高明,承英十分佩服,不知姚将军是怎么做到的,无声无息之间全歼敌军。”
“不过是些小手段:事先派士兵假扮农户,敌军连胜数役,已经生了轻敌之心,自然不会怀疑农民家里的食物是否有毒。何况下的是蒙汗|药,剂量也不多,等到午夜他们熟睡,早已埋伏在附近的人就可以动手了。”
“妙计妙计!”穆承英赞叹道,“我有个想法,想听听姚将军的意见。”
浅渊心想终于到正题了:“穆将军请讲。”
“我想将特种兵规模扩大,至少保证每一万人中有百名特种兵,将他们分别分布在各大驻军中,想必会对战局十分有利。姚将军曾说过兵贵精不在多,承英也很赞同。我们人数比对方少了近一半,人数不占优势,那么只有在作战力上下工夫。”
“穆将军,”穆承英还待继续说,被浅渊打断,“你我虽同是将军,却大有区别。姚远只负责手下这一百人,其余的事情与我无关。”
穆承英被他这样直白的拒绝噎住,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看了浅渊一会儿,然后笑道:“既如此,我也直话直说吧。我本也没有指望你会帮我练兵,只是这练兵的方法,还望姚将军……”
“哧,”浅渊嗤笑一声,站起身来,从怀里摸出一本书扔给穆承英,“穆将军对南陵王还真是忠心耿耿!”又侧头剜了一眼身后灌木丛,甩袖而去。
穆承英手捧一本《特种兵训练及管理办法》,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对着树丛说:“纪都尉,陪承英喝一杯吧?”
一阵窸窣,从灌木丛里走出一个人来,满脸窘迫,正是纪铭。穆承英扬扬手中酒壶,二人相视一笑,纪铭点点头在他旁边坐下来。
“纪都尉与姚将军是旧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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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与远弟曾一起行走江湖。”
“仗剑红尘,你们感情一定很好了。”
“……”
“姚将军人中龙凤,青春得意,只是不知何故,承英总觉得他似乎有心事。”
“……远弟他,永失吾爱,因此……”纪铭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对穆承英说这些。
“原来如此,阴阳两隔……”
“……不是……”
“什么?”
“……那人没有死,只是……”
“只是?”
纪铭却摇摇头,再不言语。
那人没有死,只是他们再也见不到了。相见不如不见。远弟定是这么想的,所以决口不问临之遥的下落,是怕自己知道了,会忍不住去找他吧。也对,见了又能怎样呢,就像他,每天都可以见到喜欢的人,却和见不到一样。落花流水,谁也不能尽如意。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这话他原来不懂,觉得只是文人的酸腐矫情,只因那时他万事如意,不懂情为何物……
穆承英看着这样的纪铭,脑中忽然闪过“求不得”三个字,不禁感慨,情之一物,伤人于无形。他起先对纪铭还有些鄙夷,瞧不起他为了一个男人弄得失魂落魄,这一刻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了。至情至性,他只是爱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三八
作者有话要说:遥遥还要过几章才会出来,大家稍安勿躁,这文是HE的,放心看。
ps这周大概再没有更新了,抱歉。bow。小白告退。
pps那啥,我想调查下,如果纪铭和浅渊H了,你们会抓狂么。。。 五月,大规模正面战争终于爆发,萧景居然还特地叫人写了檄文,弹劾南陵王无故杀了他的巡逻骑兵,必然是起了造反之意。先王临终前江山托付给他,如今主上年幼,他有责任担当护国之责,因此他不等朝廷旨意,对南陵王发起战事。京中皇帝萧睿大发了一通脾气:“主上年幼?主上年幼!朕十四岁登基,十五岁亲政,至今业已有五年,他萧景哪一只狗眼看见我年幼?!”太后倒是心平气和,也不表态,只派人给皇帝送了一碗消暑去火的绿豆汤。
盛夏酷热,浅渊认为这对他们来说是有利条件。萧景的部队常年驻扎寒冷的北方,而我方士兵大多是南疆本土人,耐热抗暑。他把这想法同穆承英说了,穆承英点头称是,随即传命准备迎敌。浅渊笑道:“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吧!”派人到北凉王军队必经之路沿途设埋伏搞破坏去了。浅渊不肯过早暴露实力,他在等,等萧景亲征,等萧景进入他的射程之内,届时他就一举击杀那个老贼!
战事却不如他料想的顺利,就算他们占了天时地利,萧家军毕竟骁勇,这一打就由开始的激烈火并转为零星战斗,打到了仲秋。南陵王府来了信,要浅渊回去,参加王府中秋宴。浅渊留在前线也没什么大用处,叹口气,在灯下熬了一夜,临走时交给穆承英一本书。穆承英目送浅渊和纪铭策马离开,待看不见人影了才打开书,扉页四个字:孙子兵法。
临天绝殷勤备至,亲自到城门口迎接浅渊,浅渊心生疑惑:有人会对自己不喜欢的儿子的男宠这样么?也不及多想,被临天绝安排着接风洗尘,晚上直接去赴宴。到了王府一看,并无宾客,问引路的太监,才知道原来是王爷家宴,而且王爷的一个妃子今天生日,因此宴会在这妃子院中举行,浅渊心下更奇,一个古怪的念头在脑中升起,然而不能确定,待到进了沈妃的小院,抬头见了院门匾额上的题字,终于恍然大悟:自己和遥遥都被临天绝摆了一道!
浅渊怒极反而平静下来,习惯性的摸摸临之遥所赠的缠腰软剑,神色如常,和纪铭一起走进去。沈妃乃是南陵王的侧妃,所居之处叫做潇湘苑,因沈妃闺名洛儿,是以取洛水之神潇湘妃子之意,临天绝亲自为她题了这块门匾,却不意就是这几个字被浅渊看出破绽:临天绝的字体,与临之遥几乎一模一样,但细看还是有些微差别。浅渊一眼就认出这匾额上的题字与临之遥临别时留下的那两句诗,乃是出自一人之笔!临之遥留下的素笺他一直贴身收藏,时常拿出来看,也曾觉得与临之遥平日的字迹有所不同,但他只当临之遥留字之时心情悲痛不舍,故而用笔不如平日疏狂,而显得内敛修彦,不料竟是临天绝伪造!
酒宴就设在庭中八角亭,潇湘苑中不只有湘妃竹,还有不少菊花,几乎囊括各种名品,开得一片雅致盎然。南陵王已经与众人入座,只等浅渊和纪铭,见二人来了,少不得一一介绍,浅渊一一见礼,独不见沈妃,不一会儿太监报:“沈娘娘驾到!”浅渊回首,迎面款款行来一位宫装美妇,浅渊心中的疑问在看清她面容后全部解开:沈妃必是临之遥生母,而自己与她长得五分相像……临天绝,你好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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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儿,你来,这位便是我跟你说过的姚将军和纪都尉!”临天绝向沈洛介绍。浅渊却不理会,生硬对临天绝道:“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所有人都一愣,临天绝倏地沉下脸色,看了纪铭一眼。
浅渊道:“原来纪大人也知道。说吧,你们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纪铭脸色大变,连连摇头。
临天绝装模作样:“姚将军,你在说什么?”
浅渊望着这个道貌岸然的老狐狸,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把临之遥藏到哪里去了?!”
“姚将军说笑了,世子自己有腿有脚,说要游历天下,他现下去了哪里,本王怎么知道?”
“临天绝,你真要继续演下去么?我不介意在王妃面前表明我和遥的关系!”临天绝果然变了脸色,沉吟半晌,问:“你是怎么知道的?纪铭告诉你的吗?”纪铭在一旁赶紧摇头。
浅渊摇摇头:“临天绝你太自以为是。换了别人或许看不出你和遥的字有什么区别,我当时也被骗了,可刚才看见门匾上那三个字,我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
“我和姚将军他们有事要谈,你们自己吃吧。”转头对浅渊道,“去书房里谈。”
“浅渊,本王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好。”
“你果然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是,这些年我一直派人监视之遥,他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我也是不放心他,毕竟他是我的儿子。”
“放屁!当初天乐宫被围剿,遥只身应战,几乎丧命,你就是这样关心儿子的?!”
“我知你不信我,我也有我的顾虑。若是我过早出手,反而会引起萧景怀疑,所以只有等他被擒以后才能派人去救他!浅渊,我若真的恨他,只要放任他不管,他就活不过一年,何必花大力气救他!”
“救他?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看来之遥没有是告诉你了。你可知当年之舟为何会武功尽失?”
“你别想岔开话题,你告诉我你到底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你先别急,还是听我说说当年之事吧。此事与你身世也有关系。
想必你已知道你的生母是灵隐医云弄影的妹妹云破月。她二人的父亲是洛儿的师兄,人称‘知命先生’的云崇山。当年知命先生因擅观星卜卦,被正邪两派及朝廷追缉,我将他救下后,他就带着两个女儿在王府住下。崇山算出弄影是孤星下凡,不能与父母家人在一起,因而早早将他送至灵山,交托给他的好友灵隐医邹敛骨,而破月就和之舟、之遥一起长大,三人可谓青梅竹马。
数年后,之舟十八岁,破月十六,之遥十四。破月对之遥暗生情愫,央崇山为她说亲,崇山大惊,只因他早知之遥不仅今生情路坎坷,其所作所为离经叛道,必为世人不耻,因此不准,并自作主张将破月许给之舟。我不知其中内情,破月是我看着长大的,做我临家儿媳自然是好,就代之舟应了下来,本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想到会出那样大的事情!
唉,合该是孽缘哪!”
三九
原来,云破月表面温顺柔和,内心却极倔强,认定的事情到死也不回头。她不满父亲擅作主张为她定亲,竟给临之遥下了催|情药,两人糊里糊涂成了夫妻之实,却又被之舟当场撞破。云破月羞愤逃走,临之遥莫名其妙被临之舟甩了一耳光。他做事向来一根筋,尚未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已经失了童身,又被一向敬爱的兄长冤枉,一怒之下与临之舟动起手来。临之遥药效未尽,临之舟本来对弟弟存了二心,拉拉扯扯间半推半就,二人居然做了!
事后本来二人都不想再提起,但临之舟第二日练功时出了岔子,临天绝一把他脉,就知道他被男人做了,当下大怒,他一直将长子作为继承人来培养,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别说武功,就是性命也不一定保得住!当即下令查出是谁做的,临之舟有心回护,临之遥却不知事态严重,自己站了出来,临天绝气得一掌拍在他胸口,几乎要了他的小命,临之舟抱着父亲的腿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才没有出第二掌,当晚沈妃趁夜将临之遥送走。破月珠胎暗结,自知闯了大祸,逃到灵山投靠她姐姐云弄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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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自临天绝口中说出,可信度自然要打折扣,但浅渊相信大半是真的,自己身世竟是这样,不由唏嘘。临之舟与临之遥的事情,恐怕也只有当事人才说得清,临之舟对遥的心思,他是知道的,但临天绝偏护长子,自然受委屈的是遥。
临天绝叹气道:“我临家武功阴柔至极,更有一种怪癖,想必你也猜到了,练了临家内功,与男子交合不可在下,否则精气逆行,少则一日,多则一年,必定会走火入魔,性命不保。当年之舟情况危殆,我救得他性命,可惜他还是武功尽失,少年白头。我一怒之下将他逐出家门断绝关系,然后变相软禁在灵山,又派人追捕之遥。我那时虽正在气头上,但只对下人说把他抓回来,并未下令杀他,不料之遥将追兵全都杀了,还发誓再也不回南疆,唉!”
浅渊点点头,这就是遥的作风,不给别人机会,也不给自己退路,总是这么绝,其实他只是骄傲又敏感,不懂得如何放低姿态。
“此次之遥突然带着伤只身回来,我已经猜出大概。他必是知道自己命不久已,因此宁可他负你,让你恨他,也不肯你为他伤心。我虽然气他当年做法,但如今年事渐高,膝下却多年无亲无子,早已原谅他,他能回来,我已经很高兴,当下决定为他疗伤,却不料他伤好后就提出要去刺杀北凉王,此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浅渊仔细观察临天绝的表情,觉得他不像在说谎,却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照你这么说,遥这次离开,跟你没有关系?”
“之遥一向性烈,他嘴上不说,但行刺失手又遭凌辱,以他心性必然受不了,他醒来后就离开了,我怕他想不开,派人暗中跟着他,但只一天,就跟丢了,现在他的下落我真的不知道。浅渊,我没必要骗你!”
浅渊不答,反而问到:“那云破月又是怎么死的?”
临天绝听了,动容道:“之遥离开南疆后独自行走江湖,他任性不羁行事乖张,不知不觉得罪了许多江湖人士,被人追杀,受了重伤,破月那时在厚雪谷待产,听到这消息就偷偷跑了出来,带着负伤的之遥一路逃回南疆,途中产下一子,却不得不弃在荒野,这孩子就是你。弄影和邹敛骨在终南山下追上他们时,之